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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很有道理，董悠然微微頷首。

他會不時地點點頭，然後微笑著表示認真聆聽。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周圍淺顯的皺紋便清晰起來。

走到樓下看到在她的後面還有好幾個等候面試的人，只是隨後每個人面試的時間都沒有超過十分鐘。董悠然此時已經認定，自己被聘用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了。可是她並不知道，在此後的幾天里，這位明亮眼鏡公司的老闆拿著她的簡歷和照片，給公司各個部門的主管及元老看了一圈，在充分聽取了大家的意見之後，才通知她入職的。

梁言看著董悠然年輕的面容，搖了搖頭。他的手輕按在董悠然的案例上，撫著那精美的裝幀，淡淡地說道：「我沒你這麼樂觀！我之前還聘過一個在著名外企任職營銷副總裁的高級經理人，只是沒過三周他就自動離職了。」

他的溫和，讓董悠然感覺自信滿滿。

梁言笑了，釋然的笑容中帶著一絲欣賞：「不是，前邊那個應聘者是北大的第一批mba。可是剛剛我問他畢業論文，居然緊張得連題目都想不起來了。我絲毫不懷疑他學位證書的真偽，但是公司不是學校，做事也不像筆試，能寫出好文章的人未必能幹，所以我會問得多一些。」

走進國展1號館，有一個展台非常引人矚目，黑紅相間的標牌，簡單的四個美術字「明亮眼鏡」，這是北京最大的一家眼鏡連鎖公司。作為一家民營企業能用黑與紅作為自己的企業標準色，董悠然猜想它的老闆應該具有銳意進取、睿智大度的特徵，而且也應該很時尚。

「色眼」識人，從外貌去推斷，這樣樸素的著裝與淡定的神情，董悠www.hetubook.com.com然猜他應該是行政部或者人事部的。於是略微緊張的心情立即放鬆下來。

到達公司以後，面試開始。董悠然是第二個候選者，在她前面是一個帶著眼鏡、略顯木訥、書生氣十足的男人，大約半個小時以後，他出來了。緊接著，董悠然走進了位於三層的那間會議室，會議室的陳設古色古香，會議桌的一側坐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士，身上穿著一件半新的白色襯衫。

這話似乎有點兒偏頗，但是董悠然克制了。她只是下意識地問出心中所惑：「您，是人事部的負責人，還是？」

董悠然立時明白了，一連串相同的姓氏和級別不同的職稱，代表著各個要害部門都是由老闆的親屬來統轄的，也就是說這裡是典型的家族氏管理。

這一次，她猜中了。一周以後，接到了明亮眼鏡公司面試的通知。

一個小小的細節就可以體現出公司的人性化管理風格。

「他們稱我老闆，也有喊老總的，但是我常說我是舵手。明亮眼鏡公司，在我眼中就是一艘承載著夢想的船。」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平和的表情中閃過一絲溫煦之色。

故事很好聽。一個退役的水球運動員，一個常人眼中桀驁不馴的壞小子，沒有什麼文化，也沒有家世背景。當他為錢所困的時候，知恥而後勇，嘗試著各種謀生致富的方法。他在地壇公園首屆春節廟會上賣過炸麻花，在街邊擺過糖炒栗子的小攤，在北京眼鏡廠當過貨車司機，最後以一百元的入世資金在團結湖商場門口賣太陽鏡。像滾雪球一樣，在五年的時間里擁有了三十家眼鏡店，積www.hetubook.com.com累了幾千萬的資本，書寫了國內民營企業的傳奇故事。

當她停下來的時候，梁言從她展示的一大摞方案中拿起其中的一本隨意翻看著，然後看似不經意地指出一個細節之處的疑惑。

走到展台前，發現一位身著深藍色套裝的中年女子在負責與應聘者交談，高挑的身材、時尚的短髮讓她看起來精明幹練。圍在展台附近的人很多，董悠然不擅長在人聲鼎沸的氛圍中推銷自己。所以，在展台前與招聘者沒有任何交談，留下一份簡歷就離開了。

董悠然想了想才回答道：「大公司的職位分級劃分很細，每個人只負責自己職責範圍內的事情，不會越雷池半步，因此在大公司里得到鍛煉和成長的機會相對較少。而貴公司賦予市場部的職責，讓我感覺是一個全新的挑戰。銷售、行政、市場、客服四者合一。這樣做，不僅是要求下面的員工要有獨當一面的能力，重要的是『一切為了銷售，一切對銷售負責』的企業理念。凡是可以為銷售助力的環節，都放在這個部門。就如您所說的，企業追求的是效率的最大化，也就是說這個市場部經理等同於企業的營銷總監，要對公司的整體運營情況負責。」

董悠然從梁言的目光中看到了猶豫，這份猶豫反而讓她無所顧忌：「革舊布新的目的是為了企業的發展，而不是為了排擠、打壓元老，企業的發展對每個員工都有益無害。所以我想，只要是有利的好的策略和措施，大家應該是會支持的。」

