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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秀十年事

作者: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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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亂彈 第三章 洞簫

琴亂彈

第三章 洞簫

他的心思是真的羈在林畔灶間,還是另有安處?
易夫人見他行事言語透著古怪,不由暗自揣忖,半晌後方道:「或許你不知,如今這局面卻不是掌在我的手裡,而是在那處。」指指皇城的方向,「掌在那少年人的手裡。」
他正想著,便看見一位身著黑領直綴官服的官員,正滿面肅然地坐在馬上,行走在迎賓隊伍之前。他遠遠瞧著那官員有些眼熟,半晌才想起來,此人正是在邊城中被自己一番話弄的下不來台的按察院二堂官姬小野。
老賀細細想來,果然如此,本家一直盯著這位江司兵,手上的資料卻仍是少的可憐。他又道:「只是夫人那一拂沙現珠之計,讓江司兵與按察院扛上了,還有跟在他身旁的那三位望江強者,只怕也是院里的肉中刺,眼中釘。若他一直呆在街肆,不肯回府助我易家,卻不知夫人如何保他周全?」
易夫人一笑,柔聲道:「你還是沒有懂你自己。記得當年你在長盛少年氣盛,比現今卻是驕傲多了,那句話我可還是記得清清楚楚。」緩緩複述著當年那少年郎的話語:「我不願意處處按著世上所謂的道理行事,要知我可不是別人的徒弟,我本就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帝師卓四明的徒弟。」輕輕倚在椅上問道:「我可有記錯一個字?」
她身上那件銀袍大繡的衣袖此時微微有些抖動,黑眸清亮:「試問若本應死在帝師手上的先皇,這十年裡都好端端地在蘭若寺靜修坐禪,天下人又將如何!」
「此番易家入京,與聖上私下攜手,究竟所為何事?」
「我知道你此時心裏想著何人。你想說這世上曾經有過這樣一個人。他挾絕世之功,卻窩那荷香院里聽簫聲半載;以逆天之力而行躬耕之事,一往小鎮便自在……」易夫人凝目望他:「可是你要記住,世上只有一個帝師卓四明,永遠只有一個!」似觸動了什麼經年之憶,她的聲音低了下去,「任你是他的親傳弟子,也學不來的。」
帝師傳人,邊城司兵。
而這老賀卻又與一般親信不同。他除了暗中監管著易家在望江的生意,也是易家查探天下消息的要緊人物。這兩年易夫人對他另有安排,才在望江西陲一帶獃著。易家在邊城結完與西山的鹽事後,他便留在那處,後來又想辦法送了江一草主僕並望江三旗回京,沿路送行,同時也有個盯梢的意思,只怕望江主事董里州也不知他是直接領著易夫人的使命。
易夫人靜道:「你可知我為何一定要逼他回京助我?因為這人實在太有用,以至於不得不用。即便他不出手,只要他靜靜地待著京中,以他的身份,以他和我長盛易家的淵源,對於那些暗處的明處的敵人,自有一分威懾。更何況只要他在京城這個是非場中,時局總會把他拖進去。而當衝突漸起時,不知道在適當的時候出手的人,只怕就是過於庸鈍了!」
