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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麥從軍

作者:鮮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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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高展翅鵬程千萬里 第二章 形勢 困境 軍師

第五卷 高展翅鵬程千萬里

第二章 形勢 困境 軍師

黑臉漢子恭敬地應了一聲,放下車簾,轉身對著城牆之上喊道:「俺們是來尋麥穗,麥將軍的。」
阿麥又和他寒暄了幾句,帶著那親衛轉身走了。
林敏慎一愣,就又聽徐靜接著說道:「別叫穆白了,改成白穆好了。」
阿麥面色微變,身上已是驚出一身冷汗來。驅百姓攻城實在是條毒計。不論殺與不殺,都會對守城軍士的士氣造成重大影響。殺,損耗守城物資、士兵體力及士氣;不殺,韃子便可輕鬆攻城了。
城門外的弔橋緩緩放下,張生親自從城內迎了出來,對著車裡的人恭聲喚道:「先生。」
「不可!」齊景當即否定道,他背著手在地上來回走了兩趟,這才停下身來盯著商易之說道,「此事雖是你莽撞了些,不過卻也是一心為國。朕知你這片苦心,此事以後不可再提,否則朕也無法保你。」
阿麥想了一想,說道:「還是武安常鈺青之事,我仔細想過了,覺得此刻還不是主動出擊的好時機。再說,現在的江北軍也敗不起。」
薛武聽出來阿麥這是要自己去敲竹杠,雖不是十分認同,卻也不好說別的,只得沉聲領命。
阿麥笑了笑,青州窮困她是知道的,不過只看城中那些將領的府第,倒不像是薛武說的這般窮得過不下去,於是又問道:「那來了的這些呢?總不能讓大夥連家小都養不住!」
阿麥聽了更是心驚,她與常鈺青相識已久,幾次相逢雖都是斗得你死我活,可心中卻隱約認定此人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卻也不算是卑鄙陰險之徒,竟是生生忘了他名為「殺將」,曾坑殺過六萬降兵的「事迹」!
齊景被長公主的胡攪蠻纏搞得哭笑不得,只得呵斥道:「這都什麼話,你當你還是小姑娘!」
眾人見阿麥沉默不言,便也都跟著靜默下來,可等了半天仍不見阿麥有所反應,心中不禁都有些奇怪。王七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少朝,用胳膊肘輕輕地碰了碰他,衝著阿麥處努了努嘴。李少朝對王七的小動作視而不見,只輕輕地清了下嗓子,正欲開口時,對面的張生已先出聲喚阿麥道:「麥將軍,您說呢?這山中又產不了足夠的糧食供養我軍,冀州那雖富,可畢竟不是我們的,能不能指得上還難說,咱們總得想個法子才好。」
阿麥此刻已是回過神來,張生話又說得十分清楚,阿麥明白張生的好意,先沖他微微笑了笑,這才問諸將道:「大夥怎麼想?」
張生笑道:「先生總算是到了,麥將軍已經盼望先生多時了。」說著向站立在車旁的黑臉漢子點了點頭算是招呼,又從他手中接過韁繩來,一邊趕著車往城裡走,一邊回身對著車內的人繼續說道,「麥將軍算著先生就是這幾日到了,在城門處連守了幾日,偏趕上今天有軍議要主持,這才離了這兒。末將已經叫人去通知麥將軍了,怕是過不一會兒,麥將軍就要來迎先生了。」
