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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是一隻貓而已，丟了就丟了，我再給你找幾隻就是了，把身子搭上可不划算。」司馬揚勸他，「回頭我把我洛陽家裡頭那隻給你送過來，波斯國的貓，渾身毛雪白的，兩眼一綠一藍，那才叫神氣，保證比你原來的好。」

司馬揚本是不肯，轉念一想：「你肯定餓了吧，我讓人回去弄些吃的，再帶上火把，燈籠過來。……對了，最好你也回去一趟，說不定那小貓已經自己回去了呢，咱們還在山上瞎折騰。」

放下茶杯，隔著二樓的護欄，正看見白盈玉沿街而行，他忙偏了頭，用眼角瞥她。

鴿子撲扇著翅膀飛進來，小玉圓溜溜地雙眼緊盯著它，興奮地上下左右直撲騰，可惜連一片羽毛都沒有碰到。

「它叫小玉。」蕭辰補充道。

「會，當然會，」司馬揚見他動搖，立時言之鑿鑿，「貓常這樣，出去溜溜，玩夠了，也就自己回來了。我家的貓也是這樣！」他補上最重要的一句。

「你這孩子……」

蕭辰聞言，一怔：「會么？」

蕭辰呵了呵凍得發僵的雙手，道：「天黑山上不便，伯父，你先帶人回去吧。」

「嗯。」

會不會小玉下山去了？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但隨即就被他自己否決了，小玉還沒有一隻兔子重，它的重量不足讓金鈴作響。

司馬揚連忙道，隨即朝跟著自己而來的四、五名家僕一揮手，大聲道：「聽見沒有，找一隻貓，只有兔子一半大！快快快，都上山去https://m.hetubook.com.com！」

第四晚，他終於睡著了，卻夢見了她。

這晚，儘管再沒人來敲門，他卻整夜都沒有睡好。

「這麼大的雪，我怕它會凍死。」蕭辰搖著頭，淡道。

可這事，到底能不能算好事？李栩也弄不明白，只能如實在信中告之蕭辰。以二哥的個性，他估摸著，大概會讓自己買份厚禮去賀喜吧。

第三日，照例是整宿輾轉反側。

唐蕾是唐門的大小姐，自然不可能嫁給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這廂，蕭辰正在細讀李栩的信。信很長，寫得很啰嗦，通篇看完，他弄明白了一件事情：白盈玉要嫁人，嫁給一個書生。

「嗯，哦，知道了！」

難道是那兩個丫鬟又回來了？他厭煩地皺起眉頭，無論是否，現下的要緊事是找到小玉，他並無心情迎客。外間大雪紛飛，他回到房中，將鹿皮靴子套起來，再帶上雪笠，斗篷，便準備上山去找小玉。

聊了一會，他才趁機打聽出來，原來阿貓是來此處想攬些刺繡的活回去做。老闆見她面孔生，便是有此意，也不敢把貴重的綢緞交給她回去刺繡，故而並未答應。

劍氣過處，竹葉紛紛而落。

他……也會偶爾想起自己么？

她怔了怔，手慢慢撫上其中的一塊，彷彿又能聽見他的聲音：「……待回去了，你也撿些小石子藏起來……」

……

「那你呢？」

餵了它一把小米，蕭辰這才解下它腳上的小和_圖_書竹筒，鴿子踱著小方步，湊到鳥籠前去，悠閑自得地看著小貓在籠內低哮。

那日他眼見著唐蕾買了大紅緞面的被子回去，心裏就有些犯嘀咕，後來偷偷打聽了下，才知道那屋所住的書生人雖老實，卻尚未婚娶。

白盈玉進了茶樓對面的綢緞鋪子，過了一會才出來，李栩眼見她走遠，這才溜下樓去，和綢緞鋪老闆故作閑聊。

還在天工山莊么？或者已經回了蜀中？

到了午後，蕭辰發覺食盆里的貓飯一點都沒動，心中疑惑，連聲喚它，卻不見它像平日那般竄過來。他又疑心小貓是在睡覺，便到自己房中把床鋪摸了一遍，也未發現它的蹤影，接著乾脆把每一間房的床都一一找過來，仍然沒有找到它。

「這大雪天的，有什麼事？我能幫得上忙么？」司馬揚熱心道。

蕭辰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不停歇地喚著小玉。觸手所及，皆是寒冷如斯，腳下的積雪已是沒過膝，他心中愈發擔憂，這樣大的雪，小玉究竟會跑到何處去？它那般小的個頭，從樹上隨便掉一團雪下來都會淹沒它。

