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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麥從軍

作者:鮮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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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秋風起野麥乍飄香 第八章 兄弟 眼界 誓師

第一卷 秋風起野麥乍飄香

第八章 兄弟 眼界 誓師

徐靜沉靜地看著商易之,默默點頭。
阿麥應了一聲,往陸剛指的方向跑過去。陸剛這才抬頭沒好氣地看一眼阿麥的背影,嘴裏低聲嘀咕:「爺爺的,屁事還要避人說,一看就不是對兒好鳥。老子怎麼跟拉皮條的似的呢?這娘娘腔怎麼就會殺那麼多韃子……」
阿麥跑過樹林,見唐紹義牽著馬正等在那裡,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麼事,便氣喘吁吁地問道:「大哥,你找我有什麼事?」
商易之臉色變了,死死地盯著地上的傳信兵,都忘了讓人帶他下去休息。
阿麥糊塗了,商易之到底是想做什麼?或者說,徐靜到底想要做什麼?三萬疲憊之師,對北漠守株待兔的十萬大軍,勝負幾乎毫無懸念,難道商易之和徐靜腦袋都被他們的坐騎踢了嗎?
阿麥接過水袋有些遲疑,問:「你呢?」
旁邊的一名青州軍將領出言問道:「不叫青州軍、豫州軍,那叫什麼?」
徐靜捋著山羊鬍子看向商易之,笑道:「這就要聽將軍的了。」
阿麥推了下他的腦門,笑道:「還真是個小孩子!」
阿麥想起了那個說話粗聲粗氣的伍長,低聲問道:「伍長,他……怎麼會……」
阿麥聞言也不再客氣,打開皮塞痛快地灌了一通,她實在是渴壞了。喝完了見唐紹義一直看著她,阿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水袋還給唐紹義,遲疑一下問道:「大哥,我們真的要去救豫州嗎?」
當天,軍隊並沒有繼續趕路,上面傳下來命令說是多日來趕路辛苦,讓各營原地宿營,今天就先不趕路了。營中眾人得到消息自是高興,歡喜地去搭營帳。阿麥心中疑惑,苦於步兵營中根本得不到消息,只好偷了個空,向隊正請了假出來找唐紹義探聽消息,可一聽到唐紹義所說,阿麥也驚呆了。
徐靜不理會商易之的話語,只是沉聲問道:「將軍灰心喪氣了?」
唐紹義卻像仍有話沒說完,又囑咐道:「要想服眾,光是一味地親善也不行,得恩威並重,否則兵油子們便會覺得你好欺負。」
唐紹義沒有回答,把水袋重新在馬側掛好之後,回過身來靜靜地看了阿麥片刻,問道:「你想去救豫州嗎?」
旁邊的親兵沒聽清楚他說什麼,還以為他有什麼吩咐,連忙問了一句:「大人,您要什麼?」
王七他們看了看阿麥有些乾裂的嘴唇,知道她根本就是在說謊,可卻也沒想到阿麥不喝是因為嫌臟,還以為是阿麥捨己為人,心中均是一熱。
這和阿麥的猜想一點也對不上號,她以為商易之會選擇避開周志忍的大軍以圖再起,誰承想他竟是要鼓動大家去解豫州之難,去和周志忍硬碰硬。
饒是見慣了生死的商易之也不禁有些動容,默默地看著侍衛把傳信兵屍體抬了下去。
見此,南夏軍陣腳大亂,沒想到只二十三歲的主將商易之臨危不亂,冷靜地變換陣形,先鋒變後衛,大軍果斷地向西而走。此時,北漠人的包圍圈尚未合攏,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南夏軍從豁口處逃走。
「陳起」這兩個字落入耳中,阿麥身體僵了僵,她抬頭看向遠處的烏蘭山脈,緩緩說道:「這恐怕只是趕巧了,不是陳起算的,如果依他的意思,他恐怕更想把我們圍在豫州。」
陸剛加了一個「又」字,因為上次商易之心情不好就把阿麥塞到了他的營中,於是作為小兵的阿麥就禍害了他一個驍勇善戰的隊正,如今商易之又把升為伍長的阿麥送到了他這裏,這小子又要毀誰呢?陸剛心裏甚是迷惑,自己打仗勇猛,做事小心,到底是什麼地方得罪了將軍呢?伍長這樣的小芝麻官,且不說整個南夏軍中,就連他們青州軍里都是數以千計的,一軍主將的商易之真的閑到如此地步嗎?
是的,如果不入豫州,他們這些只有夾衣的將士怎麼度過江北這寒冷的冬天,還有糧草,雖然有些繳獲的糧草,可是又能支撐多久呢?
