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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意臉上沒了任何表情，因高燒而潮|紅的臉一點點變白。

言格沒有反應。

安瑤眸光微閃，寂靜地低下頭。

她有氣無力地喘：「不管殺人有什麼理由；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醫生可以因為病人以後成為罪犯而不施以援手嗎？人可以因為別人以後會殺人，而現在見死不救嗎？或許可以吧。只是，我不可以。」

甄意混沌的腦子猛地炸開，她手指緊握成拳，氣得渾身發抖：「你胡說！」

淮生眸光深深，不言語。

「是我自己想跳。」淮生低頭俯視她驚愣的眼神，「我想自殺，不想再繼續。我死了就什麼事都沒了。是你不顧危險救我。你救了一個罪大惡極的人。死在我手上的人也有你一份。」

冷風吹亂她的頭髮，迷了眼睛。

季陽又道：「陳隊說你最了解這夥人的心理，上邊也讓你參与決策。但我想問，你確定就這樣被他們牽著走？」

「不死又能怎麼辦呢？」淮生眼神放空，「她為了我，犧牲了整個人生，生命凋零hetubook.com.com成那樣子了，還提心弔膽地給我賺錢，惦記著給我買吃的。她那麼霸道的人，現在別人白睡了她，威脅說報警，她就不敢找人要錢，收拾東西立刻逃命。」

她搖頭，竭力穩定住自己的心緒，暗自對自己說，一定不會被甄心打敗。

警署院子里停了大量的車，正在做最後的準備。

「是你在痴人說夢。」淮生慢慢道，「是你不可能永遠壓制住她，她出現的次數會越來越多。昨天她出現過一次。知道那個時候你的樣子嗎？那就是你日後生活的常態。」

司瑰淚水洶湧，握緊甄意髒兮兮的粘滿血跡的手腕，想給她力量。可她似乎感受不到。她仍是看著淮生，眼睛里湧出晶瑩的淚水，閃閃地墜落。

高強度的虐待折磨，她的身體崩潰發燒了。鼻子里呼出來的是滾燙灼熱的氣流，身體里火山爆發般的疼痛已被無處不在的高溫烤化。現在，她像被裹進一張密不透風而布滿刀刃的毛毯，不斷升溫和圖書，一度度縮水。

楊姿皺眉，嘲諷地哼一聲，問淮生：「該給警察打電話了，告訴地點，然後去接厲佑。」

「不是你說的這樣，不是。」

甄意趴在地上，沉沉地呼吸著，她用力地清醒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咬著牙關不吭聲。

「可淮生，」她艱難道，「你被人催眠跳樓，差點死了。」

「你！」楊姿氣了。

新一天的陽光灑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稀薄，清冽。部署方案已經下來，而這一天，他沉默寡言。

良久，言格才淡淡道：「我現在不想說話。」

言格立在警署大廳的窗戶前，望著窗外忙碌的早晨出神。

上邊最終決定用厲佑換回人質，這讓出警隊伍極其振奮。

甄意驚住，自淮如逃亡后，淮生一直在自虐。

「奇怪嗎？」他手指靈活，把玩著一個銀色的環，「要不是那天你急剎車時我發現跟在身後的車輛，我早就把你帶走。臨時去警署是為了拆掉保護人員。最安全的地方也最危險。」

「實話。氣什麼？hｔtｐs://ｍ.ｈeｔｕｂoｏｋ•com.coｍ」淮生不搭理她了，手指滑下去，輕摸甄意的脖子，聲音輕緩好聽得像催眠，

甄意回想起自己和甄心的意識在這具身體里交替出現的場面，她狠狠愣住，不敢在想自己歷經那種激烈交戰，也不敢想自己最親近的人看到她那樣驚悚可怖的樣子。

安瑤走去他身邊，表情凝滯，道：「你擔心嗎？」

淮生一怔。

「那是你沒什麼用處。」

季陽經過，上前說：「言醫生，安全部的特工乘飛機趕來。半小時后嫌疑人的電話打來，我們就可以出發。」來的都是當年抓厲佑的特工。雖說換人質，可都想在交換的那刻保全人質，抓獲罪犯。

「甄意，你以為我是做盡壞事的幕後主使嗎？你錯了，我是做壞事的那個，我是教楊姿殺人的那個。但給我下命令的，是甄心。」

淮生抬手摸甄意的頭髮：「可我們親愛的小夥伴還沒出來。」

甄意獃滯地聽著，竟淚流滿面。

她累了，脖子再也承受不住，酸軟地垂伏下去，說：「和圖書如果重選一次，我還是會不顧一切地去救你。」

可一番精神對抗下來，她最終呵呵地笑了：「激將法嗎？我不管你們那個該死MSP是在做什麼噁心的實驗，我也不管這個叫甄心的和那個厲佑有什麼關係，她是不是和你們一夥的，更不管我是不是什麼實驗品。她是她，我是我。別想把她做的事怪罪到我頭上；至於我，既然我現在知道了你們乾的事情，我以後就會拼盡全力阻止。所以，你們要是還想在我身上打主意，都休想得逞。」甄意說完這一長段話，虛弱而衰竭，卻因憤懣而氣得胸腔都在顫，「你們再也別想讓她壓制我！」

「你……」甄意驚怔，萬萬沒料到，「怎麼是你？」

甄意狠狠看他幾秒，頭痛得像有人戳進去一把刀在攪動，她死命地強忍著，像一個摔跤的人在和看不見的對手做較量。

「我是不是胡說，讓甄心出來和你對峙。」淮生斂了眼瞳，故意刺|激她。

楊姿被激得冷斥：「我會怕她？不過她這人骨頭太硬，你也看到她被弄https://www.hetubook.com.com成什麼樣子了，我都累死了，甄心也只出來一次，最終卻還是被她給打敗了。」

淮生默然。

淮生挑眉，慢條斯理地詫異：「言醫生難道沒告訴過你，你只是一個複製品嗎？」

甄意脊背一僵，眼神漸漸聚焦：「你胡說，我沒有。」

言格不作聲。

「我常常想姐姐會受哪些苦，想那些男人怎麼傷害她，想知道她的痛苦，想感同身受。」他仰起頭，收起衣袖，「接下來的命運是更凄慘的水深火熱，我寧願她失去意識，回到她心裏最開心的時刻，然後瞬間死去。」

他細長的手指摁在地上，掐得慘白，眼眶中的淚霧一閃而過，他拉開衣袖，手臂上赫然全是燙傷、抽打傷、勒痕。

「淮生……」甄意僵硬地仰著頭，盯著面前這張秀氣而平靜的臉，「不可能。你……你怎麼能讓淮如去死？」

淮生仍舊撫摸著她的頭髮，瞧楊姿一眼，語帶譏笑：「你怕她？」

「你有。只不過你不記得。」淮生不緊不慢道，「因為你其實就是甄心，所以，真正的壞人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