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肖見誠：「回電！」
他的側面，下巴到耳根的線條，格外清晰，像是某個漫畫里的美男子。蘇洛喜歡，曾幻想有朝一日成了愛人，一定要用手指，循著那條弧線，輕輕撫摸。
「不說了，她們在等我呢！」母親說完就掛了電話。
喻秘：「蘇洛，請回電到我辦公室，有要事商量。」
楊銳有些不自然，應付道：「大學里的女同學啊什麼的，也不是指某個人。」
她將雙膝併攏，把下巴磕在上面，沒頭沒腦地說一句：「我愛吃紅薯稀飯。」
「我也許永遠都會呆在農村裡，從一個很窮的地方，到另一個更窮的地方。」
「你也看到了，我就是個窮光蛋，沒有房子，沒有存款。」
「還沒定呢？」
「我不會，我喜歡鄉下，我討厭城市裡的人，特別多特別吵，每個人都只想巴結有錢人。」
「都是些瘋子。」蘇洛答。
蘇洛想提沈瑩，她甚至想把沈瑩發給她的簡訊給楊銳看，讓他知道那個女人早已移情別戀，而自己和她是多麼地不一樣。
有個坐在窗邊的孩子發現了她，大叫：「楊老師，你女朋友在看你！」
正當這時，蘇洛的手機響起來，是肖見誠。
蘇洛和_圖_書覺得自己滿腔的愛與激|情，被他這輕輕一拍，瞬間化解了。
肖見誠：「收到簡訊回電！」
楊銳思索了一下，點頭道：「好，聽你的。打個電話給你媽吧？」
「你不可能受得了，偶爾來一兩天，玩一玩可以，如果讓你在這樣的地方呆上一個月，一年，十年，你會瘋掉。」
「我這裏書很少，別的都念過了。再者，學學韋小寶，比較能順應社會。」
「蘇洛……我……沒有找女朋友的打算。」楊銳艱難地說。
陽光剛剛好，很溫暖，並不熾烈。有大大的山螞蟻列隊從蘇洛腳邊盤旋而過，遠處的草叢裡，簌簌作響，不知走過一條蛇還是一隻青蛙。蘇洛倒也不怕，因為她和楊銳在一起。
……
蘇洛想著，出了神。
然後她對楊銳說：「你關機吧。」
她按下關機鍵，直接消滅這個冤孽。
「省點電嘛。」
蘇洛有些難過，猶豫了很久，忍不住追問：「為什麼？」
「可他有七個老婆呢！」蘇洛不滿地強調。
蘇洛看完這些簡訊，長嘆一口氣，楊銳在旁說道：「很多人都在找你。」
小秦：「請回電？我要報警了。肖見誠說和圖書如果換別人負責這個項目，他就不幹了。」
小秦：「求你了，我代表楊銳請求你出現！喻秘現在讓我務必找到你。」
「回個電話吧？」
「山區就是這樣，有的學生每天要爬一個多小時山路來上學呢。」
終於爬上山頂，楊銳領她尋一處平地坐下，蘇洛氣喘吁吁，幾乎無法言語。
楊銳也被嚇到，轉過頭，不敢看她。
「我不在乎。」
不容她細想，兩人的手機發出接二連三的簡訊音。
肖見誠：「回電！」
「為什麼……不住……住校？」
小秦：「你在哪裡？看到簡訊請回復。肖老闆發飈了！」
「媽，我已經到了。」
「你看過誰打很久？」蘇洛小女子心作祟。
肖見誠：「回電！」
「覺得很辛苦吧？」楊銳問。
小秦：「現在是夜裡兩點，肖見誠剛才打電話問我你在哪裡？他被你迷成這樣，你還不趕快回來趁機嫁給他！害我幹什麼？」
為了讓自己顯得坦然，蘇洛主動說：「孩子們都睡了？」
「保證不會，不信我們試試？打賭！」
一隻鳥兒從旁邊的樹叢里撲楞楞飛出來，落入另一個樹叢。周遭依舊安靜，陽光剛剛好，楊溪村就在山
和_圖_書腳下，楊銳坐在她身邊，打開自己的手機，順道又幫她打開手機。蘇洛忽然有些神經錯亂，為什麼一切都沒有變化？那麼，剛才那段對話，到底是真正發生過，或者僅僅是她的想象？
