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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傳說

作者:張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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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弱水三三千取一瓢 難入喉 緣淺緣深緣由天(六)

卷三 弱水三三千取一瓢 難入喉

緣淺緣深緣由天(六)

「我葉凝裳註定是不能善終之人,若真有什麼報應也不用你來幫葉凝裳擋!」
醒之『撲哧』笑出了聲:「便是莫苛再不仁,可他畢竟還是前輩一手帶大的,前輩擔心他也是在所難免,我當然知道前輩並非是那些聽人牆根的宵小之輩,前輩也不要怪子秋對前輩態度不好,子秋雖是聽了我師傅的話,這些年與前輩交好,可卻師傅的早逝,卻始終是子秋心中的一個結,故而對前輩有所介意。」
「音兒小姐嫁人了,莊主感覺自己被人背叛了,畢竟音兒小姐是莊主自小到大便認定的是屬於自己的人,可蘇宮主退還玉佩、遲遲不至甚至不肯碰觸莊主都讓莊主傷心失落……莊主許是自己不知道,那日莊主醉酒醒來見蘇宮主毫無戒備的倚在自己懷中,莊主只是看著蘇宮主的側臉,眼睛都會不由自主的笑出來……那種發自內心的遮都遮不住的心滿意足的笑,是老奴從未在莊主看著音兒小姐時看到過的。」
醒之怎想到不過一句玩笑話而已,郝諾居然當了真,忙陪著笑臉哄道:「郝諾乖,千萬別哭,否則子秋又會以為我又欺負你了,我不過是開玩笑嘛,一會最大一碗給郝諾,好不好?」
莫苛雙手握拳,大口大口喘著氣,彷彿這樣可以減輕額間火燒般的疼痛。突兀的,一陣清風吹過,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甜膩的冷香。莫苛似是感覺到了什麼,滿眸驚喜的抬起眼眸,入眼的便是那朝思暮想的碧綠,莫苛一點點的睜大了桃花眼,那額間的疼痛似乎消散了不少,他一眼不眨的注視一步步的走進的人,不自主的再次揚起了嘴角,心中的期盼和欣喜若狂再也壓抑不住。
郝諾撅了撅嘴,好像是對醒之方才的回答非常的滿意,雖有些不樂意,可還是像聽話的小媳婦兒似地端正坐到了桌前,可杏仁眼內的笑意怎麼也遮掩不住,嘴角忍不住的上翹著。
莫苛皺了皺眉頭,眯著微醺的桃花眸滿是不解的看向老管家,老管家卻不看莫苛,他渾濁的雙眼直直的望向遠處天空:「當年侯月閣戚閣主收鳳澈為徒之時曾與當時的莫家莊莊主定下婚約,老主人承諾鳳澈接任莊主之日便是迎娶戚夫人之日,老主人還答應戚閣主,將來鳳澈無論有多少妻妾,能接任莊主之位的孫子,只會是戚夫人的孩子。」
「呵!我怎麼可能為了她!」莫苛諷刺的冷笑一聲,有些迫不及待的說道:「我……我自然是為了音兒。」
莫苛只感覺額間一股灼燎的疼,火燒火燎的綿延直胸口,那一陣陣的鑽心的疼痛讓他連呼吸都是困難的,他的雙眼一片模糊,眼睜睜的看著那個柔弱的滿眸含淚的容顏消失在雲霧之間,莫苛不但沒有絲毫的不舍,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老管家搖了搖頭:「主人說,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坐擁整個莫家莊,將天下武林人士,將那些曾經欺負過他看不起他的人統統都踩在腳下,他娶了戚夫人,讓鳳澈改姓為奴,做了莫家莊莊主,做了江南盟盟主,不到而立之年便已是武林盟主,所有的、曾經的那些他想要的一切都一一實現,甚至連凰珠……連凰珠都是唾手可得,可他的眼睛卻再也不笑了……日日買醉紅樓畫舫不願歸庄……」
