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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辰嘆道：「我雖然未見過你爹，但也聽你說過。你娘原本只是個丫鬟，你爹當官之後對她不離不棄，病時又細心照料，足可見你爹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這個旁人，首當其衝的便是司馬岱。

「除了這兩個字，你說其他的，或是不說，都會讓她傷心。」蕭辰捏捏眉心，疲倦道，「你也回去吧，我想靜靜歇會兒。」

「哦……手伸過來。」

司馬揚瞥了白盈玉一眼，倒也沒把她放在眼裡，急急從懷中掏出一封信，要遞給蕭辰，突然又意識到他看不見，便道：「京城裡的線報說，最近開封府里新來了一名年輕人，很得包大人的賞識，讓公孫先生收了這年輕人做學生呢。你猜這年輕人是誰？」

司馬揚連頭都懶得點，只擺了擺手，就讓司馬岱滾回家去。

未等蕭辰開口，李栩已經搶先笑道：「阿貓，你別傻了！我二哥什麼時候安慰過人，他壓根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安慰人。」

她果然未再說什麼，腳步細細，直通往院對面的屋子，然後是開門復關門的吱嘎聲。

「他說什麼無關緊要，是這件事完全是他自己的猜測，根本沒有任何真憑實據。」蕭辰淡淡道，「而且，我也並不相信白寶震會是害爹爹的人。」

蕭辰沉默了半晌，才道：「暫且不走，他說他已經派了人去查證據，讓我略等些時日……」

「不是……」

蕭辰卻即刻道：「不會。」

「小時候在家時常這樣，開始時為了順便練個準頭，再後來就是為了省事。」蕭辰微微一笑，hｔtps://wｗw•ｈetuboｏk.ｃoｍ.ｃｏｍ「每個人房裡都藏了一大堆小石子，家裡的門被我們砸壞了好幾扇，師父都拿我們沒法子。」

此時，蕭辰開口了：「阿貓，過來吃飯。」

「對司馬伯父，不可不敬。」蕭辰薄責李栩，「他是對爹爹有情有義，所以才覺得自己負有責任，否則，你覺得誰願意搭理我這個瞎子么！」

光滑的卵石上還帶著他掌心的暖意，白盈玉接在手中，怎麼也沒想到是他擲，抿嘴一笑：「我還以為是哪裡跑來的孩子呢？」

此時李栩尚未回來，白盈玉想是還在房中，蕭辰想去喚她，走了幾步，已出了門口，突又停下腳步。石階旁的花盆裡鋪了些鵝卵石，他摸了摸，拾了幾粒在手上，略略掂了掂……

其間，司馬揚倒是也接過幾封來信，可信中消息皆不甚有用，弄得他十分懊惱。李栩看在眼中，忙偷著去告訴蕭辰，蕭辰也只是淡淡一笑。

蕭辰似笑非笑，把剩下幾粒鵝卵石放到她手心裏，轉身進屋去。

白盈玉不知何時抬起頭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蕭辰。

「以後呢，回了蜀中以後，你還是放不下怎麼辦？」

「……我料他也查不出什麼真憑實據來，只是等些時日，讓他自行罷手，那時候我們才能有真正清凈。不然按他的脾氣，只怕我們回了山上，也不得安寧。」蕭辰轉向白盈玉的方向，直截了當問道，「你是不是以為是我自己在懷疑？所以要等證據？」

李栩皺眉道：「司馬揚要是還不肯讓我和_圖_書們走呢？」

「嗯……」她應著往對面走，一面奇道，「蕭二哥，你方才可聽見有什麼奇怪的動靜？」

「二哥，既然如此，那我們還是走吧。留在這裏，總覺得那個司馬揚挺礙眼的，天天盯著人，煩也讓他煩死了。」李栩道。

撫摩著它起伏綿軟的小身子，他半靠在床上，暫且放下心事，也合目休息。

「那你說不會這兩個字，還說得那麼乾脆。」

蕭辰面色卻不甚好看，沉聲道：「不是小五。」

蕭辰哼了一聲，雖未多言，但顯然是認定她是這麼想的。

「這有什麼可羡慕的，待回去了，你也撿些小石子藏起來。丟石頭容易得很，和會不會功夫可沒什麼關係。」

「嗯……」蕭辰點了點頭，在桌旁坐下，不在意道，「坐下先吃吧，天氣冷，飯菜涼得快，不用等小五。」

「為……為什麼……你不相信？」

「誰？」

不過片刻，又是「哐當」一聲。

隨著他的點頭，她的淚也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她慌忙用袖子拭去，勉強哽咽道：「你不是為了安慰我才這麼說的吧？」

「將來的事情，何必想太多。」蕭辰拿起筷子，「吃吧，你就是想得太多，除了折騰自己，還能頂什麼事。」

丫鬟們擺好飯菜，蕭辰道過謝，她們便退了出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可他也太那……什麼……」李栩撓頭，「二哥，我們到底走還是不走？」

