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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麥從軍

作者:鮮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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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秋風起野麥乍飄香 第二章 同行 託孤 歧路

第一卷 秋風起野麥乍飄香

第二章 同行 託孤 歧路

誰承想那些北漠兵在距離唐紹義幾十丈遠處便不動了,唐紹義有些納悶,從樹木的枝葉間望過去,只見那些北漠兵竟然開始動手砍起樹木來,砍的均是不粗的小樹,帶了枝葉地往林外拖去,唐紹義一時也有些糊塗了……
阿麥回頭看小劉銘一眼,見他咧著嘴笑得開心,無奈地搖了搖頭,回過頭接著扶著樹身喘氣。阿麥和徐秀兒的氣還沒有喘勻,就聽見身後的樹林中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阿麥心中駭然,不知是有野獸出沒還是北漠兵又追了上來,她無聲地看向徐秀兒,徐秀兒慘白著臉輕輕搖了搖頭,她實在是跑不動了。阿麥緊緊地抿了抿唇,雙手用力握緊唐紹義給的那把劍,緩緩地站到了徐秀兒身前。
唐紹義見狀也只好跟著點頭,他也知道帶著徐秀兒會有諸多不便,可他所接受的那些教育讓他無法對著一個弱女子說出「不」來,於是便說道:「那徐姑娘就跟著我吧!」
「啊?」阿麥抬頭,臉上立刻堆上了討好的笑容,「唐大爺,您在問小的話?」唐紹義鐵青著臉點頭,阿麥嘴角的笑意多了絲譏誚,可口氣上卻一如既往地恭敬,「可是唐大爺,小的說話有用嗎?」
唐紹義被阿麥不陰不陽的話噎得有點惱羞,其實關於去哪裡的問題他大可不必徵求阿麥的意見,不知是否因為這一日夜的廝殺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在這一刻,他原本強硬的心神都有些疲憊,不自覺地想從身邊的人身上得到一些支持。他注視阿麥良久,滿臉的怒氣終於化作了失望之情,他低嘆一聲,說道:「人各有志,你若想逃便逃吧,徐姑娘若是也想跟你一起走的話,請多照顧她一些。」
徐秀兒這話雖是對著唐紹義說的,視線卻仍沒離開阿麥身上,所以也就沒看到唐紹義的第二次皺眉。其實小姑娘說這話有點賭氣的成分,心底還是有些期盼的,希望阿麥能挽留她一下,可沒想到阿麥只是低著頭尋思了片刻,便抬起頭來說道:「那也好!你隨唐將軍去豫州吧!」她自保尚且費力,帶著徐秀兒確實不便,再加上她是獨自一人慣了的,俠義心腸什麼的更是和她掛不上鉤,雖然小姑娘曾給過她幾個饅頭,可她也不想就此背上了這麼大一個包袱,乾脆還是推給唐紹義吧,他不是很男人嗎?那就多承擔點吧!阿麥心道。
阿麥的皺眉一下子激發了徐秀兒的倔犟,她咬了咬牙,沒等二人有所表示,便決然說道:「我和唐將軍去豫州!將軍放心,秀兒也是貧苦人家的女兒,走個山路也不算什麼,定不會拖累將軍,再說小公子也需要有人照顧,將軍是個大男人,恐怕也不會照看嬰兒,秀兒還是跟著將軍吧!」
按照阿麥的意思,自然是離戰場越遠越好,沒想到唐紹義卻來和她商量怎麼往戰場上湊的問題,阿麥心裏真想罵娘,可迫於唐紹義的武力,卻也不敢表現出來,只在心裏想著要找個機會逃走。
想不到後面追上來的竟然是阿麥和徐秀兒都認為必死無疑的唐紹義!