鳳澈怔怔的看這醒之,清澈如水的鳳眸劃過種種情緒,他輕輕的嘆了口氣,正欲說話,便在此時窗外突然一聲異響,鳳澈與醒之霍然抬首望向窗口,只見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碧瑩瑩的綠紗在風中翻飛著,那張出塵的臉上布滿了笑意,只見她歪著頭,調皮的眨了眨了眼:「人家說,眉間的硃砂是前世欠下的情債,不知道你前世欠了多少人,才會長出形狀這麼奇怪的硃砂痣?莫苛你到底欠了誰?」
醒之合上醫書,抬眸看了眼坐在對面一直不語的人,笑道:「前輩都在此坐了半個時辰了,有什麼話這麼難說出口?」
山光水色,翠色|欲滴,如虹的天水自斷山之處飛流直下,湍急的流水敲擊著周圍的石壁,四濺的水珠蒸騰起氤氳的白,如夢似幻的深潭邊,似雪的花瓣漫天飛舞,一襲翠綠瑩瑩的站在古樹下。
醒之與鳳澈對視一眼,慢慢的走回了竹屋內,兩人靜坐室內一言不發,諾大的廳房裡郝諾均勻的呼吸聲顯得特別的清晰,周圍的空氣說不出的凝重。
和-圖-書郝諾紅著眼睛:「真的?」
醒之看向滿眸慌張又有些不知所措的鳳澈,柔聲道:「前輩不必自責,我師傅的死和你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江湖中有傳聞,傳說婀娜山受了天神的詛咒,歷代天池宮宮主都活不過二十五歲,雖然詛咒是假的,但是活不過二十五歲卻是真的,也就是說,當時即便是師傅不死在那場大火中,也很快便會離開人世,師傅也許是自己蓄意的想死在那場大火中,那樣至少前輩,至少還會記住她為她內疚。」
甜膩的冷香縈繞在鼻尖,前所未有的暖意溢滿了莫苛的心田,莫苛惡狠狠的說道:「你別想逃了!我便是什麼也不要,也要你!」話畢,他將臉埋入了那人的脖頸中深吸了一口氣,再次低低的笑出聲來。
莫苛如著魔般一步步的走進古樹下的人,頃刻間,她的臉上露出了喜悅,她滿懷欣喜的伸出手,手指一點點的拂過莫苛的俊臉,柔軟似水的眼眸中是濃的化不開的眷戀,莫苛仰起臉注視她有幾分柔弱的面容,有幾分不知所措,她垂下臉來對莫苛露出一抹安撫的淺笑,那一滴沾染在睫毛上的淚珠,輕輕滑落,直直的掉落在莫苛額間。
一時間莫苛頭疼欲裂痛叫出聲,這一聲叫喊尚未落音,周圍卻在須更間靜寂了下來,莫苛再次抬起眼眸,入眼的便是一張熟悉的臉,這張細緻而柔美的臉,莫苛無數次在莫家祠堂的畫像上見到過,那雙紅腫的美眸似是剛被水洗過,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不會,除非外力砍盡竹子,天下無人可破!」醒之想了一會,「這股氣息我認識,前幾日在莫家莊時便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方才那一陣風中殘留的氣息分明與那日莫苛房中的是同一個人。」
老管家滿目慈祥的看向莫苛:「若那姑娘是戚夫人,主人又怎會吃那麼多的苦頭,若真像蘇宮主所說主人並非是他害死的,那麼說不定……說不定……」
老管家看向莫苛:「莊主不是一直想知道主人和戚夫人的事嗎?……以前莊主還小,老奴怕便是說了莊主也不會明白,可現在老奴想給莊主說說,不知道莊主還想聽嗎?」
鳳澈有些驚訝又有些窘迫,又過了一會才開口輕聲道:「那日……那日我並非是有意偷聽。」
莫苛愣愣的看著老管家消失在花園的轉角處,桃花眸中的醉意一點點的消逝著,冷風一陣陣的吹著,花園的枯枝咯吱吱的作響,半空中的月牙兒散發著冰冷的輝光,冰冷的冬夜死寂的彷彿沒有了生命一般。