阿麥素知徐靜脾性,見他如此便知道這事算是過去了,連忙轉移話題道:「先生看這青州城如何?」
於是,長公主與皇后姑嫂兩個的鬥爭正式拉開了帷幕,這讓齊景很是頭疼,左右權衡了許久,終是受不住皇后整日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只得拒了長公主的求婚。同時,為示安撫,不顧林相的反對任命商維為雲西兵馬大元帥,同時命林相的外甥江雄為副帥以做牽制,命商維與江雄二人合力平叛。
李少朝沖薛武伸出大拇指來,答道:「那是我江北軍第一智囊,原來商帥身邊的軍師,徐靜,徐先生。」
徐靜嘿嘿冷笑兩聲,說道:「我知道都是你的不是,你既叫這一根筋的黑面回去接我,還美其名曰好保護我,怕是肚子里就沒做好打算!」
「不能?」徐靜冷笑,嘲道,「那你是要拼著犧牲軍隊,冒著城破的危險,放百姓入城?」
徐靜咄咄逼人道:「你謹小慎微只顧求穩,卻忘了常鈺青是何許人也!虎狼之側,豈容酣睡!常鈺青年紀雖輕卻能躋身北漠名將之列,那『殺將』的名頭豈是平白來的?他為何要停駐在武安小城?你可曾想過緣由?」
林敏慎羞怒道:「徐先生怎的如此說話,虧在下還對先生仰慕已久……」
車內人淡淡地應了一聲。
莫海這樣說,薛武臉色便有些不好,他是土生土長的太行人,自然聽不得別人說半句太行不好,哪怕太行山的確是地貧人窮。
徐靜沒有答話,視線卻是落在了阿麥身後的那名親衛身上,自從他入城起,就發現這親衛一直不離阿麥左右,不禁問阿麥道:「這是誰啊?怎麼一直跟在你屁股後面?」
薛武想了想說道:「青州這地方窮,朝廷給的俸祿又少,獨身一個的倒還好說,若是拖家帶口的便有些養不住。後來有一任守將曾想過一個法子,就是私下裡給大夥在太行山裡分個山頭,種些耐旱的作物,或是收些山貨補貼家用。」他說著看向王七與李少朝等人,說道,「你二位算起來也是從青州出去的,應該也還記得吧?」
商易之身子跪得筆直,滿臉倔犟和-圖-書之色,抬頭望向齊景,朗聲答道:「韃子非逼咱們連青、冀兩州也割了,臣心中實在不忿,正好衛興私下尋臣來問和談之事,臣和他說了幾句。衛興也是對韃子恨之入骨,我們兩人核算了半日便想了這麼個法子,假意將青州割給韃子以滿韃子貪慾,待和約簽訂之後,江北軍裝做不聽號令反出泰興,然後佔據青州與韃子對峙。到時候我朝中只推脫江北軍是叛軍即可。就這樣,我還給薛武寫了封書信交給衛興。」
薛武與李少朝二人俱是一怔,阿麥身後的那名親衛卻已是嗤笑出聲。阿麥轉頭橫了他一眼,那親衛這才忙肅了麵皮低下頭去。
「如此看來,咱們須得儘早取下冀州了。」現任江北軍右副將軍莫海提議道。
阿麥還未回答,那名親衛卻是搶先回答道:「徐先生,在下姓穆。」
薛武搖頭道:「只靠著朝中的糧餉勉強養兵,所以青州向來有窮困之名,朝中很多人都不願來為官。」
徐靜又問道:「武安距青州多遠?」
阿麥又道:「要解決吃穿問題,最好的法子就是把富得流油的冀州拿下來,只不過現在武安有韃子的軍隊,我們沒法轉身,也不能放著韃子不管先回身和自己人打仗。」
車中的徐靜難掩疲憊之態,表情卻是有些無奈,習慣性地用手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鬍子,與阿麥說道:「阿麥,你好歹也是獨掌一軍的人物了,怎的不見一點大將的沉穩之風!」
