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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散眉彎

作者: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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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因循 泊處舟楫遙

第九章 因循

泊處舟楫遙

由是在晏迎眉上了船后,為防萬一,她也上了另一艘船。
「哇!世非哥哥,這船是不是我們的?真好看!」張綠漾興奮地拽著莫言,對白世非歡聲叫道,一見他點頭,馬上迫不及待地排開眾人,欲要搶在第一個登上去。
這時邵印匆匆進來,遞給晏迎眉一封信,「大夫人,才剛送來的。」
他一把將她擁入懷裡,緊緊抱住,連說話都啞了,「我喜歡你,我只喜歡你,我發誓,小墜,我只喜歡你一個,其他人我都不要,通通不要!」情急之下已不懂擇詞,只是不住地一遍遍重複又重複,我喜歡你。
後來經過官府的多次營建,金明池的布局日漸完備,慢慢變成了風景出塵寰的帝家林苑,在每年三月初一至四月初八對庶民開放,其時桃錦柳煙,春意盎然,數以萬計的遊人前來玩賞,即便微風細雨之日,也是碧水池中遊船如織,煙波池郊遊客如蟻。
池水因風泛浪,船身震了一震。
不會兒,兩頂藍布小轎從後門出了白府。
心裏的痛楚一旦發了芽,便如蔓草蓬蓬地滋生,那一刻茫然中有一個念頭,想就這樣放任一場,就這樣痛痛快快地淋一場,不管不顧地哭一場,然而壓抑過久的心緒似已習慣了無時無刻的強忍,最後也不過是趴伏在船舷上,任淚水在已濕透的臉上無聲滾落。
尚墜皺眉,「你到這裏來作甚?」
如遇皇帝幸池觀賞龍舟爭標,開封府里的百姓更是傾城而出,池中不但有各種綵船,樂船,畫艙,虎頭船等供觀賞、奏樂,更有長達https://www.hetubook.com.com四十丈的大龍船,此外參競的船隻列隊布陣,競渡水嬉,熱鬧非凡。
卻說另一邊,白世非、夏閑娉及張綠漾一行在金明池南岸池門的牌樓前下了轎,在眾多仆婢的簇擁下漫步進去。
「早叫了你不要著急。」他取笑不已。
回首對夏閑娉和張綠漾笑道,「孟老闆是我們白府生意上的重要客人,本來有樁要緊的營生早就應與他好好談一談,只是最近他與我兩人都忙,時光湊不到一塊兒,難得今日在此地遇上,我這下過去他那邊,估摸一時半會回不來,你們倆結伴去玩吧,我便在孟老闆的船上等你們回來。」
白世非笑道,「他今兒有事,去不了。」
夏閑娉的臉容即時變了變。
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感覺臉上濕濕的,風過時打了個寒噤,人從恍惚中驚醒過來,抬手抹了抹,還以為是久已不曾流的淚,原來卻是天空飄下的雨絲,沾頰成灰。
清靜下來的廳中,一直半垂眼瞼的尚墜抬起頭來,對晏迎眉道,「夫人和老爺可還安好?」
「哎呀呀,白公子!這麼巧!你今兒也來游池?」一船之隔的另一條彩舟上,從船艙里走出一位身穿綾羅綢緞的中年人,站在船舷朝白世非深深作揖,「我說外頭的聲音怎地那般耳熟,忍不住出來一看,沒想到還真讓敝人遇上了公子,俗話說相請不如偶遇,公子何如屈尊過船一聚?」
白世非啼笑皆非,「你小心一點,可別掉到水裡。」
「嚇死我了。和-圖-書」張綠漾驚魂落定,后怕地拍了拍心口,回過神來才要繼續上船,不經意眼角收入夏閑娉臉上的微妒之色,她眼珠一轉,忽然向後一倒,整個人靠入白世非懷內,「哎呀,世非哥哥,我頭好暈。」
晏迎眉遲疑了下,「別晃蕩得太久。」
「等去到你便知道了。」
白世非將兩人送上船,又仔細叮囑眾家丁務必保護好二位夫人,目送遊船往池中駛遠了,才對白鏡道,「都安排好了?」
船上只有一個船夫,見她上來,恭敬地請了禮。
兩人下得船來,便只見池邊泊著兩艘看上去並不起眼的畫舫。
彩舟慢慢向池中駛去。
不過是眨一眨眼,夏閑娉已換了笑顏,走上前去,輕輕拉了拉白世非的衣袖,嬌滴滴軟柔柔地叫了聲,「公子……」語氣彷彿幽怨悠長,又彷彿撒嬌不滿,嗔怪他怎地如此偏心,獨獨撇下她一人。
白世非正待回話,忽覺張綠漾全身一僵,臉上驟露恐慌之色,他的眼風沿著她望定的方向一瞥,一道高大的青衣背影只閃了閃便沒入洶湧人潮,頃刻間已消失不見。
白鏡通傳下去要闔府出門游池的翌日,晏迎眉、夏閑娉和興奮得幾乎夜不寐寢的張綠漾都早早打扮停當,聚集一堂,當白世非獨自飄然而至,眾人無不一怔。
尚墜靜默地倚著船舷,漫無目的看向遠方,岸邊樹林幽蔥,水面隨處可見野生的朵朵蓮荷,遠處隱約也有遊船搖來,思緒飄忽中憶起前人的詩,春渚連天闊,東風夾岸香,飛花渡水急,垂柳向人長,遠岫分蒼翠www.hetubook.com.com,微波映渺茫,此身萍梗爾,泊創吾鄉……
