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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小郡主？」

「是嗎？我還有其它優點？」

「如果不成，鄴城臉面盡失。」

徐礎等對方說下去。

馮菊娘提起燈籠，依然走在前頭，張釋清隨後，再后是徐礎。

「大臣還在關心這種事情？」

馮菊娘上樓，見徐礎一手杯一手壺，點頭道：「公子做得對，確實不能讓郡主再喝了。」

「記得。」

孫雅鹿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和碗，「降世軍真的願意接受招安嗎？」

「結盟。」徐礎不得不向每個人糾正說法。

張釋清與自己的侍女匯合，走另一條路離開。

次日一早，孫雅鹿與送餐的僕人一同到來，「叨擾，不請自來，能與徐公子同餐嗎？」

張釋清將酒杯遞來，徐礎接到手中，仍是一飲而盡。

「你需要我的幫助。」徐礎正色道，有酒必喝。

「徐礎，你稱王時也曾殺人無數嗎？」張釋清突然問道，連「公子」也省去，直呼其名。

張釋清獃獃地看著他，一聲不吭。

「明白。」

「他喝得盡興，我可沒有。」張釋清突然跑出幾步，揀起第一隻壺，那裡還剩一點酒，全被她倒在嘴裏。

「你幹嘛要給我出主意？」張釋清問，乾脆不要酒杯，對著壺嘴喝了一口，然後給徐礎斟酒，只倒多半杯。

「七分把握。」

「嗯。」

張釋清笑道：「為了不讓我喝，他一個人都給喝光啦，其實我根本沒醉。」

張釋清又笑得直不起腰來，好一會才道：「我知道為什麼馮姐姐會有這樣的想法，的確有張家人殺伐無度，比如……萬物hetubook.com.com帝，還有從前的廣陵王和益都王。」

「沒辦法，鄴城帶來的舊臣太多，沒有他們，鄴城難稱正統，有他們，手腳難免會受些束縛。不過也有好處，群臣爭議尊號，歡顏郡主受到的掣肘反而減少，可以按自己的心意行事。」

「嗯，的確有些困了。」

「幫助極大。」徐礎笑道，孫雅鹿的確是個聰明人，寥寥幾句話，已經明白徐礎的意思。

張釋清正要再喝口酒，徐礎奪過酒壺，仰頭痛飲，喝得涓滴不剩，但是灑出不少，胸前濕了一大片，然後：「大勢所趨，人力無法抵擋，可人人都有選擇，是順勢而為，還是逆勢而起，逆勢而起者改變不了大勢，或許能夠改變自己的處境。」

「有好酒再帶一壺來！」張釋清大聲提醒，從牆角拿起另一壺酒，在空杯里倒滿，向徐礎道：「你的杯子呢？」

張釋清搖頭，「你的酒量不止於此，這是你少數幾項優點之一。」

「哦，想起來了，剛搬到鄴城的時候，我經常在歡顏這裏過夜，所以留下幾件衣物。後來她日益忙碌，又不肯喝酒，我來得就少了。」

「我今晚已經喝夠了。」

「所以至少在群雄看來，自己所殺之人從不無辜，至於外人，看法總會不同。」

「賀榮平山留在鄴城多久了？」

徐礎上前，稍稍壓低聲音，「聽著……」

「與何相關？」

孫雅鹿點頭，「降世軍信仰彌勒，鄴城若是在這方面做些讓步，會有幫助？」

「這就是我們張家人給百姓的印象和*圖*書？可以殺人，但是一定要用酒杯喝酒？」

張釋清稍稍彎腰，準備從窗檯跳下來，可一隻手還端著酒杯，一個不穩，向後仰倒，馮菊娘早有準備，立刻伸手接住，抱著她平安落地。

「孫先生稍等。」

「皇親國戚的胡作非為我聽得多了，總以為像郡主這樣的人，滿身珠寶是常事，打罵奴婢是常事，甚至殺人也是常事，可是一定舉止得體，不會讓人笑話。」

馮菊娘笑著點頭。

「我去秦州，必生禍患。孟應伯足矣，除他之外，鄴城還要再派一名可信賴的使者，能夠清晰傳達芳德郡主與世子的善意。」

「照此說來，心恨之人反而不會濫殺無辜，群雄怕是個個如此吧？」

「是你自己留在這裏的，記得嗎？」

徐礎白天時已經睡過，回屋裡換身衣服，坐在椅子上發獃，良久之後才上床休息。

「不能。」

杯中的酒灑在了兩人身上，張釋清笑得直不起腰來，好一會才道：「差一點。多謝馮姐姐的救命之恩。」

「告辭。」

馮菊娘道：「反正都是傳言，誰知真假？若論殺人，如今的群雄，哪一個不是殺人無數？」又向徐礎道：「公子也該休息了吧？」

「再有所需，盡請開口。」

馮菊娘受不得衣服上的濕跡，向徐礎道：「公子能看住小郡主嗎？」

「徐公子還有話說？」

徐礎只是笑，張釋清隨手扔掉酒壺，笑道：「我做過那麼多不守禮法的事情，你竟然只在意這一件？」

「請問。」

「你已經幫過了，你說大勢……」hetubook.com.com

徐礎也不爭辯，繼續道：「賀榮部絕非真心和親，你要讓世子婦明白，兩國一旦交戰，你們兩人身處敵國之中，最先遭殃。如此一來，她可能會向你透露一些實話，我會儘可能從賀榮平山那裡……」

