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重逢
第20章 你曾在我心裏
她把話筒擱在上面，用手敲了敲已然有些泛黃的琴鍵，側耳傾聽，清晰地辨別出兩個需要調校的音節，還不算太礙事。她揚起手腕，根據關穎的聲線，嘗試著給出幾個音，然後對著關穎做出「V」型的手勢。
姜允諾和關穎不約而同的倒吸了口氣，互相對視了一眼。剛才有人唱了首「青藏高原，」現在又是這首「我的太陽。」其餘唱英文，韓文，飈海豚音的強人一茬接一茬。
說的時候很簡單 愛上后卻正巧打亂
姜允諾看到他，腳步微微頓住，靜謐的四周，似乎連時間也停滯不前。
……
寢室里的四個人圍在一起吃著火鍋。
姜允諾有些微怔，她笑了笑，沒有搭話，把已洗凈的牛骨放進冷水鍋里煮著，開始切蔥，姜和蘿蔔。然後拿勺子撇出不斷浮上水面的血沫。
言兮蘿掂著腳，慢慢挪動著步子，小心翼翼的避開污穢的泥濘，和身旁髒兮兮的菜攤。左邊是雞鴨同籠，異味撲鼻，右邊是一尾尾的活魚在水盆里撲騰著，不時的濺出水花，對面是掛著紅紅白白的肉和骨頭的攤位。她努力的屏住呼吸，不時的低頭看看腳上那雙粘上水漬和泥點的白色羊皮長筒靴。她不明白，怎麼會被姜允諾拉來這裏——二十年未曾涉足的菜市場。
悅耳的琴聲在細膩的指尖輕輕流淌，漸漸充盈
和_圖_書了整個空間，關穎定了定心神，跟隨著節拍唱了起來。她的嗓音低柔婉轉，伴隨著輕盈的琴聲，卻有一種空靈的味道，妖妖嬈嬈，綿延不絕，纏繞其中。
她抬手看看腕上的表，三點過幾分，他應該還在上課吧。
終於，許可放下手裡的書包，淺淺上揚的嘴角，像是在微笑，又像是嘆息。他從頭上取下黑色的棒球帽，給她戴上，低聲說，「外面下雪了。」
「可以在超市裡買呀，」言兮蘿微微提高手裡的塑料袋，裏面是一些滷味，熟食和糕點，「這些已經夠吃了。」
背了許多次也沒記牢的歌詞，在她第一次彈奏曲子的時候，卻深深的刻在了腦海里。
關穎拿著話筒愣愣的站在台上，她不知道，為何平時好端端的CD在這時和自己做對。倆人才剛唱了幾句，伴奏音樂就發出了「嗑哧嗑哧」的響聲，如此，反覆幾次，台下噓聲四起。
「伴唱的CD都交上去了，還有半個小時比賽就開始了，」關穎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小姜啊小姜，你整個下午都做什麼去了？還有，你平時練歌的時候怎麼就不記歌詞呢，比賽又不是在KTV，面前是沒有大屏幕給你看的。」
主持人慌慌張張的跑過來，「你們還有備用的CD嗎？」
從沒這麼尷尬過，她的臉熱辣辣的發燙，瞥了一眼身邊同樣握著話筒的姜
和圖書允諾，居，然，還，在，笑！她看見姜允諾強忍著笑意，一隻手閑閑的斜插在仔褲的口袋裡，彷彿正欣賞著一場鬧劇。不知怎的，看著她淡淡的笑容，自己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了許多。
「他有那麼好嗎。」姜允諾輕輕的說著，像是自言自語，水面上的血沫越來越多，濕濕熱熱的水蒸汽飄過她的臉，粘上她的髮絲，紛紛擾擾，揮之不去，讓她有些心煩意亂。記憶中那個曾經粘在身邊，喜歡和她撒嬌的孩子，和言兮蘿所說的男子，漸漸分成兩個毫無相似的人影，令人琢磨不透的，是他，還是自己莫名的心思？
只想變的堅強 強到能夠去忘
姜允諾把所有的血沫細心的濾出來，往鍋里放入適量的配料，蓋上鍋蓋，將爐火調至低檔，笑著說，「好了，三個小時后把蘿蔔放進去，再燉上二十來分鐘可以吃了。我走了，約了寢室里的丫頭們吃火鍋。」
一年裡的最後一天，依舊是陰沉沉的天空。
舞台上方，懸挂著大大的紅色橫幅，上書，「20XX年度XX大學校園歌手大賽」。舞台中間，身穿燕尾服，頭髮一絲不亂的男生，正張開雙臂，神情投入的唱著，歌聲忽高忽低，收放自如。
姜允諾輕輕的握了握她的手，笑著說，「肚子還餓著呢，等會兒吃羊肉串去，我請。」