老管家直視著莫苛的雙眼:「……是音兒小姐重要還是武林重要些?是那些寶藏重要些還是蘇宮主重要些?莊主真想孤零零的一個人坐擁那些想要的一切嗎?……莊主真想好了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嗎?」
郝諾瞪大了雙眼氣鼓鼓的爭辯道:「我才沒有,我才沒有,明明是你自己想吃,作甚又要賴在我身上!」
醒之惱羞成怒,回頭瞪了郝諾一眼:「閉嘴!」
只這一淺淺的笑容,莫苛只覺得額間的硃砂痣『突突』的跳著疼,他有些不適的揉了揉額間殷紅殷紅的微微發熱的硃砂,頭一陣陣的發懵,只覺得恍恍惚惚聲音一一閃過耳邊。
「主人十八歲生辰剛過,老主人要給主人和鳳澈分家,兄弟二人一長一次,可老主人卻偏心的厲害,只給了主人一個偏遠小城的幾間店鋪和一座小宅,說的好聽一點是分家,說難聽的一點不過是想將主人趕出莫家莊,好將所有的家產都留給尚在漠北的鳳澈。」
醒之忙道:「真的真的,郝諾是這世上唯一一個和我血脈相連的人,也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以後自然要和我在一起,再說了不管將郝諾交給誰,我都不會放心,自然自己看著你好點。」
飯後,眾人都散了,唯有郝諾拽著醒之在廳堂上的軟榻上睡著了,屋內的火盆霹靂拍啦的作響,陽光透著竹窗撒進來,青銅香爐內飄散著極為淺淡的橘香,提神又清新。不管外面的風雲如何變幻,小望山卻一如既往的安逸寧靜。
「老奴還清楚的記得主人第一次從漠北回來的時候……主人自小便受人冷眼,極為早熟內斂,臉上總是無喜無悲讓人看不出情緒,可那一次是老奴第一次看見主人是那麼高興,你只要看著他,從他的眼https://www.hetubook.com•com睛里便能看出那種遮掩不住的歡欣和喜悅,有的時候坐在那裡看著賬本,他便會毫無預兆的笑出聲來,老奴也是從年輕時過來的,自然明白主人動了心。」

「歷代天池宮宮主每一個都胎帶著嚴重的心疾,若不好好調理,莫說二十五歲,便是十歲也過不了,心疾之症無葯可醫,每次發作起來都有疼痛難忍不說,甚至還有性命之憂,在他們成為仆士之前,天池宮宮主是出不了雲池的,否則一舉一動都會有性命之憂。所以歷代天池宮的人才會搜羅天下秘籍寶葯為的不過是找出新的方法給自己的宮主保命,那凰珠對外人說,是可遇不可求的人間至寶,對我們來說不過是能讓我們的性命多一層保障卻又毫無用處的護身符罷了。」
「莫顯……你相信報應嗎?」
莫苛看向老管家:「你不是說娘親溫柔賢淑,是個難得的大家閨秀嗎?那人不是娘親嗎?……你不是說娘親很愛爹爹嗎?」
醒之又道:「小望山廬舍的歷代舍主醫術過人,按道理應該很容易在江湖上立足,可惜他們卻個個都是命苦之人,不管他們的有多麼驚世的才華和天分,自他們被選中之後必須埋沒自己低調做人,甚至在上婀娜山之前,他們都不能以真容示人,必須常年佩戴人皮面具,他們必須保證從身到心甚至血液都是自己宮主的。甚至他們來者不拒不計條件的治病救人也不過是為了給宮主積福,不收女客過夜也是為了宮主守身。」
她貪婪的凝望著莫苛的臉,輕聲道:「阿顯哥哥,不管你要什麼,我都會幫你的……」
「主人得知一切后,只對老主人提了一個要求,那便是帶走老奴,老主人自然不會駁了主人這麼個無足輕重的要求,主人走的時候身上只拎著一個半舊的包袱,也許是天都可憐主人,明明早上還是艷陽天,可中午卻下起了好大好大的雨,主人拎著包袱站在雨水裡回頭看了一眼,對老奴說,總有一天會光明正大的從正門進出,總有一日他會帶老奴回來享福。那時老奴雖是連連答應,可並不以為然,只想著主人現在好歹有了幾間鋪子,以後再不用讓主人挨餓受凍了,到時候在小城裡給主人張羅一房夫人,這樣主人也能過上好日子了。不曾想,主人在小城將老奴安頓好后,卻單身去了漠北……遇見了戚夫人、鳳澈、還有那個女人……」