他聽了會兒,溫溫一笑,拐進左間一條巷子,在康莊居買了幾包春風阿愁都愛吃的鹵燒,往桐尾巷行去。
只不過身為天下第一商的家主,她立時攏回失神之態,伸出食指在鬢角輕輕揉了兩下,輕聲問道:「把來路上的情形再詳細講於我聽。」
江一草抿抿嘴,無言一笑。
「易太極這些www•hetubook.com.com年似乎劍法大進,寒枝劍法愈加凌厲,氣勢逼人處更勝當年。那位江司兵似乎不是他的對手,雖然一直逼著他劍不出鞘,最終還是為那鞘上劍意所傷。」
江一草一臉平靜,聽著她續道:「當年映秀一夜的始作俑者,又如何脫得了干係?莫言和勞親王,身為神廟大神官,卻濫捕功臣,又如何逃得了律法之治?」
易夫人將這些話急急道出,似有些倦。江一草趁著空兒插言道:「若我說這真的只是巧合,您信嗎?」
見這婦人閉目養神不語,江一草搖頭苦笑,心道這天下真是造化巧妙,當年與大哥大嫂的偶一遭逢,不僅惹得自己十年裡違著性子為望江郡勞心勞力,更成了自己少有奇謀,胸有隱志的佐證。
「無礙。」易夫人面上浮起一絲奇異的笑容,道:「我倒要謝謝背後那個主使的人,只是不知是東都還是永遠潛在黑處的知秋。他的本意只怕是懼我易家與莫公聯姻,其實卻是大謬。阿草已經回京,他又怎能眼睜睜看著春風嫁入那地方。倒是這神廟一出手,卻逼著阿草現形了,呵呵。」兩聲輕笑,倒帶出幾分天下盡在我算中的得意來。
易夫人望著他搖搖頭嘆道:「由極華麗而歸質璞……易太極這天下第一劍五字雖稍嫌狂妄,不過確實也有他獨到之處。至於阿草……」一笑不語。
這位中土朝最有錢,或許除了深宮裡那位太后外也是最有權的婦人,長盛易家家主輕聲道:「阿草,不要怪我把你從邊城拎回來。」
易夫人端起茶碗,將這自己早已知曉的事情的餘震舒緩開來,沉默半晌后道:「阿草啊,想你家先生為國為民,驅西山,抗北丹,實為我中土第一赤誠之士,不料最終卻冤死於映秀鎮中。而太后臨朝,對北丹唯唯諾諾,割地賠款,早已惹得天下沸議。兩相比較,何人更得天下歸心?若蘭若寺里那人的身份被曝于天下,弒君一事自然成為中土史上最大的笑話,映秀冤案自然得以昭雪,你再以帝師親傳弟子身份舉高一呼,又將如何?」
只是那刀在鞘間,不見殺意。
走出易宅大門,迎面風來,撲地他一臉清新。江一草仰首望天,用低到自己都快聽不到的聲音念道:「京城將亂,先皇將出,待這事鬧將起來,除了你和那位太后,世上何人能收攏這一切呢?倒是要拜那少年天子之賜,這一干人等你十年……想來總會等到這天了。」
易夫人半倚在矮榻之上,臉有倦意,似是方才與江一草一番對話很是耗損精神。過不多時,打廳外進來一個厚靴皂服的人,令人稱奇的是,進來的卻是從邊城一路將江一草一行人送至京城的人,那個被喚作老賀的車夫。
易夫人面有凝色,半晌後方道:「細柳鎮上按察院埋伏之人居然全然喪命?如此說來,鎮外林畔,那場易太極與江一草之戰應該只有你看見,講細緻些。」
「我並不是想逼你進入這場爭天下的遊戲,只是點醒你,把你自己隱藏了多年的念頭赤|裸裸地剝開給你看罷了。不要說什麼一心只依山林的話。你帶著我那女兒行遍天下,十四歲入東都,便救了當時落難的世子宋別,當今威震一方的望江王爺。這些年在你和_圖_書和宋別的打理下,望江真是好生興旺,試問天下人,誰會相信那個望江半窗中最神秘的江二,會是一個甘於平淡度日的人?」
尋思良久,忽地問道:「一直不明易姨為何對小侄如此上心,若說是我這身份,我倒是有些奇怪,前年在京中曾經見著熊涼為天香樓講書,以涼哥兒的性子,想來不必您勸他,他也是願為您出力的。」
