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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要去！朱棣，」錦曦大急，顧不得在人前便直呼朱棣名諱，手更緊緊握住了他的，力氣之大讓朱棣暗暗皺了下眉。他拍拍錦曦笑道，「我帶你去，不會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裏。」

「啊！」錦曦捂住耳朵不想再聽下去，她有懷疑，卻沒李景隆這般來得篤定。九五之尊，君臨天下，哪個男人不想？眼前的李景隆，生生吐露秘密，不管是朱棣還是太子知曉都是天大的禍事。朱棣若無此心倒也罷了，可是懷壁其罪？！

聽說男子進了血房會有厄運，生怕他闖了進去，燕十七和白衣寸步不離地守著他。

走得幾步見錦曦沒了聲音，低頭一看，已沉沉睡了過去。臉色蒼白沒有血色，那排鳳羽似的長睫在眼臉下方掃過一排陰影，顯然已疲倦之極。他憐惜的瞧了瞧，腳步放得更輕，手抱著更穩。

他鬆開了錦曦，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麼，就像是你對我動怒，我心裏卻極是歡喜。三年未見，錦曦，我太想念你。」

春去冬來，錦曦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朱棣說什麼也不準錦曦插手王府中的事務，不管錦曦如何吵鬧威脅，朱棣鐵了心不予理會。

尹白衣的手穩穩的停在他肩上，微微地用力。

「嚷什麼？有什麼是本王不能看的？」朱棣拍拍身上的雪塵，沒好氣地說道。

他也實在是困了。初到北平，沒想到王府的官員設置，各衙門安排一天到晚就忙不過來。他知道在北平要建立自己的王國，軍隊的戰鬥力少不了，每天都會抽幾個時辰去軍營。頭才挨著枕頭，人已發出輕輕的鼾聲。

不經意抬頭時，錦曦嚇得「啊」叫出聲來。

燕十七聽得裏面尖叫聲此起彼伏，急得就想衝進去。

三保掀起厚重的棉簾，一股曖熱的氣流撲了過來，瞬間融化了紗帽上的輕雪。朱棣解下銀鼠綴邊錦里披風遞給三保拿著，搓了搓手輕輕走進裡屋。

月泠風清的夜晚，燕十七默默地坐在房頂上。風聲掠過，他伸手抄住，拔開塞子仰頭喝下一大口酒，熱辣辣的感覺從喉間直燒進了心底。

不急？朱棣看著守在門口的燕十七和白衣，實在坐不住，拂袖而去。留下白衣和燕十七面面相覷。都以為朱棣坐著不耐煩出去走走。

「我，我一個人害怕。」錦曦伸手抱住朱棣，不肯讓他離開，把臉藏在他的胸前不肯抬起來。

「我，」燕十七苦笑，「我瞧著她嫁人，瞧著她為他生孩子，我，真是又高興又難過。」

聽穩婆道女人生孩子不僅辛苦還危險，朱棣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晨起時見錦曦皺著眉喊痛，便喚進穩婆侍女一干人在床前侍候著。

尹白衣搖了搖頭，「王府事務繁重，王爺一心要做北平霸主，與駐軍相抗衡，你留下也好。」

「告訴我，出了什麼事？」

有時候，哪怕一燈如豆，也能驅散黑夜裡所有的孤寂。

「剛才一個不注意，他突然就出來了，我就起身拎了起來，聽說要打一下屁股才好！」錦曦閉著眼說道。

朱棣幾步奔過去，見床上一片狼籍，錦曦臉色蒼白。他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伸手摸摸錦曦的臉，轉身指著侍女和穩婆罵道：「怎麼就不顧著王妃，生孩子的時候都死哪兒去啦？！」

朱棣小心捧起她的臉，原來的一張瓜了臉變得圓潤，便笑笑點了點她的鼻頭：「珠圓玉潤！」

「多謝，本王自會照應好她。」朱棣含笑回絕，他不會放錦曦獨在南京。好不容易盼到今天，北平自是他的天下，他自會照拂好妻兒。

見錦曦眨巴了眼睛，他沉聲說：ｈtｔps://ｗww.hｅｔuｂｏｏｋ.ｃom•cｏｍ「以後，不管你去哪裡，十七或是白衣必跟定了你，不準再遣開身邊的人。第二，北平王府才建好，百事待興，你生下孩子之前，不準插手任何一件事！第三，不準仗著有武功就飛來飛去，要嚇死人的！」

