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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殘之人——白盈玉心裏微微刺痛，望著他俊美如畫的眉眼，竟是說不出的難受，暗自想著：他心底的痛，大概是比自己還要多上幾倍吧。

「不去。」蕭辰簡單道。

他話語間的失望和挫敗顯而易見，蕭辰暗嘆口氣，沉聲道：「伯父，在下絕非此意。」

蕭辰嘆口氣，坐到桌邊，李栩殷勤地給他倒茶，端到他手中：「二哥，到底怎麼回事，說說……」

「我初來祁家，還想與我大哥多聚聚，還是待日後吧。」

「看過大夫沒有？」

「快施禮！」

蕭辰忙道：「伯父，實在不必如此鋪張。」

他這般熱心，蕭辰明知無用，一時倒也不忍潑他冷水，只淡淡一笑，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白盈玉一怔，未想太多便道：「可是，你的眼睛……」

「那麼究竟是為何？」

「因為出了些事情，害死了一個人，讓我對官場心灰意冷。」這話，他是看著蕭辰說的。

白盈玉抿嘴一笑：「好得很，蕭二哥還認了個弟弟呢。」

司馬岱呆住，被爹爹弄得一頭霧水。

因為自小就謹言慎行慣了，他的好奇心比起常人來實在是小得多，如此答案對他而言已經足夠解惑，至於這個故交好友究竟是何許人，他壓根就沒想過要再問。

「啊！那個呆裡呆氣的傢伙？」

蕭辰也覺得有些頭疼，起身勸道：「伯父，來日方長，此事也不必急在一時。」

司馬揚還真就是個急性子，一經相認，隨即便忙著去寫信，張羅尋訪名醫和收拾蕭辰住處的事情。白盈玉與蕭wwｗ•ｈｅｔｕboｏｋ.ｃｏｍ.ｃｏｍ辰便先回了東籬苑，李栩與岳恆尚在房中，因不明狀況，早已等得心焦不已。

即使聽到這裏，蕭辰仍舊不言不語，波瀾不驚。

過了一會兒，岳恆因要去坊間看看，便先行離去，說是晚間用飯時再過來。李栩想看鑄劍，也跟著去了。白盈玉惦記著小玉，特地去找丫鬟要些剩飯剩菜，好回來喂她。一時大家都散了。

蕭辰苦笑：「小時候出了點意外，中毒了。」

李栩嘿嘿直笑：「放心，他要是把你灌醉了，我就把他兒子灌醉。」

「誒，這是一定要的，看到你，我這心裏實在是歡喜得很。」司馬揚道，「我原本是想讓你認我作義父，又怕咱們初識，你心裏彆扭，所以乾脆讓岱兒認你作大哥，從今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司馬揚起身大步走到蕭辰面前，雙手握住他的肩膀，喜道：「快站起來讓我看看，你長得和都督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就是比他瘦些。」

知道司馬揚是個急脾氣，家丁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的腳步聲漸遠。司馬揚回過頭來，和蕭辰解釋道：「你若不嫌棄犬子愚笨，就讓他給你當個弟弟如何？」

終於聽見了這話，司馬揚愣愣地在原地呆了片刻，眼圈一紅，歡喜得要流淚般，直拍自己的大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天有眼，給都督留了后。當年我沒找到霍姑娘，就猜想她一定是逃出去了，果然……」

「不是司馬揚，是司馬岱。」

蕭辰淡www.hetubook.com.com淡一笑，正是司馬揚太過熱情，反倒讓他不甚自在。他本是性格清冷的人，讓他與初識之人如此熱絡，實在難受之極。

他雖是一番好意，可蕭辰壓根就沒想過還要去洛陽司馬家中，立時婉言拒絕。

白盈玉轉頭望向蕭辰，後者面沉如水，靜若磐石，並不為司馬揚的話所動。

司馬揚脾氣雖急，卻也不傻，搖頭嘆道：「你們還是不信我，小兄弟，你說，你要如何才肯信我呢？」

面對這麼個喜不自禁的人，蕭辰不忍拂他的意思，依言起身。司馬揚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眼中又是喜又是悲，末了將他按坐下來，問道：「這眼睛是怎麼了？怎麼會瞎？」

見二哥不悅，李栩打手勢讓白盈玉莫再說下去，打岔笑道：「二哥，司馬岱管你喚大哥，那該管我叫什麼？」

白盈玉聽罷，心中卻甚是替他歡喜。她知道洛陽司馬家富甲一方，定能請到不少名醫。若是當真能治好蕭辰的雙目，實在是再好不過。

「我雙目眼膜皆被毒蝕，絕無可能復明，根本不必再看什麼大夫。」蕭辰淡道。

司馬揚雙目掃過她，似乎在思量自己該不該理會她。而白盈玉平靜地注視著他，眼神並無絲毫畏縮。

「好。」

「……」蕭辰一怔，未曾想到司馬揚對自己這般熱情，全然是當家人一般，「……只怕是在下高攀不上。」

「看過，都說沒法子治。」

「進來，快進來！」

蕭辰微微一笑，道：「多謝伯父美意，只是我是天殘之人，平素便不喜見生m.heｔubｏok.ｃｏｍ.cｏｍ人，擺酒設宴之事還是罷了吧。我心裡頭認下這個兄弟便是，別人曉不曉得，又有何干係。」