唐紹義早已想過了這個問題,聽阿麥問到這裏,解釋道:「這片山林往北三百余里,那邊有段地勢十分平緩,如果韃子要攻豫州,必然得經過那裡,雖然騎兵速度快,可畢竟要繞一段距離,我們趕得快的話,不但可以及時趕到豫州示警,還可以在山谷口布下伏兵,到時候殺韃子一個措手不及!」
阿麥把背後的小劉銘又往上託了托,說道:「唐將軍,我們走吧,一定要趕在韃子之前到達泰興城,好讓泰興城有所防範!我們就站在城牆上等著韃子,看看他們這十萬大軍能把我們怎麼樣!」
阿麥和唐紹義兩人互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駭然。徐秀兒更是驚得張大了嘴,好半天才喃喃說道:「天哪,北漠韃子這是來了多少人啊!」
所以,阿麥下定決心——豫州,那是死也不能去的地方。她能從漢堡城牆上活著下來已純屬萬幸了,她可不認為自己會幸運到能在豫州城牆上活下來。母親說過,人是不能總去hetubook.com•com挑戰老天爺的底線的。
唐紹義卻不再言語,只是緊皺著眉頭在那裡踱步,腦子裡想著既然北漠人佯攻泰興,那麼他們到底想幹什麼呢?北漠人穿西胡東境而來,漢堡城往東就是他們現在正處的山林,大隊騎兵不可能翻山越嶺的在這邊通過,往南的路是通往泰興的,難道是又往北走了?可北面又是哪個城鎮呢?沒有什麼軍事重鎮啊?北漠人為何舍泰興而往北呢?不應該啊!
三人簡單整理了一下便要分手,臨別時唐紹義突然又叫住了阿麥,看了看阿麥單薄的身體,問道:「阿麥,你可懂武功?」
阿麥一時驚呆了,連忙去扶唐紹義,「唐將軍快起來,你放心,阿麥發誓只要活著,自然不會拋棄這孩子。」
阿麥鬆了眉頭,轉頭看向唐紹義,腦中飛速地轉著各種念頭,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告訴他自己的猜測。唐紹義久在軍中,早已養成了直來直去的性格,平日里最見不慣的就是這種欲言又止的模樣,現如今見阿麥也是這副表情,心中不禁有些厭惡,更沒好氣地問道:「有話就說,好好的一個爺們兒像女人!」
「拿著!」唐紹義不容分說便把佩劍替阿麥別在了腰間,完了用手扶住阿麥的雙肩,怔怔地看了她片刻,然後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沉聲說道,「阿麥,保重!」說完不等阿麥有所反應便鬆了手,轉身大步往西北而去。唐紹義不敢回頭,他只覺得心中有些異樣的、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的,竟似有些捨不得那個有著白蓮般純潔笑容的少年。
阿麥見唐紹義把佩劍都給了自己,知道他已是抱了必死的決心去引開追兵,她被唐紹義的悲壯感染。眼見林外的人聲越來越近,阿麥也不再啰唆,衝著唐紹義用力點了點頭,一咬牙拉了徐秀兒便向密林深處鑽去。
阿麥那裡還對著溪魚意淫,猛然聽到唐紹義的一聲「哎呀」也是嚇了一跳,忙向他那裡望去,見唐紹義緊握著拳頭站了起來,在原地轉了兩圈之後衝著阿麥恨恨說道:「中了韃子的奸計了!那些樹枝定是韃子拖在馬後掩人耳目用的,他們攻泰興是虛,恐怕別有用心!」
阿麥搖了搖頭,功夫她沒有,力氣倒是還有一把,剩下的就是腿腳利索跑得快了,在這點上她對自己很有信心。
這徐秀兒早在漢堡城時便對阿麥有了些異樣的情愫,心裏自然是願意和阿麥一路,剛才那話雖然是問向阿麥和唐紹義兩個人,她卻一直偷偷在觀察著阿麥的反應,見阿麥皺眉,徐秀兒只覺得心中一沉,再騰起來便是酸涼了。
