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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天成是在為除掉強臂單于早做準備？」

「大妻用這些話勸動單于，天成又用什麼話勸動大妻背叛自家？」

「是位有情郎。」

劉有終又想一會，神情逐漸舒展，微笑道：「只剩下一種解釋，只剩一種，想不到四弟是這樣的人。」

「公主尚不知情。她以公主的身份嫁給左神衛王，朝中大臣頗有對此不滿者，晉王若能聯絡這些人，可成離間之計。」

徐礎笑道：「容我慢慢解脫。」

劉有終馬上又露出笑容，「木已成舟，多說無益，還是多想挽救之計吧。」

「四弟何意？」

「秦州形勢果然大好嗎？」

劉有終笑道：「沒什麼，我只是想到……沈家不少女兒嫁到塞外，也從賀榮部娶過去不少媳婦，從來沒有任何人反對自家父兄的安排，如單于大妻，甚至主動從賀榮部挑選丈夫，要知道，強臂單于當時已經娶妻……」

「何止於此，她這樣做乃是陷自家于險地，沒幫上忙，還連累了——」劉有終突然笑了，而且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當然，這對晉王來說是件好事，對四弟……大概也是好事吧。」

「感激的事情以後再說。第一計，先要阻止芳德公主嫁入賀榮部。」

「數年之後只是猜測，眼前才重要，四弟可以透露計劃了？」

「不會怎樣？」

「大哥不妨也猜上一猜。」

「當初在東都時，降世軍思鄉心切，賀榮人何嘗沒有此心？賀榮強臂繼位不久，塞外戰事一起，諸大人必定心亂，他若鎮壓，則失人心，若不鎮壓，則賀榮人紛紛北返，與皇帝的結盟名和-圖-書存實亡。」

「四弟不必否認，四弟面冷心熱，所謂至情至性之人，當初在東都，你送走晉王、赦免寧王、禮遇蜀王，將東都留給梁王……皆緣于狠不下心來，至於金聖女——」劉有終笑得有些曖昧，「我猜四弟娶她，也是因為對降世王之死心中不安吧。」

「大哥理解？」

劉有終臉上的笑容很快消失，「可其它的『鳥』是什麼？四弟想必不是為了晉王……梁王？不可能，梁王虛有其表，入不了四弟的法眼。盛家、奚家，四弟跟他們不熟。寧王？」劉有終眼睛一亮，隨即暗淡，「據說寧王燒殺吳兵，我不信四弟會忘記此仇。」

「這個……我早就來到這邊，對秦州所知不多，大都是數日、十幾日以前的消息。」

「所以我說辦法不在此間。晉王正在趕來的路上？」

劉有終臉上變色，「單于大妻心恨至此，竟然連自家人都不放過？最毒婦人心，果然沒錯——四弟，我正是因此從男女之情中解脫出來，醉心於相術，才有今天的成就。」

劉有終臉上沒有得意之色，「可惜太晚，我為什麼早沒看穿，即便事到臨頭，也要先得四弟提醒？」

「大哥先說說，皇帝與單于結盟，為何不利於群雄？」

「好吧，我的確是這樣的人。」

「四弟還是……」

「嗯，四弟還是年輕，血性方剛，將男女之情看得太重。」

「或許。」

「發生過，但是從來沒有斬殺皇帝的。」

「不是或許，而是十之八九！然則公主……」

「挽救之計不在此間。」

徐礎自己也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能猜得比這更準確，「大哥總能一針見血。」

「四弟想知道什麼？」

「有我在，絕不會讓賀榮部與并州決裂，且秦州初定，降世軍與冀州軍便是聯合，彼此也有猜忌，攻之或難，御之則易，并州山河險固，晉軍兵強馬壯，無需擔心。」

劉有終自己想了一會，喃喃道：「周元賓誤事，就是他，自信滿滿，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我受其蒙蔽，沒有看穿真相……」

「依四弟的意思呢？」

「秦州真實的狀況。」

「大哥覺得芳德公主無理取鬧？」

「很難說，皇帝若是糊塗的話，就在奪得天下之後與單于翻臉，但是必敗無疑。皇帝若是聰明的話，就早做準備，一旦時機成熟，就將單于及其騎兵除掉，但是勝算不高。皇帝若是既聰明又比較實際的話，就與單于劃界而分天下，強硬些，以河為界，軟弱些，以江為界。再往後的事情，已非我所能預料。」

「單于與皇帝各得所需，結盟已無可挽回，晉王若來，乃是自投死地。」

「還有，沈家當初支持賀榮畫繼位。其人雖死，勢力想必還有殘存，強臂單于與皇帝結盟，還能藉機剷除身邊的沈家勢力。」

徐礎回答不了，也不想回答。

「周、沈是一家，就連周元賓也是沈家人。」

「可她為什麼……」劉有終馬上明白過來，「她已經成為單于大妻，當然不希望再換單于。嗯，周元賓還能再用一用。這是第一計，還有一計呢？阻止婚事並不能阻止結盟。」

「若是再遭賀榮部捨棄，并州將和-圖-書受兩面夾擊。」

「沒錯，可是降世王死後，所有人都以為四弟會借勢奪取整個降世軍，對金聖女即便不殺，也該將其軟禁家中，令其遠離兵權。可四弟是怎麼做的？反而委以重任，最後甚至允許她帶降世軍返回秦州，但是又不准她找梁王報仇。時至今日，聽說金聖女受困於西京，四弟仍要出山助她一臂之力。」

