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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尖的戀人啊

作者:葉落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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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你好。」平靜中帶著迫人氣勢的聲音讓沐沐永生難忘,她的神經繃緊,呼吸都繃緊了。
他沒有說話。她在他的眼中看見一種特殊的平靜,好像一潭水逐漸結成了冰。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遞到她眼前,眸光落在她臉上,凝著一種銳利的冷意。
她忍住蔓延四肢百骸的寒意。「對不起……我們的感情,到此為止吧,我想重新開始。」
他不想讓人看見他們在一起,所以迴避與她同行。
「我的機票是今晚的。明天我會派人送你去機場,下飛機也有人會接你。」
「嗯。」她點點頭。
風吹樹葉的沙沙聲,聲聲不絕。
她的確錯了,她根本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
蘇驍點點頭。「跟我們回家吧。」
沐沐幾步跑過去,從大伯眼底的淚花中,她已明白,他知道了捐腎髒的事。「大伯……」
沐沐每一步都走得沉重,因為從小在S市長大的她很清楚,別看這小區建了十幾年,低調,陳舊,這裏全是省政府建的住宅樓,S市赫赫有名的高幹樓。
他笑著,笑容不變的洒脫。「你胖了。」
如今奸|情敗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最在乎的大哥不能原來他,他的親朋好友又會怎麼看他。
收起了電子客票,她平靜地回答。「好吧,明天上午九點,我在機場等你。」
大伯搖頭,艱難地呼吸讓他焦急卻無法成言。蘇驍忙替他說。「我爸爸找到腎源了,是一個死刑犯捐給他的,手術已經安排好了,下周一做。」
他側過臉,看向來往的人群,等到胸口劇烈的起伏漸漸平息下去,才轉回臉。「好……好!我們的感情可以到此為止。不過……」
「你累了?!」卓超越看著她,薄唇緊抿的弧度冷得讓人心寒。
因為身體狀況太差,大伯沒說幾句話便被蘇驍帶回醫院,沐沐站在原地,目送著他們的車消失在校園裡,才悄悄擦去眼角的淚。
「我會先好好學會愛自己,再好好學學愛別人。」
他總是知道她最想要什麼,默默送到她的面前。
沐沐點頭。卓超然生病的時候,每個來看他的人都要先和卓超越調侃幾句,言談間他們好像把這兩兄弟當成同一個人,不分彼此。
「是的。我累了。」她硬下心,繼續說:「我承認你對我很好,可你的感情太矛盾了,你不想對不起他,也不想放棄我和_圖_書,你根本都不知道什麼才是你真正想要的。你說讓我等,我可以等,可你讓我等多久?幾個月還是幾年?你送我回來那天晚上,他來找過我。你沒看見,你不會想到他當時的表情有多痛心,多憤怒……他說他不會原諒我們。」
當那張無數次在午夜夢回思念的人又一次出現在視線中,她什麼都無法思考,跑向他……
「我……」她的喉嚨乾澀的說不出話。
「沒有。」她搖頭,高高揚起頭,微笑,沒讓眼淚掉下來。
一個最美的深秋,她緊緊抱住了她的至親,在他大伯的身上,她尋到了熟悉的影子,她的爸爸。
她口口聲聲愛他,可是她又真正為他做過什麼?從四年前的利用和引誘,到四年後的糾纏和奸|情,她把卓超越一步步逼到了無路可退。

「希望你能早點學會。」
「不是,」沐沐仰起臉,對他說,「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有……你為我做的,我心裏明白。」
金色的秋季,紅葉遍地,穿著迷彩裝的卓超然和卓超越站在山巔,英氣逼人……
「記得帶身份證。」
語氣雖然舒緩,態度卻依然不容反駁。
「請坐。」傭人一邊請她坐下,一邊為她斟上清香的茶,茶色清透,茶香鮮醇,即便不懂茶,沐沐也知這茶屬於極品。她又悄然觀察一番房內的裝飾,高檔的紅木傢具,歷史悠遠的古玩字畫,處處彰顯著主人非凡的品味,也處處張揚著高不可攀的門第。
她知道他生氣了,而且很生氣。自從他們重逢以來,都是他夾在親情和愛情之間左右為難,他不曾說過累,她有什麼資格說累。
「我第一眼看見你就不太欣賞你。超越說我對你有偏見,他說你是個好女孩兒,只是不懂得珍惜自己,才會把自己的生活弄得很慘。他還說你為了救你的養母,為她頂罪,在牢里受了很多的苦……」

她知道自己太殘忍了,句句話都像刀,往他最痛的地方划。可她想不出其他辦法,能讓他對她徹底寒心,把她忘得乾乾淨淨。
最後一個願望也滿足了,這個城市,她再無牽絆。
公寓門口的長椅上坐著一位形容槁枯的老人,若不是他身邊的蘇驍,她幾乎認不出那就是她一直很想念的親人。