說完,她目光堅毅地看著大家,有的人眼中有著懷疑,可更多的卻是狂熱,被熱血激起的男兒豪情!王七最先把手用力地握在了阿麥的手上,然後便有了第二個,第三個……
阿麥記著張生的囑咐,只是笑而不語,靜靜地聽王七等人在那裡興高采烈地討論,幾個人說了會兒便說到了野狼溝之戰的慘烈上,兩萬步兵陣對兩萬天下無雙的北漠騎兵,現在想起來腿肚子都還打戰。
為首的豫州軍副將咬了咬牙,一掀戰袍跪在了地上。商易之連忙上前伸手相扶,急道:「張副將,這是為何?趕快請起。」
而現在,他千里伏擊陳起,雖逼得陳起退回靖陽,可誰又能說這場戰爭是他贏了呢?周志忍圍困豫州,截斷了他所有南下的後路,不論是回青州還是去泰興,豫州都是必經之路。
這個場景,更像是一場誓師大會!
張副將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其他的幾個豫州將領也跟著跪下了。商易之扶了這個扶那個,一時之間甚是為難,急忙向旁邊的人喝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點把各位大人扶起來!」
「嗯?」唐紹義不解地看著阿麥,阿麥扯著嘴角難看地笑了笑,垂頭用力踩了踩腳下的荒草,小聲說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我們這次不在豫州不見得是壞事。只要將軍把這個消息處理好了,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剩下的問題就是我們怎麼度過這個冬天。」
野狼溝之役,殺北漠兩萬多人,可他們自己也付出了將近一萬人的代價,其中步兵營中損失最為嚴重,大多數的步兵營都已經被打殘打缺,陸剛的這個營還算是好的,可即便如此,阿麥原來的那個伍,也有三名士兵把性命丟在了野狼溝,現在只剩了七人。
那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回道:「自然是南夏的軍人!」
夏盛元二年,野狼溝之役,麥帥初露鋒芒,斬敵二十又三,升為伍長,入青州軍步兵第七營第八伍。是時,經野狼溝之戰,伍中尚存壯士七人,皆服麥帥。后經諸役,七士均奮勇殺敵,麥帥與之以兄弟相稱,甚親厚。及天下定,成祖立,七士只存二人矣。世人惜之敬之,尊為「七猛士」。和*圖*書
阿麥見狀笑了笑,對著那個扯王七衣服的人笑道:「劉大哥,沒事,咱們都是自家兄弟,以後沒有那麼多的事。」
盛元二年冬,成祖領軍入烏蘭山,自稱江北軍。初,朝中不解,訓斥曰:引兵入山,佔山為王,兵將不兵,為匪也。時人也多議論之。成祖笑之:淺薄短視之人,任之!
「也就是說我國在江北滿打滿算也不過是六萬多人?是不是?」徐靜問。
徐靜眼睛轉動,精光閃爍,問:「將軍怕陳起了?」
阿麥從他手中拿過長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阿麥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徐秀兒和唐紹義一起逃到豫州之後,便被安排在城守府的內院照顧小劉銘。阿麥到豫州之後,隨著唐紹義去見過一次,三人再次相聚均是欷歔不已。後來阿麥雖然隨著商易之留在了城守府,可徐秀兒倒是不怎麼見到。一是徐秀兒隨著石達春的夫人在內院,內外有別,阿麥和唐紹義等不能隨便進入;二是阿麥不大願去見徐秀兒,徐秀兒每次見她都十分彆扭,像是總愛偷瞄她,可每當她把視線迎過去的時候,徐秀兒卻又心虛似的趕緊避開了。
「真的?」阿麥失聲問道。
商易之笑了笑,說道:「先生心中既有城府,我軍將何去何從,還請先生教我。」
「二蛋!你他媽哭有什麼用!」王七衝著張二蛋的腦袋扇了一巴掌,氣呼呼地罵道,「知道伍長是為了誰死的,那就爭氣點,以後多他媽砍幾個韃子,替伍長報仇,光他媽知道哭。我看你別他媽叫二蛋了,你叫軟蛋算了!」
商易之嗤笑了下,沒有回答。
經此一戰,開始打頭陣後來又殿後的豫州軍傷亡頗為嚴重,大約折損了七八千人,倒是阿麥所在的青州軍幾乎沒有什麼傷亡。退到安全地帶后,且不說外面普通的豫州士兵,就連來商易之帳中議事的豫州方面的將領的情緒都極為低落。他們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長官竟然投敵叛國,打開城門放敵人人城,又配合敵人設計陷害自己的子弟。他們不顧生死地回救豫州,卻不料豫州城倒把他們全都賣了,這讓人情何以堪?