劉有終又等一會，「皇帝明天就來，如今之計，已沒有太多選擇，唯有……」劉有終做個砍頭的動作，「兩方使者相遇，斬一使而立盟，這種事情發生過吧？」

劉有終等了一會，「如何阻止單于與皇帝結盟，四弟還沒說呢？」

「沈家人絕不會這樣。」劉有終喃喃道。

劉有終微笑道：「在四弟這裏，還有什麼事情是『從來沒有』過的？」

劉有終嘆了口氣，「估計不會太難，周家與賀榮部聯姻，本意是要鞏固交情，可是嫁過來的人太多，彼此之間反生競爭。周家七妹從小志氣高昂，自己擇夫，初嫁來時，連正妻都不是，想必會受到一些嘲笑，因此懷恨在心，被天成使者看出破綻，也可能是她自己透露。」

劉有終眼睛一亮，「願聞其詳。晉王很快就到，四弟有心也好，無意也罷，只要能夠阻止賀榮部與天成結盟，晉王都會感激不盡。」

「大哥慧眼。」徐礎懶得爭辯與解釋。

「明天皇帝就來了，一旦與強臂單于結盟，不止對沈家是場災難，對天下群雄來說，皆非好事。四弟有何辦法阻止結盟？」

「信，奪妻之恨，不共戴天，但是我想以四弟之智，不會一箭只射單wwｗ•ｈｅtuboｏk.ｃom•ｃoｍ鳥，必有雙鳥、多鳥之計，我沒說錯吧？」劉有終笑吟吟地看著徐礎，相信自己的判斷。

徐礎笑道：「大哥說的是。」

「大哥方才所言，想必就是大妻勸說單於之辭。」

徐礎只好笑道：「什麼都瞞不過大哥。」

「呃……實話實說，秦州形勢不妙，冀州軍原本有意投奔并州，但是尹甫趕到之後，他們改變主意，似乎要向降世軍投降。降世軍也奪佔一些郡縣，不再局限於西京一城。晉軍……據我聽說的消息，晉軍已退回并州，固守河山關卡。」

「她一個婦道人家……嗯，不管是她自己想出來，還是得到別人傳授，只有這些話才能勸動強臂單于，讓他放棄與沈家的數十年交情，只與天成一家結盟。」

劉有終苦笑道：「四弟能否用情專一些，既然要救公主，就先忘一忘金聖女吧。」

「大哥休做此想。」

「我娶人在先，降世王遇害在後。」

「我有兩計。」

「她姓周。」徐礎糾正道。

「大哥終究不信我的話。」

「晉王並非無路可走，單于率大軍南下，連婦孺都帶在身邊，則塞外必定空虛，晉王與其執意于結盟，不若直攻其巢穴。」

「大哥先說自己的主意。」

「辦法是好，但是太遠。」

「對，兩三天之內必到。」

「聽我說完。天成堅持將芳德公主送到賀榮部，即使不嫁給單于，也心甘情願，背後必有陰謀。」

徐礎拱手道：「大哥遠見卓識，觀數年之後形勢如在眼前，令人敬佩。」

徐礎笑出聲來，「大哥看人的眼光越來越奇特了。」

「大哥若不願說實話，我也沒和_圖_書有辦法……」

「可這樣就會徹底得罪賀榮部，單于只會與皇帝結盟，再無半點猶豫。」

劉有終撲通跪下，「我替晉王感謝四弟大恩。」

「這……這不是明擺著嘛，東都失陷未久，天成餘威仍存，皇帝所缺者，無非是支大軍。賀榮部覬覦中原已久，所缺者乃是一個借口。兩方結盟，可謂天作之合，必然先滅晉王，再除梁王，然後席捲南下，群雄或降或滅，誰也不是對手。」

劉有終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四弟的所作所為，在別人眼裡或許不可思議，我卻能理解。」

「怎樣的人？」

「周參軍也是無心之失。」

「無妨。」

「嗯，大哥要立即出發攔下晉王。」

「這沒什麼。」劉有終對此表現得很是洒脫，「誰沒有過這樣的經歷？當初我入終南山學習相術，也是因為一名女子……扯遠了。四弟希望諸州互相爭鬥，無暇西顧秦州之亂，是這個意思吧？」

劉有終冷冷地說：「不如說是愚蠢，單于大妻是他周家的女兒，他但凡聰明一點，也該早看出端倪——周七妹嫁來多年，絕不會毫無怨言。」

「能夠立刻阻止這樁婚事的人，非單于大妻莫屬。」

「但是……」

「晉王不來，單于越發要與皇帝結盟……」

徐礎給出的理由太過簡單，劉有終反而覺得迷霧重重，他沒法相信，一名謀士如此大費周章，只是為了救一名女子——甚至不能說是「救」，在劉有終眼裡，芳德公主並未陷入任何險境，拒絕嫁入賀榮部無非是在耍小孩子脾氣。

「奪得天下之後，誰獲益最多？」

「大哥說得我無法反駁。」徐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