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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敏也挺不好意思的，即便對他有意思，可這樣找上門來的確太唐突了，雖然是老太太打電話來找的她，「你工作挺忙的吧？」

醫院里，林佳佳包紮完傷口，因為醉酒一直昏昏沉沉的就又多留院了半天。蕭水光在旁邊陪著，長時間的等待讓她精神疲乏，就從包里拿出了MP3聽音樂。

「哦，水光寶寶……謝謝你啊……」林佳佳說著身子又要滑下去，水光把她扶起，她又咯咯笑道：「水光啊，我會好好養你家愛德華的……」

羅智大笑，「是啊。」

她把他的手慢慢拉下，她的聲音很低，「你何必呢？」

戚敏要起來幫忙，馬上被老太太制止了，「你坐著，坐著，多聊聊！」說著笑容滿面地朝廚房間走去。

林佳佳乾笑道：「水光，這次又麻煩你了。」

在周圍人談笑的時候，章崢嵐兀自啜著茶。其實從一開始他就知道羅智跟她的關係，畢竟他要查點什麼並不難。不過他並沒有深入去探究她的生活，他想了解她，但不想了解得太透徹，他不承認這是膽小的行徑。

兩人聊了一會兒，章崢嵐見母親還未出來，就說：「我去廚房看看，你坐。」

「媽，你這著棋下得太明顯了。」

水光依言上了四樓，剛出電梯門就有服務員上來跟她說：「你是林小姐的朋友吧？我帶你去她的包廂。」

水光道了聲「謝謝」，她吃力地將林佳佳扶起來，那男人猶豫了一下，出手幫忙把人放在了後座。

外人在場的時候老太太對兒子一向是好臉色的，「來了？來來，小戚你是見過的，前陣子大家都忙都沒聯繫吧，你們年輕人也是的，整天只顧著工作，忙忙碌碌也不知道為了什麼。」

他望著她，他們之間靠得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可卻又像是隔著千山萬水。

「額頭還有點疼。」佳佳摸了下包紮著的傷口，喃喃道，「真疼，以後不會留下疤痕吧？」突然想起什麼，「對了，水光，那撞我的車主呢？」

大國一直是章崢嵐的腦殘粉，「頭兒那水準，那魄力，那手腕，成功成名是理所當然的！」

他又忍不住抬起手搓了搓臉，有些自嘲地說：「是我犯賤，來這邊唱這一齣戲給你看，蕭水光，你當初認出我是誰的時候，是不是特懊悔？」

是啊，何必呢？他們的關係開始於一|夜|情，她避之如蛇蝎，他卻像著了魔似的一步步深陷其中，不知所措。

章崢嵐手一頓，心想，是啊，我這是要去幹嗎？又沒有人約，他煩躁地揉了揉頭髮，「算了，你跟大國說，午飯我跟他們一道過去。」

這時間段這條狹窄的單行道上來往的人並不多，計程車更是少。水光在hｅｔｕbｏoｋ.cｏｍ•com等車的片刻里，無可避免地看到一輛黑色轎車駛過她旁邊，而當它就要過去時，林佳佳突然捂嘴乾嘔了兩聲，身子失控地往前衝去。水光一顆心吊在嗓子眼，她伸手去抓，但已來不及，林佳佳被車門帶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秘書出去后，章崢嵐起身，在辦公室里走了兩圈，想抽煙，又克制住了，最後跌坐在會客的沙發上，他不由又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做的事情，雙手撐住臉，絮絮低語：「我到底在幹嗎……」

而現在命運讓她再次站在他面前，是幸抑或是劫？

「他啊，就是瞎鬧騰。」老太太暗中朝兒子使了使眼色，起身道，「好了，你們年輕人坐著多聊聊，我去廚房裡看看有什麼水果可以拿出來吃的。」

水光抬頭，他的表情很清晰地表明他不想招這種事，但他還是說：「先送她去醫院。」

「不是，是我朋友幫忙弄的。」

吃完午飯出來，章崢嵐要去醫院掛點滴，所以單獨走了。

章崢嵐不以為然，羅智卻又熱情激昂地敬酒過來，「章總，我太服您了，我先干為敬，您隨意！」

小何忍不住「咦」了一聲，開玩笑說：「老闆，您最近的作息，不知道的還以為您趕著點跟情人約會呢。」

「戚小姐今天休息？」

章崢嵐頭也沒抬，說：「我還有事要出去，你不用幫我訂了。」

章崢嵐目前無須在公司時刻坐鎮，從醫院出來，他抓著一袋子葯走到車邊，剛坐進車裡想著要去哪裡，或者找人出來喝杯酒，也正好排遣下煩悶的情緒。正想著就接到了媽媽的電話，說是已經到他住處了，讓他即刻過去一趟。