「如何不怪?」江一草話雖如此,笑意依然。
他走到家主身前,恭謹行了一禮道:「夫人,您要吩咐小的何事?」易夫人半閉秀目,輕輕揮了揮手臂,示意知道了。
不知為何,今日與江一草一唔,總讓這婦人覺著有些倦意。一面又想著手下幾個探子報的消息,那位聖上最為信任的劉大堂官,最近好象與莫公和好如初,昨日還在莫府里大醉而歸。這是虛應故事?還是真的有些搖擺不定?雖說料定劉名此人心有大志,只是……只是宮中那老婦人如今雖不大出面,但那手段,自己又如何不清楚呢?只怕她淡淡幾句話,劉名又會搖擺。而在她眼中最關鍵的仍是江一草的去留。
江一草把遊走于樹枝間那幾點新綠的目光收了回來,這才注意到天色已漸漸黑了,不由咧嘴一笑,不料笑意未盡時,已是一個呵欠出口。他連忙搖搖頭醒醒神,往前走去。
易夫人睜目見他面上神色,便知他心中所想,不由一笑說道:「與阿草說話倒是不累……」忽地住口,心中黯然想著,為何自己看著他時而淡然,時而狂意漸露的感覺,卻不由想起某個故人來了。
易夫人靜靜地看著他:「蘭若寺,映秀之冤。」
她揉了揉眉角,忽地覺著自己這般辛苦實是有些無稽,暗自想著:「若此事成了,世人將來定以為我是為易家,或是那些黃白之物,乃至為著所謂天下蒼生。誰又知我這般執著,其實連自己也不甚清楚呢?」此時廳中無人,婦人手上摩娑著方才江一草吹奏過的洞簫,紅暈上頰,顯出兩份嫵媚來。
寧靜院中,一曲簫畢。
易夫人異道:「阿草?」
老賀點頭應了聲,見左右無事,便告退出廳。
※※※
「不是。」老賀搖搖頭,道:「江司兵用的掌,平淡無奇,一共拍了十七掌,右手九掌,左手八掌。」此人在那石中火一般的瞬息對戰中居然瞧的如此清楚,連出掌何方,何處落下都記得明明白白,實在是有過人之處。
易夫人卻是一笑道:「見你聽著蘭若寺三字后的表情,倒是讓我著實吃驚了。這天下本無幾人知曉的秘密,本應高坐皇城的人物,卻只引來你淡淡兩字……阿草啊阿草,你給我的驚奇實在是多了些。」
「何出此言?」易夫人面色稍異。見江一草神色黯然卻不回話,不由溫溫一笑道:「自然有讓這些人化為冬日寒蟬,不敢多動半分的辦法。當年帝師卓四明是何等人物?若說是天下一言決倒也不是多誇張的說法,不料卻因謀刺先皇這一莫須有之罪,最終成了那黑石柱上的三個陰文小字。」
易夫人輕笑道:「果然如此。對上易太極壓箱底的東西,阿草也藏不得私,當年帝師威名震天下的暮天掌還是使出來了。」
老賀昨日到了京師,便回府將途中事宜粗粗交待了幾句,此時聞得要和_圖_書再講一遍,心知家主定是對其間某些事情感興趣,只是夫人不肯明言何事,自己也不好發問。略一斟酌,揀一路上緊要的又說了一遍。
笑聲中竟多出了几絲狂意來。說罷長身一躬,告辭而去。
「似先生那般人物大概世上是不會有了,不過我江一草卻也是這世上獨一無二之人。或許在旁人看來,我倒有幾分隱士之風、笑看恩怨的感覺,如此看法倒是可笑了。我本平常人,仇恨心中種,自然也是拋離不開。只是少年時在鎮上曾學得打梨之時,莫要傷著梨樹的道理,一心以為家仇乃是私事,總不好牽連不相干的人。只是此時看來,當年映秀無人問,卻不料如今卻成了他人的香饃饃。且由你們去爭吧。世人當年不憐我,今日我又何必復嘆世人憂患多。腰間自有刀,當快意時自有快意途,只是我之快意途,如今細細想來,倒是那江湖上熱血男兒的想法多些。」
所謂快意途,又在何方?