這一聲嘆息在寂靜濕冷的夜裡顯得尤其的突兀,引來了莫苛的側目,莫苛醉熏熏的桃花眸看向老管家,卻輕笑出聲,口齒不清的說道:「……我還沒嘆氣,你嘆什麼?」
老管家抬眸看了眼高掛的月牙兒:「莊主明白老奴再說什麼,莊主可以騙得所有人,卻獨獨騙不了自己的心……夜深了,老奴先退下了。」
醒之給郝諾拉了拉身上的毯子,注視著郝諾精緻的睡臉:「那一年奉昭下山落然失蹤,我一覺醒來發現四周空空不見一人,那時我尚在病中又驚又怕跑遍了婀娜山卻尋不到落然,當時我很害怕很害怕……迷迷糊糊莽莽撞撞的衝下山去,卻不小心摔傷了頭,流了很多很多血……救我的人說了許多次,那時本以為便是能保住我的性命,醒來后也會是個痴兒……
莫苛眉頭越蹙越緊,冷聲道:「你胡說!明明是你執意要嫁給煜王爺!」
醒之笑了笑:「前輩不必為這些擔憂,現在金陵地界便是讓他們破了絲竹陣,我也是不怕的,更何況莫苛的擔憂我都知道,只要我們天池宮不威脅他莫家莊在江湖的地位,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麼關係的,更何況莫苛的本性不壞,並非真的心狠手辣之徒。」
「怎麼會!」醒之趕忙給郝諾擦去眼淚:「便是我不要所有人也不會不要郝諾的,郝諾那麼乖那麼聽話又為了我吃那麼多苦,,我怎麼捨得不要郝諾?等咱們回了婀娜山,醒之便帶著郝諾住在山上,一輩子都不下來了,好不好?」
音兒注視著莫苛的臉,冷笑道:「你騙我!你說你只喜歡我,你說過這一生只對我一個人好,可你卻騙了我!」
老管家有些渾濁的雙眸看向莫苛:「老奴想知道,莊主此時是為音兒小姐嫁給別人難過呢?還是為了蘇宮主置之不理難過?」
如今信誓旦旦的給他保證https://m.hetubook•com•com也不過是想讓他更放心而已。而且除去小望山的人,便是將郝諾交給誰,自己也是肯定不會放心的。
看著郝諾如小狐狸得逞的模樣,醒之一點都怒不起來,反而隱隱有幾分心疼。許是諸葛宜一生未被天池宮承認的緣故,在他的教育下郝諾也特別沒有安全感,他雖然心智只有十來歲,平日里怎麼欺負都行,但是只要稍微得知你一點半分的冷落,都會深深不安著,自那一日自己從莫家莊回來,他一直都唯唯諾諾的不敢亂說話,甚至用自己的方法處處陪著小心,自己雖然心裏知道他害怕什麼,可卻也不敢貿然說起,生怕他更加疑心。
鳳澈默默的注視著醒之,輕聲道:「我並非擔心莫苛,莫苛是我看著長大的,他性格有多堅韌我也知道的,那時我並不相信音兒真的會嫁給煜王爺,他們都是我看著長大的,音兒有喜歡莫苛,我是知道的……初初得到消息的時候我便想,這會不會只是莫苛引出宮主的計謀,莫苛這個孩子,自小就相當執拗,為了哪些東西,他甚至可以犧牲所有……宮主心善又常年居住婀娜山有怎麼明白這世間人的功利。」
莫苛明明恨的牙痒痒,可心中卻有股甜蜜快要滿溢出來,他咬牙切齒:「死丫頭,你是來討債的嗎?」說著說著,莫苛卻再也綳不住了眯著眼笑出聲來,兩人笑盈盈的對視許久,莫苛霍然沖了出去,一把將那碧綠色的身影鉗制住,恨不得揉入自己的骨血。
不知為何,這樣溫情的畫面卻刺痛了鳳澈的眼,他抬眸看向醒之與郝諾,很快的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遮蓋了全部的心思,手卻無意識的揪住衣襟。