老太太把水果一一裝進盤，瞟了兒子一眼，「這麼好的姑娘，啊，你見了一次面就把人家晾旁邊了，你是存心跟我作對還是怎麼？我跟你說，這姑娘我看著很是喜歡，你樂意也好不樂意也好，都給我好好處著。」

水光向來是正直認真的人，被這樣誤解心裏不免有些難堪，但此刻這條街上沒有一輛計程車經過，而佳佳的傷口一直在流血，她只能低聲道：「麻煩你送我們去醫院……」

章崢嵐哭笑不得，「您這是打算屈打成招啊？」

水光看著後視鏡里的自己，那半長不短的頭髮已經好久沒修剪過，她俯身拍了拍司機的椅背，「師傅，送我去最近的理髮店吧。」

「既然知道我是特意過來的，那就別讓我乾等著。」章老太太說一不二，跟兒子說了最好半小時之內到，之後就很利索地掛了電話。

一路過去，車廂內無人說話，佳佳也難受得沒精力再想找人「賠錢」，水光用紙巾按住她的傷口，聽她嘴裏一直說著疼和-圖-書，心中焦急，幸好很快到了醫院，水光扶林佳佳下車時，那男人拿出幾百塊給她，「我想你清楚，這意外事故責任並不在我。」

水光這邊，等林佳佳進了醫療室包紮，她才在走廊里的椅子上稍作休息。

大國給老大斟上茶，「頭兒，我記得咱們公司是2005年的時候創辦的吧？」

「佳佳，算了吧，錯也不在他。」

羅智確實挺受寵若驚的，跟合伙人一道舉杯敬了章崢嵐，章崢嵐說自己感冒還沒好，就以茶代酒了。

林佳佳已經被突然的疼痛弄得大半清醒了，雖然意識依然矇矓，但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指著前方的男人說：「你不許走……撞了我……媽的，賠錢！」

章崢嵐看了他一眼說：「也沒幾年。」

「我來掛點滴。」水光在拿回病歷和結賬發票時，身後側的人突然說了一句。她依舊避開與他的視線交流，低不可聞地「嗯」了一聲，這樣的場景多麼彆扭，多麼不合情理。可他們就像電影鏡頭裡唯一靜止的兩人，相隔不遠，各懷心緒，卻又是無話可說，最後他的腳尖動了動，走開了。

章崢嵐是真頭疼，「這老太太是越來越難伺候了。」不得不放棄了想大白天去喝一杯的念頭，驅車趕回了住處。

蕭水光扶著林佳佳出去時才發現這是娛樂城後面的街了。

章崢嵐的確是來掛點滴的，而遇到她也的的確確是沒預料到。即使聽說她在醫院，即使來之前也想過會不會那麼巧碰上，可這種幾率畢竟小之又小，但顯然上天很「厚待」他。只不過老天的這些安排，卻只是讓他看到她一次次的漠視。

章崢嵐心想，這老太太完全是針對他呢。這戚敏是上一次他相親的對象，上回走得急也沒有跟對方說清楚。

水光微微低頭，不想引起注意，身邊的佳佳嘀咕著：「水光……到家了嗎？」

章崢嵐剛進廚房，正在慢條斯理洗水果的老太太就皺眉了，「你怎麼過來了？」

這時佳佳打來了電話，口齒不清地說：「水光，你來了嗎？我在四樓，四樓的KTV……我跟服務員說了，你上來他們會帶你過來……」

他看的是羅智，所以羅智認真答道：「章總，你要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做一份詳細的彙報發給你過一下目，至於員工目前只招了五名，打算過段時間公司正式進入軌道之後再擴招。」然後簡單說了下他對開這家公司的一些理念和規劃，章崢嵐聽后說：「挺不錯。」

