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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眾人走光，只剩下司馬岱一人在桌旁，嚼著桂花糕，悵然地思量著該怎麼打發自己。

蕭辰淡淡回道：「還好。」

她正自疑惑，李栩也披了外袍出來，睡眼惺忪，口中直嚷嚷著：

司馬岱略微有些失望，轉瞬又提起精神：「早食我讓他們都端到花廳去，蕭大俠若醒了，請他一起過來用。我也算是天工山莊半個主人，用完了早食，我帶著你們在山莊內逛逛如何？……阿貓姑娘，今兒比昨兒冷，你多穿些才是，別凍著了。聽無刀說，你是江南人氏，我讓他們多準備些江南的小點。」

唐蕾不擅客套，實話實說道。

「隨便哼哼兩句，荒腔走板，見笑見笑。」司馬岱作謙虛狀，「在家時，爹爹總不許我唱，所以生得很、生得很……」

天工山莊，供遊玩的地方並不多，可讓人流連忘返的地方卻著實不少，例如說，神兵閣。

梳洗畢，李栩來喚她一同前去花廳用早食。她開門出來，看見蕭辰也已經起了，正穿著上回自己弄破后又替他補好的錦袍，不禁怔了一瞬，還來不及想，便問道：「這袍子，穿著可還好？」

「你……你說誰可憐？」

任她在身後叫罵，蕭辰恍若未聞。岳恆與李栩素知蕭辰的脾氣，皆無勸架之意。

「豈敢豈敢。」司馬岱謙虛道。

「司馬兄何必過謙，」蕭辰道，「昨夜司馬兄還在為白小姐傷心悲痛，今日便已重振精神，如此拿得起放得下，乃大丈夫所為，在下已是自愧不如。」

「像祁小姐這般女子確是少，莫說在這席上的，便是曆數世上男子，及不上她的，只怕多如牛毛，司馬兄倒也ｈｅｔｕbｏｏｋ•ｃｏｍ•cｏm不必慚愧。」

聽了這話，再瞧著司馬岱一副苦相，也能想象到他爹爹恨鐵不成鋼的心境，白盈玉忍不住噗嗤一笑。

「偌大個山莊，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如何管得來。」岳恆道。

「他們也是為了你好。」岳恆勸道。

怎得這東籬苑還有唱戲的？她心中奇道，起身披了衣衫，拉門出來看。門外無人，聲音是隔著院牆傳來。

白盈玉應了一聲，卻不敢說自己在意的並非衣服，亦不敢深想，微垂了頭，只看著蕭辰衣襟上的竹葉綉紋隨著他的步伐而擺動，心中便是一片平安喜樂。

蕭辰卻懶得再理他，舉步越過她，徑直往前走。

「你給我站住！」唐蕾在他身後氣得跳腳，「你說誰可憐？站住！……別以為你是瞎子我就不敢動你！」

白盈玉笑道：「我是沒法子才這樣補的，一直怕弄巧成拙，今天看見蕭二哥穿，才算是安了心。」

白盈玉看得真切，只道她在石頭上做了什麼手腳，蕭辰又是背對著她，大驚之下，顧不得許多，只想著萬不能傷到蕭辰……

岳恆又問白盈玉：「你呢？」

蕭辰搖頭：「我難得出門，尋常又不與人動手，要兵器做什麼，不要。」

次日清晨，天才初初亮，白盈玉便聽見隱隱有人在咿咿呀呀地吊嗓子，聲音掐得尖尖的，細細的，拖得綿長不斷……

「多謝公子。」

「……」

他雖然看得出白盈玉不會功夫，可尋思著說不定她日後也會學些拳腳，故有此一問。

司馬岱附和嘆道：「無刀實在非尋常女子，我爹爹和大伯也常常贊她，我與她同年同月同日ｈｔｔps://ｍ.ｈｅtｕｂoｏｋ•cｏm.ｃoｍ生，他們都說是投錯了胎。」

白盈玉笑著搖搖頭，還未答，便聽見蕭辰替她答道：

白盈玉含笑施了一禮，遂回屋去梳洗，暗想著司馬公子與祈小姐真不愧是親戚，都是一般的周到。

「那你該陪著你娘才是啊。」李栩插口。

李栩好心替她解惑：「我二哥的意思是，他對衣衫不挑剔。不過我就不一樣了，你要是替我補衣衫，繡得越精緻，顏色越鮮艷，我越喜歡……」

岳恆搖頭：「這種活都有專門的師傅負責，不能外泄。我雖然也是莊裡頭的人，可也不得而知。」

「那暗器怎麼做，你總該知道吧？我聽說他們昨日還帶了圖紙來。」

「李兄過獎過獎。」別人愈是誇獎，司馬岱愈發要謙虛，羞澀道：「我僅有段《拜月亭》還可勉強一聽，李兄若有興趣的話，我就獻醜了。」

蕭辰點頭，冷笑道：「對，對，對！你自然是盼著如此，要不你的爛攤子誰來收拾，可憐啊可憐……」

李栩咬了口豆沙酥餅，奇道：「哥，昨日唐門來定製暗器，我還以為你定然是忙得很。」

「我是說，一件衣服罷了，你不必太在意。」他難得地解釋道。

岳恆哈哈一笑，沒再說話。

白盈玉含笑點了頭：「方才唱曲的可是公子？當真好雅興。」

「司馬公子？」李栩豎起耳朵認真聽了下，懊惱道，「還真是他，誰想得到，這位公子爺還好這口。」

「誰啊這是，大清早的嚎什麼嚎，這不是要人命嗎！……」

他雖答得甚是簡略，可白盈玉倒是半分也不介懷，心裏已經很是歡喜。

雖說司馬岱一ｗｗw.heｔｕｂooｋ.coｍ•cｏm腔熱情想陪著他們逛山莊，可諸人尚在用早食時，岳恆便趕了過來，穿了件石青長袍，模樣比昨日倒是整齊多了。

蕭辰看不見，白盈玉看不懂，兩人光聽著李栩大呼小叫。

見蕭辰如此明褒暗損，白盈玉不由地有些同情起司馬岱來，可一想到蕭辰這話歸根結底還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心底又是甜甜的，倒把對司馬岱的一絲同情拋到九霄雲外了。