「哪能啊，貓可有九條命，死不了。」司馬揚安慰他，「說不定，它早就自己找了個洞躲起來，咱們要找可不容易。」

一頭霧水的家僕們別無選擇，應聲之後開始認命地往山上爬去。

此時，他才有些著急，屋裡屋外又細細尋了一遍，沒找到小玉，卻聽見金鈴響了。

蕭辰暗自苦笑，自己雙目已盲，那貓便是長https://ｍ.hetｕｂook•ｃｏｍ.cｏm成五彩的，也與他無用。

門一開，正碰到上山來的人。

更有嚴冬寒風呼嘯，微雪飄散，青衫獨立，一派蕭殺景象。

雖說阿貓喜歡的人是二哥，可眼下天南地北，以後也不一定會再見面，如此想來，她倒是真的有可能嫁給這個書生。

楞了半晌，他又讀了一遍，然後慢慢把信疊起，相較平日，疊得有些凌亂。

他現在在何處？

難道那個書生還想靠阿貓來養活她？這門親事阿貓豈不是吃了大虧！

「我也不知道它什麼模樣，我看不見。」比起簌簌的落雪，蕭辰的聲音很平靜，絲毫沒有惱意，甚至用手比劃了一下，「它個頭很小，大概只有兔子的一半大。」

眼見天色越來越暗下去，雪也下得愈發大起來，司馬揚跋涉到蕭辰身旁：「賢侄，天就要黑了，不如明日再找，如何？」

蕭辰喝了幾聲小玉都沒能喝住，便乾脆把它關進了籠子里。在房樑上盤旋的鴿子此時方才落下，偏著頭朝蕭辰咕噥咕噥叫了幾聲，像是在說：哪裡來的小畜生，一點規矩都不懂。

次日夜裡，他仍然沒有睡好。

因下了幾日的雪，竹林中滿是積雪，行步甚是艱難。

「這是為何？」司馬揚著實不解。

「賢侄！」是司馬揚的大嗓門，疑惑道，「你要出去？」

「貓？！」司馬揚愕然。

蕭辰頓了一瞬，點頭：「那就有勞伯父，我家貓跑丟了，我得把它找回來。」

儘管都聽見了，司馬揚的嗓門還是盡ｈｅｔuboｏｋ•ｃoｍ.com職地把這話提高了幾倍：「它叫小玉！都聽清楚沒有！」說罷，他一馬當先地跟上蕭辰。

蕭辰淡淡一笑，並不作答，只道：「伯父，你們山路不熟，天黑后多有不便，還是先回去吧。」

司馬揚呆愣之後，回過神來，朝他背影喊道：「等等，賢侄！你總得告訴我，那貓長什麼模樣！」

就這樣，他摸索著大雪中的竹子，往前走著，喚著，聽著，想著自己所失去的……

遠遠近近，「小玉」的喊聲此起彼伏，其中以司馬揚的喊聲最為洪亮，每次都有雪塊被他自枝梢震落。

錢袋倒出來，隨著碎銀一起滾出來的，是幾塊光滑的鵝卵石。

所以，李栩猜度，唐蕾將阿貓領來此地，是想把她許給這位書生。

小玉哀怨地看了他最後一眼，毅然決然地溜了。

天蒼蒼，地茫茫，雪，紛紛揚揚。

貼了滿臉絡腮鬍子的李栩正在茶樓上悠閑自在地吃著茶，唯一不便之處，就是那假鬍子，貼著難受不說，吃東西還老是弄得湯湯水水的，實在有損他大俠的風采。這幾日內，知道阿貓住得妥當，他也已寫了書信給蕭辰。自己閑來無事，蕭辰未回信，他又不敢離開，便在廬山又閑玩了幾日，過得倒也算快活。

鵝卵石合在掌心摩挲著，被她捂得暖和起來，她的心卻像破了個大洞般空蕩蕩的——那個人，也許今生今世都見不到了。

「司馬伯父……」蕭辰倒還真是有些話要對他說，只是眼下不是時候，「你若有事，請進屋坐m.hetubook.com.com，我得出去一趟。」

蕭辰拔腿就往山上走。

「除了小玉，別的貓我都不想養。」他簡短道。

白盈玉跑了一上午，並未找到活計做，倒也不算很失望。起碼她知道，此地確是缺少綉娘，只因她是外鄉人，所以別人暫且還信不過她。

回到家中，她想著要把身上剩下的碎銀拿出來點了點，先給自己買些帕子、絲線，綉上花樣拿去賣，讓那些店家信得過她手藝才行。

由於蕭辰心情欠佳，小玉連著四、五日都沒有魚吃，連肉香聞不到，只能陪著他喝清粥，啃竹筍。對於一隻正在茁長成長中的小貓來說，無疑是有些殘忍。

到了第六日清早，頭埋進食盆里，卻仍舊聞不到半點腥味，小玉失望地朝蕭辰喵喵大叫起來。後者只是草草地摸了它兩下，就沒再理它，徑自到廊外練劍。

司馬揚瞪他，知道他所說的一會兒，多半是要徹夜找下去，瞧他眼下這副唇青齒白的模樣，再找下去，非得病一場不可。

「我再找一會兒。」

蕭辰定住腳步，轉過身來時，司馬揚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一行人在大雪中艱難地找了將近兩個時辰，仍然一無所獲。為了一隻貓，耗費如此大的氣力，家丁們心中抱怨不已，只是面上不便顯露。司馬揚也覺得蕭辰有些小題大做，但鑒於此賢侄行事本就乖僻，故而一開始也沒有勸阻他。

蕭辰想了片刻，終於點點頭：「也好，那就先回去看看。」

李栩義憤填膺了，回客棧后奮筆疾書，又寫了封信給蕭辰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