章崢嵐很有些無奈，不過招待人也算是他的強項。

水光拿下耳塞，說：「我倒沒什麼，你自己感覺怎麼樣？還難受嗎？」

大國驚訝地望著羅智，最後說：「那你妹妹比你好和圖書看多了。」

林佳佳扼腕不已，「唉，就算不是他的錯，他開汽車咱們是行人要他賠點錢也是很容易的……」

又經過了一道彎，服務員終於在一扇門口停下，說就是這裏了，水光道過謝，她推門進去，裏面酒味很濃，大屏幕上還在放歌，是張惠妹的《剪愛》，但關了聲響。

水光在記彎彎曲曲的路時，望到前方一處很昏暗的角落裡有一對糾纏的身影，她並沒有窺視的意思，所以馬上移開視線，在別開頭的剎那，暗處的男人也望來一眼，與她不經意地對視了一秒，隨即他拉著身邊的女人進入身後的包廂。

那些人模模糊糊地「嗯啊」了幾聲，水光小心地避開他們，拖著人走出去。

「呃……好的。」

林佳佳艱難地睜開眼睛，「水光……你來了。」

他下意識伸出手去，她拘謹地貼著牆，撇開頭，剛好避開了他的碰觸。

當天中午跟大國吃飯的人，除了公司的兩名工程師，還有大國的一名死黨，這人章崢嵐是認識的，以前一起喝過幾次酒，另一人是羅智，這讓章老大有些意外，情緒也稍微波動了一下。

「走了？你有沒有要賠償？不會白白放人走了吧？！」

水光問清地址，趕到娛樂城時，那片在深夜時分燈紅酒綠、歌舞昇平的場所此時已沉靜了下來，顯得有些寂寥。偶爾有人從裏面出來，面上帶著通宵的疲倦。水光再度給林佳佳打電話，那邊卻沒人接聽了。

次日清晨，水光接到了大學室友林佳佳的電話，電話那頭的人聲音聽上去渾渾噩噩，不甚清楚。

「佳佳！」

有人看章崢嵐一直不插話，不由開玩笑道：「老大，您只是得了感冒而已吧？怎麼我覺著連性子都變了？高深莫測啊。」

她心中擔憂，這座娛樂城她沒有來過，但曾聽以前單位的同事說起，這裏原是一名馬來商人投資的，後來因為債務問題轉手給了什麼道上的人，現在裏面除了經營餐廳、酒吧、KTV這些正規的，還多了一些隱秘的活動場所。

而他給錢，是施捨。

他的手停在半空，萬分尷尬，最後慢慢握緊收回，感冒發燒讓他口中苦澀，「如果我說我忘不了呢。」他在說了那天的最後一句話后，轉身離開。

水光在跳動的光線中找到窩在沙發角落裡的林佳佳，她跨過地上橫著的兩人，走過去拍拍佳佳的臉，「喂，醒醒。」

有服務員上來幫忙，見那客人實在意識不清，來領人的又是小姑娘，便就近扶進了旁邊專門供內部人員使用的電梯。水光道過謝，當電梯門合上時，她才感覺到身後側有別的人，她下意識側頭，那人直視著前方，面無表情，水光只看了一眼就回過頭和-圖-書，但她敏銳地認出這人正是之前在那過道上遇到的男人。

之後的飯桌上，一幫男人插科打諢，葷素不忌，中途大國隨口問起羅智的女朋友，羅大哥一愣之後說：「你說那丫頭啊？剛就跟我發簡訊了，她一朋友受傷，在醫院里陪著。還有國哥，她是我妹，不是女朋友。」

林佳佳醒過來時就看到身邊的人塞著耳機在打瞌睡，好笑之餘也是萬分抱歉，她推了推蕭水光，水光睜開眼，「醒了？」

章崢嵐確實喝不了酒，用茶回敬了，「你年輕有衝勁，不出幾年取得的成績不會比我差。」

那一秒水光感覺到了對方的不友善。

那人的眉宇間竟跟景嵐有三分像，說話也是那般冷靜無情，哦，不，景嵐不無情，他只是比別人懂得隱忍，懂得先失而後得……真自私，是不是？

水光咬了咬唇，「不用。」

中午的時候秘書來敲門，詢問正批示文件的老闆午餐是不是跟大國他們一起去外面吃，還是幫他單獨訂餐。

就算……她出色，可出色的人何其多，為何偏偏對她念念不忘？如果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是愛，那麼，他有些害怕，因為那感覺太強烈。

