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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徑楞著神，坐著不動。

不過不是敲他的門，而是敲蕭辰的門。

李栩打量她片刻，奇道：「咦！你昨夜偷東西去了，怎麼眼睛都是青的？」

「呃？」她疑心自己聽錯了。

「你想喝茶么？若不想喝就不用煮了。」蕭辰接著道。

司馬岱猶豫一下，問道：「……爹，我想在廟裡請和尚為白小姐做場法事，您覺得可好？」

心知他是為自己不平，白盈玉心中又是傷感又是感激。

「不必，麻煩別人終是不好，我喝點茶就行。」

白盈玉楞了一下，昨夜她腦中亂糟糟的，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

司馬揚不耐煩地打斷他：「那你倒是說說，是服你的人多，還是服我的人多？讀書都讀傻了，得得得，你就站在旁邊看著吧，別來妨礙。……賢侄，你過來！」他朝蕭辰喚道。

看見蕭辰和李栩過來，司馬揚很是歡喜，順手抽了一桿槍，就朝他們凌空扔過來。

「行了行了！不說這麼掃興的事，今日就該高興才對！」司馬揚朝眾人招手，「來來來，把酒都滿上，咱們接著喝！」

「要不還是請人煮些解酒湯來吧？」她深知他頭疼起來的苦楚，柔聲勸道。

蕭辰聽見她嘆氣聲：「怎麼了？」

司馬揚楞了片刻，大大的驚詫了，道：「你年紀輕輕，莫非已經達到人劍合一的境地？」

蕭辰知道司馬揚言語間對白寶震略有貶意，白盈玉定然心中彆扭。對此，他再能明白不過，因為他們都是一樣的人，都被前塵往事負累著。

蕭辰在李栩頭上敲了一記和圖書，才道：「別聽他胡謅，只是陪著司馬伯父過兩招而已。」

「爹爹，我不是不能吃苦，我是覺得咱們得以德服人，光用武力……」司馬岱低聲解釋。

「成！」李栩附耳過去，低聲道，「我二哥不喜歡花茶。」

知他討厭貓毛，白盈玉有些怕他著惱，苦笑道：「小玉，它……實在不太聽話。」

那廂，蕭辰已披衣起來，開門：「伯父，請進來坐。」

司馬揚不知何時已讓人搬了個兵器架安放在旁，同兵器架一塊立著的是司馬岱，看上去，他與那些兵器顯然很不熟，一副乾瞪眼的模樣。

司馬揚點點頭：「行，連她爹爹的法事也一起做吧。」

蕭辰淡淡一笑，手不自覺的在太陽穴上按了按。

「頭又疼了？」白盈玉有些緊張的關切問道。

「多謝爹爹。」司馬岱一喜。

「哦……昨夜裡風大，吹得竹林沙沙作響，我大概是還未習慣。」她輕聲解釋道。

雖然覺得有些吵，李栩還是用被衾蒙上頭，堅強地準備接著睡下去。卻不料接下來，有腳步聲進了院子，接著便有人敲門。

司馬岱撓撓頭：「我倒是一點也想不起來的。」

「賣藝？」白盈玉聽得莫名其妙。

白盈玉「哦」了一聲，這才明白。

白盈玉回過神來，聽見水滾的聲音，忙跳起來去拿茶葉筒，口中掩飾道：「沒什麼，就是在想司馬伯父說得那些話，什麼官場上的事，我也想不明白。」

「二哥，快走吧，免得司馬伯父待會又來催。」

蕭辰微微一笑，想起ｈttps://ｗww.hetuｂooｋ.ｃoｍ.ｃｏm當初情形，也覺得當真是世事難料：「若是二十年前未曾出事，想必我們早就認得了。」

回到東籬院中時，李栩怕蕭辰喝得有些多，本待扶他回屋，殊不料被蕭辰推開：

「你們……這是……」

「爹，我記得派去退定的是豐叔。」司馬岱提醒他。

白盈玉楞了一下，才明白他問的是什麼，含笑道：「也不都是，有時候我也喜歡自己煮茶，好像自己煮的更香些。」

火石咔咔幾聲，白盈玉燃起燈來，直覺地先往床上望去，隨即無奈地嘆了口氣——原本疊得整齊的被衾，可見一團隆起在其中，小玉顯然是把這裏當窩看待了。

「小五，你回去吧，我有話想和阿貓說。」

「那倒不是，只是我嫌帶來帶去太麻煩，所以寧可不用。」蕭辰如實道。

水咕嘟咕嘟地響著。

差點忘了，白盈玉忙在風爐坐上水，然後才旁邊坐下來，等著水滾……

「你在想什麼？」蕭辰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

「我不帶劍。」

蕭辰微皺了皺眉：「習慣了就好，蜀中家裡，旁邊也是大片竹林，待回去了，難道你還夜夜都不睡覺。」

「竟有此事？」司馬揚聞言一楞，「這不會是我大哥的意思，他向來是買賣不成仁義在，絕不會做落井下石之事。那麼應該是底下的人自作主張……我回去就查查，那個混賬羔子乾的這事！」