商易之回過神來,對著徐靜苦笑一下,問:「先生可知道軍報的內容了?」
「邱大人……自殺了,檔案房都被燒光了,火還蔓延到了庫房,把存的冬衣都燒成灰了。」
最後只剩下了張二蛋一人,眾人都看向他,王七更是對他怒目而視,阿麥鼓勵地看向他。他用力地咬了咬下唇,忍住了眼中的淚,把手也搭了上來,張嘴說道:「我,我——」他卻說不下去了,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徐靜冷笑一聲,又接著問道:「那麼徐靜就這樣問,現在我國留在江北一共有多少兵馬?」
那人瞥了眼張二蛋,眼裡滿是鄙夷,輕聲說道:「伍長閉眼前有交代,說不要為難張二蛋,他只是歲數小,沒見過殺人,等以後就好了。」
張二蛋也不回嘴,緊緊地抿了唇,倔犟地抬起頭來,任王七打罵,只是用袖子狠狠地擦自己的眼淚。
眾人說了半天的話,早就過了休息的時間,卻一直不見中軍擊鼓集合,大家不禁有些奇怪,阿麥心中隱約猜到了些什麼,卻沒說什麼,只是讓大家先就地休息,等待軍中命令。
阿麥作為伍長,是坐在隊列最外面的。她本來如老僧入定般垂頭坐著,心裏暗暗理著這場戰爭的頭緒,旁邊的王七卻突然用手指悄悄地捅了捅她。阿麥疑惑地看向他,見他衝著自己努了努嘴,然後眼神瞥向旁邊的一個隊。阿麥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正好和幾道兇狠的目光撞在一起。那幾個人也都是坐在隊列的最外一排,應該也都是伍長,見到阿麥看他們,臉上的神色更兇狠了些,看那眼神竟似想把阿麥給活剝了一般。
快到傍晚時分,中軍那邊終於有了動靜,下來的命令竟是讓部隊集合。阿麥知道作為低級軍官只有服從命令的份兒,所以毫不猶豫地帶隊跟隨部隊往中軍處行進。商易之駐紮處的營帳早已撤去,一座簡易的檯子已經被搭建了起來。四周已經聚集了上萬的豫州軍,雖然仍是列陣,可卻有些嘈雜和難掩的恐慌。看到這個陣勢,後面來的青州軍也有些亂。領隊前來的陸剛揮著鞭子叫罵了幾句,這才把隊伍整齊地列在高台的東側。
商易之沉思了下,抬眼說道:「應該還有二十多萬。」
到了陸剛那裡,陸剛吃的也是乾糧就涼水,見阿麥來了頭也沒抬,只是指了指遠處的樹林。阿麥不解地看著陸剛,他費力地把乾糧用水送了下去,這才粗著嗓子說道:「唐校尉在那邊等你,說是有事,你快去快回,過不一會兒大軍就要走了。」
唐紹義笑了笑,說道:「我們騎兵還好,馬上帶的水袋也大,再說腳程也快,渴不著。」
陸剛稍有些獃滯地點了下頭,「哦,過來了。」呆了一呆才反應過來,甚是為難地看了看阿麥,試探地問,「將軍哪裡心情又不好?」
商易之劍眉微揚,目光灼灼,道:「既然是我南夏的軍人,那和石達春何干?他叛國並不代表豫州軍叛國,與你們、與整個豫州軍何干?我們千里奔襲,同生共死,先不說易之和眾位的私誼,咱們只說大義,雖然兩軍將士分屬青州、豫州兩個軍系,可我們首先都是南夏的兒郎,是南夏的軍人。我們守的不是一城一池,護的也不是一城之民,我們守的是我南夏的江山社稷,護的是我南夏千千萬萬的子民!難道只因為一個石達春,就要分出青豫之別嗎?誰不知道不管是站在這裏的,還是戰死在城外的將士們,都是我南夏的好兒郎,是我南夏的忠義之士!」
阿麥點頭,她明白這個消息對於現在的青豫聯軍來說是多麼的兇險。青州軍可能還好些,豫州軍中大部分將士的親屬可還留在豫州城內,和-圖-書如果得知豫州危在旦夕,恐怕事態連商易之也控制不住。
青州軍這邊營地嚴格按照上級的命令以隊為單位坐在原地等候命令,可遠處的豫州軍營卻沒這麼安靜了。阿麥坐在營地之中,聽著遠處豫州軍營隱約傳過來的動靜,不禁有些擔心。此次出征的四萬人中,青州軍只有一萬五千人,豫州軍卻是佔了二萬五千人。在野狼溝列陣抵禦北漠騎兵的時候,商易之為了避嫌把青州軍列在了陣前,這樣一來青州軍人數雖比豫州軍少,可傷亡卻也一點不少。如此算來,現在的三萬人中,豫州軍竟是佔了三分之二之多,萬一嘩變,就是商易之也束手無策。
阿麥低頭斂目,只看了一眼,她就已經知道那些人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她了,他們是被她殺死的那個隊正的手下,也是第二隊的幾個伍長,幾個還活著的伍長。
豫州城危在旦夕,如果豫州城失守,那麼商易之手中的三萬多軍隊將無處可去。原來北漠早就想著豫州了,現在他領兵在外,北漠人便乘虛而入。現在想來,陳起南下到底是真實的意圖還是只是一個誘餌,他都有些不清楚了。
阿麥看著陸剛也是心思轉動,見他臉上的兩條粗眉都快擠到了一起,略微思量了下回答道:「阿麥不敢妄言將軍的事情,將軍這次讓阿麥來大人軍中,可能是想讓阿麥來歷練一下。請大人不要為難,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商易之眉毛挑了挑,說道:「我們這裏尚有三萬,泰興城內估計還有三萬多守軍,其他城鎮的守軍很少,可以忽略不計。」
