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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銳走了幾步，見小英還在身旁，蹲下身來，輕聲對她說道：「你別怕，楊老師在，誰也不敢帶你走。」

「哦……」小英彷彿很欣慰。

那男人滿臉堆笑對楊銳說：「我們怎麼會這樣做？我們是接她去過好日子，你也知道家裡困難，老人身體又很差，照顧不了她。」

滿老師看了看那對男女，低聲說：「她說他們要把她賣掉。」

「沒問題！」蘇洛滿臉笑容地應道。

「好的。」蘇洛柔聲答道，喉嚨里卻有些哽咽。

「那你得問楊老師。」

「多大才行？」

「好了，你先把自己身上弄乾凈吧，不然，別人要捐錢給你了。」楊銳拍拍她的肩。

「鄰居阿婆帶著。」

「別聽你叔叔的，那是幹壞事！」

蘇洛照著他的示意做，確實要穩當許多，楊銳側身協助她，發現她重心不穩就趕緊扶一把，這樣，兩人好歹走上了平路。

小英在身後突然大聲地說了幾句話，那對男女立刻大聲喝斥，可蘇洛完全聽不懂。

楊銳應該也不懂，他轉頭問滿老師；「他們說什麼？」

楊銳鄭重地說：「她不願意去，你們就不能勉強她。」

蘇洛來了興趣：「你為什麼問這個？」

小英卻小聲在她m.hetubook.com.com耳邊問：「蘇姐姐，你是楊老師的女朋友嗎？」

「同事。」

楊銳三步並作兩步奔過去，大吼道：「放開她！」

「那他們為什麼要帶你走呢？」

「很多村民都出門打工了，這附近幾個村，已經沒有多少勞動力。」

蘇洛趕過去，與楊銳並排站著，把女孩擋在身後。

「都是一些老人在種，這裏都是山地，田本來就少。」

「我哪知道會一路摔下來，總想著沒有下一次。」蘇洛實話實說。

「不好，幾天沒起床了。」

「沒走慣山路的人，下山特別容易摔，也怪我剛才忘了提醒你。」楊銳一邊說，一邊示範動作要領：「腳掌要橫放過來，然後身體要順勢往下走，不要把重心集中在一個腳上。」

「我不敢問他。」

「現在為什麼少了？」

楊銳返身揮揮手：「好了，大家回教室去，我們要上課了。」孩子們一窩蜂往教室里跑去，滿老師抱起滿妹安撫她，小英依舊寸步不離地跟著楊銳。

「妹妹呢？」

「我想當楊老師的女朋友。」

「快沒了。」

小英在黑暗裡輕聲笑起來，羞澀地請求道：「蘇姐姐，你別告訴楊老師，好嗎？」和*圖*書

「那還年輕了點。」

楊銳心事重重，只管埋頭在前面帶路，拿木棍不停敲打兩邊的灌木叢，蘇洛在後面卻跟得無比狼狽，走不了兩三步便會滑倒。她本是個好強的人，加上剛才與楊銳的交談吃了閉門羹，所以咬著牙不做聲，默默地滑倒，又默默地爬起來，繼續往下走。

「家裡還有米嗎？」

「以前這條路走得人多，所以比現在要好走很多。」

「嗯……不是。」

蘇洛將手在衣服上擦擦，整理了一下濕搭搭的頭髮，長舒一口氣，問道：「我記得以前我也跟你爬過一次山，為什麼沒有這麼困難？」

楊銳口氣嚴厲地問：「你們又來幹什麼？」

「那你是他的什麼？」

「不是，普通的朋友。」

小英點點頭，卻哭起來。楊銳握住她的手，問道：「爺爺身體好嗎？」

楊銳已經走開去，聽到她的笑聲，又回頭，突然想起一事，交代道：「小英今晚得跟你睡一晚。」

女孩這才安下心來，收了淚水。

「就是朋友。」

楊銳轉頭看著她：「不必靠你一個人，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楊老師，我們沒別的意思，想帶小英去廣東見見世面。」那男人四十左右的和*圖*書年紀，佝僂著背，小心翼翼地回答。

