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夫人還說，奚家二子奚仞尤其貪財，徐公子到了江陵城，不必廣散錢財，專門打點奚仞一人就行，他受奚耘寵愛，遠超奚儻之上，若為徐公子美言幾句，勝過他人的千言萬語。」

「希望徐公子能夠成功，實在不行，我就是孤身一人，也要去漢州幫助我哥哥。」

「鐵將軍莫急，時勢若一直不變，我勸你還是順應蜀王之心，去勸令兄帶兵返回益州。」

鐵鷙笑道：「我哪裡能想到這些？是夫人與兩個姐姐商量之後，希望能為徐公子做點什麼，但是也提出一個小小的要求。」

「我不埋怨。你覺得我去荊州乃是送死？」

徐礎道：「鐵將軍若是真想幫忙，就多說說荊州形勢，好讓我有個準備。」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他自稱楚王，但大家都叫他楚腳，就是一個『疋夫』，哈哈。」

「我了解哥哥的脾氣，他絕不會背信棄義，我也不會，蜀王派我去，我就去，留在哥哥身邊，也不回來了。」鐵鷙慨然道。

「徐公子……」

「想必是。」

昌言之正在喝酒，看到公子進來，露出一絲驚訝，嘴裏嚼著東西，含含糊糊地說：「我以為公子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你倒是一點也不擔心我的心危。」徐礎笑道，坐到對面，給自己斟酒，他與昌言之已不是普通的主僕，更像是一對好友，雖然性格、追求皆不相同，不知不覺間卻越走越近。

兩人又聊一會，出亭子之後，鐵鷙再送三五里，這才依依惜別。

「徐公子不肯留下，真是遺憾。」www.hetubook.com.com

「客氣。我勸你不要勸說蜀王。」

鐵鷙笑得有些不自然，「我說之後，徐公子別笑話我，我這個夫人……有點古怪，大概王家的女兒都這樣吧。」

昌言之看一眼酒杯，「這酒還是不夠好，或者是我喝得不夠多，我又跟不上公子的話了。」

「誰與誰爭戰？」

「我沒懷疑任何人，只是設想而已。」

「世事難料，沒有外亂，或許有內亂呢。」

「蜀王能有什麼危險？益州現在很穩定，南邊郡縣紛紛派來使者，只要蜀王不過分壓榨，保持從前的賦役，他們都願向蜀王稱臣，送糧送兵。」

鐵鷙想了一會，「稱王、稱將軍的是有好幾位，大者佔據一郡，小者不過聚集數千人，連個落腳之處都沒有，若說與奚家抗衡，據我所知，一個也沒有。」

徐礎一開始不知道，出城十余里，在驛亭里告辭時，鐵鷙才讓隨從抬出這箱禮物，並且開箱展示。

徐礎吃了一驚，笑道：「鐵家薄禮如此，我倒想知道厚禮怎樣了。」

「你竟然說得我無從辯駁。」

「徐公子一字千金，我來送行，正是想聽教誨。」

「她們姐妹三人讓徐公子無論如何也要娶芳德公主，不能讓她落入別人家。」

「我乃無主之人，會盡我所能改變時勢，鐵將軍既為蜀王之臣，不可妄生事端。」

「荊州。」

「暫時還沒有，但是我想荊州乃是兵家必爭之地，不會只有奚家獨尊，必有群雄崛起，或許是我的機會。」

「請說。」

https://m.hetubook.com.com鐵鷙搖頭，「夔門關與荊州緊鄰，消息往來頻繁，到了那裡，徐公子可以向守將黎勝國打聽，他也是秦州舊人，去過東都，認得徐公子，且他奪下關口已有些天，應該收集到不少消息。」

鐵鷙笑道：「她們不是關心，而是忌妒。夫人說了，大家原本都是郡主，一同玩樂，不分上下，現在芳德卻成為公主，哥哥做了皇帝，若是再嫁給單於一類的人物，那還了得？日後見面，連禮節都成問題。所以……」

「哈哈，應該是酒的功勞。」昌言之看看杯中的酒，「公子說的『有人』是指蜀王？」

「我提前打聲招呼，如果我中途突然走掉，公子不用找我，也不用擔心我，更不要埋怨我。」

「蜀王不是沒有遠見之人，否則的話，他當初也不會派鐵大將軍入漢攻秦，可時勢不利，蜀王只得堅守益州。時勢不變，蜀王心意不改，多勸無益，反生嫌隙。」

守將黎勝國已經提前得到通知，親自出城相迎，執禮甚恭，不當徐礎是普通人。

「我有重託在身，不敢逗留。」

一名嚮導與一名士兵護關徐礎與昌言之，牽六匹馬，其中兩匹專馱行李，一路向東，盡量走安全的道路，益南郡縣雖說願意向蜀王投誠，但是只肯提供兵、糧，不肯讓出權力，也不接受蜀王委派的官吏，還是有些危險。