「不太好，我娘老毛病又犯了，我爹整日忙著給她配藥。」

白盈玉呆了呆。

李栩忙道：「不急不急，現下我二哥還睡著，咱們改日、改日。」

他居然還在誇，不僅是白盈玉，李栩也有些驚詫。

大概是聽見了這邊的聲音，那咿咿呀呀的唱腔總算是停了，李栩撓撓頭，想回去接著睡回籠覺，剛轉過身，便聽見有腳步聲進院中來，接著便是司馬岱歡快的聲音：

「……哪裡哪裡。」因為拿不定蕭辰究竟是不是在誇自己，司馬岱謙虛得有些遲疑。

「姑娘也笑我？」司馬岱倒是敏感。

聽見她這話，蕭辰驟然停了腳步，轉向她道：「就算補得不好，我也一樣會穿。」

李栩笑道：「趕明兒我衣衫破了，你也這般替我補起來，行不行？」

李栩面上帶著笑，心中卻暗罵：原來你是故意把我們嚎起來的。

「唐姑娘。」

「她日後是要嫁人的，用不著學著舞刀弄槍。姑娘家整日里喊打喊殺的，終究是不成個樣子。」

「令尊與令堂，身體可還好？」岳恆有禮問道。

「原來你們起了，昨夜裡下了場小雪，我本想邀你們去賞雪的，可又怕你們還未起，就一直在外邊池塘邊等和_圖_書著。」

岳恆好笑道：「照你這麼說，三妹和小七呢？」

岳恆問蕭辰：「你可有趁手的兵器，眼下在莊裡也方便，我替你打一件如何？」

「喂！姓蕭的，不許你咒我爹娘！」唐蕾怒道，「什麼叫待有一日我後悔了，胡說八道，我爹娘長命百歲，肯定活得比我還長久。」

話音剛落，便聽見蕭辰在屋內喝道：「小五，你連司馬公子的聲音都聽不出來！」

司馬岱的心情顯然比昨夜要好了許多，又轉向白盈玉，道：「姑娘起得早啊！」

說來也巧，幾人剛自神兵閣出來，迎面便遇上唐蕾。原來這日唐塔與工匠師傅解說圖紙去了，唐蕾橫豎無事，便四下閑逛。她從前就聽說過天工山莊的神兵閣中有不少稀罕兵器，好不容易找到此處，卻發現壓根就不能入內，正自懊惱。

「暗器是小件，不歸我做，是細坊的活。」

而看見岳恆等人自內出來，她的懊惱又重了一層，暗悔本該早來一步，跟著他們進去才是。

白盈玉忙搖頭道：「不是……我不是笑你……」待想安慰他，又不知該說什麼，正搜腸刮肚地找詞，便聽見蕭辰道：

「他們成日里見了我就生氣，我才不呆家裡給他們添堵呢。」唐蕾撇撇嘴道，「還是躲出來的好，大家都落個清凈。」

「習武之人，沒有不愛兵器的。」她笑道，「你帶他們去瞧瞧，況且你師弟年紀還輕，他日行走江湖，也有個資談。」

在旁半晌未作聲的蕭辰冷哼：「身在福中不知福，大哥，你又何必徒費口舌。待有一日她後悔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因師父與唐蕾的父親是故交，雖然蕭辰與唐蕾勢同水火，其他師和*圖*書兄妹對唐蕾倒還是可以禮相待。

「規矩還挺大。」李栩遺憾道，他本盤算著若有圖紙，日後也可自己做著玩。

「岳大哥。」她與岳恆見禮。

這話聽得司馬岱甚是順耳，白盈玉正自奇怪，蕭辰何時變得如此好心，竟會來安慰起司馬岱，便聽見他接著道：

神兵閣，顧名思義，擺放著各種各樣天工山莊所制的神兵利器。因每件兵器皆是曠世難求，故而都有重重機關保護，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即便如此，能進入神兵閣的人，還是少之又少。

「都沒教好。」蕭辰乾脆道，卻又補了一句，「不過比起唐門那位，還是要強了許多。」

「我向無刀告了幾日假，這些天就陪著你們在附近逛逛。」岳恆笑道。

唐蕾見蕭辰始終不理會自己，氣得咬牙切齒，又不敢當真用暗器，遂從路邊撿了塊小石頭就朝蕭辰擲過去。

李栩咬牙讚歎：「不生不生，好得很、好得很。」

果然如她所料，李栩見了那些刀劍槍鐧，一徑地嘖嘖讚歎，口中直道：「將來我得跟別人說，江湖第一血刀雪劍，我也算是見識過的……」他的手模擬拿著刀，舞了幾下，神采飛揚，又蹦跳著竄去看下一件寶貝。

「何況，像司馬兄這般至情至性之人，原也不多見了。」

岳恆拙於言辭，卻是深知二師弟品性，知道他嘴不饒人，再損下去非得把司馬岱損到地縫裡頭去，便起身招呼道：「吃完了就走吧……司馬公子，您慢用。」

蕭辰一笑，點頭道：「祁小姐確是不容易。」

話未說完，他頭上就被蕭辰敲了一記。

帶師弟來神兵閣，倒不是岳恆自己的主意，而是昨夜，祁無刀自己把令牌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