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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秀十年事

作者: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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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亂彈 第十章 秀才

琴亂彈

第十章 秀才

「莫公要我殺你,我拖到今天都沒出手。」他看著江一草道,「東都世子也曾經要我出手,我仍然還是想推,但易太極不知為何強要出手……」
「是火藥。」江一草向他解釋,「和伐府對陣,實在是很可怕,所以我前些天讓易三去弄了些火藥。」
胡秀才面色一懍,冷冷道:「放心,我和小東山沒有任何關係。」忽地側臉向院外望去,口中續道:「想知道我師傅是誰嗎?」
死一般的寂靜里,胡秀才的聲音幽幽響起:「你封我地道,其實卻是逼著我門下人回來,實在是不智,如今燕七在外面只有空著急的份,黑夜重臨此間……我看你如何應付我們這麼多耗子的撕咬……不過,我想最後再說一遍,文成國,真的不在這裏。」
胡秀才摸了摸自己咽喉,吞了口唾沫,嘿嘿笑道:「這個名字就別提了,我可指使不動他。」
胡秀才愈說愈是激動,斥道:「莫言那王八蛋不管了,我現在自己擔著!你先前說我是耗子,那麼你應該知道耗子的特質。耗子最怕被貓抓,所以它會打地洞;耗子會存糧,所以我會有後手;耗子性子其實很兇,如果耗子被逼急了,也會咬那貓兒耳朵一口的。」
「那就抱歉……」
「堅逾精鐵,這大概就是亂波指大成后的功力吧。」仍安坐台上的秀才咯咯笑道:「我著實沒猜到修習神廟功夫的善人們,居然也會下狠心對小子們下手。」
「殺手也講傳承的。」
江一草一個歉字甫始出口,唇還未閉上,舌尖還輕輕抵在下齒上時,便有人出手。
「磨的這些時間,我想應該足夠我門下那些人遁走了。」
飛羽又至,釘住了黑衣人正在拔箭的左臂,血花一綻。
他看了一眼院里枯黃的落葉。
狠命之徒棄右手劍,再拔。
草舍透風。
江一草忽然想到這時正坐在梧院里的劉名,坐在南城易宅里的易夫人,心無來由地抽搐幾下,「哪有人逼過自己?是你自己要的……」
江一草靜立舍內,雙眼看著腳下深青色的木板。
胡秀才輕輕拍拍輪椅的木扶手,抬起頭道:「你應該清楚,我是在和你磨時間。」
「易三弄的火藥只夠一邊用,所以我把所有人全都放在了另一邊……符言那裡有些人,還有冷五……對,就是你們行內很有名的那個左劍,當年十五歲的時候就把破軍山上所有僧人都殺了的那個瘋子。」
似乎要為他的不怕二字做個註腳,他語音方落,伐府外面不遠處傳來一聲嗡的巨響,然後喊殺之聲大作。
……
「不是這樣的。」他重複道。
「不是這樣的。」胡秀才的發散開了,斑白的發垂在他的肩上,不知何時他平靜了下來。
「山中老人黃泉?」聽到這個和自己關係匪淺之人的名字,江一草忽然問道:「你和小東山……?」
「所以我不是很明白。」胡秀才有些無助地笑了笑,「為什麼你不急著出手,還陪我在這裏嘮。」
從左側襲來的殺手是把快劍。劍太快了,快到出手后便無退路,是以明知劍前是自己同門,也收不住那柄寒劍深深插入同門的背中。
於是又抬步。
「當時的兩科狀元,後來的帝師卓四https://www•hetubook.com.com明。」胡秀才仰天長嘆,兩行清流自眼角滑落,「可憐我那師傅,裝扮成京西窯灣的里長,竟是連卓四明的身也未近得,便被不離帝師身邊左右的黃泉一劍捅了個對穿!」