眾人哄然而笑,張二蛋更不好意思,臉憋得又紅又急,可眼淚卻偏偏還不聽話,一個勁兒地往下流著。
唐紹義騎著馬幾次從她身邊路過,頗有些擔心地看向她,阿麥只是輕輕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這樣的行軍途中是不會壘灶做飯的,到了吃飯的時候也只是讓士兵們停下原地休息,吃自己攜帶的乾糧,如果長時間遇不見水源,水也會極其短缺。
「將軍,」徐靜又說道,「靜觀將軍不是池中之物,所以今天想對將軍說些無禮的話。」
阿麥雖疑惑唐紹義所說的別的任務是什麼,可也沒有時間再細問,只得點了點頭,瞄一眼遠處的隊伍,已經開始緩緩移動了。
唐紹義點了點頭,惻然說道:「那個傳信兵已經葬了,身負多處重傷,一路上把熱血都流盡了,這才支撐到將軍面前。」
唐紹義笑了笑,目送阿麥離去。過了片刻,他把目光轉向阿麥剛才望去的地方,那裡的山脈連綿起伏,正是烏蘭山脈的中段,越過它,就是西胡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阿麥伸出了手放在半空中,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阿麥,願從此以後和各位兄弟同生共死,榮辱與共,如果哪位兄弟肯相信我阿麥,就請把手搭過來。從今天起,我們就是異姓兄弟,我阿麥願用性命去換任何一個兄弟的性命。沙場刀劍無眼,不管誰先走一步,那麼他的家人就是兄弟們的家人,爹娘就是兄弟們的爹娘!」
石達春慘淡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不苦,比起捨生取義的邱書記官來說,起碼他還活著,雖然背了頂漢奸的帽子,雖然被城中的百姓罵作老賊,可他不苦,因為這一切都是為了南夏。他現在只是擔心,不知道那批物資有沒有安全地送到山中,不知道商易之能不能收服他豫州軍中的那些將領。
果不出阿麥所料,軍中的確是出了大事。
商易之沉默了片刻,問道:「張副將,你等是我南夏的軍人,還是他石達春的軍人?」
商易之轉頭看徐靜,突然笑了,自嘲道:「不然怎麼辦?如果我們在豫州城內還好,依靠城內的糧草裝備守上一兩年都不成問題,而現在我們出來了,豫州城內只剩下了石達春的幾千老弱,恐怕能開弓的都沒幾個,你讓他們怎麼守?豫州一旦失陷,我們該何去何從?恐怕陳起早就算好了這一切,呵呵,陳起啊陳起,佩服佩服!如果不是他,我們在野狼溝就能全殲北漠軍!因為他,北漠軍竟能又退回到靖陽;因為他,周志忍趁豫州空虛圍困豫州。」
阿麥跟隨在商易之身邊多日,很少見他穿得這樣鄭重過。商易之是個追求衣食|精緻的人,這樣重甲雖然有氣勢,卻也著實沉重,他輕易是不肯穿的。今天穿來,竟威武到讓人忽略了他那俊美的長相,只覺得面前的人如天神一般,整個隊伍都安靜了下來。
阿麥皺眉,把目光收回來,重新進入老僧入定狀態。旁邊的王七見她無動於衷,又用胳膊碰了碰她。阿麥低喝道:「坐好!別找事!」聲音雖不大,卻透露出從沒有過的威嚴,王七被她震得一愣,訕訕地收回了手。他覺得現在的阿麥和那個和他打架的阿麥已經全然不同了,雖然平時說話的語調沒變,對人仍是很溫和,可一旦冷下臉來的時候,卻不再是那個一臉狠倔的少年了,而是有了一種讓他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的氣勢。
後面的隊伍陸陸續續地過來,把高台的正面圍了個水泄不通。阿麥冷眼旁觀著,見所有的步兵和弓弩部隊等列隊完畢之後,唐紹義才帶著騎兵壓在最後面過來,不動聲色地把他們都圍在了中央。
藏軍于山,這是他從沒想過的。軍入山頭,那豈不是成了匪了嗎?他們真的能帶出一支鐵軍嗎?他們真的能再收復豫州乃至整個江北嗎?石達春不是沒有懷疑,可是他沒有別的選擇。
遠處的軍隊已經休息完畢,軍官開始吆喝士兵們從地上站起來列隊前進。阿麥瞥了一眼隊伍,說道:「大哥,我得先回去了。」
阿麥想不到那個上來就給他們下馬威的伍長竟然是這樣一個漢子,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敬佩。她上前幾步,拉開王七,用雙手用力地握住張二蛋的肩膀,堅定地說道:「你的命是伍長用命換下的,那就好好活下去,以慰伍長的在天之靈,我們一起去為伍長報仇!」
「這……」商易之還是有些猶豫。
唐紹義也是皺眉,低聲嘆和*圖*書道:「陳起也真是個鬼才,像是把這一切都算清楚了。」
商易之略微思量了片刻,乾脆地說道:「好,既然大家看得起易之,那就叫江北軍吧!從今以後再無青州軍和豫州軍,只有我江北軍。」
唐紹義卻沉默不語,阿麥不明所以,見遠處自己所在的隊伍已經差不多列隊完畢了,便有些著急,又叫了一聲:「大哥?如果沒什麼吩咐,我就先走了啊。」
阿麥低著頭沉默不語,消化著這個驚人的消息,豫州城被圍,這裏的三萬人將何去何從?
