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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澈微微一怔，立刻按軍中禮儀行事。「齊澈領命。」

齊澈擰眉，忙給她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再說了，軍中命令不同於平常的相處，本就該無條件服從，沒有好意歹意之分。

臨絕谷一戰，金國二十余萬大軍全軍覆沒，封國不費一兵一卒，大獲全勝。戰神之名再一次遍傳九州。然而，封軍卻並無慶功宴，也無應有的喜悅，只因本次戰役的功臣，兩位英勇的將軍在炸湖之後，蹤跡全無，生死不明。大軍全部出動，幾乎將整座山谷翻了個遍，也未曾找到他二人。

齊澈嘆了口氣，走上前，卻是對著南宮傲，請示道：「王上，我軍在此搜尋已有數日，您看是否要抽調一半兵力，趁著金國還未來得及調派援軍之前北進，奪回我們丟失的城池？」

原來有時候，人多也不是什麼好事，想跑都跑不動，有人擠有人推，倒地，便再也爬不起來。

三人面色皆變，易語急道：「三哥，你怎麼能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啊？」

南宮傲望著那孤寂蕭瑟的背影，忽然就覺得心裏一陣酸澀。「曄，我……對不起。」也許這一回，他又錯了，他可以打暈他，保住他的命，但是沒人能救得了他的心。

南宮曄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涼氣再吐出，依和_圖_書舊沒有溫度。就那麼背對著他們，用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道：「齊澈，你速去點五萬精兵，本王要親自前往，收復失城。」

不能落入洞中，否則，山塌地裂，任是他們武功再高，也只有被埋的份，生存的可能性，渺茫無幾。

齊澈道：「敵軍主力已被殲滅，其留守在那三座城池的兵力不會很足，我們要奪城應該不難，王爺無需親自前往，又何必……」

南宮傲立在他身後，看他漆黑的衣袂在風中翻飛著嘶吼，無聲的宣洩著主人難以言喻的悲絕。

「是，是！」那士兵忙磕著頭應了，連滾帶爬的消失在他的視線當中。

雪芒反射而出的慘白日光，將他俊美絕倫的面龐映得蒼白如紙。

長嘆一口氣，收起手中的字條。大步前行，伴著他的，始終是身後拖得長長的影子。

南宮傲欲開口勸阻，卻見他一眼瞥來，不是冷厲，而是不可摧毀的堅定，令他所有的話語全部哽在喉間，無法說出。

腳底，踩得是自己人的頭顱，眼珠爆裂，腦漿四濺，慘不忍睹。

金國並未派來援軍，只于邊關屯兵防守，北方戰事暫歇。南邊翌國聽聞金國戰況，也暫緩攻勢。而翌國王上，身體每況愈下，幾名王子之間，明爭暗鬥和_圖_書，愈加激烈。

莫殘歌與冷意瀟點燃火藥之後，連忙離開，正欲下山，卻在臨近邊緣之時，只聽「轟隆」一聲巨響，腳下開裂，竟是黑幽一片，似是深洞。

二人心中大駭，因腳下並無支撐點，便控制不住身子，朝著黑暗的不知深淺的山洞中，沉沉墜去，而頭頂，是無數雪體土石，滾滾而下。

南宮曄冷冷道：「一群廢物！誰讓你們找屍體？本王要的是活人，滾回去，接著找。」

南宮曄立在谷口，看數十萬人的屍體橫積，腦漿肝腸早已凝結成冰，隨處可見，其形慘烈，實乃空前絕後。戰爭的勝利，並沒有為他帶來絲毫的欣慰，而冷意瀟與莫殘歌二人的失蹤，令他的心一如這滿目的瘡痍，悲涼得無以復加。

