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下一次詢問是淮如和楊姿案的細節。尹鐸先向陪審團簡要陳述大致情況，等眾人對案子有一定了解后，問甄意：

尹鐸不同意：「甄小姐，你的另一個人格非常危險，我不認為你能控制她。」

「為什麼先勒她然後把她推下樓？」

這句話讓旁聽席上的眾人一陣訝異和震驚，或許還帶了點兒興奮和緊張。

她裝糊塗地反問：「我不太明白，什麼作案模式？」

尹鐸微微眯眼，剛才那個問題果然是鑽進她設的套子里。

「你當時想殺淮如嗎？」

尹鐸不是不承認錯誤的人，佩服地點點頭：「可以。」

甄意在心裏舒了一口氣，OK，控方一開始想通過她的病情渲染出嫌疑，這種做法被她一舉打破。

好幾秒后，甄意平靜地回答：「是。」

尹鐸問：「現在你還對那幾位精神病專家的鑒定有異議嗎？」暗示甄意一開始有撒hｅｔubｏoｋ•cｏm•ｃom謊嫌疑。

「我的確勒了她的脖子，但沒有推她下樓。」條理清晰，「在控方沒有拿出證據證明我推她下樓前，說我『改變作案模式』，這不恰當且不合理。」

大家一臉拭目以待的神情，愈發期待這場庭審的最終走向。

「不想。」

「是。」

法官也點頭，對陪審員道：「請各位陪審員公正對待，專註于控方給出的證據，不要因被告的病情，主觀地判定她有殺人的嫌疑。」

庭上依舊靜謐，沒有半點聲音。所有人心底發毛，目光幽幽地聚焦在欄杆后的甄意身上，不解、懷疑、恐懼、害怕、可憐，目光里各種複雜的情緒像在看一個異類。

「你的意思是我的病情控制不住？」甄意問得特別具體。

法庭上的人全等著看甄意如何回答這棘手的問題。

他道：「我們是做出最合理的判斷，和_圖_書如今你也承認你的確患有人格分裂症。」

尹鐸並不覺得她可怕，反而對她刮目相看。她人格分裂的事曝光后，他以為她會軟弱不堪，可現在看來她依舊是之前的甄意。

一番話很繞，但在她緩慢而沉穩的語速下，法官、陪審員、旁聽席上的人都聽明白了。

「是。」

甄意彎了唇角，從容道：「自始至終，我並沒有質疑專家的鑒定，更沒有否認我有精神病。」她嗓音不大，語氣和順，在安靜的庭審現場，聽著很舒服，「我質疑的是控方。分明有八位專家，卻只挑出三位對控方有利的鑒定來攻擊我。」

「你在受刺|激的情況下，會被另一個人格壓制？」

這種論證方法每個人在日常中都會用，還習慣性地覺得挺對。可現在經甄意一說，才發覺如此常見而習慣的「演繹」邏輯漏洞太大。

「你的另一個人格涉嫌殺了ｍ.hｅtｕbooｋ•ｃｏm.ｃom兩位受害者，淮如和楊姿。」

甄意沒直接回答，轉了個彎兒：「我提出八位專家的意見有分歧，是想證明雖然生了病，但我可以控制自己，像普通人一樣正常生活。」

在這句話引發的一小陣竊竊私語里，甄意格外鎮定，嗓音清晰地說：「控方認為我非常危險，說我殺死淮如和楊姿的可能性極大；同時，控方認為我殺死了淮如和楊姿，所以我的狀況非常危險。」她彷彿說了句繞口令，想著很久以前言格對她的點醒，這次照搬過來，「這就好比你們假設我殺死了淮如和楊姿，然後找證據來支持。像做實驗一樣，方法是對的。你們找到了證據，『我的病情有傷人跡象』。可是，這個證據只在『我殺死了淮如和楊姿』這點成立的情況下才成立。用這些論據去證明你們開頭的假設，尹檢控官，這就是你們整個檢控團的邏和*圖*書輯嗎？」

她看一眼旁聽席，人們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唯獨言格，筆直清然。

甄意見他不搭話，便笑道：「所以，因為我的病情而懷疑我傷了淮如和楊姿，這一點不能成立。尹檢控官，在這點上，我們可以達成一致嗎？」

「屍檢顯示，淮如除了摔傷，脖子上還有勒痕。為什麼？為什麼改變作案模式？」尹鐸問。

尹鐸問：「這個甄心，是你的第二人格嗎？」話音一落，庭上便陷入深度的安靜。

問題看上去很尋常，可甄意很清楚，他強調「改變作案模式」，目的是排除「自衛情況下的合法殺人」。她只是生了病，不代表她的智商和專業都出問題。

「她們兩人被殺的那一刻，你都不記得？」

她對他微微一笑，知道他一定會看到。

陪審員們點頭：「是。」

「對。」

這回，他無法反駁。這樣的漏洞面前，反駁只會讓事情越來越httｐs://ｍ•hｅtｕbook•ｃｏm.ｃｏｍ糟。

尹鐸暗嘆她思維敏捷異於常人，任何問題到了她這裏，都可以天衣無縫地圓過去。

一個人格殺人另一個人格不知情的情況，究竟該判刑還是不判？這樣的案子放眼世界，都少有先例。

果然是另一個人格殺人！聞所未聞的電視劇情節啊。

甄意不卑不亢：「請你給出證據。」

此刻，她冷靜鎮定地自揭傷疤，是阻撓尹鐸拿證據。因為，他用證據駁得她啞口無言，和她輕描淡寫地承認，帶給陪審員的感覺截然相反。

「你在錄口供時說淮如想殺你？」

尹鐸被她看中心思，只好作罷，重新問：「在受到嚴重刺|激，如生命威脅時？」

尹鐸覺得她突然細問，應該是給自己設了坑，可想了想，沒有發現疑點，便答：「是。你的病情已經有了嚴重的不可控的傷人跡象。」

法庭上起了一小片議論紛紛。

首戰告捷！

「要看情況。」甄意非常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