莫苛眯著眼怔怔然的看著老管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鳳澈與醒之同時追了出門去,可空蕩蕩的院內只有幾棵光禿禿的竹子隨風輕動,四周沒有絲毫的異常,鳳澈卻看向窗口的一些不知名的粉塵,醒之緊緊的蹙起了眉頭,順著鳳澈的目光看過去,卻發現竹制的窗戶上有一塊缺口,那缺口分明就是被人生生掰下來的。
鳳澈一眼不眨的凝望著醒之的笑臉,那水凝的鳳眸霧氣朦朧氤氳一片,似乎有種種情緒閃過又似乎在訴說著什麼,逐漸的,他無暇的臉上露出一抹極為清麗的淺笑,那緩緩展開的笑容竟讓人有種雲破日出春暖花開的錯覺。
酒罐子散了一地,莫苛斜躺在水榭長亭內,波光水漾的桃花眸凝望著天空,他臉色緋紅一片,一隻手不停我摩擦著手中一個不算顏色不算鮮艷,做工也不算細緻的荷包,時不時的還說一些讓人聽不清的話,他好像已經醉的厲害了。
莫苛又驚又怒,還有幾分被人看透心思的慌亂,他深吸一口氣正欲說些什麼,眼前一花,音兒那張臉卻發生了變化,雖還是一身紅衣七成相似的相貌,可莫苛卻清楚的知道這人不是音兒,他眯著眼打量著眼前的人:「你是誰?」
屋內暖風流動,午後的陽光照得心也暖融融的,冬日的寒風似乎也被這股溫暖驅趕的了無蹤跡。
醒之抬眸看向鳳澈:「他們自出生,不足月就被人選中,以特製的草藥和活蠱換血,我雖不曾親眼見過,可宮志上有記錄,每一次的換血都讓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但是這種堪比酷刑的換血每月一次卻要持續到他們五歲,他們五歲以後接管廬舍,成為廬舍舍主。」
「穿了十幾年的白袍換成了翠竹般的青袍,連佩飾和發簪都換成了翡翠……莊主說自己喜歡音兒小姐,莊主以為自己為了音兒小姐嫁人傷心,所以日日買醉……可莊主和音兒小姐自小便一起長大,真的能分清喜歡和習慣嗎?那一日日將自己關在房中將自己灌的不成模樣真的是為了音兒小姐嫁人傷心嗎?老奴清楚的記得,那天天未亮莊主便出門足足在庄外站了蘇宮主六七個時辰,更是對蘇宮主退回自己的玉佩耿耿於懷,不知道莊主是否記得,那玉佩音兒小姐不止一次的旁敲側擊的索要過,可莊主卻總不捨得給她。」
郝諾心情極好,眯著眼大口的喝了一碗粥,燙的直吐氣,醒之又好笑又心疼,給他擦了擦有點紅嘴的嘴,安撫的拍了拍他,本被燙的眼淚汪汪的郝諾也不像平日那般撒嬌鬧騰,極為聽話的吹著碗中的熱氣。諸葛宜和連雪連悅輕輕笑出聲來,三人和_圖_書眼中的寵溺毫不遮掩。
醒之搖了搖頭:「沒有,這些陣法都是天池宮的上古陣法,我從不曾與人外人提起,這人極有可能是那日跟著我與連雪上山的,可是若他真的是跟著我們,以連雪的敏銳不會察覺不到的,連雪武功雖不高,但是輕功卻不是一般人都比擬的,便是前輩也不一定能追上連雪。」
「可不曾想,我居然能痊癒如初,雖然不記得一切,雖然什麼都是從新開始的,可我卻不是痴兒……可直到後來我想起了一切,知道郝諾是我的仆士,我才明白,那時並非是我運氣好,而是……而是我所受的傷和痛都過到了他的身上……所以,不管到什麼時候,此生郝諾都會是我的不可推卸的責任也是我這世上最親的人。」
莫苛蹙著眉頭:「你到底想說什麼?這和、這和蘇醒之又有什麼關係?」
郝諾不屑的撇著嘴,忍著眼淚,氣咻咻的說道:「你那天走也不和我說聲,好多時日都不回來,師父也不肯放我去找你,我晚上都不敢睡覺……還、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郝諾恓恓惶惶的看了醒之一眼,粉嘟嘟的嘴蠕動了兩下,卻不敢發出聲音,委屈的垂下頭,一點點的紅了眼眶。
鳳眸如水清澈剔透,讓人一眼就能看到盡頭,在這樣的一個濁世跌跌撞撞幾十年的人,曾被人傷害過,背叛過,利用過的人,怎麼還會保持這樣純凈的雙眸,怎麼還能保持這樣平和的心態?