唐紹義見阿麥剛才只是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竟然都沒附和一下,心裏隱約有些不滿,這會兒看到阿麥眉頭緊鎖,壓不住心頭的好奇,只得忍了脾氣問道:「怎麼了?」
唐紹義抿了抿唇,把佩劍解了下來遞給阿麥,說道:「這劍給你拿著,林子里怕有野獸,你帶著防身吧!」
「唐將軍,阿麥有些想法不知道該不該講。」阿麥突然說道。
話未說完,林子邊緣突傳來雜亂的人聲,三人心中均是一驚,只道是北漠追兵到了。唐紹義看一眼遠處隱約的人影,把孩子又塞到阿麥手中,低聲說道:「你帶著孩子還有徐姑娘先走,我去引開追兵。」
「豫州!只有豫州!」唐紹義突然沉聲說道,「此去東北便是豫州,那裡是我江中平原的門戶,只要奪下豫州,韃子鐵騎便扼住了我南夏江北的咽喉之地,南下可攻泰興,北上又可以對我靖陽、粟水一帶的軍隊造成南北夾擊之勢,好一個北漠韃子!心思真箇歹毒!」唐紹義抬眼看向阿麥,目光清亮,有掩飾不住的興奮。他忽地看出北漠人的計謀,心中又是氣憤又是激動,氣憤的是北漠人如此狡詐,激動的卻是自己已經看破了他們的奸計。男子從軍,尤其是做到了他這樣不大不小的官職,無不希望自己能一戰成名,步入名將之列,而現在,機會似乎就擺在了眼前,讓他怎麼能不www.hetubook.com.com激動!
這句話讓唐紹義從最初的驚駭之中緩過神來,他立刻開始為自己不經意間表露出來的膽怯感到羞愧,偷看了阿麥一眼,冷哼一聲說道:「就算韃子真有十萬大軍,想要攻下泰興城也是痴心妄想,我泰興城城高池深,遠非漢堡小城可比!區區十萬人就想圍困我泰興城,哼!簡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阿麥表面上在聽唐紹義對戰局的判斷,可心裏卻在思量怎麼才能逃脫往戰場上湊的命運。唐紹義把戰爭說得如此簡單,可阿麥卻知道此去豫州必然是兇險異常,尤其是她這樣的,就算去了,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小兵,上陣殺敵必然是被趕在前面的那種,真到了戰場上,你就算想裝死都不容易,北漠人又都是騎兵,一個不好就被馬蹄子踩成了肉餅。
阿麥緊繃到極點的神經一下子鬆懈下來,過度緊張過後腿有些發軟,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就跪倒在地上。徐秀兒見到唐紹義居然活著追了上來也是又驚又喜,竟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阿麥的眼眶也有些發熱,衝著唐紹義咧了咧嘴,第一次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南夏不產戰馬,軍馬大多都是從西胡草原購入,組建的有數的幾個騎兵營幾乎都被部署在和北漠對峙的北線一帶,國內城鎮配置的一些騎兵大多是作偵察之用,也就是軍中所說的斥候,很少有大規模的騎兵陣對沖。阿麥曾登上過漢堡城牆,見識過北漠騎兵陣帶給人的震撼,當時只顧著害怕了,卻從沒仔細想過北漠此次南侵為何派了這些多的騎兵。要知道騎兵勝在機動性,野戰中才能更好地發揮它的威力,還沒見過用騎兵來攻城的呢,畢竟馬蹄子上面不帶吸盤,爬不得城牆啊!如今看到黃土飛揚中北漠大軍隱約的騎兵長隊,又想到早上北漠人在樹林中的那一番動作,一個大胆的猜測漸漸在阿麥腦中成形了:北漠人在使詐!他們此行的目標絕對不會是城高池深的泰興城,這攻向泰興城的「十萬大軍」不過是在掩人耳目,真正的騎兵大隊早已不知去向!
