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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麥從軍

作者:鮮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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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且放歌踏青春正好 第五章 心機 寵妾 求醉

第三卷 且放歌踏青春正好

第五章 心機 寵妾 求醉

阿麥久久聽不到商易之的動靜,一抬頭正好和商易之的視線對了個正著,見他的確是飲多了酒,就連眼中都帶了層朦朧之色,便又說道:「元帥,如若無事,容卑職下去更換衣物。」
「寵妾?我?」阿麥哭笑不得,說道,「那日小侯爺如此說不過是權宜之計,我哪裡是他什麼寵妾啊,難道老伯還不清楚嗎?侯府里自然還有別的姬妾,讓她們去不就成了?」
阿麥心裏很清楚自己現在應該表現出狂喜的神色,可不知為何,看著商易之的眼睛,她竟做不出那些表情來,只緩緩地低下頭去,從地上站起,對著商易之一揖,說道:「多謝元帥,阿麥告退。」說完第一次不等商易之應聲便轉身離去。曲廊百轉,只拐一個彎便可擋住身後那道目光,阿麥在心中告誡自己不可回頭,可真走到轉彎處,卻又不由自主地停下身來,頓了一頓回過身去,也不看商易之,只斂一斂衣袖,鄭重地向商易之彎下腰去,一揖到底。
貴順叫了郎中過來,商易之等郎中給阿麥切過脈寫了方子出來,這才從卧房出來去見母親。
片刻之後,倒是貴順先避開了阿麥的視線,面無表情地交代道:「小侯爺已把二殿下他們送出去了,那兩個番邦女子還是留下了,長公主十分不悅,讓我過來問問,你是如何辦事的!」
阿麥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張口便說道:「沒事,轉悠得有些累了,坐下歇會。」
阿麥微怔,一時不明白怎麼又到了齊泯身上,答道:「沒有,這一路上只我一人躺在那輛馬車之上,並無他人在車上。」
阿麥見此,忙說道:「我去喚人過來扶元帥回去吧。」
齊泯見商易之竟然不顧身份親自把阿麥從車內抱了出來,眼中不禁多了抹訝色,驚道:「果真是表哥府里的人?」
阿麥心中暗暗叫苦,也只得任那兩個侍女圍著自己忙活,男衫換宮裝,棉布裹胸變成絲綢抹胸,就連不夠長的頭髮都被那巧手的侍女給盤成了靈蛇髻……阿麥直到被貴順推到花廳之外時,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要穿成這個樣子來做這麼荒唐的事情。
商易之面上的神情終於有了些許的變化,好半天才又輕輕扯了扯嘴角,「你去吧。」
在園中繞行了一會兒,果然見前面曲廊中有個白色人影,對月飲酒悠然自得,正是這府里的小侯爺商易之。
商易之這樣沉默,阿麥反覺得不自在起來,心裏正合計怎麼開口,就聽商易之問道:「吃飽了?」
「殿下!」林則柔道,「這樣的話說給我聽便也罷了,讓別人聽到了又要招惹是非。」
小侍女替阿麥打開門帘,阿麥急忙進門,只想著趕緊把身上這身彆扭的衣服換下來再說,總覺得這身衣裙在身,腦子比平日里笨了不是一星半點兒。阿麥換下了衣裙,又讓屋裡的侍女趕緊把她頭上的釵釵環環的也都除了下來,頭髮剛打散,還來不及束成髮髻,便又聽得貴順在屋外喚「阿麥姑娘」。
阿麥再次能睜開眼時已是深夜,心道這次倒是多睡了幾個時辰。聽到她翻身的動靜,立刻有長相甜美的侍女湊了上來,一臉驚喜地衝著外面叫道:「醒了,姑娘醒了。」
商易之眼中光芒一閃即逝,突然伸手蓋住了阿麥的酒碗。阿麥不解地看商易之,商易之只淺淺地彎了彎嘴角,說道:「這酒喝起來太綿,不合你的性子。」
廳中笑聲陣陣。
商易之聽得腳步聲,扭頭往這邊望來,見是貴順與阿麥,劍眉竟然皺了一皺。見商易之皺眉,貴順只覺心中一涼,可阿麥卻是心中一喜,這樣的商易之,才是江北軍中的那個商易之。
商易之低頭去看阿麥蒼白的臉,焦急之色溢於言表,顧不上和齊泯多說,只是吩咐一旁的貴順道:「快去找郎中!」然後才轉頭和齊泯說道,「改日再謝過二殿下,我先抱這丫頭進去。」說完竟然不等齊泯回答,就抱著阿麥急匆匆地往侯府里走去。