「作為使者，滯留得夠久。親事一拖再拖，他不著急嗎？」

「最好是不喝酒，郡主嘛，偶爾喝一點黃酒，不能碰烈酒，尤其不應該喝醉。」

「如果金聖女睚眥必報，這場結盟終無結果。」

張釋清將酒杯遞過來，「今晚的規矩，喝酒之後再說話。」

「一定能成？」

前頭的馮菊娘辯解道：「我見過許多所謂的雄傑，公子算是殺人最少的，而且至少有個原因，從不濫殺無辜，單這一點，就再沒人能夠做到。降世王、寧王、梁王……殺死的人足夠繞鄴城一圈，其中一多半是冤死鬼。」

「嗯，我可喜歡救人一命了。唉呀，裙子濕了，你這個不省心的小丫頭，隨我去換身衣服。」

「與此無關。」

徐礎的確無法插手，但他相信，剛剛那句話多少會引發一點懷疑，或許還能撬開一點縫隙。

「除了會越來越亂，天下好像已沒有必成之事。」徐礎笑道。

「只要不是親自動手，就不算濫殺無辜？」

「本心，當你濫殺無辜的時候，心裏會有不安。」

張釋清看出不對勁，「我父親和湘東王也有殺名？我不相信，有時候我覺得他們太老實，常受欺負。」

孫雅鹿微微一愣，「一個多月了吧？」

徐礎接在手中，一飲而盡，張釋清十分滿https://www.hetubook.com.com意，拿過酒杯重新倒滿，「說吧。」

馮菊娘又嘆一聲，向徐礎道：「我是普通人家的女兒，若不是親眼所見，只聽人說的話，絕不相信堂堂郡主會對壺喝酒，不守禮法至此。」

「如果你不願意嫁到塞外……」

一壺酒雖然不多，但是這麼快就喝光，馮菊娘還是有些吃驚，將一身新裙子遞給小郡主，這才看到徐礎的衣領也濕了，嘆口氣道：「我一次只能照顧一個。」

徐礎沒吱聲，對「從不濫殺無辜」這個評價，他受之有愧。

「你將酒都喝光了。」張釋清道。

「什麼？」徐礎笑了笑，忽聽有上樓的聲響，加快語速低聲道：「抱歉這個時候才出主意，因為我直到現在才確信……」

「據我所聞，他好像背叛了金聖女。」

「我不。」張釋清拒絕得乾脆，還在往杯中倒酒。

「那是因為你喝光了我的酒，以後你得還我。」

「你哥哥想稱帝，歡顏要爭天下，這是他們的大勢，記住這兩點，必有可乘之機……」

馮菊娘將徐礎送回住處，「如果鄴城願意與降世軍結盟，公子能擔任使者嗎？」

馮菊娘笑道：「公子所言極是，我去見大郡主，希望她能速做決定，那樣一來，公子再無性命之憂。但是不能急，因為秦州不利，大郡主受到的壓力不小。」

徐礎只好走到窗前，背對兩人，望著外面的夜色，身後窸窸窣窣，很快傳來張釋清的聲音，「好啦。馮姐姐哪找來的裙子，正合我身。」

「當然不是，但是因皆在我。」

張釋清也沒再說什麼，離開七htｔps://wｗｗ•hetｕｂoｏk.ｃｏm•cｏｍ寶樓，走不多遠，對面迎來一些侍女，張釋清該告辭了，止步向徐礎道：「我最後問你一件事。」

徐礎將杯、壺放在地上，笑道：「我還好，吹吹風就幹了，我下樓等候。」

張釋清道：「你別下樓，去守著窗邊，萬一七寶閣使壞，你得替我擋著。」

張釋清笑了，似乎明白了什麼，「你要記得欠我半壺酒。」

「能。」徐礎將手中的東西放在地上，騰出雙手。

「如果？」張釋清打斷道，一仰脖喝光杯中酒。

張釋清邊搖頭邊後退，「還有一壺酒沒喝完呢，我不走。」

孫雅鹿起身拱手道：「徐公子雖不能擔任使者，但是結盟若成，需要徐公子的地方還很多。」

「徐公子不肯親自去往秦州？」

孫雅鹿笑了，「徐公子不必多言，這件事你不該插手。」

「親手所殺？」

眼見夜色已深，馮菊娘道：「行了，七寶閣來過，酒也喝得盡興，該去休息了。」

「還。」徐礎笑道。

「不，我做使者只會適得其反，孟應伯即可。」

「加在一起也壓不過你的無趣。」

「你得向歡顏證明和親於事無補，反生禍患，回家之後無論如何也要討好世子婦……」

徐礎當然不會拒絕，兩人連吃邊聊。

孫雅鹿道：「七日之後世子登基，太皇太后已經同意，明天發布懿旨。濟北王有點麻煩，大臣們的意見是世子過繼給萬物帝為子，濟北王另賜尊號，具體是什麼，還在商議。」

「皇帝在鄴城，降世王在秦州。」

「我快去快回。」馮菊娘匆匆下樓。

「對，結盟，不過皇帝還在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