阿麥見唐紹義的模樣,也不說破,只想試探他到底想透了多少,於是便做出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樣,問道:「唐將軍,您說的是什麼意思?韃子有什麼奸計?」
阿麥這一番壯語說完,且不說徐秀兒已是感動地滿眼含淚,開始提前用看英雄的眼神來看阿麥,就連唐紹義都使勁拍了下阿麥的肩膀,用力抿了抿唇,點了點頭。
三人不再多想,沿著崎嶇的山路向東南而下,只想著儘快地趕到泰興城。徐秀兒不肯再讓唐紹義背負,倔犟地要自己行走山路,唐紹義見她從驚嚇中恢復過來之後體力也算不錯,便也不再堅持背她趕路。阿麥一路上背著小劉銘,雖說那還是個嬰兒不算沉重,可遠路無輕重,阿麥背後的衣服早已被汗濕了,於是唐紹義便接了阿麥背上的孩子,自己背了起來,這樣一來,三人的行進速度反而快了不少。
嗯,底氣十足,語氣也足夠激昂,唯有最後緊緊抿起的嘴角不小心泄漏了他內心的一絲緊張。阿麥掃了他一眼,面上雖沒有什麼表示,心裏卻有些不以為然,心道既然泰興城那麼牢不可破,有沒有你報信都沒關係嘛!你還著哪門子急呢?想到這裏,阿麥腦中閃過一絲亮光,趕緊轉回身再細看山下那條蜿蜒的黃龍,看著看著,眉頭就緊皺起來。
阿麥點頭,將銅牌鄭重地放入懷中。這時徐秀兒過來,見唐紹義和阿麥都沒有說到自己的去處,眼圈有些紅,遲疑著問:「那,我該怎麼辦?」
阿麥本來還有些矛盾,聽唐紹義這麼一說,便立刻壓下了心頭那點熱血,面上露出十分誠懇的表情,故作擔憂地問道:「唐將軍,韃子行進得這樣快,我們真的能趕在他們之前到達泰興嗎?」
徐秀兒又咬著唇偷瞥了阿麥一眼,見阿麥竟然還跟著點頭,那顆少女的心是徹底涼透了!
阿麥和徐秀兒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后不久,大群的北漠兵便從林地邊緣往和圖書內走了進來,看樣子像是並沒有發現阿麥等人,只是在林地邊緣散開了,一邊砍著礙事的雜木一邊往林內分散開來。唐紹義略一思量就爬上了一棵大樹,只等北漠追兵近了殺死幾人之後,再引他們向與阿麥他們相反的方向而去。
「這裏離林地邊緣太近,我們還得往上走,等到了山頂再觀察北漠韃子的舉動吧。」阿麥說道。唐紹義點了點頭,走到仍坐在地上的徐秀兒面前蹲了下來,說道:「徐姑娘,我背你上去。」
「阿麥,我們這就趕往豫州!」唐紹義把孩子重新在背上縛好,說著就要動身。
徐秀兒這次聽話地趴在唐紹義的背上,阿麥又把小劉銘在背後縛緊,揮劍在前面砍著擋人的雜枝,大小四人又往山頂爬去。山雖不高,可由於林密難行,一行人到了山頂也已是一個多時辰之後,山腳下林地邊緣的北漠士兵似已砍伐完畢退出了山林。再往遠處看,北漠的軍營也似已經拔營,大隊的人馬浩浩蕩蕩地經漢堡城往南而去,地上的灰塵被騎兵的馬蹄帶起,在空中騰起大團的煙霧,使得北漠軍隊竟像一條巨大的黃龍,蜿蜒了不知多遠。
徐秀兒臉色有些羞紅,偷偷地瞥了阿麥一眼,小姑娘在剛才阿麥執劍擋在自己身前的時候心思就有了微妙的變化,她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說道:「不用勞累唐將軍,我自己走就行了。」說著強撐著往前走去,可剛走了沒兩步腳下一軟就又坐到了地上。
徐秀兒淚盈盈地看向阿麥,阿麥哪裡懂得小姑娘的心思,還以為徐秀兒是礙於禮法才不肯讓唐紹義背她,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頭,說道:「現在是逃命的時候,哪裡還有那麼多講究,我倒巴不得有人來背我呢!」
唐紹義哪裡想得到阿麥心中的小算盤,聽阿麥說得的確有些道理,還以為她是全心為國,只略微思量了一下,便說道:「這樣也好,我們分別趕往豫州和泰興,務必要在韃子之前把消息送到。」說著又從身上摘下標誌校尉身份的銅牌遞給阿麥,「你去泰興,拿此憑證去見城守萬良大人,如有可能,請萬大人出城攻擊北漠韃子,援救豫州!」唐紹義想了想又覺得自己級別和萬大人差得太多,這個口氣和長官說話必然不妥,又改口道,「算了,你只需把情況向萬大人說明便可,大人自會有他的安排。」
不過聽到唐紹義把北漠人說得如此奸詐,阿麥心裏卻有些不以為然,豫州也不過是座城池而已,棄泰興而就豫州,她沒看出那麼大的好處來。如果是她,她反而會採取圍城打援的戰術,就像父親提過的那樣,只有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一城一池的得失,從長久來看微不足道!
