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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意，不要聽任何人的責備，這並不是你的錯。」

甄意執拗地睜著眼睛，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從她蒼白的臉頰滾落。

那樣的傷害后，他還能對她微笑。

走廊上傳來細細的輪椅滾動聲，淮生循聲看去，一個和言格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他把輪椅停在言格身邊，沒看見淮生似的，直直看言格。

言格轉身要走，終究退回來，插兜靠在牆上，眸光淺淺看著弟弟：「難過了嗎？」

言格，她的言格。

言格的聲音不再清雅，沉沉如水：「楊姿的情況你了解多少？」

……她一把火讓它成了灰燼……

淮生說完，問：「你怎麼知道楊姿和鄭穎的關係？」

「我現在走不開身。」言格說。

「安瑤最近精神不太好，希望你回去給她看看。」

聽見輕微的關門聲，淮生醒過來，揉揉眼睛，問m.hetubook.com.com：「有進展嗎？」

「有一個弟弟，很有想象力，寫的小說驚艷了很多讀者。其實，他父母把他哥哥關在地窖每晚虐待，讓弟弟在夢裡聽到哥哥的慘叫，以此激發他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那晚，他躺在卧室里的草地上，月光如水，蒲公英在飛舞，他拿手背遮著眼睛，唇角的笑容像紗霧般清淺。

潮水緩緩褪去，腦子裡陡然空了，她累得精疲力盡，只聽見甄心的聲音：「殺了她，甄意，殺了她。」

「那我再跟你說一次，我走不開身。」

「甄意，看到你這樣，我很心疼。所以，很抱歉，我想讓你忘了這幾天的傷痛。但我並不是永久清除你的記憶，而在今後的某個時刻，你也會在正常或受刺|激的情況下再度想起。那個時候，或許我陪在你身邊，握著你的和_圖_書手，陪你度過；或許我並不在，於是你只能靠自己。我相信你的勇氣和力量，相信你可以。

言格：「我倒認為，有時候，付出的那一方看到弟弟妹妹過得成功幸福，本身也是一種幸福。」

……她驚恐惶遽地抱著他躲在床底下哭「言格，他們要來害你了」，她傷了他們家的守衛，她不認識言格了，她哭著到處找記憶中的少年，她拿刀傷了長大后的言格……

「甄意，我認為有一個契機，讓我們分開八年，互相懷念，重新認識對方，審視自己，這樣很好。我覺得，你值得遇到更好的人，於是，我努力讓自己成為那個更好的人。我好像做到了，所以甄意，不要難過。這或許是應該高興的事。至於你的病情，過去，他們說我生了病，你說沒關係；現在，他們說你生了病，我也說，沒關係。」httｐs://ｗwｗ•ｈeｔｕｂoｏk.cｏｍ•ｃom

「兄弟或者姐妹之間，一個人的幸福與成功建立在另一個人的悲劇和犧牲上。」淮生面露一絲苦痛，「所以你想到楊姿是悲劇的那個，而鄭穎是幸福無知的另一個？」

記憶的潮水摧枯拉朽，她孱弱的身體和破碎的心靈都在一剎那間碎裂成了粉末。

「啊，一個故事套一個故事的連環套。」淮生拍腦袋，「講的是枕頭人讓孩子們看到他們長大後會遭遇的慘劇和痛苦，讓孩子自由選擇。如果長大就得承受慘烈的人生；如果不想長大，枕頭人就幫他們在孩提時代無痛苦地死去。」

言格看他一眼：「鄭穎死時的裝扮，還有她喉嚨里的刀片，是馬丁·麥克多納經典的百老匯劇目《枕頭人》。」

「我已經第三次來找你幫忙。」

那樣的傷害，他從來隻字不提；

言格，你怎麼能如此ｈｔtｐs://ｍ•ｈeｔuｂｏｏk.cｏm•cｏm愛我？

淮生低頭：「難怪楊姿和我姐關係那麼好，因為都一樣苦命。」

「是什麼？」

言格起身和言栩一起離開。

他說了些楊姿的瑣事，無非是輕浮勢利小心思多。她舉止輕佻，曾想勾搭事務所的老闆，又想勾搭尹檢控官。

這便是那天他給她催眠后刻進她腦海的話，緩緩地，像清泉一樣流過她的心間，

她怔怔的，眼睛里空茫無神，卻傳來言格的聲音，很輕很緩，帶著她從未聽過的溫柔，彷彿要將她的心融化：

淮如殘忍地刺|激她，她終於想起，多年前，她踢開了言格爬過來握住她腳踝的手，把他扔進了垃圾堆里，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死了……

甄意的眼淚如開閘般洶湧。

「很早就認識，但接觸不多，她和我姐走得比較近。那些亂七八糟的葯可能是從我姐姐那裡拿到的。」

……她看見了一世界的和-圖-書黑色日記，看見言格斷斷續續的隻言片語，看見他唯一一句「余述至此，肝腸寸斷矣」，看他八年的「今天甄意沒有回來。」……

「喉嚨里的刀片和戲劇服裝。」

言格出門，見淮生坐在椅子上歪頭靠在牆上睡覺。

言格「嗯」一聲。

言栩低下了頭。

從內至外，冰冷徹骨。

過了拐角，他低頭看他：「有事嗎？」

言格沒說話，去到他身邊坐下。他要淮生等著，有關於楊姿的問題要問，所以淮生一直駐守警署。

「什麼意思？」淮生問，但言格沒回答了，扭頭望著另一處。

……她光著腳穿著單薄的衣服在秋風裡奔跑，她跑去殺厲佑，她被言格帶回九溪……

「意思是？」

一瞬間，壓制塵封的記憶好似洪水般將甄意席捲。

「那個故事給我印象最深的，不是這個。」

……她腦子裡有一個聲音說「殺了她」，淮如從樓上墜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