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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博士，你有喜歡的人嗎？」文措突然跳脫地問了一句。問完又半開玩笑地補了一句：「要說實話噢，不然我拿咖啡潑你。」

這幾年想抓陸遠相親，偏偏這小子泥鰍一樣滑不溜手，陸媽媽不得已每倆三月就要上一趟江北。沒別的，她就怕陸遠想不開和同樣年紀一把還沒對象的秦前搞同性戀。

陸遠猛得關上門：「一神經病！」

偏偏他這兒子實在太正經了，太不對頭了。除了和秦前混在一塊，連朋友都沒幾個。

幾張日本黃/片DVD，囊括各種獵奇類型，包裝上的畫面簡直不堪入目。

「嗯？」

「喵。」弱弱的回應，還是讓文措覺得心裏暖暖的。

等了很久才等來一輛計程車。回市區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轉鍾。

文措還在體會著她話中的意思，而她已經轉身回了屋，隨手拿了張毯子，手上還夾著兩袋買來當零食的小魚乾，「不知道它們能不能吃這個。」

影片結束。含著熱淚，文措看見了單膝跪在她面前的萬里。

回家之前，文措突然轉了方向，去了一趟停車場，把那一窩流浪貓連抱帶裝的帶回了家。

她一個人在學生禮堂里坐了很久。久到管理員巡查的時候將她請出來。

文措有些不解地看著她，問道：「你不是說它們養不家嗎？」

萬里拿著戒指，在眾人的起鬨中，他認真而生澀地說著準備好的求婚誓言。

全落地窗的裝潢可以一眼就看見遠處江霧連綿宛若仙境的江面，和岸邊形形□□的路人。滾滾紅塵萬丈，冷暖人間百態。

「停車場里的野貓，我全帶回來了。」文措言簡意賅地解釋著。

「……文措，過去hetubook.com.com六年我都在愛你，但我覺得六年實在不夠，請問你能讓我在今後的六十年，六百年都名正言順地愛你嗎？」

陸遠氣不打一處來，隨手就把那些DVD連同紙袋一起丟進了廁所的垃圾桶。

文媽媽溫柔地將幾隻小奶貓包在毯子里，讓它們不再瑟瑟發抖，她眨了眨眼睛，抬起頭笑著對文措說：「我只是盡我的全力，讓它們不想走。」

他一臉無奈，口乾舌燥拿起面前冷掉的咖啡，一飲而盡。

從此陸遠再無寧日。陸媽媽隔三岔五偷襲，陸遠疲於應付，最後乾脆無視。

「哎。」陸遠最終因為她持續一臉局外人的表情而敗下陣來，「我知道我說了這麼多你根本沒聽。」

「其實這個世界上也不是每個人都會喜歡我。」文措對媽媽說。

文措那天很晚才回家。她一個人回了一趟母校。

陸遠摸了摸自己的臉：「一直看著我幹嘛？我臉上有花啊？」

陸媽媽邁著小碎步走到陸遠身邊，意味深長地撞了他肩膀一下：「裝啥，不是都知道看黃/片了嗎？」

出來看了一眼，陸媽媽大包小包的往客廳里拿，他隨口說了一句：「媽，你自己坐。」

她用手指轉著眼前的咖啡，咖啡已經完全冷掉，杯壁冰涼，那股涼意自指腹涼到她心裏。她終於清醒了一些。

含辛茹苦帶大陸遠，他一點不聽話不肯接受他爸的礦廠就算了，還跑到江北去讀大學，一去就是十年。

連母貓一起，一共有四隻。四隻齊心協力把文措的手抓出了好幾道血痕，文措卻毫不在意。

說著，作勢要舉起杯子的樣子。

陸遠完全丈二和尚摸不到和圖書頭腦：「什麼玩意兒？」

陸媽媽掩著嘴笑了起來，眼睛樂得眯成了一條縫：「我們家博士兒子終於有點男人樣兒了。」

文媽媽摸了摸文措的手臂，一臉自信地說：「我這麼漂亮的女兒都不喜歡，要麼是沒眼光，要麼就是同性/戀。」

「啪——」陸媽媽一巴掌打在陸遠肩膀上：「你傻啊！這不是惡作劇啊！這是人家姑娘的暗示！你個木頭腦袋！」

「……」

她被矇著眼帶到了大學的學生禮堂。眼前的蒙眼布一拿下來，她看見當年見證過她和萬里戀愛的人全坐在禮堂的前幾排。

媽媽開門的那一刻一看那麼多貓，站在玄關愣住了。

陸媽媽一直不能理解，讀書有那麼好嗎？能比和女人亂來還好嗎？

要平時陸遠這態度早把老媽點燃了。這會被教訓了的老媽卻還是一臉神神秘秘的笑意，看著就一臉詭異。

陸遠一把奪過紙袋，將裏面的東西拿了出來。

……

每一個地方都充滿了熟悉感。甜蜜而心酸的熟悉感。一下課就和室友一起衝到食堂，每周一三五排著百人長隊等洗澡，每天都要和萬里約會，寢室門都要關了才匆匆趕回來……一切都好像只是發生在昨天。