「內亂……雞公車？」

一路順利，這日下午，徐礎趕到夔門關，從這裏乘船，穿過峽口就是荊州地界。

「沒能讓公子心甘情和-圖-書願留下，蜀王還是不夠『過人』。」昌言之的判斷標準極簡單。

可他帶來一個壞消息：「徐公子怕是要在我這裏耽擱一陣了，荊西發生戰亂，誰勝誰負尚未可知。」

「有些時候，這就是一會事，大亂之後才有大治。」

「反正公子肯定能轉危為安，而且我也幫不上忙，不如趁著還有機會，多喝幾杯。」

「當然，荊州、洛州……哪裡都行，只要徐公子找到十萬援兵，蜀王也願發兵，足以與賀榮軍一戰，救我哥哥脫離險境。」

「公子已有妙計？」

「益州人大都存著得過且過的念頭，就在這座驛館里，幾乎每個人都這樣。倒也不怪他們，益州遠離是非，諸城之間的小糾紛，只是讓他們更珍惜眼前的生活，蜀王入鄉隨俗而已，倒是鐵鳶與眾不同，想必是因為離開益州的緣故。」

「我都快鬧不清了，公子到底是在止亂，還是在挑亂。」

鐵鷙屏退隨從，拱手道：「徐公子此去荊州，需要上下打點，我這些東西已然太少，可我家底兒就這些，實在拿不出更多了。」

「就是他。」

「接下來去哪？」

「就這麼一直等著？誰知道時勢何年何月才會變啊？」

馬匹、行李都已備好，蜀王的禮物是金銀、衣物以及通關憑文，鐵鷙的「薄禮」則是一大箱珠定，價值不菲，遠比蜀王來得貴重。

鐵鷙笑道：「徐公子別怕，這封信是寫給奚家二兒媳的，她是益都王王妃的親侄女，與我夫人私交甚好，見信之後，或許能幫上忙。」

「有一位宋取竹https://m.hetubook.com.com，鐵將軍聽說過嗎？」

「嗯？」

「好幾路人馬，有奚家軍，還有水匪楊摸魚、南匪陳病才、襄陽匪宋楚腳等幾家。」黎勝國從前也是「棍匪」，現在卻當自己是官兵了。

鐵鷙顯出幾分猶豫，半晌才道：「我兄弟二人追隨蜀王已久，蜀王對鐵家恩重如山，初得益都王三女時，雞公車曾勸蜀王一併娶了，封一后二妃，蜀王堅決不允，一定要分與我兄弟二人——蜀王若有危險，沒得說，我與哥哥哪怕失信于天下，也要回來先救蜀王。」

「黎將軍，有些印象，個子不高，愛使雙刀？」

「鐵將軍看來是真心希望我能從荊州求來援兵。」

徐礎先是大笑，隨後嘆息，「或許錯的人是我。」

徐礎大笑，與昌言之邊吃邊聊。

「蜀王若有危險呢？」

這是徐礎離開秦州之後，第一次聽到宋取竹的消息，卻不是太好的消息，讓他懷疑自己的期望是不是過頭了。

「鐵將軍肯聽我一句話嗎？」

鐵鷙啞口無言。

「唐為天因我而殺奚儻，我的確要負責任。」

次日一早，鐵鳶的弟弟鐵鷙過來送行，「我送徐公子一程，蜀王托我奉上幾件禮物，我也陪送些薄禮。」

「有人的想法與你一樣。」徐礎喝了一口，在嘴裏還是熟悉的味道，到了肚子里卻不太舒服，只好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專心吃菜。

「鐵將軍太客氣。」

徐礎沒笑，可是很疑惑，「我與芳德公主曾經拜過堂，但是誰也不承認，想不到三位郡主如此關心……」

「可是只要益州無事，我們還是要守漢hｅtuboｏk•ｃom•ｃｏｍ州，徐公子在外爭取援兵，我也要繼續勸說蜀王……」

「多謝告知。益州與荊州相鄰，鐵將軍可曾聽說那邊有新興的豪傑，能與奚家抗衡的嗎？」

徐礎點頭。

徐礎忍不住笑了，「我儘力。」

徐礎笑了笑，沒說什麼，心裏其實很清楚，鐵鷙一心想救兄長，最後肯定會被甘招利用，前往漢州不是援助，而是帶鐵鳶以及將士返回益州。

「哦，險些忘了。」鐵鷙從懷裡小心地取出一封信，遞給徐礎，「這是我老婆……夫人寫的一封信。」

「宋楚腳就是宋取竹吧？」

「我就不信奚家不肯為奚儻報仇，無論公子怎麼解釋，奚儻之死，你總是脫不開干係。」

徐礎一愣，沒敢接。

路上，徐礎向昌言之感慨道：「蜀王能夠稱雄一方，自有過人之處，看他身邊的人就知道。」

徐礎對鐵鷙不太熟悉，本不想透露太多，見他心切，決定多說幾句，「蜀王若派你去勸鐵大將軍棄漢返益，你怎麼做？」

徐礎點頭，「忠義難兩全，先忠而後義，怪不得蜀王待你們親如兄弟。」

「尊夫人這封信才叫『一字千金』，還是鐵將軍想得周到。」

「很多人的想法與我一樣。」昌言之有些得意，「天下大亂，有人趁火打劫，有人總想做點大事，有人到處找地方躲避，有人乾脆得過且過，我就是這種人。陪公子一路走來，我與各色人等聊天，發現有同樣想法者大有人在。想想也是，趁火打劫沒膽量，做點大事沒本領，且又深知天下無處可躲，那就只剩下一條路了。」

「我見識過，不會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