說完,竟然把手中的白玉杯丟人園中,也學著阿麥的樣子,舉著酒罈直接將酒倒入口中。阿麥可不敢從他手裡奪酒罈,於是這一倒,便倒了個底朝天。
其實迷了路也怨不得阿麥,雖然在這侯府里住了有些時日,可阿麥向來奉行的是話少說,地少去,唯獨飯可以多吃的原則,每日里早睡早起,實在沒在侯府的後院里閑逛過。這次去前面宴席,又幾乎是貴順一路上扯著她去的,哪裡有心思記路hetubook.com.com
聽商易之答出「好」字來,阿麥一顆心才算落了地,她早已在這侯府待夠了,只恨不得能立刻插了翅膀飛回烏蘭山去,營里的秋季練兵尚未結束,回去得早些興許還能趕上最後的武技競賽。
好一個有錢人家!阿麥暗道。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水中爬出,沿著湖邊的小徑往內里摸去,必須儘快地找到食物和禦寒的衣服,再不然怕是要死在這裏了。阿麥心中無比明白,可腳下卻漸漸虛浮起來,走了沒多遠,突聽見遠處似有人聲,她心中一驚,慌忙向路邊的一處假山石后躲去。她雙腿虛軟,已有些站立不住,強強地倚著假山石站住,就聽得一個溫婉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你有心事。」
齊泯在外屋不知說了些什麼,有人進來把阿麥從屋裡抱了出來,直抱到了一輛馬車之上,馬車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停下來,車簾被猛地撩開,阿麥便聽見了商易之十分急切的聲音,「阿麥!」
「常鈺青?」商易之眉頭微皺,想不到禁軍要抓之人竟然會是他,更想不到他竟然敢深入南夏都城。
阿麥看了商易之片刻,爽快地接過酒罈,「這有何不敢的!」左右看了看,見除了商易之手中的白玉杯之外便無其他可盛酒之物,一時不禁有些犯難,輕輕晃了晃那酒罈子,還有多半罈子,總不能讓她一口氣都灌下去吧?阿麥疑惑地抬頭看商易之,見他只是含笑不語。乾脆也衝著他咧了咧嘴,舉起酒罈,仰著臉,將酒緩緩地往口中倒入。
阿麥扯著商易之繞過花廊,就聽見商易之輕聲說道:「阿麥,你走慢些,我飲了酒,頭有些昏沉。」
阿麥現在口舌雖不大靈活,心中卻不糊塗,回答商易之道:「我去逛翠山,恰好遇到,他要殺我為崔衍報仇,我跳人清水才得以逃脫。」
侍女忙叫外面的人端了清淡的飲食上來,阿麥正吃著,又聽得屋外的人喚小侯爺,便知是商易之來了。她心中猜測商易之必要細問常鈺青之事,便也提了十二分精神等著,誰知商易之進來后只看了她一眼,便在一旁坐下了。
再說藏在假山石后的阿麥,她體力心神俱已是到了極限,最初時還能勉強聽清那兩人的話語,可到後面腦中卻開始出現一段段的空白,再一陣眩暈襲來,她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咚的一聲從假山石后栽了出來。
聽母親提到則柔,商易之的眼神不禁也有些柔和,說道:「我知則柔不是小氣之人,正因如此,我才更不願負她。母親,阿麥的事情我自有分寸,還請母親不要操心了。」
「常鈺青在盛都,禁軍中有姦細。」阿麥的聲帶還有些麻木,說出的話幾乎無聲,商易之把耳朵湊近了她的唇邊才聽清楚。
商易之氣道:「議和?前方將士尚在浴血奮戰,朝中的人卻要和韃子議和?議和三十年前便議過,結果又怎樣?對北漠韃子的法子只有一個,那就是如靖國公一般把他們打回去。常鈺青竟然還敢來盛都,真當南夏男人都死絕了嗎?」
雖然這樣想,貴順卻依舊面無表情地說道:「你還是過去看看的好,別是你傳錯了話,讓長公主和小侯爺母子心生間隙,那就是你的不是了。」
廳中酒宴正酣,當中坐了二皇子齊泯,商易之陪坐在旁,再往兩邊便是些阿麥不認識的面孔,不過看那穿戴便知是這盛都城裡的豪門子弟。眾人見一個美貌女子突然從外面沖了進來,不禁都是一怔。這些人裏面唯有齊泯是見過阿麥的,見狀只嘴角含笑地看向商易之。
長公主見他神色堅定,便知這樣多說無用,只嘴角掛了些笑意說道:「你們小兒女之間的事情,我不管便是。」
聽林則柔如此說,齊泯反而笑了笑,說道:「聽到便聽到了,我怕他們什麼。」
商易之剛低頭抿了一口酒,聞言動作稍顯一滯,片刻后才將酒緩緩咽下,抬頭看向阿麥,「盛都不好?」
阿麥聞言不禁一怔,腦海中猛地冒出來母親曾經講過的那千篇一律的故事,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頭臉,莫不是也穿了吧?