「放心。」

門一開朱棣抱著孩子走出來，在燕十七和尹白衣瞪得老大的注視中得意地舉著孩子笑道：「是男孩！」

錦曦瞧著水池發愣。朱棣就藩北平，百事待興。還不知道此去又會有多少事等著要做呢。想想再不用像在南京城一樣韜光養晦，可以大施拳腳，她興奮地笑了。

尹白衣「噗嗤」笑了，坐在燕十七身邊，兩人對望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徐輝祖揮手遣開侍女，關上房門離開，留下他夫妻二人。

「王爺，你其實第三點是想說，最好日後不要用武功欺負你吧？」錦曦調侃道。話才說完，居然吐了起來。

兩年，錦曦望著府門淚光盈動。為了能讓朱棣早日就藩北平，這兩年她幾乎沒有回來過。就是出府遊玩也只帶了燕十七還有白衣隨行，從不鋪張。

偶爾也會遇到李景隆，甚至看到雨墨帶著小皇侄，他還像少時一樣與李景隆打趣，邀他飲酒作樂。李景隆沒有再提及錦曦。

站在院子里，看到寢殿窗戶上透出的錦曦做綉活的身影，朱棣嘆息的同時心裏又有一種感動。這種感覺是大婚前他從沒有過的，閉上眼想象錦曦的模樣，梭角分明的唇揚起溫柔的笑容。

燕十七嘴動了動，想問起錦曦又壓了下去，燦若星子的眼眸怎生也掩飾不住那份焦急。

李景隆側身閃過，身形飄乎已貼在她身後：「若是燕王看到他的王妃與景隆這般親密，你說他會做何感想？」

錦曦怒極顧不得別的，翻掌襲了過去。

「你真是個魔鬼！我真是慶幸當初沒有與你糾纏！」錦曦一字一句地說道。「如今我是燕王妃，李公子請自重！你若再不離開，我便喚人前來。」

「錦曦，我說過，知道卻不能為人言的事是最痛苦的事情，你要隨他去北平，是打定主意不再回南京，在北平逍遙，可是，我今日卻要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他離錦曦很近，嘴裏呼出的氣在她脖子上激起一層雞皮小粒子。

誰知朱棣轉到寢殿後面，左右看看無人，推開窗戶就翻了進去。剛跳進去就聽到整個房間里的女人發出陣陣尖叫。

燕十七顧不得其它，探手把脈，見錦曦脈像不穩，伸手抱起她來：「閉嘴，不要說話。有我在，不會有事。」

「哈哈！是男孩！錦曦，是男孩！」朱棣罵完見嬰兒紅通通的小模樣又開心起來。

「我扶你！」朱棣伸出手來。

「你敢么？你不怕我扔你下水池，你肚子里的孩子……」李景隆一點也不著急，反而欺身更近，趁錦曦木立之時，伸手揮落她的髮釵，後退了一步嘖嘖贊道，「我最喜歡你散落長發的樣子。」

他放了王府事務不管，陪著錦曦。

「呵呵，」他朗聲笑了起來，錦曦還是那個英姿颯爽的謝非蘭，錦曦平安生下孩子，居然還是自己生的，她可真是……

錦曦回肘就是一拳。手臂一緊已被李景隆握住：「錦曦，不要動怒，動怒對孩子不好，我只是想你呆在王府兩年，怕悶壞了你，我逗你玩的。」

錦曦扯了他的衣袖輕晃著撒嬌。

燕十七倒空了葫蘆里的酒，閉上眼睛，刺骨的風吹來，眼前又閃過與錦曦相識的點滴。睜開眼，那雙星眸比天邊的星子還亮還冷。錦曦以為自己真https://m.hetubook.com.com的當她是妹妹，燕王並無二話。但是嫡親的大哥卻瞧得分明。「大哥，你不用擔心，十七可以發誓，絕不會越雷池半步。難道，連我心裏的念想都不准我有么？」

