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我們試試看吧
後來羅智從他的拖箱里翻出了兩副撲克，三個大男人就移駕到客廳里斗地主了，章崢嵐沒玩過，但羅智講了一遍規則，他就說：「行，發牌吧。」
他笑著走到她身邊，「說好了幫你忙的，我來吧。」
章崢嵐無所謂，他之前想去幫忙洗碗的，結果被趕了出來，水光說：「你就不能不跟著我？」
她身後的人也有些意外，不過姿態從容，章崢嵐本質上是對誰都意興闌珊，不怎麼當回事的，例外就是蕭水光。裏面的羅智看到進門的人也已驚訝地站起身，叫了聲「水光」，然後朝章崢嵐打了招呼，「章總？」
章崢嵐微笑著辯白：「我們一起進來的，我不說，你哥應該也有所察覺了，而我習慣把一些事情『坦白』。」
章崢嵐聽到那句話的時候，心中激越萬分，可他表現出來的卻是平靜的，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極則必反，他甚至還回了聲「好」。
當時章崢嵐靠著沙發背，跟他們聊著天，舉手投足自信成熟，泰然自若，老實說羅智對章崢嵐是有點奮鬥目標的意味，他才比自己大兩歲卻已有如此成就，不能說不讓人艷羡和敬佩，就算是聰穎過人的景嵐，到他這年齡也未必能有這番作為，而這樣一個人物跟他誠摯請求：「小羅，我在追你的妹妹，追得有些辛苦，無論你對此是持什麼觀點，我只想說我對蕭水光再真心不過，也希望你不要去左右她的想法。」
水光被他弄得買個菜也束手束腳的，「你一直抓著我的手，我怎麼買？」
他笑容燦爛地拿過她手上的東西，說：「走吧，我肚子也有點餓了，等會兒我幫你洗菜，這次一定一片一片洗……」
水光發現這人總是能把她的思緒帶到別的地方去，而忘了要說的重點。
章崢嵐那一刻心中悸動—看到她比什麼都好，這如果不是愛那什麼才是？
章崢嵐撇過臉朝身邊的人溫柔地笑了笑，才回頭說：「都在啊。」
「哦……好的。」羅智頻頻點頭，心裏混亂得跟麻花似的了，這種說辭他想把他們關係想清白也不可能了。
水光無聲了好一會兒，才道：「我只是覺得你應該很忙。」
水光「嗯」了聲，算是應了話，章崢嵐又問：「肚子餓嗎？去找地方吃晚飯？」中午沒約到，晚上怎麼著也要共進晚餐，他已經想了好幾家不錯的餐廳可供選擇，不過吃什麼無所謂，只是人一定要一起。
蕭水光在廚房心神不寧地忙碌，外面隱隱約約傳來不太清晰的談話聲。
老邵徵詢：「章總，要賭點錢不？小賭怡情。」
水光不由看向他，後者極其自然地一笑說：「我緊張。」
章崢嵐是天生散漫卻帶著一股隱秘強勢的男人，也是典和-圖-書型的最常說「隨意」卻是最不能隨意交代的人，就像是他的，他要的，他不會允許模稜兩可，更何況是讓他孜孜以求、輾轉難眠的蕭水光。
後來兩人買完東西，上車前水光望著他說：「你不用對我那麼好。」
章崢嵐覺著自己都有點黏人了，但黏人就黏人吧，看不到太牽腸掛肚了，然而卻聽到眼前人說：「我回家，你自己忙吧。」
這兩人實在讓他想不到，也可以說是無法想象，羅智張口欲言了半天，反倒是章崢嵐先朝他開了口，他說：「水光她有點感冒，家裡有葯的吧？等會晚上吃好飯你再讓她吃點葯，免得又複發上來。」
蕭水光收了電話，她看著笑得很明朗的男人把手機一收，上了車，上車前好像還跟後面的保安說了句什麼。
章崢嵐猛地抬頭，就看到蕭水光站在這辦公樓對面的那條街邊，在稀稀朗朗的人流中，她站在透射著朦朧燈光的櫥窗前，裹著黑色的大衣，圍著一條淺色的圍巾，手上拿著手機，正靜靜看著這邊。
水光隨他沒頭沒腦地扯，想不著痕迹地抽出手，卻被對方順勢五指交纏，他舉起兩人的手，將她的手背靠近自己的唇邊，「別搞突襲。」
「是誰說的？頭兒認真起來還真是帥得不是人。」眾人看著那風衣一角一道瀟洒的弧度消失在大門口，又一致感慨，「不過，公司老大第一個下班，真是人心不古，江流日下。」