漢堡城東的那片山地屬南夏北部的烏蘭山系的末支,位於雲胡高原和江中平原之間,大致呈西北一東南走向,北起漢嶺南接宛江,綿延七百余里,山勢從北向南逐漸趨於緩和,到了漢堡城外已成為平緩的山林地勢。
唐紹義欣慰一笑,他怕的就是到了危難關頭阿麥會嫌拖累而將孩子丟掉,如今得到了阿麥的誓言,總算略覺安心,他推了阿麥一把,說道:「快走!」
唐紹義說完走到徐秀兒身邊把孩子抱回,見阿麥仍是一臉吃驚地看著自己,不禁苦笑道:「你原本便不是軍人,我怎麼能強迫你同我一起上陣廝殺,是我想錯了,你們趕緊逃吧,從此地向東北穿過這片山區便到了豫州地界,你們……」
不斷地有北漠兵湧入林內,唐紹義粗略算了算,至少有幾百名北漠兵進入林內。他雖剛經歷過戰場上的廝殺,此刻又抱了必死的決心,可看到這麼多北漠兵來追殺自己,也不禁有些心驚,又想到自己一個小小的校尉竟然引來這麼多的北漠兵圍追自己,也算是風光了,心裏剛升起的那點怯意立刻便被萬丈豪情壓了下去。唐紹義用力握了握已出汗的手掌,只等北漠兵近了便跳下去廝殺一番。
阿麥和唐紹義這才記起身邊還有一個小姑娘,兩人轉頭看了看徐秀兒,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頭和-圖-書
唐紹義低頭看手中的兩個青果,腦子裡卻仍想著初進山林時北漠人的奇怪舉動,砍了那麼多的樹枝,也不知韃子是何用途,想著想著,唐紹義臉上突然變了顏色。
徐秀兒聽他們說的是稀里糊塗,一點主意都沒有,跟著站起來也要走,阿麥忙止住他們說道:「稍等一下,唐將軍,你說韃子要攻佔的是豫州城,可從漢堡城往豫州也得翻過這片山林啊,不是說韃子大隊騎兵無法通過這片山林嗎?他們怎麼過去?」
阿麥坐在一旁默默地聽著,偶爾抬起頭瞥唐紹義一眼,然後再低下頭去繼續啃手中的那個青色的野蘋果。對於飢餓,她有過太深刻的印象,所以一旦有可以果腹的東西,她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吃得更飽一些。
阿麥等人鑽入這片廣闊的山林后均是鬆了口氣,都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短時間上看,只要是北漠人不興起打獵找消遣的心,幾個人的性命暫時是保住了。也幸好現在是初秋時節,林中不少野果均已成熟,三人胡亂摘了些果子充饑,徐秀兒更是心細,挑了些甜美多汁的野果細細嚼碎了,一點點喂入那嬰兒口中。