「你要是真的明白,就什麼都別https://www.hetubook.com.com再說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就算我們再不見面,也彌補不了犯下的錯。」
一路不知撞了多少同學,她不停地說著「對不起」,直到他與她只剩下一步之遙,她才帶著急促的呼吸站住。
「我原以為超越再狂傲,也不會搶他大哥的戀人,讓他大哥在所有的親朋好友面前顏面無存,自己落得個不仁不義之名……」卓媽媽極輕地嘆了一下,語調和嘆息儼然一個慈愛的母親,而不再是那個氣勢逼人的女強人。
冰冷地交待了一句,他打開車門,上車,絕塵而去。
「錯?你知道你錯在哪么?」
卓媽媽等著她說下去。
「超然為了你,不顧世俗的偏見,甚至不管他軍人的身份公然承認你是他女朋友,你和超越的事情東窗事發,他又情願遠走邊疆成全你們……超越為你做了什麼,我就不細說了,相信你比我知道的更多。而你,那你除了讓他進退兩難,還為他做過什麼?」
聞言,沐沐立即端正地坐直,做好了被狠狠訓斥的心理準備。可卓媽媽卻端起桌上喝了一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相框上,變得悵然。「現在,他們竟然為了一個女人,一起回家吃頓飯都不願意……」
車子停在公寓樓下,沐沐剛剛走下車,整個人定住了。
剛到大門口,她就看見一輛極盡奢華的轎車停在門口,炫麗的黑色漆面光華流轉,盡顯尊貴。一位穿著正統的中年男人站在車邊集中心神觀察著走向門口的每一個女孩兒。
車門打開,卓超越穿著黑色的襯衫,黑色的牛仔褲走下車,衝著她淺笑。
可是她大伯的眼淚,卻一滴滴掉在她手上。
她無言地垂下臉,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我要走了。」這句話她以為很容易,真正站在他面前,她才發現要說出來,太難了。
透過他帶著恨意的眼神,她無法預料到這一周的日子將會怎麼度過,或許這會是她們一生最後的回憶,讓她刻骨銘心,也或許,他會折磨得她體無完膚,骨頭都不剩。
蘇驍說:「卓先生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們了……」
「你是不是想對我說……我們以後別再見面了?」
「您好!」電話接通,她客氣地打招呼。
卓先生?卓超越?
她很想回應他一個微笑,可盡了全力還是笑不出來。www•hetubook•com•com於是,她收起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試探著問。「你給了那個死刑犯多少錢,他才肯把腎捐給我大伯?」
「找到腎源了?」沐沐有些想不通,為什麼突然找到,為什麼是死刑犯。
見沐沐被傭人請進門,她隨意掃了一眼,指了指她對面的位置,繼續講電話。
她接過紙,仔細看上面的字,這是一張S市到X市飛機的往返電子客票,上面寫著她的名字,出發時間是明天中午十一點,返程時間是一周后。
「哦。我明白了。」
沐沐悄悄向裏面看了一眼,寬敞明亮的客廳比卓超然住的還要大上一倍,足見卓家的背景極深。卓媽媽正坐在沙發上打電話,看上去在和下屬說話,態度強硬。一身簡潔的家居裝絲毫沒有弱化她的氣勢,仍舊讓人望而生畏。
走下樓,在門口恭候多時的司機為她打開車門,她坐上去,指尖拂過手中的相冊。
一句話,像最鋒利的針刺入沐沐精神最柔軟的角落。
「沐沐。」他喚著她,如柴的雙手緊緊抓著她的手。「孩子。」
「請上車!」男人為她打開車門,手扶著車門的頂端,足見是個訓練有素的司機。
她輕輕給他擦去。「大伯,你放心,你的病很快就會好的。」
該來的早晚都要來,她躲不過。
他側了側身,劍眉不以為然地輕挑。「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用錢解決。」
果然如她所料,又是他救了她大伯,又是他的一番苦心。他為她做的,比千萬句的「我愛你」更重。
為了讓自己有個足夠健康的身體,沐沐堅持好好吃,好好睡,不再去酒吧熬夜,還每天晨跑一小時。一周里,她胖了整整五斤,臉上有了點肉,面色看上去也有了點年輕女孩兒該有的朝氣。
大雪漫天,蒼山茫茫,南天門外的風彷彿在鶴唳,年少的卓越然緊摟著卓越超的肩,染著風霜的笑臉難掩稚氣……
他的車消失不見,沐沐才拿出電子客票,久久凝視著客票上面的名字和航班。
電話鈴聲響了,她反射性撲向電話,可當她看見上面顯示的陌生號碼,浮動的心又沉下去。
路上,司機一句話都沒說,只是不時從後視鏡看她,眼光透露著深切的迷惑。在這樣探索的目光中,沐沐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也猜到這場會面等著她的是什麼,她放在雙膝上的手不安地握緊。
m.hetubook.com.com沐垂首,看著電子相冊上的照片一張張閃過,每一張都將那無法磨滅的兄弟之情永恆地保存下來,而她為這段兄弟感情劃下無法原諒的裂痕。
難怪卓超越對這款車情有獨鍾,這車太配他了——一入目,即奪目!