醒之斂去笑容:「前輩想說什麼?」
莫苛側了側臉,一陣風過吹起了他額前的劉海,那顆嬌艷欲滴的似淚又似火焰般硃砂痣在雙眉正中若隱若現的:「你不是說過……我除了眼睛和爹爹像一些,別處都像娘親嗎?」
莫苛忍不住揚起了嘴角,快步上前,眼前一晃,那樹下的翠綠卻變成了火焰般的紅色,莫苛頓住了腳步,不自覺的蹙起了眉頭,那火紅色的身影卻豁然回首,莫苛心中『咯噔』一聲,所有的喜悅在瞬間凝結成冰。
「少年的心事有樂也有愁,根本不用老奴旁敲側擊,主人便如竹筒倒豆子的告訴老奴,他是如何在那個如畫的潭中與那姑娘遇見的,那姑娘一把便抱住了他,身上軟軟的香香的,他從未在別人身上聞到過如此好聞的味道,在他的敘述中那明明該是個刁蠻的姑娘,但他卻認為她直率可愛……情人眼裡出西施,便是最後那般被人傷害,還是死心不改……」
年關將至,小望山廬舍今日所有的節日都比往年來的重要隆重,連雪分著步驟將雜糧放入鍋中,連悅時不時的添把火,沒多久,一鍋香噴噴的臘八粥剛剛端到廳房,兩個饞貓聞香而至,一身翠色衣袍的醒之身後還跟著裹的厚厚的像個不倒翁的郝諾。
醒之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安慰道:「前輩莫要擔憂,我與莫苛雖算是朋友,可此時又怎比的那時,若是不知道他的野心也就罷了,既已知道了醒之自然會小心,那日我曾清楚的告訴過莫苛,我天池宮無意踏足武林,只待新年後便會回婀娜山了。」
音兒美艷絕倫的臉上露出一抹凄然:「我不嫁給他又能怎樣?難道看著你移情別戀看著你痴痴獃呆的站在庄外為別人傷為別人痛嗎?莫苛你好自私!」
不知過了多久,鳳澈低聲道:「這人來去自由,莫不是絲竹陣出了問題?」
「以前是老奴錯了,那時不該偏聽偏信讓你暗中和戚老閣主聯繫這些年,否則……只有鳳澈教導你的話,你也許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老管家對莫苛慈祥的一笑,「還記得蘇宮主才來的時候,不會武功身無長物更沒有音兒小姐的花容月貌,莊主不知道她是天池宮宮主,便是她帶著身攜凰珠的人,莊主卻沒有絲毫算計的為她遮掩將她護在羽翼下,甚至不犧欺騙戚老閣主與江南眾家為敵,那時莊主不願從她身上圖謀任何事,每日下午早早回府,如此的歸心似箭。」
老管家搖了搖頭,渾濁的眸中滿滿的迷茫,喃喃自語:「莊主想騙別人需先騙過自己,如果真是這樣,那為何莊主一直拿著蘇宮主給的荷包呢?」老管家垂了垂眼,低聲說道,「莊主畢竟是老莊主的兒子,像他也是必然的……」
本盯著一鍋花花綠綠的粥的醒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郝諾非說要吃,所以我們才過來的……」
鳳澈,十幾年和_圖_書了,誰又能像他這樣保持著原本的初衷一如既往的堅持下去,這樣堅韌又脆弱的鳳澈,世人又怎能把往事的過錯都歸咎在一個都不會為自己爭辯半分的人的身上呢?
