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卷 此間有真意，欲辯已忘言
第七十節
……
甄意毫不猶豫，口吻樸實道：「甄心。」這種問題，隱瞞無益。
一度傳說甄律師委託K城最有名的七位大律師組成金裝大律師團，她不會出庭，從此消失在公眾視野。但後來證明只是道聽途說。甄律師不僅出庭，還申請為自己辯護。錄了口供接受精神科醫生的鑒定后，她未再露面。
甄意抬眸看他，道：「請不要誤導我。」她是自己的辯護律師，尹鐸不好責難。
甄意垂眸，想了想自己的辯護點：「沒殺人」「能自控」「可自主入院接受治療」，但「不能強制關押」。
不太長的走廊很快到盡頭，言格停下腳步，眸光清淺望著她，拇指習慣性地在她手背上摩挲，或許有很多話，終究只說一句：「甄意，我相信你的能力。」
楊姿死亡的細節，甄意也記不起。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距那件事過去整整四十五天。直到今天，甄意的身體也說不上完和圖書全康復，心理上的傷害更無法衡量。
尹鐸沒想到她如此坦誠，想再拿證據。沒想到甄意看準了他的意圖，搶先開口：「姐姐並不存在，打給我的錢是我自己的，電話是假的。」
分明有那樣多的心疼，說出來卻是一句信任。
「你叫什麼名字？」一開始就很微妙。
汽車行駛到法院門口時，記者圍堵得水泄不通。這一年，甄意參与的庭審案一個比一個引人注目。
……
「甄意。」
這次庭審，甄意第一次坐上被告席。隔著欄杆，旁聽席上是黑壓壓的人群，都好奇地看她，像看籠子里的動物。
他換了種方式：「警方走訪了你身邊的人，從你的同學和同事口中得知，你有一個姐姐，在美國工作，會定期給你打錢，在你沮喪的時候電話安慰你。你姐姐的名字是？」
尹鐸極輕地斂一下眉心，出其不意啊。看來，雖然經歷一番磨難和近兩個月和_圖_書的養傷，可回到庭上，她還是那個伶牙俐齒思維敏捷的甄律師。
甄意抿唇：不能。
她一眼看到言格，他亦看著她。雖然瞧不清眼神，可她知道他必然是溫柔專註的。
這種通常只存在影視作品中的精神病症激起所有人的獵奇心。報紙媒體都在談論「人格分裂」的特徵，電視台湊熱鬧地開闢專家講座為公眾答疑解惑。
他拿起幾分鑒定書：「這是八位精神科醫生對你的鑒定，這個過程中你有沒有受到強迫和不公正待遇？」
比起這一切，最攫人眼球的莫過於她的人格分裂。
她還要說什麼，他伸手過來捧住她的臉頰，她一瞬便詞窮了，定定望住他。
甄意，你想要自由，我便給你自由。
淮如和楊姿的案子則成了她精神失控「非法殺人」的證據。所以兩起案子一起審理。
甄意點頭，誠懇道：「既然尹檢控官承認存在一定的誤差，想必意思heｔｕｂoｏｋ.coｍ•com是，認定我有人格分裂的那三位鑒定專家可能存在錯誤。」
唐裳宋依案一戰成名，戚勉案聲名鵲起，淮如林涵案揚名立萬，一躍躋身大律師之流，卻在人生最意氣最巔峰的時刻深陷兩起謀殺案。
淮如死亡的細節，甄意記不起。並非言格對她的催眠。被囚禁時，楊姿的刺|激讓她想起了淮如闖入她家后做的一切，可記憶卡殼在陽台上，出現「殺了她」的聲音后，沒了。
淮生說：「你果然對她恨之入骨，一刀直中心臟。」
陪審員們面面相覷，顯然沒想到精神鑒定會有這麼大的誤差。
甄意：「八位精神病鑒定專家，三位認為我有人格分裂；兩位中立；另外三位認為我精神狀況良好，沒有病症。尹檢控官認為，另外五位專家的鑒定結果符合實際嗎？」
一庭的肅靜里，法官宣布開庭。尹鐸宣讀控訴書後，開始對甄意詢問。
下了車，言格握著她m.hetubook.com.com的手送她上法庭。
可，這世上，只有你能給我救贖，也只有我能拯救你。
言格，如果不是你，我願意被關起來，不再對任何人造成傷害。
旁聽席上的人云里霧裡，覺得詭異，這就是人格分裂？只有一個人，卻好像有兩個人相依為命？太嚇人了。
「有一份鑒定認為你患有人格分裂症，你認為鑒定結果符合實際嗎？」
她記得朝楊姿走去，甄心說「殺了她」，她拚命掙扎，筋疲力盡暈了過去。驚醒時，楊姿已經死了，腹部有槍洞，左胸口插著一把刀。
這次檢控方提出的控訴很微妙，並非「謀殺罪」，也未提「終身監禁」，而是「非預懷惡意」的「非法殺人」。
「另一個人格的名字呢？」旁聽席上的人好奇地觀望過來。
媒體把這次庭審定義為比上次淮如案更詭異的「世紀大庭審」。不管結果如何，她註定將成為K城法庭史上的傳奇人物。
一庭的人都屏神靜氣。和_圖_書
所以，即使我是全天下眼中的精神病和危險分子，為了你，負全天下人，又如何呢？
尹鐸早有準備，道：「人格分裂在臨床上極為少見，不像其他精神病種有固定的鑒定模式，所以存在一定的誤差。」
如此，檢控方不用舉出確鑿的證據證明甄意對兩位死者有惡意，有預謀。只需證明她殺了人，有精神問題，就可以讓法庭下判定，將甄意「囚禁入精神病犯人看管所」，即精神病監獄。
「我想光明正大地做了結，即使在公眾面前，我也要昂頭挺胸問心無愧。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她歪著頭，燦爛地笑了，又軟糯糯地搖他的手，「好不好啦？」
甄意一時眼睛發酸，差點兒流淚。但她是甄意，當然燦爛地笑了：「你好好看著吧，我最厲害啦。」
「沒有。」
言格眸光深深，拇指在她臉頰上摩挲，所有的憐惜與不舍全封存進心底，眼中只有淡然的支持與信任，回應了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