陸遠伸直了眼睛看著那紙袋。這才想起那是文措上次送來的道歉禮物。

他竟然背著文措找了當年所有的朋友和同學幫他錄製求婚視頻。那些同學朋友，有的成雙成對，有的單身精彩，大家都在視頻里用各種各樣或幽默或感人的方式「勸」文措嫁給萬里。

文措終於回過神來，她覺得全身都很疲憊，眼前的一切都是斑駁凌亂的，她累得眼睛都有點睜不開www.hetubook.com.com了。

「媽你這是幹嘛！人嚇人嚇死人。」陸遠忍不住皺了眉。

她想起陸遠當她是病毒躲得遠遠的樣子。想想雖然挫敗，但也挺好玩的。她點了點頭，篤定地說：「可能就是同性/戀吧。」

萬里看著她，很認真地說：「不管輪迴多少輩子，我都只想愛你一個人。文措，你願意嫁給我嗎？」

文措眼眶一熱。她自然是知道媽媽話里的意思。媽媽從不掩飾對她的疼愛，儘可能給她最好的生活。以至於讓她自大到以為全世界喜歡她都是應該的。

那是年輕的味道，活著的味道，和她身上時時透出的腐朽是全然不同的。

「……」

腦中像在放電影一樣，過往的一切切換閃現。

離開學校的時候，門口的公交車已經收班，站在路邊，看著晚歸的學生和門衛打游擊，看著有些從網吧出來的學生熟門熟路地爬院牆，看著年輕的校園情侶羞澀而迅速地坐上了附近旅館接人的小轎車……

那一刻，文措覺得她正擁有著全世界最大的幸福。

「姑娘？！」陸媽媽雙眼發出了餓狼見到肉一樣的光芒，三步並作兩步跨了過來：「有姑娘送你這個？！」

文措坐在整個店唯一一個鞦韆座上。心不在焉地聽著陸遠說話。

「陸博士你別怕，我只是逗你玩的。」

「不是我的。是一個姑娘的惡作劇。」

幾隻貓都無助地一直叫著，文措緊緊抱著它們，貓咪身上柔軟而溫暖，睜著圓滾滾的眼睛瑟瑟發抖地看著文措。

一把尿楞是被嚇了回去，都怪他一個人住久了，養成了尿尿洗澡都不關門的習慣。

「得令。」

「哎！你丟了幹嘛！和_圖_書」

文措笑，她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指尖，一邊緩緩地轉著咖啡杯，一邊緩緩地說：「要不你喜歡我吧？」

在文措出現之前，陸遠在這個世界上最怕的女人就是陸媽媽。

一句話引得陸遠直翻白眼：「你看我像喜歡自虐的人嗎？」

陸媽媽追到門口：「哪個姑娘送的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這老太太都哪學的？」陸遠嘀咕著回了廁所繼續刷牙。

陸遠這下徹底慌了，他如同躲避瘟神一樣雙手交叉擋在自己胸前，一臉求饒的表情說：「您這是要我給您跪下嗎？千萬別喜歡我啊，您這是折我的壽啊！」

即使是負面的東西，也讓文措覺得羡慕。

陸遠二十八歲了還沒對象這件事讓陸媽媽痛心疾首。

陸媽媽知道以後連夜從安昆趕到了江北。從陸遠那要走了一把鑰匙。

陸遠撇過頭去，囁嚅了一會兒，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沒有。」

陸遠說話的語速不快，每個字的節奏都自成趣味。文措覺得自己像正在聽他節目的聽眾，好像他說的那一堆大道理都與她無關，只是無聊打發時間而已。

她的青春留在了這片美好的土地，那些痕迹，她帶不走，也抹不去。

坐在幽靜的咖啡店裡，很有情調的咖啡店，坐落在江北大橋橋北下橋不遠。

「別怕。」文措這樣對它們說著，「我帶你們回家。」

因為時常上夜間節目，陸遠去年開始就從博士宿舍搬了出來，在外租房子。

文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只是一抬手擦過臉頰的那一刻，被江風吹涼的濕意沾染在了她的手上。

文措被感動得哭成淚人，眼淚一直在落，嘴角卻帶著幸福的微笑和-圖-書：「傻瓜，誰能活到六百年？」

不過十分鐘的影片，剪輯了近百人的話。不能想象要用多少心思才能做到這一刻。

「什麼東西啊！」陸遠恨得牙痒痒。心想什麼道歉禮物啊？這姑娘真是一絲一毫道歉的意思都沒有。

陸遠被她笑得心裏毛毛的：「突然這是怎麼了？」

大學還是那麼生機勃勃的樣子，充斥著新鮮而年輕的面孔。從教學樓走到宿舍，從學校後街走到公交車站。

「……」

硬朗的五官卻有著柔和的弧度。那樣誠懇而鄭重的眼神，帶著攜手一生的珍視和篤定。

文措愣了一秒，隨即扯了扯嘴角：「那要不我來喜歡你吧？」她頓了頓說：「我聽說喜歡上別人是忘情最快的方法。」

刷完牙洗完臉，尿意正濃。陸遠正準備尿尿，一轉身，發現老媽正靠在門框上靜靜看著他。

年紀輕輕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陸媽媽做夢都希望有一天陸遠找她要錢帶女孩去打胎。至少能讓她有點養兒子的感覺。

她被安置在表演的舞台上。大屏幕上突然播放起了萬里用心剪輯的影像。

文措抬頭看著他，微微眯著眼睛，笑得很燦爛的樣子。

「看就看了，有啥不好意思的？」陸媽媽自身後拿出一個紙袋，「還不少呢，少看點，那事弄多了對身體不好，還是找個女朋友吧！」

文媽媽看了一眼四隻貓，又看了一眼文措，眼中的溫柔有些意味深長：「貓是養不家的，不管你對它們有多好，要走的時候還是會走，就像你一樣。」

「怎麼可能？！」陸遠一陣惡寒，對陸媽媽的胡言亂語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轉身回了房。

陸媽媽來的時候，陸遠剛起床沒多久，昏昏沉沉地正在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