不顧形象的，關穎和_圖_書一下子趴在桌子上，相當鬱悶，「把你要唱的那部分，抄在手心裏，忘詞了就偷偷看看。」
兩人拎著大大小小的塑料袋來到許可的公寓門口，言兮蘿熟練的從花盆裡掏出鑰匙，打開房間門，有些污濁的空氣撲面而來，言兮蘿走進去「刷」的一下拉開厚厚的窗帘，嘟噥著，「許可也真是，才幾天沒給他收拾，家裡又亂糟糟的，」她轉向姜允諾，「這種年齡的男孩子是不是都這樣啊？」
房門是虛掩著的，走出去的時候，她的心也跟著空落落起來，就如窗外的天空，茫茫一片，辨不出方向。堆滿書的書桌，放著衣物的凌亂的沙發，微微閃爍著的爐火……她輕輕關上門，把自己關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知道嗎，允諾，」言兮蘿瞧著她，幽幽的說，「第一次見到許可時，我在旁邊看著他，傻傻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就那麼眼巴巴的看著，」她羞澀的低頭淺笑，「大氣也不敢出一個。我實在找不出其他的詞去形容當時的情形，那種感覺，我從來沒有經歷過。一句話也不說，一動也不動，只是站在他身邊，就覺得非常的……刺|激。你知道我花了多長時間，才讓自己在他面前變得正常一點嗎？」
這是一首適合在冬天唱的歌，她想。
姜允諾撈起一塊豆腐放進嘴裏，慢條斯理的吃完，才說，「不知道怎麼的，就是
和圖書記不住。」
「為什麼要來這兒呀。」她可愛的皮靴啊。
言兮蘿一邊清理桌上胡亂放著的書本紙張，一邊笑著說，「看來你挺了解的。」
「不如……你們換一首她熟的唱唱，要不就唱初賽時唱的那首。」黃子曦對關穎說。
……
太多道理太牽強 道理全是一樣
紛飛的雪花，寂靜無聲的飄落。學校的大禮堂里，卻是熱鬧非凡。
原來愛情這麼傷 比想像中還難
關穎搖頭。
她轉身離去，隱約間，溫熱的濕意，輕柔緩慢的從眼裡滑落。
以為會習慣 有你在才是習慣
無所謂悲傷 只要學會抵抗
小雨夾雜著細小的冰粒若有似無的散落，太陽好似半睜半閉的眼，隔著陰霾投下絲絲寒意，悄無聲息的滑落至天際，路旁，殘敗的樹枝上懸著粗粗細細的晶瑩冰棱，襯著濕滑的街道愈加昏暗。
你曾住在我心上 現在空了一個地方
「姜允諾，你怎麼還沒記住歌詞啊？」周雨嘴裏嚼著菜，含糊不清的說。
眼看就輪到她倆了，關穎心裏有些沒底，努力的深呼吸。
「學校旁邊的超市沒有新鮮肉骨頭賣的，」姜允諾挑好幾塊牛肉骨頭，讓老闆切成小塊，盛進塑料袋裡，「傷了筋骨的人，喝點湯應該還是蠻不錯的。」記得小時候，他也是喜歡m.hetubook.com.com喝湯的。
淚水總是不聽話 幸福躲起來不聲不響
姜允諾仍然興緻盎然的研究那些肉骨頭，「你不是說要做飯給許可吃嗎？」嗯，這一個太大隻了，這一塊一點肥的也沒有……以前在法國的時候，喜歡煲湯喝的她，把住處周圍的超市摸得一清二楚，哪一家賣的肉骨頭用來燉湯比較好，哪一家有鴨子賣，哪一家的湯雞不錯，等等，嘴饞的時候，只有自食其力了。
「這樣的人，你真能拿他當兄弟么？」言兮蘿直直的盯著她，言語突然變得犀利。
姜允諾看見舞台的角落，擺放著一架鋼琴，於是走了過去。
公寓走廊上，許可靠立在門外的牆壁旁，昏暗的光線里，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胳膊上纏繞的繃帶，泛著瑩瑩的白光，他微垂著眼帘，不知注視著哪一個角落。
你曾住在我心上，現在空了一個地方……
不能么？姜允諾緊緊地咬著下唇，良久，才淡淡的開口，「做兄弟是要看緣分的，許可，不就是我的親弟弟么？」恍然中，嘴唇麻麻的疼痛著，淺淺的，悶悶的，一直傳到心裏。突然有些恨恨的，心底升起無名之火，她輕笑著，「就算不是姐弟，他也不會是我的那杯茶。」
房間進門處的過道上，就是一個簡單的開放式廚房。
……
姜允諾把菜放在案板上，隨口應著，「男人都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