「莫公要避嫌,所以地道的出口只能是別人的產業。而你門中全部是殺手,常年殺人,自然會有些不為人知的隱疾,肯定要想辦法找些發泄的途徑……在伐府四向一百丈內,看來看去,應該就是東都開的那兩家青樓……
胡秀才似無可奈何地癟癟嘴:「反正這裏就我一個半殘廢老頭兒,外加十來個還沒出師的小子,您堂堂江司兵,自然是說滅就滅咯。」
「已經二月了,院子里還有這麼多落葉,真的很奇怪。尤其是踩上去的時候,還發著酥酥脆脆的聲響。」
如果春風小丫此時在場,肯定會瞠目結舌,然後給這位伐府里的胡秀才「八張面」的雅號。江一草卻只是微笑著應道:「你的面容倒是善變。」
「啊呀呀……要殺人啦!」
江一草順勢將那人帶了過來,擋在自己面前,恰恰迎上從左面襲來的寒寒劍光。
笑聲中,江一草身後那兩具殺手的屍體保持著纏綿的姿式,用兩柄劍互穿著徐徐癱下……而草舍上方微微一響,一個黑衣人頭向下直直地向江一草劈了下來。
從樑上躍下的黑衣人的身形還在半空中,便聽著一聲凄厲之極的箭嘯。
江一草抬右臂。
「算是吧。」胡秀才靦腆地笑了笑,「人將老了,才有這麼點成就,實在不好意思。」
佑天五年,為抗北丹,懲西山,里多多下詔開加春闈恩科,其時正在望江賞山水的卓四明赴京應試,於三月二十二,先皇里顏冥壽之日,大試之期,奪兩科狀元。
江一草小心翼翼地抬步、落步……一步一步地向里走去。腳底與那些落葉的每一次親密接觸便會發出令人心頭一顫的酥破之聲,似乎以此來證明這些葉子在這泥地上的時日的長久。但他低頭走著,並無心傷那早已過去的秋。
從書塾木門至草舍不過短短十幾步路。十幾步路中,江一草原本低著的頭漸漸抬了起來,原本柔和的眼神凝寒了起來,原本籠在袖中溫暖的手伸了出來……在這二月份的寒冷空氣里輕輕畫著,牽風而行。
而此時第三位殺手的劍尖也已經到了,來的如此疾,江一草的眉心都能感覺到劍尖破風帶來的隱隱刺痛。
草舍里有十幾個學童,台上坐著位秀才模樣的人物,鬢作斑白,長衫亦有些發白,坐下卻是個輪椅,似是不良於行。那秀才斜斜瞥了一眼正走進屋來的江一草,看見他細心地把沾了泥的腳底在草舍前的木板上颳了刮,皺了皺眉。
「嗬嗬……」胡秀才啞聲笑道:「那些毒粉本來就是用來對付一些不長眼的蟊賊,對上閣下這等高手,我自然不抱什麼指望。不過……」話風一轉,冷冷道:「難道你就不怕我門下諸人逃出生天後,這一輩子都如附骨之蛆般擾著你,讓你一世不得安寧?」
隔了半晌,黑暗中傳來江一草的聲音:「其實……這才是我期盼的模樣。我挑起的殺孽,和圖書應該是由我來擔的。至於文成國在不在,你我都清楚,並不能阻止你我之間的……流血。」
「我可以殺了你。」江一草看著坐在輪椅上的秀才,「也可以不殺你,我可以剝光了你的衣服,把你交給按察院的劉名,讓你試試刑部三十八門的手段。我也可以把你交給易家。我不知道到時候你身上可還能留一處好的地方。牙齒肯定是沒有了……」
草舍里安靜了下來。
就快了那麼一分。
「對付我們這種玩陰殺的人,向來講究斬盡殺絕。看你進屋后的神態,便知道閣下今日是準備血洗來著。」胡秀才盯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道:「若我門下有活著逃出去的,你還敢動我嗎?我可以向你保證,今後的歲月里,你天天晚上睡覺都要防著被人暗算。」
他的腦子裡不停地閃過當年那些婦孺們的嘶喊聲,縮在袖裡的手不禁緊握了起來,腳步也停了下來。
「你們只會潛在暗處殺人,黑夜裡的耗子哪裡敢見天日?」江一草冷冷譏嘲著,「堂堂正正這四個字早忘了吧?以你伐府諸人的實力,若集結在此,誰敢就這般殺進來?」