貴順答道:「你是小侯爺寵妾,那二殿下也是知道的,自然是要你去。」
阿麥看看商易之,又低頭看那酒碗,商易之的手仍在上面覆著,指尖就輕輕地抵觸在她的虎口處,修長的手指在碧色的映襯下竟透露出玉般的溫潤來,看著隨意,卻又似堅定無比。
這點https://www.hetubook.com.com事情?阿麥咋舌,這分明就是趕鴨子上架,他說得倒是簡單。阿麥面露難色,推託道:「我真做不來這些,只能壞了事情,還是讓別人來得好。」
商易之一時也有些發怔,只是抬頭靜靜地看著阿麥。
被叫做則柔的女子並不答話,只笑著回頭看他,眼神中卻是不可動搖的堅定。男子見了也只得無奈地笑笑,不再勸說下去。
外面的那男子急忙擋在女子身前,衝著阿麥這邊喝道:「什麼人?」
商易之默默地看阿麥半晌,直看到阿麥手心都冒了汗,才終於輕輕笑了笑,把手中酒碗放到地上,答道:「好,我放你回去。」
貴順一聽到如此稱呼,臉上不禁也是一怔,估計也是從未被人這麼稱呼過,叫他「貴順」的人從來不會帶上「管家」,稱呼他「管家」的人也不敢再多加「貴順」二字。
商易之面色陰晴不定,只是問道:「你怎會遇見常鈺青?」
阿麥輕輕撇了撇嘴,乾脆上前拎起酒罈席地坐下,懷抱酒罈用手拍開封口,這才抬眼看商易之,說道:「早喝早了事,元帥,這回咱們怎麼喝?」
齊泯答道:「像是順著清水進了林相府里的湖中,正好我在那裡,聽她說是定南侯府的人,便給表哥送過來了。」
商易之輕輕地「哦」了一聲,臉上的微笑便漸漸散了下去。
商易之抱著阿麥轉回身來,答道:「是我從江北帶回來的侍妾,這丫頭性子頑皮好動,昨日里貴順說她換了男裝偷偷跑出去逛福緣寺廟會,夜裡竟也沒有回來,我正著急呢,又怎麼去了林相的莊上?」
齊泯也笑道:「等他回來你自去向他討吧。」
正猶豫間,商易之已把阿麥的酒碗拿了過去。
落霞軒中,長公主聽到常鈺青的名字也是眉頭微皺,淡淡說道:「早就聽聞朝中有『議和』之聲,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那侍女笑著對她說道:「姑娘可是醒了,一連昏睡了幾日,可是把小侯爺也嚇著了。」
商易之又問道:「齊泯送你回來的路上,可曾對你有所試探?」
阿麥心知這時再無後退的道理,只得讓自己不去注意別人的目光,面上做出怒氣沖沖的樣子奔著商易之的桌案而去,可等到了桌前她卻又傻眼了,撒潑,撒潑,她只打過架又哪裡撒過潑,誰知這潑要如何撒?