董悠然想，這話里的意思，應該說她被錄取了？

「好了，聽了半天你的經歷，現在我跟你介紹一下ｈｔｔps://m.heｔubｏｏｋ.ｃｏｍ•cｏm『明亮眼鏡』。」梁言講起自己百元創業起家的故事。

董悠然很驚訝，因為跟陸天宇和張國慶相比，梁言太不像是一個老闆了。如果說他是一個負責行政的辦公室主任似乎更恰當些，能夠白手起家的老闆，在她的想象中應該是強悍的、硬朗的、雷厲的。

沉浸在這樣的故事中，董悠然對面前的准老闆的尊敬之情油然而生。

公司總部位於昌平平西府王府花園，由於總部離市區還有一段不近的路程，所以電話里通知面試的人都在北太平庄的明亮眼鏡分店內集合，待大家都到齊以後，才統一發車至總部。

這番話促使梁言最終下定決心，他注視著董悠然，微笑中帶著一點兒惆悵：「好，回去等通知吧！」

離開先鋒企劃以後，董悠然認真地考慮了季春燕的臨別贈言。就是那個關於「定位」的話題。

氛圍看似民主，實際上沒有哪一個掌權者是真正喜歡民主的。之所以如此，有的時候是出於無奈。

董悠然太年輕了，所以她沒有在第一時間領會老闆的暗示，她只是憑著直覺答道：「我想很多外企的高級經理人之所以離開民營企業的重要原因，是他們的性格不能適應民營企業的氛圍。專業和經驗是基礎，而適應環境的能力和性格在民營企業就更為重要了。性格好自然可以跟其他人順暢地溝通，只要可以溝通，沒有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

於是企業的市場部、企劃部，就成了她職業生涯中第一個重要轉折的首選。

在策劃業做了兩年多，調研、企劃、項目推廣，可以說這個行業里的規則與程序，她已經深諳其道。誠如季春燕所說的，和*圖*書如果抱著一摞案例隨便找個什麼策劃公司應該是很快可以重新上崗的，但是在此間兩年多的日子里，作為乙方策劃人員的無奈始終困擾著她。好的方案未必能夠得到實施，受甲方掣肘和左右的地方太多，以至於方案在最後的執行過程中往往會偏離了初衷，也就自然得不到預期的效果。所以，要做，就要做甲方。

「我是梁言，你先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吧。」他言語謙遜，平和淡定，談話的感覺讓人覺得很舒適。

「聽了你的敘述，還有這麼多案例，我相信你在宣傳策劃方面很有能力。只是，你應聘的是市場部經理，明亮的市場部跟其他公司相比不太一樣。我們是一家民營企業，不能跟那些國際化大公司相比，我們職責劃分沒有那麼細緻。做事講求的是實效，為了追求實效，有的時候會忽略專業。就像這個部門，不僅僅負責企業品牌推廣、宣傳策劃方案的事情，還有所屬三十多家連鎖店的日常管理，甚至是培訓。當然，還有一年一度的聯歡活動、供應商的答謝酒會等。確切地說應該是叫總務部更合適一些。這樣龐雜的職責範圍，你怎麼看待？」梁言的感覺很特別，不像是在面試，倒像是在徵詢合理化建議。

其實這本身就是一次賭博，參加過招聘會的人都知道，在展會現場抓緊時間跟招聘者交談，讓她們對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從而在自己的簡歷上畫個五角星或者別的什麼特殊標記，然後才能保證在日後得到面試通知。而董悠然想的是，如果這是一家作風嚴謹的公司，那麼一定會在展會結束以後，細細篩選簡歷，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用之人的。

那個時候，找工作的和*圖*書途徑很單一，報紙廣告和招聘會。而兩者相比，報紙上的招聘啟事，往往有廣告之嫌。令人眼花的廣告語里描繪的所謂的大公司很有可能就身處於鬧市中的一排小平房內。屢受其騙之後，董悠然才明白招聘會就比較直觀了，而大大小小的招聘會中則以國展舉行的綜合性招聘會規模最大，而且招聘單位也相對集中，機會多，效率高。於是，董悠然去了國展的招聘會。

初時，董悠然不明就理地把來龍去脈仔細講解一番。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您不相信這些方案出自我手？」

可是他與傳統意義中老闆所該具有的風格，相差甚遠。

董悠然開始簡練地介紹自己的工作、學習經歷。整個過程中，梁言的眼睛始終專註地看著她，目光中傳遞出專註和尊重的神情。

「市場部是我們這麼多年唯一對外公開招聘的職位，也自然成了眾矢之的。它承載著『明亮眼鏡』公司第二次創業的希望和重任。你，有信心做好嗎？要知道，革舊布新是最難的，它所面臨的壓力絕不僅僅是工作本身帶來的！」

然而在故事結束的時候，梁言卻給她澆了一頭涼水：「『明亮眼鏡』從外面看很光鮮，發展也很快，但是內部其實問題不少。民營企業的通病它一樣不缺，全都有。給你打電話通知你來面試的是我的妻子，大家都叫她小郁老師。公司還有大郁老師，郁主任和郁副總。」

梁言先是一愣，隨即抑制不住地笑了起來，滿臉的讚賞之色。他直白地說：「很好，我剛給你加壓你就跟我講條件。把市場部經理提升到營銷總監的層面上。很好，我從來不怕員工跟我講條件，能講條件的人，必定是有水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