一月寒冷的風吹得屋頂黑瓦上結上了冰霜，形成淺淺的一層灰白色。燕十七不管不顧地躺了下去，神智卻更為清醒，燦爛的笑容在唇邊綻露：「大哥忘了么？太子囑我留在燕王身邊，他日必有用到我的時候，我怎麼能走呢？我若走了……」

他只是揣測，並無實據，然而，錦曦來時歡天喜地，這會兒卻巴不得離開，朱棣心想，叫我不生疑都難。

錦曦這才鬆了口氣，慢慢的探視自己，除了精神不好，別的都無大礙。她放寬了心，闔上眼慢慢想李景隆說的話。斷不能讓朱棣瞧出半分不對，也斷不能讓朱棣知曉。該怎麼對付李景隆呢？錦曦開始盤算。

酒意漸濃，燕十七目中湧出濃濃的情感，遙望天邊最亮的星子輕聲道：「多謝你，大哥。」

洪武十三年三月十一，燕王朱棣帶著錦曦，由燕衛左右護衛隊計六千多人從南京出發前往北平，開始了他的藩王生涯。

錦曦聽了趕緊摸摸自己的臉再看看圓潤的身材，沮喪極了：「你也不讓我做事，走哪兒都喚一堆人伺候著，我數了數，今天我從房中走到院子里再圍著院子走了一圈一共才一百三十七步。你知道嗎？這身後至少跟了十個人，我就像拖了個大掃帚，多累啊！還不如不走，不走能幹嘛啊？一個時辰就端一回吃食來，我，我真成豬了！」

「我知道，府中時不時就會接到大哥送來的物事，珍貝，大哥是挺好的人。」事過境遷，錦曦對當時大哥想把她嫁給太子的心境瞭然也釋然了。

李景隆輕輕躍落在她面前，微微一笑：「你要走了，我來送送你罷了。」

嚇得朱棣趕緊接住她，簡直拿她沒辦法。臉色變了又變終於氣極敗壞的扭了扭她的臉：「我說著玩的還不成么？你倒底想要怎麼樣啊？！」

「嘿嘿，反正你生得順了，小事一樁嘛！」朱棣背過錦曦嘟啷了一句，興高彩烈接過孩子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她等著他，不論黑夜再長，冬季再冷，終有一個人在等著他。