為了避免胡亂闖到什麼不該去的地方,阿麥很老實地在小徑邊上的青石上坐下了,心裏核算接下來該怎麼做。正苦惱間,突見前方一盞燈籠飄忽忽時遠時近,一會兒工夫后,竟然到了阿麥眼前。
那侍女還嘰嘰咕咕地說著小侯爺如何如何,阿麥卻突然覺得煩躁,忍不住出聲說道:「你能不能少說些話?」
長公主卻笑道:「就是喜歡也算不得什麼,既然喜歡不如便收了房放在身邊。」
商易之手扶著額,還未開口,阿麥就聽得貴順的聲音又從旁邊響了起來,「小侯爺,長公主吩咐老奴給您送些綿軟的酒過來。」
是啊,那為何還不吃?阿麥乾脆也不回答,直接端起碗來接著吃了起來。商易之嘴角微挑,待阿麥吃完才又狀似隨意地說道:「匕首的事情我已讓人去辦了。」
阿麥的意識一回到體內時便察覺出有些不對勁,對外界的一切感知都有,可是卻連眼皮都撩不開,更別說活動自己的手腳了。正疑惑間便聽到最初聽過的那個女聲說道:「丫鬟已給她灌了湯藥,可是還是醒不過來,可能是在水裡泡久了受了寒。我這裏不想留定南侯府的人,殿下就多受些累,順便把她送回去吧。」
商易之怔了一怔,轉頭看向廊外,片刻后再轉回頭時,眼角眉梢還都帶著笑意。他也倚著欄杆緩緩坐下,輕聲說道:「慢點喝吧,快了上頭。」
貴順連忙解釋道:「二殿下來了府里飲酒,還給小侯爺捎了兩個番邦女子過來,長公主叫你過去攪攪局,莫要小侯爺把那兩個女子留了下來。」
阿麥一時無語,心道這長公主著實不講道理,你自己兒子貪戀美色,你老找我的事幹嗎?阿麥看著貴順,臉上突然笑了,說道:「管家您也看到了,席上我去了,也把小侯爺扯出來了,話也帶到了,小侯爺非要留下那番邦女子,我又能有何法子?我本是小侯爺的親衛,這小侯爺房中之事,豈是我一親衛該管的!」
「這裏挺好的,」女子笑容依舊溫婉,投在湖面上的視線卻漸漸悠遠,「有山https://m.hetubook.com.com有水有秀色,我倒覺得比那喧囂的盛都城好多了。」
貴順暗道:「壞就壞在你什麼也沒說上!」
「快,快,快……」貴順連說幾個「快」字,阿麥被他說得迷糊,還未來得及發問,貴順身後的兩個侍女已是疾步上前,一個來解阿麥衣帶,另一個卻是舉高了手要來拆阿麥的髮髻。阿麥閃身躲開那兩人,急道:「這是做什麼?」
貴順低聲應是,小心地退下。倒把阿麥留在原地,一時不知是進是退。
商易之轉回了頭,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酒杯,說道:「貴順,你回去稟告母親,我心中自有打算,讓她放心便是。」
齊泯停下腳步,苦笑道:「只要沾了定南侯府的邊,我便成了殿下,真真想把那定南侯府從盛都抹去了才好。」
阿麥奇道:「那為什麼讓我去?」
像是窺破了阿麥的心思,商易之突然說道:「阿麥,你過來。」
長公主抬眼淡淡瞥了商易之一眼,說道:「齊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朝中難免有些人會坐不住了。」
「我怕,總行了吧?難不成你覺得我名聲還不夠……」
「殿下,」林則柔臉上已沒了剛才的溫婉笑容,只淡淡說道,「這人雖說是來路不明,可畢竟是個女子,還是勞累殿下出去喚幾個丫鬟婆子進來,先替她打理一下再細問吧。」
「則柔!」齊泯打斷了林則柔的話語,抿著唇頗為不悅地看向她。
貴順一雙小眼直愣愣地瞅著阿麥,阿麥揚了揚眉毛,毫不退讓。