她有些恍惚，該如何向羅智解釋？而水光並沒有困擾多久，因為沒一會兒就有人進了廚房，進來的是章崢嵐。
章崢嵐的笑容更大了，他想他怎麼就這麼喜愛她呢？
「那你教我，我學習能力很強的……」然後舉例說他自己二十歲學車那年，就是人家講一遍，他上去就會了。
他說話的時候嘴唇輕輕摩挲著她的皮膚，讓她不自覺地縮了縮手，這種親昵讓水光有些不能夠太坦然，悶了一會兒說：「癢。」
章老大確實緊張，一路怕她退縮，怕她甩手，怕她說暫停，總之看上去是晏然自若，實際上是心神不安，以前的老練全無蹤影了，此刻被說中，還紅了下臉。
這逛菜市場，對於章崢嵐來說還真是生平頭一次，也不是說章老大養尊處優，他對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就算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琢磨都不嫌累，對不能引起他興緻的，他是連碰一下都懶得碰，好比說做菜，既然對進廚房沒興趣了，連帶著買菜也就完全不搭手了。
結果就這樣一刻不得休地趕過去，到那辦公樓下，下車跟保安說要去第幾樓的某某公司，卻被告知這公司的人剛都下班了。
章崢嵐說：「你可以讓我幫你買，為你服務，我什麼和_圖_書都願意的。」
另兩人瞬時有種主客顛倒的感覺，羅智簡直是苦苦思索不得，他家水光跟……章總？先不說他一直覺得章崢嵐是有點深不可測，看似隨和卻很難親近的一個人，更不用講水光她本身的問題了。
「男朋友」這詞，水光聽著是一頓，章崢嵐聽著則是萬般的稱心如意，他笑著拉回水光的手，接過攤主遞來的袋子，把手上整錢遞過去，大方地說等會不用找了，使得那攤主傻眼了，而章崢嵐牽著水光的那隻手沒再鬆開，後者稍稍掙了下，對方抓得更牢。
保安對一看就卓爾不群的人其實也沒膽子凶起來，而對方那樣子也應該是真有要緊事，所以他抬了抬下巴說：「這出去右拐，走五十來米就有站牌。」
他說得不響，但足以讓蕭水光聽到。章崢嵐看著抹完桌子走入廚房的人，內斂的眼裡滿是笑意。
章崢嵐對著電話，笑著說：「你等我？」
章崢嵐接過老邵遞過來的煙，夾在指間，對方要給他點著，他擺了擺手。
「嗯？」反應過來就牽起嘴角，認真答，「他說挺好。」
水光從小就怕癢，小時候跟景琴鬧，論「身手」小琴自然比不過她，但小琴一旦趴在她腰上撓癢，她就只能求饒了。
章崢嵐從停車場倒出車，他看到後視鏡里自己嘴邊那笑意，不由伸手拍了拍臉，「章崢嵐，沉穩點，沉穩點。」
蕭水光從包里拿出鑰匙，正要開門身後的人靠到她肩膀上說了一句：「水光，你這次不會再趕我走了吧？」那親昵帶笑的姿態讓水光心中一動，隨後一本正經道：「你再油嘴滑舌我就趕你走。」
英氣的眉微微皺了一下，隨即說：「那我跟你回去。」
章老大被說教了卻笑得更開心，還不死心，「買一條吧？回頭我幫忙料理它。」他其實也就是想要享受兩人一起做一件事的過程，結果他這話剛說出來，那攤主就說，「先生，魚我們可以幫忙殺的。」搞得章崢嵐無言了。
章崢嵐沒有看她，不慌不忙地跟攤主說：「她說什麼是什麼，你就殺條鯽魚吧。」
水光實在不想惹起別人的注視，低頭選著蛤蜊，輕聲道：「你別吵我。」
水光微沉吟，章崢嵐看她的樣子忍不住「哎」了一聲，「蕭水光，你不能朝三暮四啊。我現在受不了刺|激，你要讓我走，我肯定跟你沒完。」
她搖頭，「你就不能好好說話么？」後者嘆了口氣，「蕭水光，我對你說的可都是肺腑之言。」
他笑著舉手說：「一定不油嘴滑舌。」這語氣就已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了。