胡秀才眯著眼看著場中,然後看到原本不及有何動作的江一草也和自己先前一樣,動了根手指——一直垂立在側的左手尾指一抖。
於是他要將擋在自己身前的同門捅穿,要把自己的手上劍隔著這具熱乎乎的肉體刺進江一草的身體。
江一草有些出神的回思著過往,當年的人們,現在又還留下幾個?胡秀才的師傅想必當年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也如煙塵一般湮滅了。
「殺我胡秀才?」那秀才忽地愁苦無比,「這又不是很難的事情,如此認真又是何必?」
就在那柄穿膛剖肚,歷盡千辛萬苦來至江一草面前的劍尖距他胸口還有半尺之時,一柄握在快斷了的小臂中的劍刺穿了那人的咽喉。
……
江一草右手在書案上按,身形疾退,退的如此之快,竟是深深陷進身後二人的劍光里。
胡秀才坐在輪椅上,睜大了眼,一臉無辜應道:「文成國是莫大人的親隨左右,哪裡會到我們這種見不得光的地方來?」
「還有?我知道,這裏的地道還有一個出口。易三仔細算過,你院里的泥土比十二年前你買進時要高了整三尺,這些泥土量,大約夠讓你挖一百丈的地道。」
一道勁氣破空而去,沒入殺手眉心。
「人,我是沒有的,你準備如何?」
胡秀才被他說破,卻也不惱羞成怒:「話雖如此,可另外兩門別有重任,這些年時常出手的便是我的門下,若說伐府便是這裏,倒也不差。」
秀才想了想,忽然極邪氣地笑了笑:「果然夠狠。」然後擺了擺手。
沉默良久。
「你那一點泥垢也沒有的指甲肯定也是保不住了。」江一草笑笑,「嗯……頭髮肯定不會一根一根地拔,剝皮肯定也是整張地剝下來。不過聽說他們剔人肉的時候,倒是蠻有規矩的,是用的那種極小的銀刀,銀刀怎麼做也做不鋒利,所以剜進你大腿的時候可能會有些痛。」
※※※
胡秀才靠在椅子上冷冷說道:「卓四明最出名的就是朱雀刀,不過看你空手進來,我放m.hetubook.com•com心了一大半。屋子裡書案這麼多,你映秀獨步天下的悠遊步估計也很難悠哉游哉了,請……」
這黑衣人果然武藝高強,空中無從借力,仍是強自扭轉身形,卻只避開了胸腹等要害地,那仿自天外飛來的一箭仍是狠狠穿過他的大腿,更帶著似不可抗拒之力,把他的人釘在了木欄邊的立柱上。
「胡秀才!」江一草輕喝一聲,寒意十足的聲音送了出去:「這般小的孩子,你就讓他們牽涉這些黑漆漆的事情,真是該殺!」
箭嘯再響。
「不要說今日伐府之破是被嚇破的。」江一草譏道。
草舍欄上忽然垂下許多木板,死死遮住了四面方向。霎時間,舍內黑暗一片,仿似回到了寂無人語的深夜中。
江一草抬起頭來,看著自己身上的血污,垂在袖外的雙手微微顫抖著。他盯著胡秀才,略帶了幾分顛狂之意喝道:「我知道你還有手段,我們再來!」
江一草還是點點頭。
於是圍在江一草身周的面色陰鶩的孩童們從后欄那裡退了出去。
江一草將手上的書丟在案上,仍是點了點頭。
胡秀才見他模樣,眼中奇彩煥然,咯咯笑了一聲。
所以屋內的一切,如果站外面稍高的地方盡可以一覽無遺,而伐府所在的書塾外恰好就有這麼一株大樹,冬日樹上無葉,卻不知是怎麼藏得住人的。
江一草點點頭。
這才是殺著。
江一草盯著他,緩緩說道:「今日不論你交不交人,就衝著你對這些孩童們的所作所為,我都不會留你在這世上。」
被長劍貫穿的殺手慘號一聲,凄狂無比。江一草卻似無所聞,握著他的手腕一扭,竟生生將他的小臂骨頭扭斷,從他腋下遞了出去。
胡秀才伸出食指遙遙點著江一草的鼻子一字一句道:「哪怕你是映秀鎮上的人,也一樣!」
連慘叫聲都沒有,殺手帶著滿臉的愕然和眉心極秀氣的一個血洞向後墮到地上,摔的砰的一響。
※※※
他動了手指。