「是,小的這就去辦。」
白鏡應了聲是,跟隨他往孟老闆的彩舟走去,孟老闆仍立在船舷等候,與白世非又相互見了回禮,一前一後進入船艙,門扇緊閉處,只見內里案邊已閑閑倚坐著一人,另有一人含笑侍立在側,可不正是趙禎和任飄然。
白世非笑吟吟地還禮,「孟老闆客氣客氣,小可想上門拜會孟老闆很久了,只苦於前陣子一直在外奔忙,這不才剛回來又被家務雜事纏得分不開身,孟老闆請稍候,我便交代幾句,馬上就來。」
尚墜笑著搖頭,「你去吧,我便在這岸邊走走。」
前方的彩舟在細雨紛飛中漸划漸近。
原是本朝太宗在太平興國年間下令開鑿導入金水河河水而成,湖池四周每圍石堤約九里余,東西池徑達七里許,原是朝廷訓練水軍之所,皇帝可在水中央的台榭上檢閱水戰,晴空朗雲之下,江濤闊波之上,將士們操縱著船舫縱橫迴旋,戈旌飛虎,出沒聚散,倏忽有如鬼神,場景極為激烈壯觀。
夏閑娉臉現失望之色,可白世非言之鑿鑿要談正事,她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垂了首,眉梢眼角處有些傷情,一旁張綠漾彷彿心不在焉,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
尚墜點了點頭,這會兒白世非正領著二夫人三夫人在南邊游池,萬一不小心被人認出晏迎眉與她的身份,看到白公子的大夫人獨自在北邊的荒山野地中出沒,不知會惹出怎樣的閑言碎語。
岸邊花蝶柳鶯,碧波蕩漾,放眼遠眺和圖書,往西百餘步處是臨水殿,再西去不遠便是仙橋,橋面架有三座漆朱闌干、精刻雁柱的飛虹,橋的盡頭是池水深處,水上建有五殿相連的寶津樓,雄鑾傑閣,瓊台玉宇,景緻煞是宜人。
晏迎眉愣了愣,心裏奇怪會是何人,拆開一看,眉頭動了動,笑笑將信折好放進袖中,對白世非歉然道,「是我娘捎來的家書,我需得回她幾行字兒,就不隨公子出門了,你且和兩位妹妹玩兒盡興。」
晏迎眉臉色微紅,指著其中一艘畫舫,「鋒璿在這船上等我,他有事要和我商量,你是隨我一同上去——」頓了頓,她轉而指指另一艘船,「還是到那上面等我?」
抬首望向陰鬱無邊的蒼穹,在這空曠天幕下,世上惟獨她自己陪伴自己,心口慢慢被如愁的細雨挑起了一抹酸楚,似輕輕微微地縈繞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念想,酸澀不堪,卻遏止不住,與眼前雨絲漸長。
白世非哪裡看不出來張綠漾的小把戲,只但笑不語,對身邊夏閑娉稍縱即逝的惱容,也彷彿絲毫未覺。
然後有人在她身邊輕輕喚道,「小墜。」
抬著晏迎眉和尚墜二人的藍布小轎從東大街向西一路直行,過了西大街和金梁橋街,穿過都亭西驛附近的萬勝門,直走了大約半個時辰,最後到達金明池池北岸邊,這一帶由於景緻不佳,官府荒于修葺,由此人跡罕至。
「我才不會——啊——」驕傲十足的答話還未說完已腳下一滑,張綠漾失聲驚叫起來,旁邊白世非眼急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肘,將險往水中栽去的她扶穩在https://m.hetubook.com.com岸邊。
晏迎眉掩唇一笑,沒有應她,只喚住欲行禮退出的邵印,「大管家,麻煩你備兩頂尋常小轎,我要出府一趟。」
那張小臉上太過清晰的淚痕,和淚眼中不能置信的惶然凄絕,讓白世非覺得心碎。
她蜷縮在他的臂彎里,擱在他肩上兩隻緊攥成拳的小手微微地發抖,最後終於承受不住他嘶啞而急切的低低訴說,崩潰地半張開小手,緊緊揪著他的衣襟,在他懷中放聲嗚咽出來。
張綠漾心直口快,率先便問,「世非哥哥你不是一向和庄大哥形影不離的嗎?怎麼只得你一個人,他不去么?」
尚墜疑惑不解地看向晏迎眉,「你要去哪兒?」
白世非也不勉強,只點了點頭,眸光掠過她身後的尚墜,轉身時唇邊飄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痕,與夏閑娉和唧唧喳喳的張綠漾出了前廳,一列十人的跟班在門外早已等候多時,聲勢浩蕩地起轎而去。
翹起的蘭花玉指按壓在眉上額間,擋去夏閑娉的視線,卻向另一邊的莫言得意地眯了眯左眼,惹得莫言當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抬起頭來,看著立於眼前的白衣身影,彷彿如同夢中。
前方有一座船塢碼頭,池水在青石平整砌就的堤下尺余處拍涌,靠岸停泊著大大小小游宴所乘之舟,最氣派的那艘分前中后三廂,兩側圓柱擎天,迴廊寬大,華門花窗,翹檐上精雕的龍鳳彷彿展翅欲飛。
金明池位於開封城西順天門外路北,與路南的瓊林苑相對。
倚在船舷的她依然一動不動,任由雨水打濕了髮絲衣裳。
兩條船一前一後緩緩往池水深處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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