水光無言，上樓的時候，她走在前面，章崢嵐走在後面，他看著眼前人纖細的背影，及耳的短髮，看www.hetubook.com.com著她被樓道里的白燈照著的側臉……好像只要是她身上的，不管是什麼都能讓他意動情牽，他忍不住伸手抓住她大衣的下擺，一直到了三樓的門口，才不動聲色地鬆開手。
章崢嵐無不可地點了下頭，不過他先體貼地幫水光收了碗筷，另兩人去找牌時，他彎腰，白凈修長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問：「想什麼呢？」
水光聞言瞥了他一眼，他笑意更深，「好吧，不能浪費，那麼我多吃點，保證儘力全都吃完。」
本以為先斬後奏她會有點氣的，卻聽她問了一句：「他怎麼說？」
章崢嵐笑道：「你們這行業里的東西我也不是特別懂，你倆自己決策吧。」他說的時候水光接了他手上的袋子，她此時有點不敢面對羅智，便直接朝廚房去了。
他樂意，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章崢嵐一愣，笑道：「我樂意。」
羅智連連搖頭，「我這麼好的牌都被關在裏面了。」從褲袋裡掏錢，結果只剩下幾枚硬幣了，剛起身要去房裡拿錢夾，看到從廚房走出來的水光，下意識喊了聲：「光兒，借哥點錢！」
章崢嵐聽著這話，就鬆了眉笑著拿了她手上的包，「我能有什麼忙的。」說著去開了車門引她上車。
蕭水光看都沒看他，「這鰱魚太大了，吃不完。」
旁邊的老邵也聽出了端倪，暗暗吃驚，章崢嵐哪，多麼難伺候難搞定的主，今兒跟大國聊事時聽說了句他們老闆可能要結婚了，他是完全當玩笑話，原來竟是真的？而對象還是小羅的妹妹？
「那不簡單，我帶你去。」
水光開門進玄關，就看到客廳沙發上坐著兩個人，當場有點愣住。
章崢嵐那天下午一到點，就衣冠楚楚風度翩翩地走人了。
章崢嵐一直是一臉的坦然，不過三個男人「冷場」多少有些無趣，就隨意問了幾句關於新公司的事情，男人們說到公事馬上就活絡了，講起來那都是一套一套的。
他那麼不依不饒地跟來自然是要上去的，可此時她那麼問，意義又完全不同了。
水光一笑，卻沒說什麼，她讓攤主稱了蛤蜊，然後說：「幫我抓一條鯽魚，小點的。」
章崢嵐道了聲謝，回身正要去撥電話，手機倒先響了，他一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一愣，接通，「水光？」
老邵不解，但也縮回了拿打火機的手，只聽章崢嵐說：「最近在戒煙。」就是手還是有點癢，所以拿著過過癮，他打出一副炸，手上還剩一張，說：「你們應該沒比這大的牌了，給錢吧。」
而最為讓水光意外的是他們在廚房裡時，竟然都沒有人來打擾，包括羅智，水光以為他會進來問她，就算不問至少也會來看下。
章崢嵐是心m.hetubook.com.com情好就多說一些，當然這跟「緊張話多」又是另當別論。至於老邵，雖然也驚嘆，但緩過來后也知道要好好招呼章總，如今又多了一層不得了的關係，他們新公司的未來可以預見是如日方升了。
水光在想今天發生的這一切，那麼突兀又順理成章，當她看到靠近的那英俊臉龐，心頭不知怎麼地一跳，偏開頭說：「沒什麼。」
水光上次跟他逛過一次超市，對他亂七八糟的問題已經能免疫。
老邵對章崢嵐是很敬重的，此時已經走上來，「章總，你也來了？我們剛還說到你了呢，這兩天我們接了兩筆單子，還算大的，想給你過下目，順便徵詢一下你的意見。」
水光抬頭看他，眼睛睜得有點大。
不過章崢嵐跟著蕭水光，那是做什麼都興高采烈的，一步不離，話也多，就怕漏了什麼細節而可惜。
水光看著他，半晌后說：「章崢嵐，你很緊張嗎？」
那邊好像嘆了一聲，「馬路對面。」
章崢嵐眨了眨眼，說：「我想你了。」
水光拿出十塊遞給章崢嵐，章崢嵐一直看著她，此時抬手接過錢，輕笑道：「謝謝。」暖和乾燥的手指似有若無地碰觸了下她有些涼的手，水光縮了縮，不自覺又瞪了他一眼。
「……」
