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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姑娘看上去弱質纖纖，沒想到也是江湖中人。」司馬揚自己感慨了下，隨即回頭接著罵司馬岱：「你瞧瞧，你瞧瞧，你連個姑娘家都及不上，真是沒用。」

司馬岱猶自不舍，又看向白盈玉：「阿貓姑娘，你會來吧？」

這人步伐大，走得又甚快，幾乎是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他們眼前。原來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身材挺拔，健碩魁梧，怒目含威，直瞪向司馬岱。

「岳恆的師弟？……你多大了？」司馬揚覺得李栩實在年輕地不像話。

白盈玉也覺得奇怪，望向他，關切問道：「公子怎麼突然要走？」

「雙目失明！」

「我困了。」

「我……」白盈玉欲言又止。

「現在呢？」

「你要走？才來沒兩天啊？」李栩奇道。

「你和誰在這裏啰啰嗦嗦？」這人極不耐煩道。

李栩楞了一下，搖頭：「……我得再想想。」他起身想幫二哥盛碗糯米粥，勺子被白盈玉接過去，示意她來，他正好樂得清閑。

司馬岱深垂著頭，等待著父親再把自己罵一番，等了良久，卻遲遲聽不到父親開口，謹慎遲疑地抬起頭來望去……

李栩連連點頭。

蕭辰淡淡道：「神仙不吃五穀雜糧，你受得了？」

他話未說完即被司馬揚打斷，不耐道：「你趕緊給我回家去，別以為能找到人給你當靠山。」

「公子保重。」白盈玉道。

知他是在下逐客令，白盈玉只得不再多言和圖書，抱著小玉退出門外，沒忘記替他關好門。

「岳恆？」

不耐她替唐蕾說情，蕭辰驟然起身，將小玉丟入她懷中。

聞言，她抿著嘴微笑，順口便道：「那以後你的衣裳破了，都由我來補便是。」說完才覺得冒失，臉頰頓時飛紅。

司馬揚方覺自己失態之處，鬆開手，眼睛卻不曾稍離蕭辰半分。旁邊司馬岱忙端了凳子過來，讓父親落座。

這些日子都在一塊用飯，白盈玉大概明白蕭辰的用飯習慣，比方說：筷子擺在右手側，距離碗三分；碗擺在身前，與身子距離也是三分，等等一些習慣。她替蕭辰盛好粥，細心擺好，見粥還冒著熱氣，忍不住提醒一句：「慢慢吃，還有些燙。」

聽見這個名字，司馬揚方才略為轉了轉頭，打量了下蕭辰等人。蕭辰微垂著頭，並不欲與他照面。倒是李栩笑容可掬迎上司馬揚的目光，楞是與他直直地對視著……

蕭辰在旁始終一言未發，還微側了頭，可司馬揚的目光終於還是輪到了他身上。

蕭辰淡道：「是家裡要你回去吧？」

「好雖好，可就遇不到你們，我也不會是現在這樣，那便是不好。」說這話時，她一直注視著他，卻又要慶幸他看不見，否則她絕不敢這樣盯著他看。

「可是家裡出什麼事了？」她問道。

司馬岱卻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我不吃了，我是來與諸位辭行的。」

「爹，蕭大哥ｍ•hｅｔｕboｏｋ.cｏm•cｏm雙目失明，視物不太方便。」司馬岱忙提醒道。

李栩看著端早食的丫鬟們一個個自霧中走出來，感覺甚好，低聲朝白盈玉道：「你看這景象，咱們像不像在天宮裡頭。」

幸而蕭辰看不見她的表情，倒也未覺查出這話有何不妥之處，只是覺得話題扯的有些遠，轉而問道：「你在亭中時，唐蕾還與你說了些什麼？」

他想了想，道：「現在，補的衣裳還成。」

看他這般善於自娛自樂，白盈玉不由地微笑，看著那些丫鬟，暗自想象了一番，嫣然點頭：「還真是挺像的。」

「哦。」

「……」白盈玉覺得自己實在是最不應該踏入司馬家的人，乍然被他一問，她本不善撒謊，一時怔住，不知該如何回答。

李栩並未看見，而白盈玉卻瞧在眼中，起身急道：「伯父請坐下說話，莫傷了我二哥。」

「嫁過去，在司馬家當一個少夫人不好么？」蕭辰問道。

「好好好。」李栩滿口答應。

「那時候你什麼都不會，我看著是有些氣。」他如實道。

好在有李栩替她解圍，只聽李栩在旁大大咧咧道：「放心放心，洛陽司馬，我們聞名已久，就算你不請我們，我們也是要上門叨嘮一番的。」

話音剛落，外間的腳步聲重重地砸到每個人耳朵里，李栩與白盈玉循聲望去：濃霧中，顯現出一個高大的人影……

白盈玉微微一笑：「還好……」

「你，和圖書是誰？」司馬揚問道。

李栩與白盈玉皆不敢出聲，只盯著司馬揚的臉。

「這位公子……」司馬揚在看見他側面的那瞬就楞住了，眼睛死死地直盯著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我原先是有點恨的。」白盈玉如實道，不禁回想起當初的情形，「從定親后我就開始一心一意地綉嫁妝，鴛鴦戲水的帕子、百花嫁裙、百鳥朝鳳的床幔……綉了幾個月，足足能放滿一箱子。可爹爹遇害的消息傳來沒多久，他家就上門來退定禮，來的人還故意站在大門前唱禮單，圍了幾層的路人在門口看熱鬧。我想那天，全姑蘇城的人都知道了白家大小姐被洛陽司馬家退婚的事。」