可是現在她沒心思理會他們,也覺得沒有必要理會他們,這個時候,他們絕對不敢明目張胆地過來找她的麻煩,最多是在上戰場的時候背後捅個刀子而已。但她現在是什麼都不怕的了。
阿麥苦笑一聲,接著說道:「她叫我一聲二哥,我們三個又是一起從漢堡城逃出來的,怎能置之不理?所以還是去的好,就算救不出她來,起碼也算盡了力,一切聽天由命吧!」
石達春緩過些神來,防備地瞥了一眼門外,隨意地問道:「放火的那廝怎麼樣了?」
徐靜輕蔑地笑了笑,又問道:「那北漠現在侵入我國的軍隊又有多少?」
阿麥伍里有好幾個士兵早已把自己的水袋喝空了,乾糧又都很乾硬,簡直是在伸著脖子往下咽,可即便這樣也得吃,不吃就沒有力氣走路,就會挨軍官的鞭子。阿麥喝水很省,水袋裡還留了大半袋水,見王七他們咽得費勁,便把手裡的水袋丟給了他們。幾個人接過水袋沖阿麥嘿嘿一笑,然後連忙一人一小口地往下送嘴裏的乾糧。誰心裏都有數,都沒有多喝,水袋轉了一圈回到阿麥手中,裏面還剩了少半袋的水。阿麥嘴裏的乾糧也咽不下去,本想喝口水,可一見壺口的乾糧渣滓便下不去嘴了。她笑了笑,把水袋又重新扔給了王七他們,說道:「你們喝吧,我還不渴。」
商易之響亮而沉著的聲音在台上響起,開始阿麥只是靜靜聽著,無非是一些鼓舞人心的話,可慢慢地她的神色凝重起來。她想不到的是,商易之不但沒有平復豫州軍騷動的人心,反而是點了把火,讓原本就有些待不住的豫州軍,現在更是等不及就要拔刀殺回豫州去。
眾將齊聲應諾。
徐靜捋了捋鬍子,說道:「咱們既然從豫州城出來了,眼界就應該寬了一些才對,將軍更不能把目光放在一城一池的得失之上,北漠人要的不是我們一個兩個的城池,而是我們整個的江北,以圖江南,而將軍也同樣。」
商易之先把軍中的主要將領召集在一起,後來就是各營的校尉軍官。各營的校尉軍官回來后又各自召集營中的隊正,會議一層層開下來,北漠圍攻豫州的消息終於傳到了士兵的耳朵中。
阿麥聽到那個有著紫紅臉膛的粗壯漢子死在了野狼溝,心中不禁惻然,抿著唇點頭道:「一切聽大人吩咐。」
有人在旁邊對阿麥解釋,說伍長本來沒事,後來追擊北漠韃子的時候,由於二蛋是新兵,看到戰場上頭飛血流的嚇得有些傻了,驚慌中被地上的一具屍體絆倒了,當時腿軟得連站都站不起來。伍長不願意拋棄自己的士兵,過去拉他,光顧著砍面前的韃子了,卻被後面的韃子捅了一刀……當時張二蛋就那麼癱在地上,如果他能站起來,如果他能護住伍長的背後,伍長是死不了的。
唐紹義知道阿麥不是個多嘴的人,可還是忍不住囑咐道:「此事太過重大,你回去千萬不要走漏消息,這事一旦傳了出去,恐怕炸營的事都可能發生。」
陸光看著去而復返的阿麥,臉上的神色複雜至極,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個小子為什麼又要到他的步兵營落戶?阿麥不是將軍的小心肝嗎?阿麥不是剛立了大功嗎?阿麥不是被稱做「玉面閻羅」嗎?從哪方面講,阿麥也不應該來他陸剛這裏啊,而且還只是一個小小的伍長,這讓他怎麼對待?當普通的伍長對待,可阿麥一點也不普通啊。當少爺一樣供起來?可他也沒這供人的桌子啊。
唐紹義神色頗為複雜,看了看阿麥,還想再說,卻見阿麥已經急得站不住腳了,終於笑著搖了搖頭,揮手道:「行了,趕緊去吧!」
陸剛正沒好氣,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罵道:「要你娘的屁!這是乾糧嗎?老子這麼硬的牙咬著都費勁!」
一提伍長,眾人臉上都籠上了層悲傷,沉默了下來。剛才一直沒有說話的張二蛋眼圈紅紅的,澀著嗓子說道:「伍長……是為了救我才……」說著嗓子便哽住了,低下頭一個勁兒地抹眼眶。
「將軍?」徐靜輕喚。
當夜,豫州城守府內,石達春的夫人端了碗米粥來到丈夫書房,見丈夫兀自坐在桌前發獃,把瓷碗放到桌上,柔聲說道:「老爺,吃點吧,不管怎樣也得吃點東西啊。」
阿麥又詢問伍長的家中情況,得知他是青州人氏,三十多歲了還沒有娶親,家裡只有個老娘,指著他的那點軍餉過活。阿麥也不禁有些黯然,和眾人商量了伍長的老娘由大家來養。以後也是如此,萬一誰要是不幸犧牲了,那麼他的家人也都是第八伍的所有人共同供養。