那天的晚餐，氣氛說平常也平常，說怪異也怪異。
水光下意識問：「你怎麼過來了？」
然而等水光推門下車，他跟下來才想到忘了車鑰匙，連忙又去開門拔車鑰匙，按開了後備箱，關門時卻差點夾到手指，水光已經從後備箱拿出了買的那堆東西，走到他身旁也有點不自在，遲疑了下才問：「你跟我上去嗎？」
某人笑吟吟地被「趕」出來后，就聽到老邵叫了他，「來來章總，打牌打牌！」
「嗯。」語氣如同往常，並不熱絡。章崢嵐卻笑了，「你在哪呢？」
吃完飯，時間尚早，口沫橫飛還在興頭上的老邵提議打牌，羅智在公司里忙裡偷閒也常跟老邵他們玩兩把來放鬆，而一頓飯後「兒女情長」的那條筋也粗了，便道：「行啊。」
攤主一邊稱蛤蜊一邊笑說：「小姑娘，你男朋友要吃鰱魚，你就給他買條嘛，小兩口吃不完就煮半條，另一半腌了隔天吃不就行了。」
章崢嵐當即「靠」了一聲，保安臉色一凝，正想說：什麼態度呢？章老大已經著急問道：「你們這最近的公交車站點在哪裡？」來之前他想過要打電話，可又擔心她覺著煩，所以忍住了沒打，也想給對方一個小驚喜，雖然他知道在她看來大概既沒驚也不會喜，結果沒想到撲了個空，當下就手忙腳亂了。
羅智大哥當然不會這樣說。
這廂章崢嵐想了一下，然後將她手牽到了衣袋裡放著，隔www.hetubook.com.com著袋子輕按著，說：「你看，總會有辦法的。」他的意圖很明顯，反正不放手。
水光並不領情，說：「你不會挑。」
章崢嵐眼眸微閃，「我還以為你在想我。」
如果說當初的開始是失誤，如果說那兩年的難以忘懷只是不經意，那現在的心旌搖動，無法放手便再清楚不過，那種積年累月的上心是朝思暮想，是經歷過那人後再也找不到別的人可以替代。
這樣一個男人，對於蕭水光來說卻多了一分憂愁。
他說要買魚吧，硬要選最大條的，這時間點，菜市場人最多，那高俊的身影站在人群里就跟鶴立雞群似的，一身名牌裝束更是讓一些人側目。
兩把牌下來，章崢嵐已經摸透了其中門道，打得是越來越順，老邵疑惑，「章總，你真的是第一次玩斗地主？」
感覺到和直接說破的衝擊力差別還是很大的，所以羅智愕然，什麼都說不出口，只愣愣地點了點頭。
水光一直沒說話，而一向能說會道的羅智大哥也變得話很少，聊得多的反而是那兩個「外人」。
水光聽到他們在賭錢，皺了皺眉，但還是去包里拿了錢過來，要給在洗牌的羅智，羅智忙著就努了努嘴說：「十塊啊，給章總。」
水光只好說：「那我要先去趟市場買東西。」
「沒關係的，吃不完剩下。」
章崢嵐很自覺地沒亦步亦趨，他看著水光沒入廚房，才面向房子里的其餘兩人，「怎麼都站著？坐啊。」
章老大這邊，原本是想三四點鐘就走人的，后一想覺得太不矜持了，所以耐著性子等到了五點，那最後幾分鐘簡直是看著鍾錶過的，那個心焦啊，他後來自己想想都覺得臉上有溫度，完全就跟剛懂愛的毛頭小子一個樣。
可來往的人就看到這丰神俊朗的男人站在魚攤前，扯了扯身邊正要挑蛤蜊的女孩袖子說：「水光，我們買魚吧？魚蛋白質豐富。」
他說的「都在」並沒有語病，因為另一個人章崢嵐也是認識的，是大國的兄弟老邵—羅智的合伙人，而目前他也是那新開公司的合伙人之一。
之後章崢嵐一直牽著水光的手笑著走過去，看著兩旁的攤面，然後側頭問她要什麼。
羅智附和說：「可以，不過老邵啊，輸了可別賴賬啊，你上次那五十塊還沒給我呢。」
他開車到她旁邊時，下車來，走到她面前，嘴角帶著見到她后未曾淡去的笑容，「我還以為你走了呢。」
之後一路過去水光都沒有再說什麼，她心裏的人死了，而她身邊的人在做著她曾經做過的事情，水光在到自己住處時，緩緩說了一句話，她說，章崢嵐，我們試試看吧。
正一片一片洗菜葉子的章總微側了下頭，靠近水光溫聲說：「我告訴你哥了，我在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