他緊緊捏著那少年的咽喉,舉起離地半尺,任那少年如何死命掙扎,面上卻平靜如常。側臉看了一眼跌落在地的那枝毛筆,並不意外地看見那毛筆的尾端正耀著讓人心寒的光澤。
「但他死了。」胡秀才的兩條眉毛極古怪的擰成一串麻花,「佑天五年的時候,他收了一位親王的一箱金條,去殺一個人,但再也沒回來。」
他左掌輕拍,空氣微震,嗡嗡作響。右臂輕提,于電光火石間握住右方那人持劍之腕,只輕輕的一握,卻似乎傳來一陣骨裂的聲音。
「所以今天我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掌住了那兩個地方。」江一草很有耐性地講解著。
「師傅?」江一草略有些吃驚,「殺手也有師傅?」
江一草隔空一指斃敵,大見瀟洒,只是不知為何他卻忽然佝起身子,咳了起來,似乎這平淡一指大耗真氣。
江一草道:「也是。」然後說:「所以今天要是滅了你伐府,倒是大功德一件。」
江一草停了晌,笑道:「伐府有三門,你的湖作妃圍只是其中一門。你何必欺瞞我?」
「後來黃泉去了西涼,創了小東山。」胡秀才的麵皮真不知是什麼做的,竟是變幻無常,先前還在黯思先https://www.hetubook.com•com師之亡,此刻卻又嘻嘻笑了起來,「我不敢和這位山中老人比什麼,不過恰好莫公爺需要這方面的行家裡手,所以我就投了朝廷,整了一個伐府,然後到了今日。」
胡秀才頹然嘆道:「沒辦法呀,打小師傅便教著要扮各式各樣人,這麼多年也成習慣了。」
「至於那些孩子們,若不是有我收留,他們現在不過是黃柏河邊上啃觀音土的小乞丐,說不定早就變成了一副副小白可愛的骨頭架子。而現在……」秀才的面上忽然容光煥發,帶著三分傲氣道:「現在他們是我胡作非門下弟子,為皇家殺人,天下有哪群殺手有我們活的這麼風光?」
江一草佝著身子劇咳兩聲,聽著立柱上的黑衣人低聲的如重傷野獸般的嚎叫,腳尖輕輕一踢,把最先前落在地上的毛筆刺進了他的咽喉。
只見他輕輕摸了一下椅邊,便聽著利刃破空之聲大作,幾道黑線從那輪椅下面疾射而至。
三枝奪魂箭,化作了閻羅手中筆,在生死簿上不知劃去了多少人的姓名。雖然這名黑衣人想來並無姓名著於世,卻也逃不過這碎人魂魄精神的神箭。
江一草身形微轉,向左滑了一步,腳尖在身旁的書案上一點,輕輕飄飄地在空中轉了半周,雙臂伸展,如白鶴一般,黑線自他胸前險險避過。
「不是。」胡秀才舉目望天,「是因為我知道你身邊有個黃泉的徒兒,而且我知道你是誰。」他死死盯著江一草的雙眼:「但我沒想到,從映秀鎮逃出來的人居然會這麼不知死活,居然敢在這京城裡逍遙快活。」
咯的一聲輕響。
「不論如何,你是帝師卓四明的徒弟。」胡秀才嘆道:「我承認我怕了,所以今晨得知有人想對本府動手,我第一個猜的便是你,於是我想都沒想,就在先安排後路。」
「其實我都不知道我師傅是誰,只知道他是個厲害的殺手。」胡秀才半低著頭,「很厲害的殺手,當年東都一帶,達官貴人們有什麼事都是輾轉求我師傅幫忙料理。」
舍內四角出現了三人,這三人的出現竟是毫無預兆,竟似許久以來一直站在這裏般。
可能沒人會想到他進伐府後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如此光明正大。
……
他身子尤在半空,那三人動了。
江一草雙手伸到胸前輕輕抱著,十根修潔的手指輕輕合著:「你用言語拖住我……應該不止這些原因。」
坐在輪椅上的秀才也笑了笑,唇角卻有些發緊。
黑衣人狂喝一聲,左手握住羽箭末端,生生帶著血肉從大腿里拔出一截。
箭嘯又響了起來。
既然收不住,就不收。
※※※
「不可能的……」胡秀才嚅嚅道:「你不可能知道地道通向哪裡。還有……還有……」他似乎有些言語不清,「還有……還有,我府中的人,你們留不住的。」