李少朝遲疑下,說道:「要不,我讓人去尋些耐旱高產的作物去山裡種?」
阿麥點頭應道:「我明日就去。」
徐靜見阿麥坦然承認,反而不好再與她計較,只得翻了翻白眼算是揭過了此事。
徐靜面上露出凝思之色,卻是陷入了思考之中,過了好半晌,才又笑著問道:「那你要放騎兵精銳出去是什麼打算?可是防備常鈺青攻城?」
「那青州怎麼辦?」商易之問道。
徐靜在一旁的青石凳上坐下身來,又接著剛才的話題問道:「若是常鈺青只是驅趕百姓填護城河呢?」
齊景略一思量,沉聲答道:「先讓那江北軍佔著也好。」
阿麥忙道:「結束了,過來看看先生,打擾您休息了吧?」
阿麥笑道:「開荒種地是條門路,不過卻得有上兩年才能看到成效,不是應急之法。你先去讓人尋著去吧,就是給了青州百姓也總是件好事。」
「不足二百里。」
薛武卻搖頭道:「武安還有韃子大軍,我們舉著抗擊韃子的大旗,先不與韃子開戰,卻是全身去打自家人,說出去怕是名聲不好。」
莫海原是從豫州出來的,五大三粗的一個壯漢,脾氣也最是耿直,聽薛武如此說當下便駁道:「那薛將軍該如何辦?難不成為了個名聲就要讓大夥餓死?這麼好幾萬的人,整日里坐吃山空,不取冀州取哪裡?你們這太行山又不比烏蘭山,窮得響叮噹的,拿什麼供養這許多兵馬?」
這一行人默默地行到城守府門前,因今天是軍議之日,眾將領聚得很齊,李少朝、王七等人更是早已等在了門外,見騾車回來全都圍了過來,簇擁著將阿麥與徐靜迎入府內。徐靜簡單地和眾人見了個面,只言身體疲憊想要先去歇上一歇。阿麥早已給他備好了房間,聞言便命身邊的張士強送徐靜過去休息,自己卻繼續主持每旬一次的軍議。
徐靜捋著鬍子,直白地說道:「知道最好,所以以後就收起你那副小聰明,老夫不需要這個。再說,你現在已經是一軍之主,無須再看別人的臉子過日子,要硬起來才對,你只要能打勝仗,別人自然會敬你畏你。」
齊景見長公主突然來了這樣一出,只得詢問是怎麼回事,長公主這才哭訴道:「那江北軍去青州竟然是這小畜生給出的主意,而且還給青州的薛武寫了書信,讓他開城門放江北軍進去。」
徐靜又看了看林敏慎,突然說道:「改了吧!」
徐靜聽了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向阿麥,問道:「你已想出應對之策?」
徐靜打量阿麥片刻,笑了,說道:「你倒是看得開,和你相比,老夫倒是落了下乘了。」
齊景眉梢一挑,冷眼看向商易之,寒聲問道:「此事當真?」
李少朝神秘地笑了笑,「那是因為徐先生是麥大人的叔丈!」
薛武有些詫異,說道:「商帥的軍師?怎麼看著和麥大人很是相熟啊?」
別人還未開口,李少朝卻是連連搖頭,反對道:「養不住的,這一帶的山太荒了,氣候又旱,只能種些高粱等耐旱的作物,產不了那麼多。山裡的農戶自己都吃不飽,你就是手裡有錢也買不來糧食。」
徐靜沉默了片刻,便道:「那你應先去和他商量一下改編之事,畢竟要動的是騎兵。」
首先,江北軍算是商易之建立起來的軍隊,即便商易之已經脫離江北軍,可是難免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其次,若是衛興帶兵反叛倒也罷了,可這次卻是那麥穗一刀將衛興給殺了之後擁兵造反,明擺著是不肯承認衛興這個元帥。再次,江北軍反出泰和圖書興之後哪兒也沒去,而是直奔青州,而青州代守將薛武也是大開城門將江北軍迎了進去。青州是哪兒?青州是商易之戍守過的地方!