唐紹義見阿麥憂慮的竟是這些,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心中的不滿隨即散去,伸手拍了拍阿麥的肩膀,笑道:「自然沒有問題。」頓了頓又想到阿麥原本是不願意隨他趕去泰興的,有些詫異地問道,「阿麥,你要隨我去泰興?」
匆忙之中阿麥來不及說話,忙把孩子縛在背上,拉了徐秀兒便走。剛走沒幾步又聽到唐紹義在身後低聲喚她,阿麥停住,見唐紹義追了上來把佩劍塞到自己手中,「林中恐有野獸,此劍給你防身,」唐紹義說道,又深深看了一眼阿麥背上的嬰兒,啞聲說道,「此子劉銘,是城守劉競大人的遺孤,劉大人一門忠烈,如有可能還望麥兄能保全此子性命,紹義在此替劉大人先謝過麥兄了!」說完唐紹義竟然雙膝一屈跪了下去,在地上給阿麥深深地磕了個頭。
唐紹義正著急往豫州那邊趕,因為他們已經往東南走了多半日,再折向豫州方向便是多走了不少冤枉路,時間本就緊急,沒想到阿麥的問題卻一個接一個地來,唐紹義有些急躁,說道:「有話就快說!不要總是這麼不痛快,軍人要的就是雷厲風行,那些虛禮是沒用的秀才才愛講究的東西!軍中男兒不論這個!」
阿麥的這個態度顯然激怒了亟待得到回應的唐紹義,他把手中的樹枝狠狠丟在地上,問道:「阿麥,你想如何?」
這下阿麥還真有些被感動了,看著唐紹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不用,不用,唐將軍,你帶著秀兒和孩子,更需要這個防身呢。」
再說阿麥,她拖了徐秀兒只顧著往密林裏面鑽,也算是那個小劉銘給面子,一路上愣是沒哭,更幸而徐秀兒是窮苦人家的孩子,雖長得柔弱,腳下的功夫卻也不容小覷,被阿麥連拉帶拽地愣是沒有被落下。兩人狠跑了小半個時辰,再也沒有力氣往前跑了,徐秀兒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阿麥也彎著腰扶了棵樹只顧張大了嘴貪婪地大口喘氣,唯獨阿麥背上的小劉銘似乎被阿麥顛得很有樂趣,竟咿咿呀呀地發出笑聲來。
徐秀兒看了阿麥一眼,忙小跑著追隨唐紹義而去。
阿麥一臉的忠義,睜大了眼睛正色道:「這個自然,我阿麥雖為鄉野粗人,不懂得什麼大道理,可對唐將軍的這身膽量卻佩服得很,唐將軍懷抱劉大人遺孤殺出重圍,亂軍之中仗劍而行,一身膽色實在讓阿麥汗顏。如今國家有難,我身為南夏男兒,怎可只顧自己安危而置國家大義于不顧?此去泰興城,阿麥就算不能上陣殺敵,可至少也有一身蠻力,為守泰興城出一份力!」
唐紹義和徐秀兒哪裡想到阿麥會有這許多打算,徐秀兒只當阿麥是頂天立地的熱血男兒,唐紹義對阿麥的看法也大為改觀,把她之前的那些畏死行徑只看作是一時的膽怯,現在想明白了,熱血上來了,自然是南夏的好兒郎了!