江一草微笑道:「末了,仍是這般。只是既便如此,皇城禁軍始終在羅瑞行的手上,而此人卻是太后的死忠之臣。另外京營又如何處理?驃騎軍大營駐在河台,回京不過十來日路程。放手吧,若您所恃便是這些,那便放手吧。」
江一草面色微變,愣了會兒后搖搖頭道:「大謬!」
「既然回了,且留在京中吧,看看情形再說。」
老賀靜立一旁半晌,終是忍不住心中疑問說道:「這鎮外一戰,倒是平淡的很,二人對戰,也不見得如何光華洵爛,真是令人稱奇。若不是十年前,我親眼見過易太極單劍只人,破我易家翠紅閣十數高手,殺出長盛城的凜洌景象,倒真會以為他這天下第一劍有些徒有其名,居然連江司兵那般簡單的出指擊掌也難以料破。」
※※※
江一草聽著她如此說著,笑著搖頭道:「后一段話本不必說。」定了定神,下一句話說地出奇緩慢:「請易姨為我解惑。」
江一草忽地愣住了,面上浮出極古怪的神色,喃喃道:「民族英雄?力抗外敵?」
「快意途!快意途?」她下意識地重複著方才江一草離去前的話語,將手上的洞簫擱到案上,輕聲笑道:「這三字寬慰我心,足值千金。若你胸中本無鬱結,又何需尋那快意途?若有鬱結……你又怎能不被我所用?」心情激揚,額頭又隱隱痛了起來。
老賀聽著家主笑聲,背梁卻有些發寒,心想夫人竟連自己親生骨肉都可用作籌碼,實在是……他本就是負情司之責,自然對這十年裡江一草的行舍有幾分了解,加之一路上與江一草諸人同行,深曉其人散淡親切的性子,在心底深處已生出幾分不曾想到的親切感來,不由訥訥道:「我看江司兵的意思,似乎倒不願意出手。」
易家領中土商界牛耳已是經年,在各地經營日久,自有一套御下之法,各郡除明面上的主事之外,還安插著眾多親信,有直接密信知會長盛本家之權。這一套行事,倒似極了當今中土朝廷按察院的構架手法。只是易家乃千年古門,也不知是哪邊仿的哪邊。
「昨日,楊七玄對春風不利,被阿草一拳廢了右臂。」易夫人似不在意地說著。
「楊七玄?」老賀想了想,忽地大驚道:「神廟的七神官?」他身司https://m.hetubook.com.com易家情報之職,自然知道這是何等樣高明的人物,萬萬沒料到居然會敗在那位江司兵一拳之下,眉頭微皺,心知自己應把對此人的評價再往上拉一拉。忽地一驚神,想起:「神廟對小姐出手?難道……」
似方醒了過來,江一草一笑道:「無事,終究不干我事。」易夫人沒想到此子竟是油鹽不進,不由恚意漸起,卻聽著面前的年青人靜靜道:「聖上要救先皇,您要興易家,確實不干我事……妄興此災,卻是結果早知,也莫要怪我提不起興緻。」
他咧嘴自嘲一笑:「一人不識自己,真是可笑啊可笑;而這天下人卻不知這天下是在何人手中,又如何是可笑二字便能了算的。」
「或許你以為我要借望江之力,甚至還想把西營舒不屈拉進這趟渾水,可是你錯了,我要的只是你這個人!直至今日,我也不知這些年裡你身不在望江,卻是用何種途徑與宋別保持關聯。舒不屈甘為你之故,封了新市城,你二人又是何時有的默契。觀細柳鎮、新市兩處的行事,你對按察院的了解,甚至還在我易家之上,試問這是如何做到?如此有大城府、大秘密、好手段之人,我易家既想重新振作于天下,又怎能不用?自然……我也不想探究你的秘密,只是我家春風與你感情如此之深,待我百年之後,諾大的家業也只能交到你手上。我想,你總不會讓你妹妹來操這些心吧?」
江一草笑著看看坐在主位上的那位婦人,將手中長簫遞還與她,恭敬應道:「易姨這般久沒見侄兒,頭一椿事兒便是要聽曲子。這還罷了。難道頭一句噓寒問暖便是這般?」
「只是您想過沒有,太后掌朝政已有數十年,誰能動她?勢力蓋天的神廟三大神官,其中二人一是她殿下之臣,一是她娘家之兄,更何況還有那個一直隱在暗處的人物。」江一草講到此節,面上不由露出一絲莫名之色。
※※※
他見著家主滿臉倦色,不由好生不解,心想說幾句話而已,家主為何如此心力交悴,也不敢發問,只得侍立在側。
易夫人輕笑道:「這些事情自然有人忙去,何況院里行事,一向講究萬事皆備方才出手,若他們不能將阿草的底細摸清,只怕也不會貿然出手。試問我舍了春風十年,再依這人脈遍天下的本家之力,都沒查清楚的人物,他們又哪裡這般容易得出結論來?」