一番話說下來,帳中諸將均是熱淚盈眶,張副將嘴唇抖著,俯身叩拜下去,話不成句,「有將軍這些話,戰死的那些兄弟們死也無憾了。」
——節選自《盛元紀事·七猛士》
沒了水,阿麥不敢大口地吃乾糧,只好一點點地咬著,想多分泌些唾液讓口中的食物濕潤起來,可身體已經缺水,唾液也都少了,到了最後也只能伸著脖子強行往下咽。正費著勁,就聽見隊正在前面喊她,說是陸大人找她。阿麥忙把乾糧裝回到袋子里,起身向陸剛那裡跑去。
周志忍心有不甘,派騎兵追擊,卻遭到南夏騎兵阻攔,誰也沒想到商易之會把騎兵埋伏到這個位置,北漠騎兵傷亡慘重,讓商易之帶著大軍從容地退入了烏蘭山脈。一入山www.hetubook.com•com地,騎兵的優勢大大降低,再加上山勢險要、地形複雜,無奈之下,周志忍只得暫時放棄,集中全力接管豫州城。
徐靜的一番話,如醍醐灌頂,霎時澆醒了商易之,他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阿麥低頭思量了片刻,直視著唐紹義的目光坦然答道:「于公于私,我都不想去豫州。」
徐靜笑了,笑道:「將軍既然都能想明白這些,還回豫州去做什麼呢?我江北只有六萬將士,而北漠尚有二十萬兵馬,更何況北漠境內並無其他戰事,北漠人可以專心地對付我們,後面可能還有十萬、二十萬,甚至更多的大軍在等著。周志忍為何棄泰興而圍豫州?我想並不是陳起算到了豫州城內空虛,這恐怕只是北漠人的既定計劃,佯攻泰興引我江北軍南顧之後,打開我靖陽邊關,然後再一步步地推進,各個擊破。我們回豫州做什麼?要做北漠人的瓮中之物嗎?」
她環視了一下眾人,大聲說道:「我們都得好好地活下去,多殺韃子,為伍長報仇,為我們死去的兄弟報仇,為我們南夏被韃子禍害的百姓報仇!」
張副將用力點頭。一直站在一邊不語的徐靜突然笑道:「既然兩軍合為一軍沒有青豫之分了,那麼也就不要再叫什麼青州軍、豫州軍了。」
徐靜說道:「將軍出身將門,應該比徐靜更清楚我國現在的形勢,可知道我國可還能派兵北渡宛江收復失地?」
唐紹義解下馬上的水袋,遞給阿麥說道:「喝點水吧,前面三十多里處才有水源,一會行軍還得出汗,你受不了。」
阿麥總算等到了他這句話,來不及說別的,急忙向隊伍處跑去。回去已經是晚了些,陸剛在馬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倒沒說話。阿麥趁機跑回了自己的隊伍,王七還給她拿著兵器,見她氣喘吁吁地跑回來,有些好事地問道:「伍長,啥事?」
商易之目光閃爍,上下打量著徐靜,突然躬身向徐靜一揖到底,恭敬地說道:「易之多謝先生指教。」
石夫人慌忙把手覆在丈夫抖動的肩頭,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老爺,我都懂,都懂,您受委屈了、受苦了。」
唐紹義眉頭緊皺,還是有些不太明白阿麥的話。阿麥笑了笑,說道:「算了,不費這個心了,反正我也只是個小伍長。大哥,我先回去了,多謝你的褲子。」
阿麥說完便要跑,唐紹義這才猛地醒悟過來,叫住阿麥,用力地抿了抿唇,這才說道:「阿麥,我還有別的任務,以後見面就不方便了,你照顧好自己。」
幾個豫州軍將領見狀,齊齊抱拳說道:「我等以後唯將軍馬首是瞻,請將軍為兩軍更名!」
幾句話說得眾人情緒激昂,都滿臉激動地看著阿麥。
陸剛看著阿麥,心思千迴百轉,百般為難涌在心頭。想他陸剛也是沙場上的一員猛將,面對成千上萬的韃子他都沒怕過,可看著面前這個身材瘦削、面容俊美的少年,他著實是為難了。
商易之冷笑一聲,眼睛中閃過些許不屑,「雲西和我國西南接壤,又無天險可倚,幾天便可至都城。朝中必是會先捨棄江北,依靠宛江天險以拒北漠,集中江南之力平定西南。」
有人偷偷地扯王七的袖子,讓他說話注意點,怎麼說阿麥現在也是伍長了,算是他們的長官了。王七甩了那人的手,沒好氣地叫道:「扯什麼扯?阿麥又不是外人,這是我兄弟。」
十一月十六日,商易之率領青豫聯軍到達豫州城北,遭到北漠騎兵阻攔。北漠騎兵一擊即走,南夏軍向城下突圍,眼看即將衝破北漠大軍防線時,豫州城內突然燃起大火示警,濃煙衝天。同時,城中放起數個紙鳶,上書大字:石投敵,城內有詐!