蕭辰已有些不耐：「啰嗦什麼，自己快回去歇著吧，舌頭都打結了。」

眼看就要砸到蕭辰，只見他指頭和*圖*書微屈，在槍桿上輕輕一扣，槍便飛入旁邊李栩手中，李栩笑嘻嘻地抖了抖槍，道：「伯父，我慣用拳腳，不用兵刃。」

院外，池塘旁有片平整的青石空地。

李栩暗自搖頭，司馬岱倒是不唱戲了，又來個司馬揚，這爺倆還真是沒一個讓人消停的。

「這些活，原來都是丫鬟做的吧？」蕭辰沒頭沒腦地問道。

「……」白盈玉輕撫了下眼睛，尷尬道，「我沒偷東西……」

「你五歲的時候我帶你上京，見過她的，那時候她還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想來，長大之後相貌定然也不會差。」

「我來煮茶吧。」

「我不常與人動手，實在沒法子動起手來，也就有什麼用什麼。」

白盈玉朝他笑了笑。

李栩心不甘情不願地穿好衣袍，隨蕭辰往院外走，正好白盈玉推門出來，遲疑問道：

「我們去賣藝！」李栩笑嘻嘻回道，「阿貓，你要不要來看？」

白盈玉只得點點頭，轉念一想「麻煩別人終是不好」，可見自己並非是別人，不由地又有些歡喜，半晌，輕嘆口氣道：「沒想到，我爹爹竟是你爹爹的書童。在順德時，你和我舅舅說，你我兩家原是故交……」她頓了下，笑道，「沒想到真被你說中了。」

說著踱步過去，把槍遞向司馬岱，笑道：「司馬公子，不妨露兩手？」

「我知道。」

司馬揚笑道：「不用不用，我昨日聽岳恆說你功夫不錯，快起來，好在這天工山莊兵器樣樣齊全，咱們倆切磋切磋如何？」

「你的劍呢？」

「嗯。」

李栩自然是怨和圖書聲載道：「怎麼好好的，還扯上我？招誰惹誰了我。」

「讓它睡吧。」

次日清晨，天才初初亮，院外便傳來練武之聲。

「你喜歡用什麼兵器？」司馬揚問道。

替他鋪好床，白盈玉便抱起小玉，輕聲告辭離去。

「沒有，就是酒有些上頭。」

李栩的腦袋又挨了一下，蕭辰無奈替他解釋道：「他隨口一說，並非真的說你去偷東西。你沒睡好？」

李栩呆愣了下，隨即想到白盈玉的爹爹便是蕭逸的書童，二哥多半是想問些事情，遂只問道：「二哥，你可要煮些茶來解解酒？」

「我這兒子，從小就吃不得苦，連個馬步都扎不到半個時辰，根本就不是練武的苗子。」司馬揚沒好氣道。

「又睡到我床上了？」

菜撤去重新熱過，酒也溫過，暖閣內眾人觥籌交錯，直至夜深方才散去。

蕭辰依言緩步走過來。

聞言，李栩吐吐舌頭，今晚他著實也喝了不少，便依言回了自己房中。

「哦……」

「二十年前……」白盈玉低喃道，心裏不自覺地想著：二十年前，蕭都督出了事，爹爹卻改名換姓考了功名，這其中……想到此處，她陡然打了一個冷戰，卻不敢再深想下去。爹爹已然身故，自己怎能再無端猜疑，實在是不孝之至。

「你不必太在意。」

白盈玉暗鬆口氣，原來是小時候，難怪她從來都不記得。

司馬岱連連擺手：「不不不，我這個……不會……」話未說完就被司馬揚瞪了一眼，只得噤聲。

「怎麼了？」聽她不答，蕭辰有些奇怪。

「賢侄，賢侄，https://www.hetubook.com.com起來了沒有？」是司馬揚的大嗓門。

「反正我還不急著睡，待會再收拾它也行。」

蕭辰想了想：「……劍用起來還順手些。」

蕭辰靜靜喝著茶，大概知道她心中有事，故而也不說話。

「嗯……」白盈玉低低應了。

白盈玉暗自猜度：這個「它」究竟指的是小貓，還是床鋪？

蕭辰無奈，只得回身穿好衣袍，又去把李栩也叫了起來。

蕭辰乍然插口道：「我曾聽姑蘇一位朋友說過，司馬家退定時，故意站在白家門口高唱禮單，藉此羞辱白家小姐。」

李栩朝她扮了個鬼臉，忙拖著蕭辰往外頭去。

「呃……」白盈玉低低應了，已將茶湯盛起，端到他面前。不知怎麼，心裏不自覺地發著慌，不願在他面前坐下，急急走到床鋪邊上，將小玉抱起來放到蕭辰旁邊的椅子上，然後自己動手如昨夜那般替他整理起床鋪來，只是手腳要略快一些。

「哦，你尋常用什麼？」

窗外，一夜北風。

「伯父是前輩，在下怎敢……」

「休得與我講這些虛禮，對了，還有你師弟，叫上他，也好讓岱兒瞧瞧。」司馬揚壓根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說完就掉頭就走，「快穿衣衫，我就在院外等你們。」

蕭辰有一瞬沒說話，她幾乎以為他是著惱了，然後才聽見他道：

「這個老傢伙！」司馬揚眉頭一皺，「回去找他算賬。」

聽著她的腳步聲走過院中，進房，再聽見對面房門擱起的聲響，蕭辰只覺得心中悶悶。

「哪來那麼多廢話，習武之人本就該早起練功。」蕭辰淡淡道，催著他穿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