江一草又搖搖頭,忽地覺得自己今日總是在搖頭,不由苦笑道:「我自然知道是那少年天子不甘生父被囚十年,想要出頭。」心知太后與少年天子,終將因被囚在蘭若寺里的那位極尊極貴的人物而翻臉,這不可能是自己所能左右的,半晌後方道:「終究只是朝局之爭,又與我映秀何干?」忽地似通了某個極重要的關節,面上神情一松,眉角不自禁地捎上了几絲嘲弄之色。
「講。」
此時庭中有風,樹上最後幾片慘黃色的樹葉倔強地不肯從那梢頭落下,兀自在空中顫顫擺動著,沒人注意到樹丫間似乎已有幾處聳聳的青點冒了出來。
「有何恃?」
「指頭。江司兵的中食二指一直指著易太極執劍的腕間,不知為何易太極似乎頗為忌憚。」
「逼劍不出鞘?是怎樣的?」
「新皇登位,東都勢衰,莫公垮台,太m.hetubook.com.com后……讓她去後宮賞花吧。」
易夫人閉目嘆道:「原來是斬梅三式也出手了。阿草能破得此劍,想來這十年裡不曾荒廢過武藝。」頓了會兒又問道:「仍是用的亂波指嗎?」
易夫人卻沒有在意他的最末一句:「莫言以大神官之尊,掌按察院也有些時日了,只是那處如今也不再是鐵板一塊,縫隙漸現矣。而至於東都那面……聖上的意思,是希望宋別能入京。」
此事入耳,坐在易宅中的江一草仍是一臉笑意,唇角微翹。
正走在朱雀大道下端,忽聞得一陣開道鑼響,聽著有官員唱道:「奉旨出城迎賓,道路民眾閃避。」道旁眾行人急忙讓開,紛紛躬身。他擠在人群之後,心裏有些好奇,心想都這般晚了,是哪位官員要出城?不過朝中規矩,官員接著御旨后,便要當日出城,既然是奉旨迎賓,此時出城,也算不得怪事。
不待江一草回答,又自言道:「不按世人所謂道理行事?何種道理?復讎?殺伐?還是陰謀?這些不是道理,乃是世人天性,任誰都擺脫不了,你也一樣如此。」
迎賓隊伍過後,堵在道旁兩側的人群漸漸散開。江一草自身旁百姓雜議間聽得,原來姬小野此行是往東都迎北丹四皇子並左相,據傳北丹貴族此行前來,是欲在中土六年一次的祭天大典上觀禮。看著肅然的官差隊伍漸行漸遠,江一草身旁行人擠作一堆,膽大的輕聲罵著朝廷上的庸吏無能,更多的人是高聲罵著北丹狼子野心,豬狗不如之類。
老賀想了想,似在回憶當時情景:「易太極那一劍極為奇怪,倒不見得有多大威勢,偏是劍路極為歪斜,倒有些好笑的感覺。」
「你看他是這樣的人嗎?」她自問自答道:「當然不是!你這些年來應該有他不少資料,你可曾真正將此人看透過?當年他離長盛城時還不過一稚朴少年,我們易家便一直派人偷偷綴著,誰知這漫漫十年裡,只能看到他帶著春風四處遊歷,誰能料得他竟能私下裡結識那多人物。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城府,實在駭人啊!」
婦人一驚:「難道竟是亂波指?除去此門指法,誰還能讓易太極這所謂天下第一劍,如此忌憚?同是神廟內堂極品功夫,寒枝劍自然占不了半分便宜。只是……只是帝師傳人,又是如何習得神廟絕學?」想了會兒似毫無頭緒,又道:「被劍意所傷又是怎麼回事?知秋傳下來的寒枝劍法偏於技法,劍意倒是淳和的很。」
「記得當年卓先生在映秀收了你們一幹流浪少年,並不曾真的教過什麼,只是由著你們性子,隨便教你們耍文弄武,乃至植花蒔葯,天文地理。熊涼當年便是只好講古,才被送去高唐淡水先生處,方躲過映秀一夜的兵災。而你卻出奇……」易夫眼中奇彩忽現:「只有你身上有帝師當年的氣息,那疏懶之性子,猜測不透的神情,一身精妙武學,甚至方才那清麗簫聲,與當年的帝師又有何二樣!」
老賀滿面不解,想著實在瞧不出那個邊城司兵身具何樣驚世絕藝。雖然與他較量的易太極名聲太盛,若換作任何人敗了都是自然之事。只是那映秀傳人的名頭又比那天下第一劍五個字要響上多少?不料最終會被那柄靜泉劍劃出腰間駁駁傷痕,倒是令自己這個唯一的觀戰者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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