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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方說，我爹的事。」她靜靜道，「你就沒有話要問我么？」

「大哥，回頭我再與你解釋，現下我與司馬伯父有事要談，先行一步。」

李栩猶豫了半晌，還是沒敢說：「二哥不讓我說，你還是回頭自己問他，免得我挨罵。」他拾掇了幾個包袱，或抱或拎，滿滿當當的，「……阿貓，咱們還是先回院子里去吧。」

「……那你跟阿貓說什麼？」

司馬揚點頭：「之前我也是這麼想的，而且他對都督情深意重，在我面前，每每提起都督，他都哽咽難言，我便一直當他對都督忠心耿耿，從未疑心到他身上去。後來又看他做人頗為圓滑，對上級迎來送往，周周道道，深諳為官之道，所以看他官升得順，便也未深想。」

蕭辰也不多解釋，轉身便與司馬揚一同出了偏堂。

他抬頭望向祁無刀，苦笑道，「我原想讓他們趕緊走，可誰想到你舅舅……」

蕭辰語氣雖淡，句句話卻都能砸死人，司馬揚被他說得差點噎住，一時也無從反駁。

白盈玉什麼都沒說，拿了自己的包袱，默默地走了出去，倒還走到李栩的前頭去了。

「我草率？好好好……我已經讓人去查了，過幾日你就會知道我是不是草率。」司馬揚也惱了，「我只問你，難道你對白寶震就沒有半點疑心？」

「你可知道，白寶震為何而死？」司馬揚問他。

蕭辰回來時，李栩已經在屋子裡踱來踱去，踱了百來趟，見到二哥急急撲上去，把和_圖_書他扯進屋來。

隨著司馬揚一直走到湖心亭中，儘管一再按捺，蕭辰也已經是忍不住了，還未坐下便衝口問出：「伯父，您方才說可能是白寶震，您究竟為何覺得是他？」

「蕭二哥，你找我？」白盈玉的語氣中透著絲認命的絕望。

他們的身影轉瞬消失在門口，岳恆放下其餘包袱，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小五，到底怎麼回事？」

蕭辰仍是不解。

湖面上的風從蕭辰身遭卷過，冷得徹骨透心，他失明的雙目定定看著湖水，沒有回答司馬揚的話。

「嗯。」

祁無刀搖搖頭：「我不知道，舅舅急匆匆進來和你二師弟說了一會兒話，你二師弟就決定不走了，看他臉色，大概是件極為難的事情。我想著，說不定和阿貓姑娘有些關係，你五師弟瞧她的神色有些古怪。」

本以為白盈玉一定會因為好奇而追問自己，回東籬院的一路上李栩都提心弔膽的，可出乎他意料的卻是，白盈玉什麼都沒問，非但如此，她甚至連話都不說了。倒弄得李栩不禁要猜度，是不是她也聽見了什麼？

「我覺得她好像知道點什麼了，回來的路上我看她就不太對勁……二哥，我沒告訴她，真沒有，我覺得這事不會是真的，告訴她不是害她瞎想么。」

蕭辰想了一瞬，吩咐李栩道：「你去把阿貓叫來。」

「她沒問？」

「我不知道。」

「沒有。」

「他既是自幼跟在我爹爹身邊，耳濡目染，胸有才學，ｈeｔｕｂoｏｋ.com.ｃom並不足為怪。」蕭辰淡淡道。

李栩吃驚地望向白盈玉：「阿貓，你也這麼想？」

「不錯，白寶震可以說是江南貪墨案中死的第一人，因為包拯最先要查的人就是他，所以他被殺了。」

蕭辰點下頭：「江南貪墨案。」

良久，蕭辰才道：「我不讓小五說，是因為事情未有定論之前，怕令你胡思亂想。你若是覺得不痛快，心裡頭難受，那就問吧。」

聞言，蕭辰嘆道：「你還是知道……你聽見我和司馬揚的談話了？」

「沒有，我是猜出來的。」

他只知道她本就偏瘦，這一路折騰過來，又瘦了些。

「伯父，您與白寶震以前是知交好友，為何要這般猜度他？」蕭辰情緒不穩，即使明知司馬揚是長輩，還是說了重話，「您所說的這些，全是您自己臆想出來的，根本毫無實證可查。況且白寶震已死，這般去猜度一個無法開口辯解之人，未免有失厚道吧。」

聽罷，蕭辰思索片刻，搖頭道：「伯父，江南貪墨案牽扯甚大，白寶震貪墨銀兩也不少，恨他的人定然不在少數，這個人並不一定是衛伯父。」

「你……我……」

「我知道，我已經派人去查此事，看衛太監與開封府究竟有沒有過聯繫。咱們先不說這個，還有另外一層，是當年你爹爹問斬之後的事，白寶震埋了你爹之後，便改名換姓，不過兩年光景，他便參加了殿試，雖不是前三甲，可榜上有名，之後他便被和_圖_書派往揚州地界的一個小縣城，三年後任滿，就又被升了通判，此後官運頗順，一直到他出任姑蘇織造。」