「幹什麼？」
午飯過後，小孩子都被趕到教室里休息，楊銳在講台上念故事，孩子們統一要求趴在桌上。蘇洛湊到窗邊去聽，居然念的是金庸的武俠小說《鹿鼎記》，小說里韋小寶左右逢源，謊話連篇，孩子們聽得「咯咯」直笑。
楊銳笑：「天天吃，你也會受不了。」
蘇洛被他喚醒，一時轉不彎來，竟返頭對他說：「我很喜歡你，你知道嗎？」——說完就後悔了，腦子炸了似的，覺得頭髮全豎起來。
「我媽在打麻將。」
楊銳笑，操起一根木棍，說道：「走吧，我們上山去。」
「哦。」蘇洛這才想起這茬，趕緊從背包里找出手機，跟著他出門。
「我們這兒床位也有限，而且住校要交點費用，他們交不起。」楊銳邊說，邊伴著蘇洛坐下。
「你也應該嫁個有錢人，那麼生活比較容易。」楊銳說著，竟然轉過來抬手拍拍她的頭，就像是當她是個頑皮的孩子。
蘇洛也跟著笑，www.hetubook.com.com她認真地看著楊銳，破舊的教室，斑駁的泥牆，他在孩子的笑聲里緩緩地念著那些有趣的事，臉上特別有安詳的神態。
「為什麼念鹿鼎記？教壞孩子！」
肖見誠：「回電！」
楊銳見她看著遠方，表情恍惚，忍不住提醒：「開手機吧，這裏通道還不錯。」
「早點回來，家裡最近事多。」
「千萬不要，我不想管那些事了。」
沈瑩：「蘇洛你好，最近肖見誠情緒不穩定，他的有些過激做法，你不要在意，過了這一段特殊時期，就會好起來的。關於捐款的事情，他現在的表態不重要，我會想辦法促成這件事。關於你的去向，我並沒有向任何人透露，祝你湘西之行愉快。」
蘇洛撥通了家裡的電話，響了很久，才有人接，母親大聲答「喂」。
過了一會兒，楊銳推門進來，他依舊是一貫的鎮定，倒是蘇洛覺得臉上泛紅。
楊銳當然知她心意，將手機關上。
小秦：「蘇洛，你發什麼神經病，老喻現在讓我接你的工作，你把個爛攤子交給我？想讓我死嗎？」
「怎麼？」
喻秘：「小蘇，為了慈善事業，請你冷靜考慮辭職事宜。」
蘇洛放下手機，楊銳有些奇怪：ｗww.ｈetｕboｏk•ｃom•ｃｏm「這麼快就說完了？」
兩人沿著羊腸小道一路向山上爬去，兩邊的灌木叢比人高出許多，楊銳在前面開路，不斷用木棍拍打樹叢，嚇退野物。蘇洛緊跟其後，盡量跟上他的步伐，各種植物的葉緣鋒利地掃過她的手臂、小腿和面部，時時感到刺痛。
蘇洛嚇得落荒而逃，躲進楊銳的宿舍。
「好。」
「怎麼可能？隨他們去吧。」楊銳順手整理著屋子裡的雜物。
整個教室瞬間沸騰起來，每個孩子都立起身往外看。
「哦，我看有些女孩和媽媽打電話，打很久，我還以為每個人都是這樣。」
這是蘇洛夢寐以求的時刻。中午時分，陽光剛剛好，山上滿是深深淺淺的綠，山下伴著一灣淺溪，黑色棕色的木屋錯落有致點綴其間，鳥鳴聲在身後，忽起忽落。什麼嘈雜的旁人都沒有，只有一個人，安靜地坐在她身邊，這樣坐著，如果非常久非常久，不知道會不會變成化石？
「那我也去！」
「哦，到了。呆多久？」
「我知道的，不必和你賭。」楊銳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說道：「走吧，要上課了。」
「你難道不該打個電話回去報平安嗎？」
「……再高……就不行了……」蘇洛擺著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