三人正吃著，門口腳步聲又響……李栩回頭，忙招呼道：「司馬公子，起得早啊！快來一塊吃。」

他微嘆口氣道：「說起來，以前我對你也有些刻薄。」

聽著父親不留情面的教訓，司馬岱噤若寒蟬，一聲也不敢反駁。

「沒有沒有……」

「爹……」司馬岱畏畏縮縮地喚了一聲。旁人幾人同時一驚，原來這個人就是司馬揚，他竟然親自追來了天工山莊。

蕭辰冷道：「你倒還真偏著她，她說話難道僅僅是大聲了些，那些話難道你沒聽見？」

司馬岱縮了縮脖子，不露痕迹地往後退了一步，才道：「爹，這些是我剛認識的朋友，這位是蕭……」

花廳外霧氣濃重，兩丈外便幾乎看不見人影。縱然日頭已ｗww•hｅｔubooｋ•coｍ•cｏｍ經出來了些時候，可因天工山莊是在山谷之中，故而霧氣也更難以散去。

司馬揚又看了眼李栩旁邊的白盈玉，微眯起眼睛，打量著她……白盈玉想起自己幼年時似乎曾經見過他，不由地心跳如鼓，生怕他認出自己來。

「你們也保重，有空可一定要來我家！……」司馬岱說這話時，臉上的神情倒像是他即將進牢房，求著別人千萬別忘了去探他。

司馬岱的脖子已經縮沒了，頭垂得下巴抵到胸口，份外可憐。只可惜，他這副模樣別人或許會生同情憐憫之意，而在司馬揚眼中，卻是個十足的窩囊廢。

「我要是當了神仙也不過如此了。」李栩滿足道，「早知道，我就應該修道去。」

「蕭！你也姓蕭！」由於心緒激動，司馬揚臉漲得通紅，聲音卻微微有些顫抖。他指著蕭辰，連手指也不太穩，「你，轉過來！轉過來看著我，跟我說話。」

司馬揚微點了下頭：「與我家岱兒一般大。」他回頭打量下自己兒子，立時訓斥道，「你看看人家，和你一般大，就敢闖蕩江湖。再看看你自己，除了來找無刀，還是來找無刀，連換個去處你都不敢，這點出息！」

蕭辰一直沉默著，靜靜聽著她講述……

「爹，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們都是岳大哥的同門師弟。」

「她沒說什麼。只是我想，唐姑娘有時說話……大聲了些，大概是因為她覺得只有這樣，你才會理會她吧。」她小和圖書心翼翼道。

白盈玉又順便替李栩也盛了一碗，最後才是給自己盛。

蕭辰不語，沉默地坐著。

「年方二九。」

蕭辰語氣不善：「難不成你還要我對她笑臉相迎……我且問你，那位司馬公子在你家危難時刻退婚，棄你于不管不顧，你恨不恨他？」

蕭辰輕輕地「嗯」了一聲，用勺子邊攪動邊吹著熱氣，果然慢慢吃著。

他這麼一問，白盈玉立時想起唐蕾說的那句「我若不那樣，他又怎麼肯理我！」的話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告訴蕭辰，更不知他會作何反應。

她微垂下頭，嘆口氣才接著道，「我那幾個姨娘在家中對我冷嘲熱諷，丫鬟們也在背後議論。那時，若不是還要上京扶棺，我真的想隨爹爹去……一直到前夜見到司馬公子，聽他說此事原本就非他本心。我想，便是他家不嫌棄，我真的嫁了過去，也未必就比得上現在。」

「在前面等了半天都不見你人影，還以為你又跑了呢。」司馬揚怒氣不小。

司馬岱小心翼翼上前，道：「爹，他是岳大哥的師弟，姓蕭。」

司馬岱嘆口氣：「正是，家父之命我實在是不敢違背。希望來日各位有空時，到我家中小住，可好？」

司馬揚又是一驚，直接伸手扳住蕭辰肩膀，把他扳成正對著自己。他的手勁甚大，捏得肩膀生疼，蕭辰略皺了皺眉。

「我也不願走，可是……唉！與你們在一塊，又有趣又能長見識，我也想多留幾日。」司馬岱遺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