他垂眸,等著她說下去,可她張口結舌了半天都沒發出聲音。「嗯?你想說什麼?」
時至今日,她才明白他這句話的深意。
「……」沐沐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卓超越為她做的,太多太多。
「是我的錯!」除此之外,她別無他言。
蘇驍緩了口氣,伸手摟住她纖瘦的肩膀。「沐沐,這些年,你受委屈了。」
「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放棄你。」
「很抱歉,我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女人,讓我再守著虛無縹緲的承諾等待四年,我寧願找個溫暖的懷抱,找一個毫無顧忌,全心全意愛我的男人。」
「阿姨,謝謝你對我說這些。」沐沐站起身。「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無聲地點頭。
滾燙的話,灼傷了她的心口。
「超然和超越的感情一向很好。」卓媽媽淡淡地說著。
梳洗打扮好,換上最端莊的衣服,她在鏡子前練習了N次不卑不亢的微笑之後,才出門。
當然,她也有她該做的事。
不需要任何言語,她懂了他的意思——感情可以到此為止,但她欠他的那份情,必須用這一周來償還。
她忽然想起他們初識的一夜,他說過:「愛,本來就是做的,難道你喜歡說的。」
「你愛超越嗎?」
大伯看見她,顫巍巍站起來,步履艱難地走向她。
「我們至少可以不再錯下去。」想起卓超然臨走時的神情,還有卓媽媽那句:你和超越的事情東窗事發,他情願去邊疆駐守成全你們。
又是他?
這段錯誤,還能彌補嗎?
距卓超越說這句話已經一周了,他沒來找過沐沐,連一個電話都沒有。她依稀猜到發生了什麼事,讓他為難,讓他卻步,所以她也沒有再聯絡他,給他時間去冷靜想想,他們之間的關係該如何落幕。
她剛走到一扇門前,房門從裏面打開,傭人面帶微笑站在門口和司機打了個招呼。
唇角的那一抹熟悉的弧線,讓沐沐驀然想起一句路虎車的廣告詞:「一入目,即奪目!」
她此刻才懂得這句話的含義:真正愛一個人,就是寧願自己痛苦,也希望對方和*圖*書快樂。
見她默認,卓超越重重點頭,笑聲讓人不寒而慄。「蘇沐沐,你是不是以為我除了你找不到其他女人,所以非要厚顏無恥地纏著你?!」
當他看見沐沐,立刻恭謹地迎過來。「請問是蘇小姐嗎?」
她吸了口氣,讓清冷的空氣充滿胸腔,冷卻了火熱的心跳。「我累了,受夠了,我不想再夾在你們兩個人之間,左右為難。」
「我是超然和超越的媽媽,我派了車子在你的公寓樓下等你,你過來了一下,我們見個面。」
卓超越說:「你快樂就好!」
隨著視線的移動,她發現茶几上擺著一個電子相框,一張張照片在連續播放著,全部都是卓超然和卓超越的合影。
沐沐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電子相冊,折回來。「阿姨,能把這個相冊送我嗎?我想留個紀念。」
「他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從出生就喜歡呆在一起,小學,中學,大學,入伍從來沒分開過。所以,除了親人,他們的同學,朋友,戰友都是共同的……」
她無法彌補過去犯下的錯,但至少可以讓這個錯誤不再繼續。
她靜靜地笑了,點點頭。
沐沐不敢有絲毫怠慢。「好的,我知道了!」
盛夏季節,他們在高聳入雲的山崖上攀岩,卓超然攀在前面,伏在岩壁上的他向下側彎著腰,將手伸給卓超越……
他嗓子顫抖得發不出聲音,手卻像鋼鉗一樣捏著她。這是她最渴望的親情,再痛都是她都想要。
「我……」她不該糾纏於他們之間,不該認錯了人,或者從一開始她就錯了,不該去招惹卓超越。
她看著,看得眼睛發燙。
卓媽媽看她一眼,眼光深沉得如同深淵。「你的確很可憐,我也和超然超越一樣,同情你,憐憫你……但,恕我直言,我不喜歡你,也沒辦法接受你做我兒媳婦,不是因為你的過去,而是,一個連自己都不懂得愛惜的女人,又怎麼會去愛別人?」
不論如何,這都是她應該去承受的。
周末,室友們都出去玩了,只有沐沐坐在窗邊的寫字檯前,望著窗外的雲捲雲舒,猜想著卓超越在做什麼?卓超然又在做什麼?
車子走了不遠的一段路,駛進了一處看似陳舊的住宅區。灰色的樓梯經過十幾年的歲月洗禮,有種蒼涼感。
家,她早已沒有了家。
模糊的視線變得清晰,前方的林蔭路邊不知何時停了一輛白色的路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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