離他最近的一個少年從自己筆筒里抽出一支毛筆,向他右腹狠狠扎了過來。
「小?」胡秀才咧嘴笑了,「我在他們這麼小的時候,已經殺了十幾個人了。殺手這行你不懂。」他向江一草搖了搖食指,語有鄙意。
江一草走進屋內,站在暗青色的木板上,看了看四周的孩童,發現有幾個在那夜天香樓外的殺局中出現hetubook.com•com過……轉向那秀才說道:「我叫江一草,是望江那邊的人,也和易家有些關係,我這次來是想要一個叫文成國的人。」
「大人的事情,讓這些小子們到後面去等著吧。」江一草微笑看著他,右臂卻依然平伸向身側,手中緊緊捏著那少年的咽喉,任那少年雙手無力地抓撓著自己的手臂。
「你也知道見不得光?」江一草面有譏意。似乎他也不急,反坐在一張書案上,隨手拿起凌亂放在案上的書翻了起來,「這伐府……是你打理的?」
幾枚帶著機簧之力的暗器狠狠地釘進了他身後的牆壁上。
「你可知道我為何能把你算的死死的?」江一草盯著面色慘淡的胡秀才,「因為……因為你們習慣了見不得光。」
江一草一笑鬆手。先前想殺他的那少年卻是狠勁異常,不顧自己臉已被憋的通紅,握在江一草腕上的雙手不松,反一張口向他手指咬了上去。
江一草輕輕踱著步,問道:「講這些又有何用?文成國的人呢?」
但好象那秀才想到了。
胡秀才下唇微微抖動,道:「原來你也有後手。」
「那天殺的黃泉!」胡秀才惡狠狠地詛罵道。
那正是帝師正式在中土的另一段旅程的開始。
江一草看著自己連一絲咬痕都未留下的手指,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之色。
他冷笑道:「你以為我是在搖尾乞憐?」
江一草看著那少年唇角溢出的鮮血,伸出拇指扣住他的下頜,輕一振臂,將他甩出舍外。那少年砰地摔在地上,昏了過去。
江一草唇角帶上一絲譏色:「真只有這些人?那夜在天香樓外準備對我出手的那群人呢?」
「那……易太極?」
如同三道離弦之箭般,向江一草襲了過來。
「聲響很好聽。」江一草看著胡秀才,「估計是撒了什麼東西……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用的毒好象對我沒用處。」
樹上有一個善箭的傢伙。
……
江一草知道,這三人在江湖上肯定是毫無名氣,但肯定手下死過一堆享有大名的人物。
江一草點點頭道:「我也很奇怪,自己的身份似乎已經被很多人知曉了,為什麼還能活到今天。」自嘲笑道:「或者正是覺得來日無多,所以才敢貿貿然殺進你這個地方吧。」
「笑我一個殺手之府還如此惜命?」胡秀才微笑著迎上他的雙眼,面上平靜異常,「你不明白我,也沒有人能明白我。也許在朝廷或者莫公,勞親王他們看來,伐府只是他們手中殺人的劍,咬人的狗,但伐府對於我而言,是我畢生心血所系,這是我手中歷十數年才雕成的佳品,是我的女兒一樣珍貴!」
「殺誰?」
「怎麼逃?地道?」江一草看著胡秀才微微變色的臉,「如果是用地道,我當然不怕。」
胡秀才搖了搖頭,一副哀其不省的模樣,似極了小村裡那些半百夫子,「先前才教過你,殺手也講究傳承的。」停了停忽然續道:「山中老人不是也收了很多徒弟嗎?」
那三人未動,反是胡秀才先動了。
胡秀才瞪著他。
江一草道:「這時再來撇清……」話尤未完,已被胡秀才打斷。
右手被第三枝箭釘住,血花再綻。
胡秀才看著他,忽然尖聲笑了起來:「好,再來!」一拍輪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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