阿麥咧開嘴笑了笑,隨後便又肅了神色,用雙手端起碧玉碗來,鄭重地敬商易之道:「元帥,江北軍第七營麥穗敬你!」
直倒了少一半,商易之突從阿麥手中又把酒罈奪了過去。阿麥頗感疑惑地轉頭看商易之,商易之淺淺笑了笑,道:「總得給我留下些。」
那侍女見阿麥不悅,忙低下了頭不敢再出聲。阿麥見她如此小心的樣子反而有些過意不去,又放緩了聲音說道:「可有吃的?我餓了。」
阿麥雖然栽倒,可神志卻沒全失,認出這男子依稀便是那日在城外迎商易之進城的南夏二皇子齊泯,急忙用盡了全身的氣力答道:「定南侯府,商……」話未說完,已是昏死了過去。
男子笑著搖頭,柔聲說道:「這兩日禁軍已把翠山圍了,說是有韃子姦細逃到這裏,你一個女孩子家在這裏,林相怎能放心。」他見那女子微笑不語,又勸道,「則柔,跟我回去吧。」
「簡單,你只先上去扇那兩個番邦女子幾巴掌,小侯爺如若斥責你,你就哭哭啼啼撒潑耍賴就好。」貴順把事情說得極簡單,然後又招手讓那兩個侍女上前把阿麥推入裡間換裝打扮。
誰知商易之這一個「好」字之後卻再無動靜,匕首倒是讓人給阿麥送了回來,可回江北軍的事情卻沒了下文。阿麥又搬回了書房去住,商易之依舊是整日見不到蹤影,她不敢再隨意出府,每日里只是翻看著些兵法陣法之類的書籍打發時間。這日天色已晚,阿麥不習慣就著燭火讀書,正欲洗洗睡下的時候,管家貴順卻急匆匆地尋上門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捧了衣衫首飾的侍女。
長公主反而斂了笑意,正色說道:「既是惜她才華更應該留在身邊,要知道權勢可留男子,對於女子,卻唯有一個情字才能留住。則柔不是小氣之人,如若覺得自己不好張口,我去替你說。」
女子也跟著笑了笑,「難得還記得過來看我,真是不易。」
商易之沉思不語,阿麥又覺頭腦漸漸昏沉,急忙又趁著自己清醒說道:「我有柄匕首落在了林府,不知是被誰拿了去。」
商易之卻笑了,將放于欄杆之上的酒罈提起,拎到阿麥面前,問道:「可敢陪我喝酒?」
「回去吧。」商易之輕聲說道,眼睛直視著阿麥,「收拾一下,過不幾日,就可以回江北了。」
阿麥有心應答,卻怎麼也無法張嘴,正急躁間,身體突地騰空,已是被商易之抱了起來。
清水河繞翠山而過緩緩流向清湖,阿麥四肢乏力,只順著水流慢慢漂著,就這樣漂了十來里路,河水由東轉向東南,河面更加寬闊起來,兩側已不再是峭壁和陡坡,漸漸看到三三兩兩的莊園。阿麥知道像這樣的豪門莊園大多會開闢河道引水進去造景,只要選對了河道,再游不多遠便可以進入一家大宅的後園了。她體力所剩無幾,耗不了多久,只得進了最近處的一條河道,強撐著和-圖-書游到一處莊園之外,閉氣穿過院牆下的一段水道,終於來到了這家的後園之中。待冒出水面一看,卻不禁有點傻眼,她只道這戶人家是引水進來造景,誰知人家竟然造了個不小的湖。
商易之手扶廊柱,視線送出去很遠。
長公主卻是不答,只是問道:「你把那姑娘抱入了自己卧房?」
長公主卻笑了,說道:「他有什麼坐不住的?齊景死了,皇位自然是他的,他十幾年都坐過來了,哪裡又等不得這一時三刻的。」
阿麥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有些呆地看那侍女,直到那侍女連喚了她幾聲,這才回過神來。難怪會覺得不對,這侍女竟然叫她姑娘,似乎還從未有人這樣叫過她,以前是她年小,親近之人只叫她阿麥,頂多會偶爾喊她聲小丫頭,後來穿了男裝,更是再無人叫她姑娘了。