那黑臉漢子聽了這話卻不以為意,只抬頭瞥了一眼城上,仍是對著車內人問道:「先生,可是要表明身份進城?」
再說阿麥帶著那名親衛離開,卻沒回自己的住處,而是轉了個彎到了給徐靜所住的園子。徐靜的房內已亮起了燈,張士強正指揮著兩個小兵往外抬一個裝滿水的大浴桶,抬眼間看見阿麥過來,忙叫那兩個小兵先將浴桶抬走,自己快步迎了上來,叫道:「大人。」
諸將中有不少青州人,自然也知道這些都是實情,三三兩兩地跟著點頭認同,齊齊看向阿麥,等著阿麥拿個主意。阿麥那裡一直沉默,剛才張生說把各營再次散入山中引得阿麥心中一動,卻不是因養兵之事,而是想起了另外一個難題的解決方法。
徐靜聞言,頗是驚訝地看了阿麥一眼。
沒過幾日,長公主又再次入宮,這次卻是來為商易之求親來的,求的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皇后的嫡生公主。齊景先是愣了愣,然後暗藏在心中二十多年的那塊石頭終於落地。不料長公主前腳走,皇后後腳就來求見皇帝,然後二話不說就給齊景跪下了,死活不肯將女兒嫁給那風流成性的商小侯爺。
「穆白!」阿麥出聲喝住林敏慎,「不得放肆!」
徐靜將身體倚向車廂壁,仰頭長嘆了口氣,淡淡說道:「常鈺青豈是久蟄之人,多日不動必然有所打算,如若老夫沒有猜錯,此刻他正在加緊打造攻城之器才對。」
江北軍落戶青州已一月有餘,合編也正式完成,城中在編的作戰士兵已有四萬七千六百五十六人,其中騎兵四千五百三十一人。別的暫且不說,只每日的糧草支出便是很大一筆開支。雖然有從泰興搶來的那些銀錢,卻挨不住這四萬來人嚼用,每每提到此事,軍需官李少朝便似剛吃了黃連一般,一張嘴就能吐出苦水來。
那黑臉漢子這才喝住了騾馬,卻未回答守兵的問話,而是跳下車來衝著車內說道:「先生,到了。」
常修安與常鈺宗叔侄兩個卻是不解。常鈺青見他二人均是一臉疑惑之色,只得又解釋道:「若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商易之回朝後就不會如此遭打壓了。」
「不,不是挖苦,是誇你!」徐靜正色道,「自古沒有名將以仁留名的,所謂慈不掌兵正是此意,你若只顧對城下百姓仁慈,便會忘記對城內百姓與守軍仁慈,一旦城破,將是全城遭屠。」
常鈺青說得不錯,商易之回去之後便遭到了皇帝齊景的懷疑猜忌,一直未得起用。林相一本奏章更是直指商易之暗中縱兵謀反,將剛回盛都的商易之置於了風口浪尖之上。
阿麥笑了笑,對薛武說道:「正好薛將軍還沒走,剛才有句話忘了交代,等薛將軍去了冀州,一定要向肖將軍言明咱們江北軍實屬無奈才出此下策,只望肖將軍多顧念一下青州的百姓,我江北軍實不忍將青州百姓留與韃子殘害。」
門帘一挑,已換了乾淨衣衫的徐靜從屋內慢步踱了出來,看了看阿麥,問道:「軍議結束了?」
「那百姓呢?」徐靜問道。
阿麥笑笑:「阿麥知道。」
徐靜卻翻了個白眼,不客氣地說道:「你別拍我的馬屁,你我心裏都明白,咱們一起搭夥那是各取所需,你不用承我的情,我也不欠你的意。」
阿麥抬眼看向薛武,問道:「薛將軍,戰前青州城內的戍兵也有了兩萬,除了朝中的糧餉,可還有別的謀財之道?」
阿麥連忙笑道:「哪能!哪能!叫黑面去接先生真的是為了先生的安全。先生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我營中武藝最好的。」
城牆上的守兵一聽說是來尋麥將軍的,忙收了弓箭,派人去叫當值的城門將。不一會兒的工夫,張生的身影出現在城牆之上。他只看了一眼城下的青篷騾車,面上便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來,忙叫了身邊的親兵去向阿麥報信,自己卻快步往城下走來。