「那廝該死!」石達春聲音冷硬,臉上卻是與之不襯的悲憤,身子隱隱抖著,說道,「那廝一把火把我豫州城的要緊文件都燒了個乾淨,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節選自《夏書·成祖本紀》
小親兵很委屈,又不敢還嘴申辯,只是低著頭腹誹,心道:「您這還是軟和的呢,您要是嘗嘗我的,您也就是留下倆牙印!」
阿麥正在疑惑商易之這是想要做什麼的時候,就看見前面人潮湧動,一直守護在高台四周的侍衛們讓開了一條路,身穿重甲的商易之一步步堅定地走了上來,猩紅色的大氅隨著他的步伐翻飛著,帶起了颯颯的風,更是彰顯出商易之的氣勢非凡。
阿麥似笑非笑地看著陸剛,見他滿心的迷惑與為難都堆在臉上,恭敬地笑道:「陸大人,阿麥來您這兒報到了。」
唐紹義神色略變,眼中掩不住的失望之情,默默地移開了視線,卻又聽阿麥低聲說道:「可是徐姑娘和小劉銘還在城守府里。」
阿麥心中疑惑更深,唐紹義向來行事利落,很少見他這麼婆媽的時候。
徐靜又冷聲問道:「那麼徐靜請問將軍,就算將軍帶兵留守在豫州城內,那又能怎樣?」
商易之仰面長嘆了一口氣,說道:「不瞞先生,我自小便一帆風順,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麼大的挫折,其實一直是自己運氣好,我卻不知天高地厚地以為是我自己有本事,現在想來,真是極其可笑。周志忍能成功圍困豫州,就說明糧草毫無問題,何勇那裡又一直沒有消息,可見也是凶多吉少了。」
她所在的青州軍還好,營里大部分的士兵都是來自青州地區的,豫州人很少,只有一些像張二蛋一樣在豫州新收入伍的,由於新兵的傷亡率遠遠大於老兵,所以野狼溝一戰,這些新兵死得也沒剩幾個了。人少了就掀不起風浪,營地里倒是還鎮定些。可豫州軍那邊就不一樣,軍中十有八九都是豫州人氏,即便家不是在豫州城裡,也是周邊地區的,一聽說北漠圍攻豫州,一下子就騷動了起來。
十一月十二日夜,商易之率青豫兩州聯軍連夜拔營,趕往豫州城,這回是豫州軍打頭,所以阿麥他們就落在了後面。她腿上的傷並沒有好利索,和*圖*書高強度的行軍牽動她已經結痂的傷口,隱隱有些痛。不過體力倒是很充沛,比一般的男子還要好。這一點,就是阿麥自己也覺得奇怪,這些年來她顛沛流離,真可謂是吃不好睡不好,沒想到身體卻一年比一年健壯起來。
商易之的面容甚為平靜,神情平淡地看著帳內的將領。青州軍方面的將領頗為氣憤,雖礙於商易之的壓制沒有說什麼,可那神情分明就在罵豫州人不是東西!隸屬豫州軍的那幾個將領臉色青白夾雜,既覺委屈又覺尷尬,是他們吵嚷著要回救豫州,誰承想差點全軍覆沒。
商易之無力地揮手,讓侍衛領那個傳信兵下去休息。兩個侍衛過來扶那個傳信兵的時候,才發現他伏在地上竟然已經斷氣了,胸前赫然留了一個半截的箭頭,原來他在突圍北漠包圍圈時已經中箭,竟是只削斷了箭身,強行騎行了一個日夜,這才趕到商易之的軍營。這一路上氣血早已耗盡,全靠著一個信念支撐著,剛才說完最後一句話便伏地死去了。
商易之被他問得一愣,目光深沉地看著他。
退入烏蘭山脈的南夏軍這才知道,早在北漠人圍城的第七天,豫州守將石達春見勢不可逆便叛國投敵,迎北漠大軍入城。後來的北漠圍城都是引商易之入瓮的假象,一旦商易之領軍沖入城下,將會受到北漠大軍的內外夾擊,他便是天將下凡也將回天乏術了。幸好豫州城守府的書記官是個忠烈之士,對石達春投敵賣國的行徑十分不齒,可惜手中沒有兵權,無法阻攔。到後來見商易之領兩州之軍就要中計,這書記官急切之中突生妙計,放火燒了城守府的部分房間,又放了若干個紙鳶向商易之示警。
陸剛咂了一下嘴,在原地搔著腦袋轉了幾圈,終於下定了決心,轉回身對阿麥說道:「我不方便把你留在身邊,這樣吧,阿麥,你還是去營里吧,還是去原來的四隊,反正那裡的隊正你也認識,你去過的那伍,原來的伍長在野狼溝戰死了,你去頂他的缺吧。」