蕭辰搖搖頭：「我不知道。」

原來果真是此事——白盈玉心下神傷，自知司馬揚定不喜自己m.hetubook.com.com在此間聽他們談話，便道：「蕭二哥，既然你們有事要談，那我……」

看來她還是心事太重，蕭辰怔了一會兒，道：「等離開這裏，自然也就好了……罷了，你去跟她說，我們明日就走。」

風刮進屋裡，李栩忙抱過小貓，復把窗子關好，轉回頭看他二人皆不說話，心下著急，遂道：「二哥，後來司馬揚又說了什麼？」

李栩楞了楞，他顯然沒想過這個問題。

過了一會兒，又有人叩門，是送晚飯過來的丫鬟，因為用飯時常碰上司馬揚，蕭辰自己也有些煩了，故而晚飯並李栩和白盈玉的，便麻煩院內的丫鬟送到房中來。

肯定不會是他！

兩人正吃著，突聽見急促的腳步聲進了院子……

「哦……」李栩只得依言替他關好門離去。

「賢侄、賢侄！你在裡頭么？」

白盈玉怔了怔：「方才李五哥說，我們明天就走，是真的么？」

蕭辰緩緩點頭：「嗯。」

「方才好像有人用小石子擲我的門。」

白盈玉苦笑，沉默了一會，抬頭輕聲問道：「蕭二哥，李五哥……萬一，我是說萬一，到時候真的查出來我爹爹就是害了蕭都督的人，你們會憎惡我么？」

「原來你們正吃著，哈哈……」司馬揚也不多客套，在蕭辰身旁坐下，拍著他肩膀笑道：「我剛剛接到京城的信報，那件事情終於有眉目了。」

白盈玉正自詫異，腳步聲已上了石階，隨即扣響房門……

白盈玉咬著嘴唇微笑，真相雖然仍是撲朔迷離，但知道他能這般想，她自是hｔｔps://ｍ.heｔｕｂooｋ•com.ｃｏm再歡喜不過。

摩挲著手中的石頭，白盈玉笑嘆道；「真羡慕你們。」

被父親一天三罵的日子過下來，天工山莊便是人間仙境，司馬岱也不願再呆下去了，遂說記掛著家中娘親，主動提出要回洛陽家中。

李栩喜得在旁補道：「就是，就是……」

「是夠了……」李栩湊到他耳旁道，「二哥，我瞧這些日子，阿貓眼神都不對了，好像都不敢看人。」

如此一等便是十幾日，對於白盈玉來說，日日都過得甚是磨人。與她有相同感覺的是司馬揚，他一天要催問幾次，是否有他的來信，若是沒有，便要大罵派去辦事的人蠢笨無能，時而也常遷怒旁人。

「我們已經等了近二十日，夠了，他再攔我們也沒道理。」

確定她已經進入屋，不會聽見這邊的聲音，李栩才小心翼翼問道：「二哥，你真的不會恨她？」

拉開門來，左右無人，她只看見蕭辰立在小院對面，半靠著欄杆，微側著耳朵，像是在聽廊下鳥兒的撲騰聲……

「沒有也是好事。」他淡道。

「多謝。」白盈玉勉強自己微微一笑，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什麼動靜？」

「大概是李五哥回來了，我去喚他來吃飯。」白盈玉放下筷子，笑道。

「你不必迴避，」蕭辰打斷她道，「以其回去你自己瞎猜，還不如就坐在這裏聽著。」

「你，真的這麼想？」

她想的這會功夫，接二連三地又有石粒丟過來，逼得她不得不起身開門看個究竟。

白盈玉苦笑，自知想那麼多也是自尋煩惱，只是和-圖-書有些事卻由不得她不去想。

聞言，白盈玉只覺胸中熱流上涌，她緊緊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掉下淚來。

蕭辰則微不可見地皺起了眉頭。

李栩順著蕭辰的意思一想，覺得也對，遂附和道：「這樣也好，等那司馬揚沒轍，阿貓你不也能放心了么？」

「明日就走！好好……我去告訴她，再告訴大哥一聲去！」李栩歡喜地走了。

蕭辰走到床邊，剛欲躺上去，手便觸到了某種毛絨絨的東西，不由啞然失笑。原來小玉這貓兒，竟不知道何時又溜到了他的床上，正呼嚕呼嚕地睡著呢。

「他便是衛近賢的義子，原名叫衛朴，到了開封之後便改名換姓，現下叫做林宜。」

「再等三日，若是仍無消息，咱們就回去。」蕭辰道。

是司馬揚洪亮的嗓門，他聲音里的喜悅顯而易見，白盈玉聽了，原本已逐漸明亮的眸色復黯淡下去，默默起身去給他開門。

她又左右張望了一番，仍是沒有看見其他人。

「可是司馬揚……他還沒有找到證據。」她輕聲道。

好像是被石粒砸的動靜，她心中奇怪，東籬院中並無孩童，怎得會有人拿石塊來砸她的門。

原來他仍是有懷疑，白盈玉原本唇邊的笑意消失無影，心慢慢往下沉去。

「……我……沒有……」正自黯然，猛然被他問到頭上，白盈玉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屋內，白盈玉正低著頭綉帕子，只聽見門上「哐當」一聲，比尋常敲門聲要重了許多，立時抬起頭來，微微吃了一驚。

沒理李栩，蕭辰淡淡道：「我實話實說而已，隨你怎麼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