阿麥知徐靜是好意,心中不禁有些感激,卻又是習慣性地抱拳一揖,恭敬道:「多謝先生教誨。」
阿麥咧著嘴笑了笑,替黑面開脫道:「黑面是個急脾氣,先生莫要怪他,都是我的不是。」
林敏慎被張士強拉出了月亮門,阿麥陪同徐靜沿著園中的小徑緩步向前溜達著,笑著勸道:「先生何必和他生這閑氣。」
商易之終低下頭去,低聲答道:「我也不知道,江北軍反出泰興本是我和衛興兩人合謀,一個不好落入別人眼中便是謀逆的大罪,我二人不敢讓他人知曉,便商議只等我回盛都后密奏皇上。誰知我人一到盛都卻聽到衛興被那麥穗所殺的消息,我一下子就懵了,又想到我寫給薛武的那封書信,忙派人去青州傳信,誰知還是落在了麥穗後面。」
李少朝點頭稱是。
見三叔如此激動,常鈺宗反而不好說什麼了,只拿眼去瞄常鈺青,問道:「難道江北軍來青州真的是南蠻子和-圖-書朝廷早就商量好的?」
薛武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李少朝,更是有點傻了。
薛武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心中突然慶幸起來,幸虧妻子沒找媒人把自家的妹子說給麥大人,否則,別人還不知會怎麼看自己,送妹給上司做妾?正想著,忽聽身旁的李少朝喚「麥將軍」,薛武一抬眼,見阿麥帶著名親衛又從前面返了回來,忙也恭聲喚了句:「麥將軍。」
阿麥不好意思地笑笑,坦然答道:「一時還顧不上琢磨,就是想反正這些騎兵與韃子鐵騎正面對陣是處於劣勢的,不如留下來作為他用。」
徐靜臉色微沉,「既然知道不足二百里,為何還要容他在此?」
待身在武安的常鈺青等人得知消息的時候已是十月,常鈺宗還未說什麼,那輩分年齡最大的常修安卻是跳著腳罵了起來,「他奶奶的!南蠻子這不是耍咱們玩嗎,說是將青州割給咱們,現在卻被他叛軍佔著,還讓咱們自己去打,那還簽個狗屁的和約啊!這群南蠻子,你們等著,等老子把青州打下來了,非順道把冀州也一塊收拾了不可!」
「木?」徐靜伸手捋了捋鬍子。
「不能!」阿麥下意識答道。
王七看出薛武不悅,怕莫海再繼續得罪人,忙笑著說道:「想想總能想出法子來,想當初剛入烏蘭山的時候,大夥不也是怕山中養不住兵嘛,可結果呢,咱們江北軍不只是養住了,還壯大了不少呢!」
薛武聽了此言忙點頭,說道:「確是如此。」
十月十五日,無風,天氣晴好。青州城西的官道上急急地跑著一輛青篷騾車,駕車的是個三十多歲的黑臉漢子,穿一身黑色粗布的短裝,一手執韁一手執鞭,筆挺著身子坐在車前,不時地揮動鞭子催趕車前的騾子,將車趕得飛快。
青州地貧,以往也是全靠背後的冀州供養支撐,現如今青州與冀州明面上已屬敵對陣營,縱是冀州肖翼並未對青州實施經濟封鎖,可也不好再明目張胆地給青州送糧送錢來。
李少朝嘿嘿一笑,問道:「怎麼,看不出來吧?」
阿麥在徐靜對面坐了下來,沒有直接回答徐靜的問題,卻說道:「先生,我想從騎兵中挑出部分精銳放出去作游擊之用,剩下的編入各步兵營。」
「張生。」阿麥答道。
北漠使者被南夏官員這無恥的嘴臉氣得青筋直跳,恨不得上去先抽他一頓再說。不過做使臣這個行當,最最忌諱的就是和人動手,於是只能強自忍住了,轉回身來把情況奏報北漠朝廷。
這親衛正是化名為穆白的林敏慎,他見徐靜如此問,淡淡地笑了笑,答道:「正是,在下穆白,對徐先生……」不及林敏慎把話說完,徐靜便打斷道:「雙木成林?」
王七卻是直接說道:「記得,我還去山上住過些日子呢。若是沒有記錯,飛霞山上那片核桃園還是薛將軍家的吧?」
齊景不禁皺眉,訓斥道:「商將軍一直在雲西平叛,勞苦功高,怎會受他拖累!」
城牆上的士兵見下面的人沒有應聲,乾脆將箭尖對準了那黑臉漢子,叫道:「再不說話就放箭了!」