十一月初,在商易之領兵北出的同時,圍在泰興的北漠名將周志忍也有了行動,他棄泰興而圍豫州,北漠騎兵以迅雷之勢先行控制了豫州城四周的交通,豫州城的信使突圍了多次,不知死了多少人才從北漠騎兵的包圍圈中突圍而出,趕來給商易之送信。
商易之連忙扶起張副將,給了旁邊人一個眼色,大家連忙把跪在地上的諸將扶了起來。商易之說道:「張副將,如若信任易之,那就請不要再有青豫之分,不管是青州軍還是豫州軍,都是南夏的將士,沒有任何分別。」
跪著的幾人卻不肯起,那張副將說道:「將軍,我等跟隨石達春多年,死也想不到他竟然是這樣一個投敵賣國的奸賊,如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們也不會相信,是我們吵嚷著要去救豫州,差點害大家丟了性命。事到如今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請將軍免了我們幾個軍職。我們要摸回豫州城,一定要當面問石達春個清楚,先殺了那老賊再以死謝罪。」
商易之皺了皺眉,沉聲說道:「怕是不能,我國江南大部軍隊正在西南的雲西平叛,二十萬大軍身陷其中拔腳不出,根本沒有兵力北顧。」
「那將軍認為朝廷可會抽出兵力渡江北上?」徐靜又尖銳地問道。
王七等人見隊正領來的新伍長竟然是阿麥,都又驚又喜地看著她。那李隊正簡單地說了幾句便離去了,王七等人立刻圍了過來,王七驚訝地嚷嚷道:「阿麥,你怎麼又回步兵營了?做將軍的親衛多威風啊,就是給個隊正也不換啊!」
陸剛見阿麥倒也好說話,便叫人領著阿麥去營里,送阿麥過去的是個十五六的少年,聽說她就是玉面閻羅阿麥,一路上又是崇拜又是畏懼地不停偷瞄。阿麥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有些彆扭,好容易到了四隊隊正那裡,不由得鬆了口氣。
徐靜的手下意識地去捋鬍子,轉過身看向遠方。這是他習慣性的動作,緊張時會做,得意時也會做。
徐靜等商易之把腰彎了下去才慌手慌腳地去扶起他,「將軍怎可行此大禮,徐靜愧不敢當。」
石達春緩緩地搖了搖頭,石夫人眼圈紅了,強自壓下了眼眶中的淚水,低聲央求道:「老爺,您身體會頂不住的啊,您好歹吃點吧,就算是為了……您也得吃些啊,您……」
被阿麥稱為劉大哥的人訕訕地點頭。王七得意地笑了笑,又和阿麥說道:「我們都聽了你的事迹了,咱們兄弟都替你高興,出去了說我以前是睡你邊上的臉上都有光。阿麥你真牛,看不出你這小子這麼狠,砍了二十三個韃子,我一想到這個,就覺得以前和你打的那一架也值了。」
商易之面容嚴肅,向大家抱拳行了一禮,正色道:「我南夏江北的失地收復就全靠諸君了!」
商易之急忙說道:「先生請講。」
綜合以上因素,陸剛怎麼也想不出阿麥又落戶到他營中的真實意圖,到最後只能歸結為這小子又惹了將軍不高興,所以就又被流放了,可不知道阿麥這次會被流放多久。陸剛是真不願意再把阿麥放入他的軍中,萬一要是再惹了事,這殺又殺不得,罰又罰不得,這不是給他請了個爺爺來嗎?陸剛有心把阿麥放在他的身邊,可又想這人已經是將軍身邊的親衛,再讓阿麥做自己的親兵,將軍心裏會怎麼想?會不會有別的想法?
從未有過的挫敗感緊緊地包圍了他,陳起破靖陽殺三十萬邊軍的時候他只是感到憤怒,感到痛惜,卻並沒有過這樣的挫敗感。因為他總覺得那場敗仗不是他打的,他總覺得他有和陳起一較高下的資本,他以為陳起不過是賭贏了一局他沒有參加的賭局而已。
商易之點頭。
這隊正姓李,並不像陸剛那樣知道那麼多的事情,人也有些心計,知道阿麥曾和二隊的隊正起爭執甚至還把人給殺了,結果就只被打了二十軍棍,可見這小子必定有一些背景,所以現在見阿麥突然到他手下來做個伍長,他也不多問,只是領著阿麥去了第八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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