「……」蕭辰暗嘆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她來做什麼，也許他只是需要聽見她的聲音來知曉她是否真的不對勁，「行了，你快去吧，啰嗦什麼。」

「這個大包袱里的都是給師父的，小五，快來替我接著。」他卸下兩三個包袱給李栩，「馬車已經在外頭等著了……」

「二哥，到底怎麼回事？白寶震真是害二爹的兇手么？那阿貓怎麼辦？你會不會要殺她報仇……」他迫不及待地把滿腦袋的問題一骨碌全倒出來。

蕭辰正要隨著司馬揚走，迎面正撞上大包小包抱了滿懷的岳恆。

司馬揚冷哼著搖頭：「那麼小的一個縣，他就是把全縣老百姓都榨乾了，也刮不出什麼油水。我猜想著，說不定當年他就曾經私吞了你爹爹的一部分財物，偷偷藏了起來。」

岳恆不知所措地撓撓頭，跟著嘿嘿傻笑。

廳中僅僅留下祁無刀和岳恆二人。

蕭辰打斷他，淡淡問道：「阿貓呢？」

「你可知道是為了何事？」岳恆問祁無刀。

風自窗外刮過，嘩得一下未關好的窗子吹開，小玉喵嗚喵嗚地叫著，爪子攀在窗框上，小小的身子爬上來，寶石般眼睛骨碌骨碌注視著屋內的人們。

「大哥，二哥又不走了。」李栩悶聲道。

蕭辰不耐道：「快說！」

知道他馬上就要說到「但是」，故而蕭辰也不言語，靜靜等和*圖*書著他說下去。

白盈玉垂著頭坐著，並不反駁蕭辰的話。

祁無刀只看著他，笑吟吟的。

「放心吧，你二師弟是聰明人，他會知道該怎麼處理妥當。」祁無刀抿抿嘴，笑瞥他一眼，「你以為他們都像你似的，這麼死心眼，不知變通么？」

司馬揚循循善誘：「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包拯最先要查的人是他？肯定是因為有人把消息透露給了包拯，讓他去查白寶震。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那個衛太監。白寶震如他所願死了，不管是被殺的，還是被斬的，終歸是死了。所以，他才會告訴你，他已經替你報了仇。」

「也許，她早就這麼想過，在司馬揚告訴我之前就想過。」蕭辰淡淡道。

蕭辰應了之後半晌未語，白盈玉就這麼定定地望著他，李栩在旁干著急又使不上勁，只得使勁掰著桌子角，幾乎把漆面蹭掉一層。

他猜想她委屈時會顰著眉，可他卻看不見那雙秀眉下的雙目是怎樣注視著他。

蕭辰並不願去想，卻又被逼著不得不去想，過了半晌，才道：「銀子不稀奇，他既然當了知縣，搜刮些民脂民膏，也是有的。」

李栩奇道：「阿貓，你怎麼猜出來的？我可連話都沒和你說呀。」

李栩方才去了，一會兒便復轉回來。蕭辰能聽見跟在師弟身後那個輕輕軟軟的腳步聲，那瞬，他突然有個念頭：他想看見她的模樣……

白盈玉沉默不語。

「你告訴她了？」

聽她這麼說，蕭辰只覺得愈加氣悶：「你覺得我該ｈｅｔuboｏk.ｃom.cｏｍ問什麼事？」

一回到院子里，白盈玉就躲進了自己屋裡，再也沒露過面。

岳恆愣住，轉頭先盯了一眼司馬揚，才轉向蕭辰問道：「辰兒，怎麼了？」

蕭辰倦倦地揉揉額角，他又何嘗想告訴她。

「沒有，不過……」李栩語氣遲疑。

「但是今日，我一想到可能是他，再復看這些事情，立時覺得疑點重重。他中了榜，我可以當他是運氣好，可要從一任知縣直接升任通判，這可是連跳三級，一來他須得有靠山，二來他須得有銀子。」司馬揚語氣放重，「你想想，他的靠山會是誰？他的銀子又從何而來？」

「我心裡有數，你叫她過來就是。」

「怎麼了？」祁無刀問道。

李栩只得往外頭走，快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猶豫道：「二哥，我看，還是別告訴她得好。」

「嗯……」李栩先應了，卻不抬腳，追問道，「二哥，白寶震真是害二爹的兇手么？司馬揚到底和你說了些什麼？」

「我知道您對當年之事始終耿耿於懷，但正因如此，所以更不能如此草率定論。」蕭辰接著道。

岳恆皺眉半晌，暗忖：難道是和她爹有關係？千萬別查出讓人寒心的事情才好。

「……」

「我，我有嗎……」

「你既然不願我知道，我不問。」她輕聲道，頓了一會兒，「你若有事要問我，也不必顧忌，儘管問便是，無論何事我都不會瞞你。」

「在她房裡呢，一直沒出來。」

長呼口氣，李栩朝岳恆與祁無刀歉然一笑，快步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