往事如風吹過，那時的少女情懷，錦曦微微笑了。李景隆不管是什麼人，他沒有再來找她相吐秘密，以後去了北平也不會見到他了吧。

燕十七伸手碰了碰孩子的臉，低下頭笑道：「真是個好孩子。恭喜王爺！」

錦曦打不過他，又顧及腹中的孩子，只能眼睜睜看著李景隆在她面前發怒。

未來得及說出的後半句話消失在嘴邊，眼中的錦曦比以前更動人，清純中帶著些許成熟的風歆，眉眼如水，嘴已嘟了起來。

「錦曦，我陪你去吧。」珍貝已出落成風姿宛約的少婦，熟絡地扶起錦曦。

錦曦留戀地看了眼只住過兩年的綉樓，拾步來到園中。

「錦曦，我不過是來送送你，你說，我能怎樣？燕王還在前廳，瞧不見你人，不多時便會來尋你，我再瞧你一眼就走可好？」李景隆的聲音一如從前他每晚趁月而來時的輕柔。

我有這麼嬌嫩么？錦曦目光在自己平坦的腰上一掃，不禁失笑。卻由得珍貝扶著她慢慢走向後院。

朱棣沉穩的接了聖旨，準備行裝。攜了錦曦去魏國公府辭行。

徐輝祖這才反應過來，連聲喚侍女扶過錦曦，這才小聲問道：「我快做舅舅了？」

「恭喜王爺！」

錦曦搭著大哥的手利落地跳下轎來，朱棣瞧得膽戰m.ｈｅtｕbooｋ.ｃｏｍ•ｃｏm心驚，一把從徐輝祖手中攬過她，責備道：「你給我小心點，要是驚了胎氣，看我……」

李景隆說完就走，臨走之時又回頭道：「我絕不會讓朱棣有機會君臨天下。朱棣若偏安北平也就罷了，若是他敢起兵，景隆必定會讓他大敗而歸。你記住了。」

錦曦呆住，不知朱棣如何瞧出來的，訥訥地道：「我，就是想回府，這裏倒呆不習慣了。」

經歷過皇孫滿月風波之後，朱棣果然除了正常進宮請安，辦理差事。放九千親衛于郊外大營不管。成日只陪了錦曦四處遊玩，時不時去東宮逗弄小皇侄。

錦曦撐著一口氣死死的抓著十七的衣襟哀哀地企求。

錦曦閉著眼力氣突然就用盡了似的，聽朱棣哈哈大笑，嘴角抽出一抹笑容，終於生了！朱棣輕輕在她額上印上一吻，附在她耳邊輕聲道：「好好休息，還有，錦曦，你太強悍了，你真不愧是我朱棣的王妃，好樣的！」

朱棣不知道錦曦性情好動外還有這樣的韌性，也就這一招，便逼得他不得不放緩了手裡的事務，生怕錦曦等得太晚，睡眠不足。

錦曦又吐又嗆難受得不行。

臉色又是一變，放了錦曦坐在榻上，冷聲道：「到臨盆還不到一個月，居然還敢使內力！」

朱棣脫下披風裹住她，抄抱起來，低頭看了她一眼道：「你有事瞞不住我，在這裏不肯說，回府說與我聽。」

他想起錦曦離開南京前在魏國公府里吐血暈倒的事情，湧起一股強烈的保護慾望。錦曦有連朱棣都不敢說，都不敢讓燕王覺察的事。如今在北平，遠離了家人，她要是再有什麼事，她找誰去？燕十七坐起身定定地望著尹白衣，不曾躲開他的眼神半分。

春天又來了，園裡花草煥發了生機，她懶懶的坐在美人靠上，笑道：「我獨自在這兒靜靜，你去忙吧。」

朱棣心神全不在孩子身上，這才回過神吼道：「怎麼回事？」

「三年了，錦曦，我真的一面也沒來瞧過你。」一縷傷感在眼中慢慢蓄集。「從前，我倒是常穿了這樣的綠色袍子，隱在樹上瞧你。」

「離開吧，十七，你還年青，我就知道你看不開，結為兄妹也是權宜之計！」

「唉呀！王爺！」穩婆這才看到他，趕緊抱著孩子磕頭：「恭喜王爺，是男孩！母子平……安！」

一身淺綠袍子襯著他越發的丰神俊朗。那眉眼錦曦再熟悉不過。她啞然失笑，自己怎麼還是怕他？三年未見，他的出現依然會讓她繃緊了神經。

朱棣好笑的看著她嬌憨的模樣，再有氣也煙消雲散。只板了臉訓道：「你得答應我三件事，不然，從現在起我就不准你下床。」

「轉個身怎麼就成這樣了？還有武功，有武功連走路都不會了？」朱棣聽得燕十七說錦曦摔了一跤，嚇得魂飛魄散，見她沒事放下心來，又忍不住發脾氣。

「王爺，王爺息怒……明明，還不到時辰。」面前跪倒一片人，心中都在想這王妃真是個異數，哪家女人生孩子不是死去活來的，偏偏燕王妃陣痛剛過，轉身工夫就居然把孩子生出來了。