計謀，是他所出，人選，為他所定。結局，是好是壞，也要由他來擔負。

易語紅著眼眶，上前輕輕喚道：「三哥，你先回去吧，這兒……有我們在就行了。」

伸手從懷中掏出那張看了無數遍的字條。短短三字，承載著兩個人的全部感情，令他從一開始的驚喜，到如今再看，只剩下滿心的悲涼，無處宣洩。

冷風如冰刃，刺穿他的肌膚直達心底，一片透心冰涼。生命之中剛剛燃起的一絲光明，和_圖_書在短短的一日不到，再次熄滅，回歸漫無邊際的黑暗當中。

陌兒，對不起！

軍人，面對敵人，可以無畏無懼，拋頭顱灑熱血，但是，當他們面臨龐大無敵的自然之物，毫無生存機會時，便只能選擇逃命。

難道，要和相愛的人相守，真的就這麼難嗎？

沒有，也許都沒有錯，但是……這個結果，就是錯了。

南宮曄頓住步子，卻並未回頭，只面無表情，淡淡道：「王兄，你沒錯，勿需自責。」

作為一個兄長，王兄沒錯，作為一個君主，王兄也沒錯。

雪崩一發而不可收拾，整座山都在顫動，隨時都有崩塌的可能。

莫殘歌大驚，沒有半分猶豫，立刻聚全身之力，揚起烈焰直劈巨石。

易語蹙了蹙眉，道：「三哥，齊澈也是為你好啊。」

莫殘歌將烈焰往冷意瀟面前一橫。「借力上去，快！」

「啟稟王上，啟稟王爺，整個山谷都翻遍了，還是沒有發現冷將軍和莫將軍的屍體……」

他咬牙暗道：好一個南宮曄，夠狠，夠絕！

這一次，他該如何向她交代？

沒有任何回應，在他的意料當中。他不怕曄怪他，他只擔心曄的身子未愈，是否能承受這寒風的侵襲。意瀟與莫殘歌的生死未卜，他又何嘗不難過，但他身為一國m•hetｕｂｏoｋ.coｍ•ｃoｍ之君，一切只能以大局為重。凝兒，若要怪，就怪他吧。

張了張口，終是無力喚了一聲：「曄……」

眼色互遞，同時腳尖輕點，二人便縱身衝破層層雪霧，往上躍去。眼看就要出了洞口，卻遭逢山石搖動，崩裂，一塊巨石受力，朝著洞口迅速滾落，向冷意瀟當頭砸下。

那麼，是他錯了嗎？錯在他不該記得有那麼一個湖？錯在他想要早些解決封國的困境？還是錯在他不該不知道意瀟是她的哥哥？又或者錯在他不該沒有防備以至於被王兄一擊昏倒？

南宮曄自他二人之間擦身而過，絲毫不見停留。寒風凜冽，將垂散的長發吹往一邊，凌空飄搖，袖袍擺動，隨著穩健的步伐，發出簌簌之音。他挺直的脊背是堅毅的線條，投在地面被拉的細長的影子，淺淡的幾乎看不見，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消失一般。

石分二半，一半落空，一半偏離半毫，正中冷意瀟的肩膀，只聽他一聲悶哼，身形再次急墜而下……

冷意瀟一怔，手中的劍也遞了過去。「同上。」

封國辰王親自領兵，收復失地。三座城池留守的金軍，因臨絕谷一役的慘況，無不聞風喪膽，或棄城而逃，或死守不出。不論是哪一種情形，最終的結果只有一個，凡辰王所到之處，金軍和圖書一個不留。每收回一座城，便會留人安撫，將金軍自城中百姓之處搜刮而來的錢糧財物，返還於民。每過一處，百姓臣民無不歡呼吶喊，視他為神明。

南宮傲看著南宮曄的背影，沉默無聲。

山頂。冰水，像是沉寂了千年，一朝得到釋放，兇猛異樣。

南宮曄仿若未聞，只定定的望著那座崩塌的西山上堆積的亂石，腦海中全都是她悲痛欲絕的表情。莫殘歌，意瀟，請你們為了她，一定要活著。

南宮曄面上是死一般沉寂的表情，目光掃過滿地的屍體，緩緩抬頭，遠處天邊有烏雲幾許，印在眼中灰濛濛的一片，遮蓋了本該屬於他的耀目光華。

一名士兵奉命來報，但他話未說完，南宮曄轉頭一記冷光射來，那士兵身子一抖，只覺脊背發寒，頭低得更狠，腦門已挨著冰涼的地面，只等著被訓斥。

南宮曄轉身，冷冷截口：「這是命令，你只需照辦既可，不必多言。本王身子如何，自己心裡有數。」

「都停住，不準亂！」楊項最先恢復鎮定，大聲下令，卻沒有一個人停下，就連將領們都亂成一團。

易語見他沒反應，無奈的回頭望向齊澈。

隨著火藥爆炸之音而來的，是此起彼伏的轟鳴之聲不絕於耳，巨大的雪體以迅疾之姿，鋪天蓋地而來，聲勢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