「朋友就是女朋友嗎？」

這兩日，蘇洛本也辛苦得很，早早地帶著小英上床睡覺，頭剛沾到枕頭，她就已經是睡意朦朧。

山裡的夜，格外黑格外寂靜，小英在身邊發出平緩的呼吸聲，她已經進入夢鄉，也許正當著楊銳的女朋友。而蘇洛，卻睜著雙眼，看著茫茫的黑夜，久久不能入睡。

「是這樣啊……」蘇洛又問：「對了，上次你不是說有礦嗎？」

楊銳哪管她說這些，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拎起來，口裡責備道：「摔跤怎麼不告訴我？」

正說著，兩人到了校門口，發現所有的學生都聚在校門口，一男一女正在用力拉一個女孩，那女孩死死拽著校門，旁邊，滿老師大聲地勸說著那對男女，滿妹可能被嚇到了，抱著媽媽的腿，大聲哭泣。

聽到蘇洛這樣說，那些圍觀的孩子竟鼓起掌來，那對男女見形勢不妙，只能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我不去！楊老師，我不去！」小英在楊銳身後大叫。

「同事是什麼？」

「這麼小，去廣東見什麼世面？」

「這是你們的義務！」

「我十一歲了。」

「我們在外打工，只能管自己吃飽，沒有錢供她，和圖書女孩子讀多了書也沒用。」男人說著，露出馬腳。

蘇洛想笑，趕緊忍住：「你多大了？」

「她不去，那我們可沒錢供她在這邊讀書！」

「那你問問你媽。」

「今天楊老師給你點錢，你回去的時候買點米。」

「種田怎麼辦？」

「我爸爸媽媽都死了，今天來的是我叔叔和嬸嬸。」

蘇洛牽著女孩，把她送進教室。回身看見楊銳站在走廊上，她迎上去問：「她一個月需要多少生活費？我來付！」

蘇洛這才發現自己還是個泥人，回想剛才在那對男女面前氣宇軒昂的形狀，想必是滑稽得很，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

「我知道，爺爺罵叔叔，然後就氣病了。」

「我不敢回去，我怕他們把我賣了。」

「不用想了，一個月兩百？三百？」

「我沒有媽媽。」

「是真的，叔叔還說年紀越小賺的錢越多。蘇姐姐，做小姐真的很賺錢嗎？」

「現在廣東那邊政策好，務工子女可以就近入學，我們想帶她到那邊去上學。」

快到山腳，楊銳這才回頭張望，正看見蘇洛一屁股滑倒在泥里，雙手撐在泥漿中，他趕緊奔過去，伸手拉她。蘇洛叫道：「不用幫我，我自己起來，別把你的手搞髒了！」

楊和圖書銳淡淡地答：「這裏都是石頭山，地表土很淺，只能長灌木雜草。」

蘇洛本以為下山是很輕鬆的事，沒想到下山比上山更難，山路陡峭，腳掌沒有可以使力的地方，每每以為自己踩踏實了，重心一換就往下滑落。而且不湊巧地，天又落起小雨來。

「他們想把我賣去做小姐。」

「是有礦，但我打聽了一下，現在國家控制採礦行業，根本辦不到採礦證。」

「別瞎說！」蘇洛覺得從孩子口中說出這樣的話，太殘酷。

蘇洛很驚訝：「今天來的不是你媽媽？」

山裡的天黑得早，到了八點多，就已是漆黑一片，寂靜無聲。

楊銳想了想：「那好，你今晚先在學校住，明天上完課，我陪你回去看一下。」

聽到這樣的話，蘇洛氣不打一處來：「你們算什麼父母！女孩子為什麼不要讀書？你們不供就不供，我們來想辦法就是！總之不會讓她跟你走！」

那男女回頭見是他，忙把手鬆開，女孩趕緊跑到楊銳身後躲起來。

蘇洛摟住小英：「千萬不要去，賺再多錢也不要去，你只管好好讀書，將來做楊老師的女朋友。」

「那可以種樹啊？果樹，或者名貴的園林，都很賺錢呢！」蘇洛突然想到這個點子，有點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