足足兩個時辰，裡間安安靜靜。侍女隔了半個時辰便出房來回報一次，每次都道時辰尚早，不急。

燕十七知道必是有什麼變故，抱了她徑直回了綉樓。一脈真氣緩緩地注入錦曦經絡之中。過了良久，錦曦才緩和過來，神色依然萎頓。

「錦曦，這幾年你大哥時常記掛著你，你不回府，他也常囑人打聽的。」

朱棣獃獃地站在房內，被錦曦的舉動嚇得傻了。

「呵呵！」朱棣被她說www.hetubook.com.com的哈哈大笑，猛地把她抱了起來，「秤秤，看多重！」

錦曦迅速地左右張望，心裏著急。手下意識地護著了小腹。

「你想怎樣？」

朱棣不過坐了半個時辰，就讓白衣喚穩婆出來問情況。

錦曦低下頭，揉著他的錦袍不吭聲。

錦曦面色如紙，長發披散，唇邊還隱掛著血絲。迷糊中被摟進一個溫暖的胸膛，她努力睜開眼見是十七，微微一笑：「十七，我……別讓王爺知道。」

朱棣還沒起身，錦曦又拉住了他，睜著那雙明若秋水的眼眸，楚楚可憐。朱棣只好回身坐下，「今天怎麼回事，錦曦？」

朱棣看了他一眼，大笑道：「這孩子是錦曦自己生下來的！她沒事，好著呢！十七，瞧瞧孩子，他居然不哭不鬧！」

「還敢哼？不服氣？！信不信你生下孩子我就讓白衣廢了你的武功！」

知道是為自己好，錦曦也不敢拿孩子開玩笑，見幾個月下來，朱棣明顯的黑了瘦了，就盼著早點生下孩子，把府中事務接管過來。她嘴裏也不說，但每晚卻等著朱棣辦完事回來才睡。

這一瞬間錦曦想起未嫁他之時出府狩獵，他也這樣伸出手來，當時卻是做做樣子。如今么……錦曦嘴角一彎，高聲喊道：「大哥，扶我下轎！」

錦曦卻早聽得分明，揚起一張笑臉便撲了上去。朱棣趕緊伸手撐住她的肩，免得錦曦西瓜似的肚子撞著了，接著便苦笑：「還這般莽撞，傷著孩子怎辦？說過多少次早睡了，就是不聽！」

綉樓沒有變化，還如當日離開府中的擺設一模一樣。錦曦知道必是爹娘還有大哥給她留住了，那份親情油然而生，拉住了珍貝的手道：「我此去北平，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南京，你幫我多照顧爹娘。」

錦曦揭開被子，側頭看著朱棣，費力地抖開被子給他蓋住。她重新躺下，看著幾乎和眼睛平視的肚子喃喃道：「再忍十來日，出來我就揍你！」

話才說完，他就吃驚的發現房內並沒人注意他，全撲到床榻那裡。他一驚跑了過去，就看到錦曦披頭散髮地坐在床上，手中倒提著一個血糊糊的嬰兒，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

然後房內的穩婆，侍女全嚇得又一陣尖叫。

「多謝，大哥！」

尹白衣沉默了會道：「如果她一直這樣平安，幸福……你就滿足了么？」

燕十七沉穩地守在門口沒有吭聲，面沉如水，心似澆了瓢滾油，焦慮不安，支著耳朵聽動靜。

錦曦一呆，哼了聲扭過了頭。

百般示弱加上刻意隱藏鋒芒。洪武十三年三月，皇上終於下旨令燕王就藩北平。

「哇！」孩子發出驚天動地的哭叫聲。

想到此處，錦曦站起身道：「娘，我去綉樓瞧瞧。」

「你敢？！」錦曦跳了起來。

錦曦這才放心。若是獨自留在南京，她實在怕李景隆又出現。

他暗暗咒罵，動作卻更加輕柔，扶著她走進府去。想起徐輝祖便回頭笑道：「錦曦就這個脾氣。」

「你害怕了？害怕你也只能聽著。」李景隆冷笑道，「別以為靠住了朱棣就擺脫了我。實話告訴你，皇上之所以送那龍鳳行天下的翠玉給你們，就是想著有遭一日，太子不爭氣，這天下便是朱棣的了。我巴不得這消息被太子知道，被朱棣知道，還記得佛經上說的么？應如是生清靜心……若是被朱棣知道，你說，他會不會有野心？若是被太子知道，你說，他會不會想要朱棣的命！」