章崢嵐之後得知羅智在跟大國的朋友合作開公司，大國是中間人，也投資了點錢進去，不過是小數目，大國說他是無產階級，然後轉頭問資本家：「頭兒，你要不要也參与參与？」

蕭水光任由她念念有詞，看她精神明顯好了不少，便決定去把那半天的住院手續辦一下，然後回家去睡覺。她是真的有點累了，昨天晚上幾乎一夜都沒睡好。她讓林佳佳起來整理一下，就先出去了。

「走了。」

她閉上眼睛，心想，今天可真是糟糕的一天。

羅智讚歎道：「才五年就有這樣的成績了，佩服至極佩服至極！」

男人看著她們進了醫院大門，沒有再多留一秒就上車離開了。

章崢嵐對這類跨行投資一向是沒多大興趣的，不過今天倒難得開了口，說：「你們公司註冊資金多少？有多少員工了？」

當她走到收費處時，不期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停住腳步，心中暗想，怎麼會這麼巧？水光是想避開的，但對方已經轉過身來，兩人在昨天「不歡而散」后再次打了照面，水光從他的眼中也看到了幾分意外。她低頭走到窗口，將病歷遞給裏面的護士。

章崢嵐漫不經心介面，「媽，如果我已經有中意的人了呢？」

坐上計程車往家走的時候，她想起了早上那個人。

羅智問道：「章總做IT多少年了？」

章崢嵐深深閉了閉眼睛，腦子裡一閃而過的是那張牽動他夢境的臉，兩年前的相遇短暫如曇花一現。兩年裡他潔身自愛，hｔtｐs://m.hｅｔｕbｏok.ｃｏｍ.ｃoｍ不再遊走以為只是厭倦，卻不知原來是自己早已將心遺漏了，除了她之外再也無法去將就別人。

章崢嵐輕「呵」了聲，懶得去理睬。

「哦，輪休。」她覺得近距離看他，似乎更是英俊了，「你的房子裝修得真漂亮，是你自己設計的嗎？」

「我這是為你好！」

章崢嵐挺意外的，「媽，您怎麼……還特意過來了？」

章崢嵐這輩子幾乎還沒碰過釘子，一路順風順水過來，年輕時聰明好勝，鋒芒畢露，沒有過後悔和失望，可如今卻一再被那方面的情緒打壓，讓他不禁荒誕地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入了障了，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討不痛快？

KTV的過道上，燈光並不是太明亮，水光依稀看到一些包廂里還有人在。那些玩了一晚上的人橫七豎八地躺在沙發上.她記得自己大學時期也跟室友通宵唱過歌，說是買樂，其實那感覺並不好受。

蕭水光在醫院門口跟林佳佳分了手，因為林佳佳再三說自己沒事，一個人回去就行了，水光也就不再勉強送她。

對方臉色陰沉下來，眼中閃過鄙夷，水光知道他把她們當成了訛錢的人。

同一時間黑色的轎車也踩了急剎車。水光飛跑上去察看林佳佳的傷勢，佳佳痛苦地呻|吟，有血從她額角流下。

「沒。」

對方沒有立刻答覆，當水光以為他要轉身走的時候，他冷聲說：「上車吧。」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聽到她說：「我已經忘了那一晚，也請你忘了吧。」

水光「嗯」了一聲，林佳佳又咕咕噥噥了一陣，水光也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電梯終於下到一樓，那男人先行走出電梯。

他苦笑，意料之中，卻也是說不出的難受。

羅智哈哈大笑，「那就先謝謝章總的金口吉言了。」

羅智不解，旁邊的大國已經眉開眼笑地拍他肩，「老大說『不錯』那就是沒問題了！恭喜你，頭兒那絕對是大股東。」

他原本也有想過老太太有什麼花招在候著，卻萬萬沒料到老人家竟然是帶著一姑娘上門來的。章崢嵐進門看到客廳里其樂融融坐著聊天的兩人，抬手按了按眉心，不過即使疲於應付，還是笑著上去叫了聲「媽」，而對那姑娘也禮貌地點頭，「戚小姐，好久不見了。」

他從不曾害怕過什麼。

可是，章崢嵐看著手中茶杯里沉在杯底的茶葉，他想起自己昨夜在那黑漆漆的過道里，他拉著她的袖子，他說，蕭水光，你說的不算。

水光皺眉，那酒氣能醉倒一頭牛了，她把林佳佳扶起，後者醉醺醺地靠在她身上，還不忘跟地上的人揮手道別，「我朋友來了，我走了，下次再喝。」

車上的人也下來了，看到這樣的情形，眉宇緊皺，最後他說：「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