林敏慎一怔,隨即便明白過來,眼中露出欽佩之色,贊道:「正是,徐先生果然厲害。」
騾車一直疾行到了青州城下,城牆上的守兵探出頭來大聲喝問:「來者何人?」
阿麥接著說道:「所以,最好是冀州肖將軍能主動送給咱們錢糧。」見諸將面上都露不解之色,阿麥笑了笑,又對薛武說道,「此事還需薛將軍親自跑一趟冀州,說咱們江北軍因糧草不濟,打算先放棄青州,求肖將軍暫且借我們幾個郡縣躲上一躲。」
話音剛落,街道的另一頭已響起嗒嗒的馬蹄聲,就看見阿麥帶著幾名親衛從遠處縱馬而來。阿麥一馬當先,直疾馳到騾車前才急急勒住了馬,身姿利落地從馬背上躍下后徑直跳上了騾車,撩開車簾衝著車裡叫道:「徐先生!」
徐靜聞言翻了個白眼,又咂著嘴搖了搖頭,不肯再說。阿麥見狀不禁苦笑,她這樣的姿態做得太多了,一時要改卻是不容易了。
張生看出薛武的不自在,忙轉移話題道:「那能否也像在烏蘭山時一樣,將各營散入山中呢?」
阿麥忙說道:「先生可別這樣說,先生於阿麥是良師益友,若不是先生,阿麥不會走到今日。」
張士強搖頭道:「先生說趕路趕得身上太臟,非要洗澡,這不,剛收拾利索了。」
徐靜久不聞阿麥動靜,知她已把這些話都聽入了耳中,便也不再多言,只倚著車廂閉目養神,留出時間讓阿麥自己將這些事情琢磨透徹。車外,張生和黑面已隱約聽到了徐靜與阿麥二人的對話,兩人對望一眼,齊齊保持了沉默。
薛武被那親衛的笑聲驚醒過來,連忙應諾道:「屬下明白了。」
阿麥解釋道:「江北軍初來青州,根基未穩,身後又有肖翼敵友未定,我不敢貿然出兵。再說常鈺青手中不過三四萬兵,又多是騎兵,不善攻城,難以威脅青州,不如先不理他,趁此機會整頓青州,將基礎夯實。」
屋內的徐hetubook.com•com靜已是聽到了外面阿麥與張士強的對話,揚聲問道:「是阿麥嗎?」
阿麥一時沉默,她自然想過常鈺青為何要將大軍駐紮在小城武安,武安乃是青州兵出西北的必經之地,常鈺青駐紮在那裡,不但可以據城以待援兵,又可以防備自己反被江北軍偷襲暗算,還能扼住江北軍進軍西北之路,除了這三條,難不成他還別有所圖?
阿麥笑了笑,說道:「若非如此,又怎當得起太行門戶之稱,後面還掩著冀州和山東兩地呢。」
阿麥淡淡笑了笑。
阿麥隨意地點了點頭,問他道:「先生沒睡?」
長公主用帕子抹著淚哽咽不言。商易之卻突然說道:「皇上,我與薛武送信,告訴他實情,叫他反了麥穗歸順朝廷可好?」
薛武臉上紅了紅,頗有些不自在,應付道:「家中的事都是內子在打理,我不太操心這個。」
徐靜撇了撇嘴,顯然不信。
齊景一時也有些疑惑,不過他這裏還未將商易之如何,商易之的母親盛華長公主那裡卻是先動手了,直接拎著商易之入宮覲見。待見到了齊景,長公主嬌滴滴的一個人物,只一巴掌就把兒子拍得跪倒在了齊景面前,然後哭哭啼啼地向齊景求道:「皇上替我管管這個小畜生吧。」
林敏慎漲紅著臉還欲再說,那邊徐靜卻已是轉過身去,對著阿麥說道:「你陪我在這附近溜達溜達。」林敏慎見徐靜對自己如此輕視,心中更是惱怒,直想繞到徐靜身前去理論。一旁的張士強忙將他拽住了,扯著他向院外走,「大人和徐先生有事要談,你我在園子外面守著就好。」
徐靜卻皺了皺眉,沒好氣地說道:「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誰嗎?」說完又轉頭訓阿麥道,「你怎麼收了這麼一隻孔雀在身邊?」
徐靜沉默片刻,突然說道:「他不該這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樣做反而落了下乘。」
阿麥面容堅毅,沉聲答道:「順勢而為,應時而變。且看常鈺青如何動作,若是驅趕百姓直接攻城,便將計就計誘他入城以殲之。」