阿麥看著唐紹義不說話,她雖猜出了北漠人攻泰興是https://m•hetubook•com•com虛,可由於對如今的戰事沒有什麼了解,所以並沒有深究過北漠人的目標到底是哪裡,現在唐紹義推斷北漠人要攻打的是豫州,那麼豫州就是死活也不能去的了,那不是又往戰場上湊了嘛!一個小小的漢堡城,攻防之戰便如此慘烈,而豫州遠比漢堡城大得多,這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徐秀兒在水邊仔細地洗了手臉,然後把唐紹義背上的孩子接了過去,細心地照料。唐紹義騰出手來,直接趴到溪水邊,一腦袋紮下去,洗臉喝水全有了。阿麥在溪水中洗凈了手,本想再捧水洗臉,低頭時看到自己水中的倒影,想了想便又作罷,只是喝了幾口甘甜的溪水。
唐紹義上前在徐秀兒身前復又蹲下,「趕緊上來。」
唐紹義上前扶起阿麥,一時間兩人均是沉默,只有雙手仍緊緊相握,勝過了千言萬語。片刻后,唐紹義才鬆開了手,再看阿麥和徐秀兒均是灰頭土臉一身狼狽,臉上忍不住也帶了些笑意。
沒等阿麥張口問,唐紹義便把北漠兵奇怪的舉動說了出來,阿麥心中也是奇怪,如果北漠兵是造攻城器械,那為什麼不砍些粗壯的樹木反而砍這些雜枝小樹呢?再說了,泰興城外也有大片的林木,何不等到泰興城外再造攻城器械呢?在這裏造進攻泰興城的器械是否早了點呢?
唐紹義說完,阿麥也差點跟著「哎呀」一聲出來,不過她的「哎呀」卻是因為唐紹義怎麼這麼快就想透了呢?她該怎麼辦?剛才大話說得那麼圓滿,這回可怎麼收回來啊?心中又想姓唐的倒也不只是一個莽夫,還有些頭腦。
「韃子的大隊人馬裝備無法從密林中穿過,所以他們只得沿官道向南繞過山林后再折向泰興,這樣一來韃子至少要三天多的時間才能到達泰興城,我們只要斜穿過這片山林便可於韃子之前趕到泰興城。」唐紹義一邊說著,一邊用樹枝在地上簡單地比畫著。受限於這個時代的通訊條件,作為一個小城駐軍校尉的唐紹義根本無法對北漠和南夏之間的戰局有一個完整的認識,他只是從北漠常鈺青大軍的進攻路線上來推斷北漠人的下一個目標應該是泰興城,而對於北漠的另外一路大軍,唐紹義並不知情,也無從知道泰興城早在漢堡城前就已經被北漠人圍困了起來。
細密的樹枝猛地被撥開,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從樹叢中鑽了出來,阿麥腦中有一剎那的空白,手中的劍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阿麥說道:「阿麥不懂軍事,唐將軍剛才說得雖都有道理,可阿麥覺得泰興城那邊也不能不去,雖說韃子有兵分去了豫州,但是我們也看到韃子趕去泰興的確實不少,既然韃子向來狡詐,那麼泰興那邊也不能不防。報信只需一人即可,唐將軍趕往豫州,而我則去泰興,這樣不論韃子有了什麼詭計,我們都可以有了準備,這樣豈不是更加穩妥?」
話說完,阿麥都覺得自己無恥,尤其是看到徐秀兒那隱含著少女羞澀的崇拜眼神,更是隱覺慚愧。她推斷北漠人攻打泰興是虛,那麼趕在北漠人之前到達泰興城反而是最為安全的選擇。漢堡城是不能回了,且不說那一城的死人,就單是兵災之後的匪禍都是個大問題。現在看來儘早地趕到泰興,然後在戰亂之前渡過宛江逃往南方才是正道,宛江天險,就算北漠人把整個江北都打了下來,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攻過宛江的,江南必是躲避戰亂的不錯選擇。
阿麥懷裡還存著幾枚初進林時採摘的野果,此刻拿了出來與唐紹義和徐秀兒分食,徐秀兒自是先挑出好的來餵了小劉銘。阿麥拿了自己的那份野果,獨自坐在水邊啃食,眼睛不時地追隨著溪水中輕快游過的小魚,直想怎麼能去抓兩條來解解饞,她多日不見葷腥,早已饞得眼冒綠光。
走到中午時分,三人已是翻過了一個山頭,唐紹義見阿麥和徐秀兒兩人都顯疲憊,自己背上的劉銘也開始哭鬧,便揀了一個靠近溪水的地方歇腳。此時正是初秋時節,溪水清澈,淙淙地從山上流下,在山石上激起點點水汽,讓人看了頓覺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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