此話一出,阿麥如遭大赦,連忙抱拳沖商易之草草告辭,轉身便沿著原路往回走,正統的軍人步伐。身影雖然和婀娜多姿靠不上邊,但因為走得太快,衣服又屬於飄逸風格,所以倒是有了那麼點衣袂翻飛、袖舞飄飄的味道。
聽她說出小侯爺,阿麥終於放下心來,於是又倒回到床上長長地鬆了口氣,這才問道:「我睡了幾日?」
阿麥又向前走了兩步,在商易之身旁立定,恭聲問道:「元帥有何吩咐?」
聽到阿麥喊出定南侯府,這兩人俱是一愣,齊泯更是下意識地回頭看了身後的林則柔一眼。阿麥倒下去后便再無動靜,齊泯等了片刻見她仍無反應,正欲上前查看,卻被身後的林則柔喚住了。
「好!」阿麥爽快地應聲,將兩個碧玉碗中都倒滿了酒,先端了一碗遞給商易之,自己才又端起一碗來。這次,她卻未急著入口,只是細細端詳著,突然出聲說道,「元帥,我想回江北軍!」
「那為何還不吃?」商易之淡淡問道。
「撒潑就好,進去只管撒潑就好。」貴順嘴裏說道,手上卻暗使了力道,一下子把阿麥推了進去。
阿麥無奈之下也只得點頭,而且她的頭腦也確是越來越昏沉,竟似連坐都坐不住了。商易之也發現了阿麥的異常,伸手來觸她的額頭,阿麥本能去躲,只一彆頭就覺得天旋地轉起來。商易之的手在空中頓了下,還是落到了阿麥的額前,只覺觸手燙人,果然是已經起了高熱。
商易之本就在宴席之上喝了不少酒,剛才又被阿麥一激,半罈子酒又一股腦兒地灌入腹中,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起來,不由得往後退了半步,倚住欄杆才穩住身形。
商易之的唇角依舊彎著,片刻后才回答道:「好。」
眾人這才醒過神來,隨即便鬨笑起來,更是有人在後面大聲笑道:「小侯爺哪裡尋了個母夜叉回來?這下可有得受了。二殿下,我看你這兩個美人還是送與我好了,小侯爺怕是無福享用了。」
阿麥雖然不耐,可貴順既然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也沒別的法子,只能再跟著貴順出來,不過這次倒長了個心眼,暗中記著自己走過的亭台游廊。
阿麥心道,這可是醉大發了,估計都聽不懂文言腔了,得,還是說大白話吧。於是乾脆也不躲避商易之的目光,直愣愣地說道:「元帥,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換衣服去了啊!」
阿麥雖不能言語,心中卻是明白自己現在的狀況絕對有問題,果然等商易之給她灌了碗葯湯進去,她的身體才漸漸有了感應。
過了片刻,商易之頭暈稍輕,這才轉頭看向阿麥,眼中露出詢問之色。
商易之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阿麥的眼睛。
商易之卻沒表示,只是說道:「你也累了,先好生休息吧,匕首的事情回頭再說。」
「足足有四日了,」侍女答道,「小侯爺每日里都來,只是姑娘一直睡著不曾知道……姑娘,姑娘?」
阿麥步子大,走得也快,一會兒便又繞回到了後院之中,江南園林,曲徑幽幽景深層層,阿麥一層層走下去,漸漸地就走不到頭了。阿麥終於意識到一個現實,那就是身為職業軍人的她,烏蘭山那種深山老林都闖過的人了,竟然會在侯府後院里迷了路,著實不可思議,也著實……丟人!