古樹下的人挑著眉頭上上下下將莫苛打量了來回,微微笑道:「你不是說有許多話要對我說嗎?」
傳說,釋伽牟尼成佛之前,絕欲苦行,餓昏倒地。一牧羊女以雜糧摻以野果,用清泉煮粥將其救醒。釋伽牟尼在菩提樹下苦思,終在十二月八日得道成佛。從此佛門定此日為「佛成道日」,誦經紀念,相沿成節。從那至今,臘月初八這一日勞作一年的百姓,便會敬神供佛、歡慶豐收和驅疫禳災,臘月初八也是臘月中最重大的節日,又稱『臘日』。
鳳澈一愣,眸中閃過一絲慌亂:「我……宮主莫要亂想,我不過是……不過是想和宮主說說話而已,我並非是、是要論人長短,宮主不該全心全意的信任他人,有些人有些事不是宮主看到的那樣簡單……」鳳澈的聲音越來越輕,「我知道我並無資格對宮主說教,畢竟另師的早逝,我也是脫不了干係的……我只是,只是怕莫苛會有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鳳澈眉宇間爬上一抹凝重之色:「宮主可有將絲竹陣的陣法透露給別人?」
鳳澈沉思了片刻:「宮主以後還是少和莫苛來往了,也許他沒有壞心,可他身後的人並非都和他一樣,天池宮對江湖人來說意味著什麼,我想宮主比誰都清楚。」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鳳澈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人心總是那麼貪婪,怎麼填也填不滿……」
「我們婀娜山天池宮相信,人的靈魂永世不熄有因果循環的,始祖說……人是會有報應的……我們天池宮的人都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
連雪好笑的看著兩人:「宮主別著急,少不了你們倆的。」
鳳澈眸清如水直直的看向醒之,默默的搖著頭,靜待著下文。
莫苛將手中的酒壺猛然的扔了出去,酒壺落入了水潭中『咕咚』一聲,濺起了不大不小的水花,那點點水花似乎都刻著那人的笑臉,莫苛站在亭內低低的笑出聲來,笑了一會卻如被人追趕一般跌跌撞撞的跑出了花亭,直直的跑回了卧室一頭扎進了綿軟的被鋪中。
月明星稀,冬日的花園沒有了繁花與綠葉的點綴總顯得的蕭瑟凄涼,一陣風過陰冷陰冷的,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溫度。
莫苛眯著桃花眸回想著認識醒之的經過,如此的清晰,一舉一動一言一語一顰一笑都是如此的清晰,和她的過往的一切彷彿昨天才發生一樣,相識、結伴、鬥嘴、分別、再聚,一切的一切彷彿春回大地萬物復甦,如此的自然如此的舒適讓人心生眷戀,在見到她那一瞬間,那一抹調皮靈動的淺綠如此的鮮活親切,好似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彷彿等了許久許久才等到,在自己毫無防備毫無招架的時候她就那樣毫無預兆的闖進了心裏面。
「每代天池宮宮主有了與自己血脈相依的仆士以後,才得以從雲池走出來做一個正常的人,因為有了仆士后,那些宮主不管受了多少大的傷得了多大的病,可她自己只會承擔三成,七分的傷和疼都被自己的仆士接過去了,但卻不會要了他們的命……知道為何郝諾的心智卻只有八九歲嗎?」
郝諾杏仁般的眼眸頓時亮晶晶的,一對睫毛如小扇子般忽閃忽閃的,嘴角彎彎傻呵呵的注視著醒之的臉,連雪與連悅對視一眼,連雪笑著打斷了又正欲說話的郝諾:「諾兒不要鬧了,師父和鳳澈先生都來了,小心鳳澈前輩笑話你。」
老管家一直站在一邊注視莫苛,不知是不是聽見了他的喃喃自語,老管家仰起臉來看向天邊的明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莫家莊……」鳳澈眸中閃過一絲不安,眉頭越皺越深:「宮主可是與莫苛說了些什麼?」
不知是不是酒意已被冷風吹散,莫苛的臉蒼白的厲害,握住酒壺的手指在冷風中止不住的顫抖著,他桃花眸中滿滿的不知所措:「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到底、到底想說什麼!」
莫苛抿了一口綿軟的酒水,音兒音兒,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自己似乎好像從少會主動想起這個名字,每次被她惹急了才會忍不住的炫耀出來。
醒之不容鳳澈說話,繼續道:「前輩知道我為何要對郝諾那麼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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