徐靜興趣頓生,又用手輕輕捋了捋鬍鬚,問道:「說來聽聽,你有何想法?」
阿麥眉頭緊皺,抿唇不語。不需徐靜講,她也知道絕不能放百姓入城,因為其中很可能混有韃子姦細,或奪城門,或進入城內做內應,那青州城都將不保。
徐靜靜靜看阿麥片刻,忽地笑了,說道:「阿麥,你現在真的是一名將軍了。」
阿麥一愣,隨即便明白過來徐靜所說的這個「他」指的是商易之。阿麥默了默,說道:「林敏慎武功極好。」見徐靜轉頭看向自己,阿麥淡淡笑了笑,解釋道,「他也是一片好意。先生有所不知,我在泰興時受過一次傷,差點丟了小命。他在我身上投得太多,生怕還沒等返回本來呢我卻被人給殺了,這才專門留了林敏慎在我身邊保護。」
阿麥無奈地笑笑,說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信他便是。」
徐靜點了點頭,又問道:「唐紹義走了,現在的騎兵統領是誰?」
誰知徐靜反應卻是有些冷淡,只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答道:「城高勢險,易守難攻。」
齊景半晌沒有動靜,只默默地打量著商易之。剛才一直沉默的長公主忽又用帕子捂著嘴哭了起來,邊哭邊道:「皇上,我這輩子就得了他這麼一個孩兒,難免對他嬌慣了些,沒想到這小畜生竟做下這樣滔天的錯事來。不但死了衛興,就連林賢的獨生兒子也被那麥穗殺了,林賢本來就瞧這小畜生不上,若是知道了必是要拿他償命的。偏生這小畜生犯的又是誅九族的謀逆大罪,可憐他老子商維一生為國,竟要被這小畜生連累了。」
那黑臉漢子替車內的人掀著車簾,點頭道:「到了,先生。」
長公主卻是覺得委屈,不禁哭道:「皇上,這都怪你和父皇,當初我便不想嫁商維這個武人,你們偏生要我嫁,我當時若是嫁了那個狀元郎,怎會生出這麼個好鬥成性的小畜生來!」
車內的人沒說話,過了片刻從車廂內伸出只手來撩開車前的棉簾,細細打量城門上那筆力遒勁的「青州」二字,過了半晌才有些不確定似的問道:「這就到了?」
徐靜直盯著阿麥,又繼續逼問道:「既不敢放百姓入城,又不願射殺百姓,你要如何?那百姓後面緊跟著的可就是韃子鐵騎,別說你不射殺百姓,就是你稍一猶豫,射殺得慢了些,韃子就能衝到城下,你城牆上的守城弩還有何用?再者,一旦百姓負了土石來填護城河,你殺與不殺?殺,那可都是南夏百姓,甚至還可能有與你城上守軍沾親帶故的,是被韃子用刀斧在後面逼著來的,殺了,必然要影響士氣。可若是不殺,一旦將這些都填平了,韃子的攻城器械就都可以推了過來,你城門可能保證固若金湯?」
阿麥答道:「正是,有這樣一支精銳之師游擊在外,便是常鈺青攻城,我們也可多一成勝算。」
盛都的鬥爭熱火朝天,同時,青州城裡也是一派嶄新氣象。江北軍與青州軍的合編順利完成hetubook•com.com,阿麥自任江北軍將軍,任命薛武為江北軍左副將軍,原江北軍步兵統領偏將莫海為右副將軍,原江北軍騎兵校尉張生任騎兵統領,原江北軍步兵第七營校尉王七升為步兵統領,掌管糧草軍需的軍需官則落到了李少朝的頭上。除了這幾人,不論是跟著阿麥一同前來青州的江北軍中諸將領,還是原薛武手下的青州城守將,都被量才而用,受到了妥善安置。
常鈺青想了想,搖了搖頭,輕笑道:「未必。」
徐靜聽得眼中精光閃爍,不停地捋著下巴上的鬍子,忽地問道:「若是大兵團作戰,這些騎兵當如何用?」
徐靜冷哼一聲,又說道:「若是常鈺青縱兵在武安周邊郡縣搶掠殺戮,引得百姓恐慌奔逃,然後再派騎兵將流民趕向青州,驅趕百姓攻城,你又要如何?是否要射殺攻城百姓以保青州安全?」
別的暫且不說,僅這三點,齊景就不能不疑心江北軍的反叛有商易之的指使。唯有一點讓他想不透的是,商易之為何要這樣做?為何做了之後還要回到盛都來?