商易之愣了愣,答道:「只想做給齊泯看的。」
小侍女抿嘴笑笑,這才又問道:「那姑娘這會兒可歇過來了?天黑不便行路,小婢送姑娘回去吧。」
商易之嘴角挑了一挑,轉頭看向阿麥,「可會飲酒?」
齊泯聽她說得在理,又見阿www.hetubook.com.com麥像是一時半刻醒不過來,就算留林則柔一人在此也沒什麼危險,便去前面喚人。林則柔見齊泯的身影走遠了,這才緩步走到阿麥身邊細看,見她身下竟然還壓著柄匕首,林則柔略一思量,便把匕首拾起扔入了假山石之中。
阿麥記起貴順交代的話,說是要先扇那兩個番邦女子幾個耳光,可轉眼一看商易之身側那兩個嬌滴滴的美人,她那手卻如何也不忍落下去。廳中一片寂靜,眾人的視線都投在她的身上,阿麥臉色漲得有些紅,乾脆一咬牙伸手掀翻了面前的桌案,從席上扯了商易之便走。
阿麥老臉忍不住有些泛紅,從青石上站起身來,習慣性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說道:「走吧。」
阿麥說完,便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那裡。
阿麥一怔,下意識地說了聲:「多謝。」她偷眼見商易之面色不錯,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元帥,我想回江北軍。」
不是問句,而是用極輕柔的語氣說出極肯定的話語。那女子身旁的男子不覺怔了怔,然後淺淺笑了,輕聲說道:「府里這兩日有些事情。」
阿麥看看眼前還剩大半的米粥,極誠實地搖了搖頭。
貴順臉上不急不怒,聽阿麥說完,只是淡淡說道:「小侯爺獨自一人在後園飲酒,長公主想知道你和小侯爺是怎麼說的。」
聽聞商易之如此發問,阿麥不禁低頭,駭然發現自己的衣領竟然開得如此之低,心中陡然一驚。她強自忍住了到嘴邊的驚呼,斂一斂心神,自動忽略了商易之的問話,向商易之恭聲說道:「阿麥奉長公主之命,前來通知元帥,那兩個番邦女子絕不可留。」
阿麥聞言一怔,「我只說長公主囑咐兩個番邦女子切不可留,別的我什麼也沒多說啊。」
阿麥只一聽這四個字便覺得頭大,阿麥便是阿麥,姑娘便是姑娘,還從未有人能把這四個字連在一起叫過她。阿麥隨手扯髮帶,把頭髮在腦後一束,出得屋來,問道:「貴順管家喚我何事?」
阿麥心中大怒,心道這貴順真是陰魂不散,著實討厭。
「齊泯?阿麥見過常鈺青,如若是他,為何還會留下阿麥性命?況且我已問過阿麥,齊泯連話都不曾與她說過一句,並未試探過她。」商易之說道。
商易之面色微窘,說道:「母親,我是惜她之才才把她放在軍中,並無男女私情。」
阿麥看著商易之的臉色,抿唇點頭。
林則柔只是笑笑,說道:「我不說便是。你趕緊去叫兩個丫鬟婆子來,你看這女子穿成這樣總是不好,總不能叫侍衛進來抱她出去。」
「不行,我真的做不來這個。」阿麥轉身便要往回走。
阿麥怔了一怔,隨即大方地承認,「會。」
小侍女含笑在前打著燈籠引路,片刻工夫便繞到了阿麥居住的小院,阿麥這才發現,其實自己也沒迷多遠,不過是隔了道爬滿綠蘿的院牆,只是天黑,繞過來的路又有些曲折罷了。其實當時要是想透了,直接翻過牆去,也就用不著在涼絲絲的石頭上坐半天了。
貴順卻正色說道:「我是知道,可二殿下卻不知道,所以你必須去,小侯爺待你不薄,難不成這點事情你都要推託?」
阿麥定睛看去,不過是這侯府里尋常的小侍女,打了一盞燈籠沿著小徑行來,見到有人坐在青石之上倒也不慌,只舉著小燈籠照了照,看清了阿麥,笑道:「果然是姑娘,小侯爺就說姑娘可能走不到書房,特命小婢前來看看。」
男子目光溫柔地看向女子,問道:「什麼時候回去?總不能一輩子待在這裏。」
看著酒罈內的酒滴滴流盡,阿麥心中才是一松,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
阿麥又說道:「禁軍在搜尋他,他左臂受傷,卻又被禁軍中的人救走。我從清水逃生,游到林相莊上昏死了過去,有人趁我昏迷的時候給我灌了葯,我雖有意識卻無法動彈。」
「好,」阿麥答道,略一思量又接道,「但是,我不喜歡。」
商易之輕輕「嗯」了一聲,貴順連忙躬身上前,把一小壇酒放到欄杆之上,又放了兩個碧玉小碗在一邊,躬著身子退了下去。
阿麥這才驚覺自己竟然還拽著商易之的衣袖,嚇得急忙鬆了手。商易之面上卻帶了微笑,看著她問道:「怎麼穿成了這個樣子?」
商易之也察覺自己情緒過於激動,平靜了一下才又問道:「可是太子?」
商易之心神略回,聽她此時竟會提及一把匕首,不禁問道:「對你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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