她心中發虛，咧開嘴討好的沖他笑。

錦曦只閉得一會兒眼便睜開，見朱棣坐在床頭目不轉睛的瞅著她，酸楚就衝上眼睛。

「這不m.heｔｕｂoｏｋ.com•coｍ是急嘛？」朱棣難得的急躁。

瞧著錦曦瞪大了眼睛，李景隆嘆了口氣：「你居然比從前更美，」他語氣突然一變，厲聲道：「我得不到的你以為我真的就能讓他得到？！做夢！」

白衣好笑地看著他回道：「王爺，沒事的，錦曦是習武之人，身體底子好。」

燕十七奉朱棣令來後院尋錦曦，遠遠的瞧見她倒在地上，燕十七一驚，躍了過去。

屋子裡跪到一片人求他在外間候著。錦曦也趕他走，朱棣沒辦法，只好在外間坐著等消息。

錦曦胸口煩悶欲吐，才一張嘴竟吐出血來。眼前一黑就摔倒在地。

朱棣輕笑著搖頭，侍女為他換下厚靴，輕袍，這才挨著她躺下。

「怎麼了？你歇會兒，我去前廳和魏國公閑談幾句，晚點來接你回府！」

「哭出來了，抱走！」錦曦疲倦的舒了口氣，躺了下去，心想真夠累的。

「但是，你忘不了她！」尹白衣聲音嚴厲起來，今日燕王離開后他就瞧到燕十七守在門外焦急不安的模樣，彷彿，彷彿裏面的錦曦似在為他生孩子一樣。這樣的情緒，這樣的情感繼續留下來，將來若克制不住有個萬一……他打斷了自己的想法，既心疼十七，又念著要報燕王的大恩。

朱棣笑逐顏開地點點頭。

「上次你初嫁回門，這次告別雙親去北平，你又看到蘭花還是蘭葉了？」朱棣大步向前，沉聲問道。

燕十七詫異地看他一眼，又飲下一口酒：「今天真的很高興，大哥！」

錦曦喃喃道：「朱棣，你要再讓我生孩子，我跟你急！」

錦曦與母親說了會兒話，想起出嫁時回門，看到蘭葉，在綉樓里瞧見李景隆，算一算，竟然有三年沒有見著他了。

錦曦摟著他的脖子，使了個千金墜，朱棣只閃了閃身又穩穩地站住了。見錦曦面帶詫異便笑了笑：「白天忙活，有時顧不得脫甲胄，力氣倒見長了！」

錦曦眼中浮起一片水霧，卻堅定的搖了搖頭：「我，我不小心，又不敢用內力，就跌了下去。心裏擔心孩子，氣怒攻心這才吐血。現在沒事了。」

黑夜裡隱隱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轉眼被風吹得散了。「你聽，大哥，錦曦有了孩子，有了王爺的照拂，我能給她的，他都能給的……你罵我不爭氣也好，愧對祖宗也罷，我這一生都只想做她的護衛。振興家業，光耀門楣的事，大哥，全靠你了。」

溫暖的手停在她臉上，錦曦聽到一聲嘆氣。睜開眼，朱棣滿面怒容瞪著她。

徐輝祖跟著侍女趕來瞧見，忍不住又道：「還是讓錦曦在南京生養吧，她這樣子去北平……」

燕十七見她不語，暗自決定查個水露石出。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你躺會兒，我去請王爺過來。」

就想看你著急，就是挺著大肚子哪兒都不能去心裏不舒服。錦曦悶聲不吭，倒下去扯過被子蓋住：「睡了。」

珍貝笑了笑離開了。

就連太子偶爾問及，朱棣也只淡淡回答錦曦身體不適，從宮中回去后突然喜歡了佛理，成日窩在佛堂誦經。

徐輝祖嘆了口氣，無奈的走到車轎前小心道：「對不住了，王爺！」

朱棣沉吟會兒道：「我們現在回府？」

徐輝祖感概萬千，那個嬌柔蠻橫的妹妹居然要做母親了？眨間工夫而己。他搖了搖頭笑道：「聽說皇上下旨三月上旬便要起行，錦曦……我只是擔心。」

錦曦大喜，使勁地點頭。

朱棣哭笑不得，又是喚人又是給她撫背，嘆息道：「瞧你這樣子，我覺得你還是沒有武功好，有的話，還不知道折騰成什麼樣！」

園中大樹新發綠葉中，李景隆痴痴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