九月底,迫於北漠的壓力,南夏宣布江北軍為叛軍,不過卻不肯出兵征討。面對著北漠使臣的詰責,南夏官員雙手一攤滿臉無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都是管不了的事!江北軍不聽話要造反,我們也沒辦法不是?青州既然划給了你們,你們就自己去打下來便好了,你們不是在武安還屯了好幾萬的兵嗎?有殺將常鈺青在,什麼城打不下來啊!
李少朝與王七俱是一愣,這是青州軍中秘而不宣的事情,說是分個山頭,其實就是那些高級將領們圈山佔地,然後白使喚著軍中士兵去替他們耕作。他二人都是入江北軍后才發達起來的,在青州時都沒少去那些「山頭」上做苦力。現如今薛武點到了兩人頭上,兩人不覺都有些尷尬。
阿麥乾笑了兩聲,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徐靜,答道:「這不是見著了先生高興嘛!」說完轉身吩咐眾人直接回城守府,自己則是鑽入了車內,在徐靜對面盤腿坐了下來,問道,「先生一路還順當吧?」
薛武立在原地仍有些愣愣的,李少朝笑著拍了他一下肩膀,嘿嘿笑道:「甭發愁,反正你和肖老將軍也不是外人,要我說啊,你去了就照直了說——您給不給糧草吧,給了,咱們一定念著您的好;不給?那好,別怪咱們臉皮厚了,也只能帶著青州百姓一同來投奔您老人家了,您老趕緊給咱們騰屋子挪炕吧!」
李少朝眼珠轉了轉,笑道:「以前倒是有所耳聞。」
「那為何又殺了衛興?」齊景問道,面色雖平淡無波,聲音中冷意卻沁人心骨。
徐靜抬眼瞥向阿麥,突然問道:「你可知道常鈺青屯駐武安?」
阿麥苦笑道:「先生休要挖苦我了。」
待到軍議結束,天色已是擦黑。薛武隨著眾人出得議事廳,故意慢了幾步落在眾人身後,偷偷拉住了走在後面的李少朝,低聲詢問道:「李將軍,不知先前大夥出府迎的那位徐先生是何人?」
阿麥不禁一怔,沉默了片刻才答道:「知道。」
現今南夏軍編製,以隊為基本戰術單位,一隊百人,轄十伍,隊以上是營,營以上是軍。其中,步兵、騎兵獨立為營,並無直接的轄屬關係。步兵營中雖也有騎兵,數量上卻是極少,大多為將領親衛或營中斥候。
徐靜問道:「你這會兒來尋老夫可是有事?」
長公主見齊景不再追究此事頓時大喜,連忙扯著商易之謝恩,只保證回去后定會好好管教自己兒子。齊景心中對商易之的疑心盡去,一想有商易之謀逆的把柄捏在手中,連帶著對遠在雲西的商維的忌憚也小了許多。
阿麥又賠笑說道:「當然,私心也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她當時派黑面去接徐靜,除了保障徐靜的安全外,更主要的是考慮到黑面此人一向不太服她,待在營中怕是不好控制,還不如命他跟在徐靜身邊保護的好。
軍中上下都很滿意,青州城內一片和諧。
阿麥說道:「有些騎兵由於戰馬不好,不能作攻擊之用,不如配給步兵營,一是可以擔任軍官的傳令兵,或是用來押運輜重。二是可以獨立為隊,用來進行偵察和佔領一些重要陣地,或是當敵軍顯露混亂之態時,在步兵後面布成戰鬥隊形,在步兵將軍的指揮下利用這種有利的時機去追擊敵軍。」
阿麥連忙高聲應道:「先生,是我,阿麥。」
車內人稍一思量,答道:「不用,就說來尋阿麥的吧。」
「叔丈?」薛武不禁驚訝,「麥大人竟是已娶了妻的?」
徐靜卻是翻了個白眼給她,陰陽怪氣地答道:「順當!自然是順當!有黑面跟著,我能不順當嗎?我九月二十六齣烏蘭,今兒就趕到了,中間一天都沒耽擱,還能怎麼順當?再順當些,老夫這把老骨頭就要交代在路上了!」
阿麥用力抿了抿唇,答道:「百姓能救則救,不能救則當誘餌放棄。」
林敏慎臉上一時窘得又紅又白,一旁的張士強卻是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阿麥忍了笑,答道:「是商帥安排的,我也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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