司馬揚點頭：「今日是草率了些，不過，這大哥你先認下來。改日等回了咱們家，再焚香祭天，請上三天的流水宴席，公告眾人。」

「那你……」司馬揚呆愣片刻，突得想到一事，恍然大悟道，「你不願告訴我，可是以為你爹爹名聲不好，怕我看輕於你？」

司馬揚急道：「不急不急，肯定有法子，我認得不少名醫，你安心，回頭我就把他們一個一個都請過來，肯定會有法子治的。」

門口，一路飛奔過來的司馬岱喘息地，小心翼翼問道：「爹，你找我？」

清凈被擾，蕭辰略皺了皺眉：「請進。」

聽了這話，岳恆李栩卻皆未像她那般歡喜。李栩轉頭問蕭辰：「二哥，你當真要去司馬家？」

蕭辰不在意道：「你自己與他商量去吧。……對了，晚間司馬揚設宴，我酒量不好，你替我多擋著點。」

「原來是這樣。」司馬岱一臉的恍然大悟。

「你蕭大哥的爹爹，是我的故交好友。」

「咚咚咚……」有人敲門。

蕭辰搖頭：「不是。」

白盈玉猶豫片刻，啟口問道：「伯父何以退出朝堂？改從商道？」

「呃？」

因回來時司馬岱與他們同行，蕭辰一直沒機會與白盈玉說話，此時方對她道：「今日亂了些，也沒問你爹爹的事。來日，我會尋機會問他的。」

岳恆聽了好笑，順手在他頭上敲了一記，道：「司馬揚雖然出身豪門之家，卻是個性m•heｔuｂoｏｋ•ｃoｍ.ｃoｍ情中人，行事也稱得上是光明磊落。二弟，他讓司馬岱認你當大哥，看來真是對你熱絡得很，不像是裝的。」

司馬岱不敢怠慢，一個長躬到地。

蕭辰一進屋子，李栩便迎上前，急問道：「怎麼樣？他和你們說什麼了？」

蕭辰獨自在房中靠了一會，聽見後面窗子沙沙作響，心下奇怪，便起身去開窗。開窗后側耳一聽，窗戶底下呼吸粗重，又有咀嚼之聲，原來竟是一隻竹熊貪圖窗下的嫩竹，正坐在窗下大吃大嚼。

「咱們師兄弟幾個都請了，還有司馬岱。」

司馬揚喜不自禁，一時也坐不住，踱了幾個來回，似乎想起什麼，大步拉開門，朝外嚷嚷道：「岱兒，岱兒……去，把岱兒叫來！」

這下，司馬揚總算心滿意足，哈哈笑道：「從今往後，你二人便是兄弟了。岱兒，你需得敬重兄長，對他謙遜有禮，絕不可有失禮冒犯之處，否則我絕不饒你。」

「他現在就已經去張羅著替蕭二哥尋訪名醫的事情。」她喜道，「以司馬家的財力和人脈，我想，應該真的能找到名醫治好蕭二哥的眼睛。」

司馬揚卻朝司馬岱怒道：「快點，叫大哥！」

見爹爹心情甚好，一肚子疑惑也有些憋不住，司馬岱鼓起勇氣，試探問道：「爹爹，你以前就認得蕭大哥，是么？」

「二哥，你認誰作弟弟了？司馬揚一把年紀，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奉你為大哥啊。」李栩撓著頭道。

門只是虛掩著，來人聞聲后便推門而入，腳步聲一進來，蕭辰眉頭皺得愈發緊起來：「唐姑娘，你走錯地方https://m.hetubook.com.com了吧？」

蕭辰輕嘆口氣，低聲道：「前塵往事，究竟該不該提，我至今不解……伯父，實不相瞞，家父便是蕭逸，二十年前順德府的都督。」

司馬揚幾乎是一把把兒子拽了進來，拉到蕭辰面前，指著他道：「以後，你需得敬他為兄長，知道么？」

「孩兒明白。」司馬岱垂頭應道。

「哦……大哥。」司馬岱不敢違逆父親，懵懵懂懂地喚道。

「不要緊，我不著急。」白盈玉含笑道。

「什麼高攀不高攀！以後這生分的話，不可再說！」司馬揚拍拍他肩膀道。

「他可有請我？」李栩奇道。

蕭辰忙將他扶起：「不必多禮。」

白盈玉應了，遂將見了司馬揚之後的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聽著竹葉在咬嚼中噼啪作響，蕭辰心中好笑，一時也不想關上窗子，就這樣在窗內陪著竹熊，倒有幾分羡慕著它的無憂無慮，徑直出神……

因之前被司馬揚鬧得有些煩躁，蕭辰不願說話：「阿貓，你來說吧。」

司馬揚想了想：「……過幾日再去也好，我先寫信讓他們把你住的地方騰出來，再收拾收拾，等你去了也不會覺得不方便。」

「二十年前，我曾在順德都督府中任副將一職。」司馬揚頓了下，「當時的都督也姓蕭。」

「恕我冒昧，能問是何事么？」白盈玉問道，她是替蕭辰在試探司馬揚。

蕭辰暗嘆口氣，此時正值他興奮之際，倒不好掃他的興，遂未再說什麼。

司馬揚重重拍了幾下他肩膀，大聲安慰道：「你且安心，我自然會請名醫治好你的眼睛。明日，我就帶你回洛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