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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一直安靜傾聽的林修忽然問：「你轉學以後，怎麼還要重讀一年，我記得你成績一向來很好。」

葉念看著他，林修亦是同她相視，她真想掐死他……葉念不情願地報出一串號碼，林修把號碼輸入到手機里，然後按下通話鍵。

「不知道你回來之後有什麼打算？我們國家和西方的法律系統很不一樣，沒有陪審團，律師可發揮的餘地不大，有點浪費人才。」

五個人隨便在學校附近找了一家中餐館。

葉念看著車窗外，喃喃道：「我只是覺得父母的話多半不會錯……」不過像林修這樣的，大概不會了解她這樣想的心情。

葉念托著腮：「你好像很心煩，有心事？」

林修伸出手，任由她握了一下，然後抽了回去。

許沫不待葉念回答，立刻接話：「是啊，你是哪所學校畢業的？」

葉念有一瞬間的尷尬，隨即微笑以對：「看來我還滿失敗的，真的要好好檢討一番。」

菜很快就上齊了。

林修招來服務生，開始點菜。服務生把菜名記下，最後禮貌地說了句「請稍等」，就走開去了。

林修走在她身邊，語聲低沉溫和：「現在差不多中午了，不如在附近吃了飯再走，我送你回去。」

林修簡單地回答：「普林斯頓。」

果不其然，周軒明快步走過來，一手搭在許沫肩上，大嗓門隨之響起：「葉念，你們也在這裏啊？那正好，不如一起去吃個中飯吧，人多熱鬧！」

許沫聽完男友的解釋，冷不防地問：「葉念，你後來不是轉學了嗎？我還真沒想到你今天會來參觀校慶。」

葉念用可以餘光瞥見易雲初臉上微微僵化了的笑容，還有許沫凝神看著她的表情，心想人雖然是有虛榮心的，但是這個玩笑未免開得太過火了：「每個員工都在人事部登記註冊過，www.hetubook.com.com難道你查不到？」

葉念不由想，這未免也太過正式了吧，這裏又不是什麼正式場合，沒有衣香鬢影，更沒有雞尾酒會。她伸出手去和對方握了一下，許沫驚訝地說：「葉念你的手好冰，是冬天特別容易這樣，還是一年四季都是這樣？」

葉念想了好一會才開口說：「其實，如果我是你父母，我會很喜歡易雲初的。看得出她很溫柔，很善解人意，也會顧家，很孝順，更要緊的是長情。」

易雲初看了看林修，再緩緩把目光轉向他身邊的那個女子，略微有些遲疑：「葉念……？你是葉念吧？」

林修則低著頭，緩緩地翻著菜單。還是易雲初出來打圓場：「沫沫，都什麼年代的事情了，你還要翻舊賬？」

彎過一個路口，正要直行，前方的交通指示燈突然跳了兩下，變成黃燈。林修踩下剎車，眼睛直視前方：「是有件事讓我很心煩。」

易雲初搖搖頭：「其實還好，沒有外界想得這麼難。」

她為什麼會在這裏，這個問題問得當真太好了。

前面又是紅燈，車子緩緩停穩。

「因為……那年家中出了一些事情，之後一個學期我都無法靜下來讀書，所以重讀了一年。本來高中三年就是為了應付高考不斷地炒冷飯，重讀一年這沒有損失。」葉念輕笑，「還有，今天我不是主角，大家不要圍著我提問。」她朝易雲初舉起杯子：「歡迎你回國。」

葉念不由想，終於來了，這位月老十分敬業，不但致力於牽紅線的事業，還要斬斷種種可能產生阻撓的障礙：「我在本市讀的大學，財務專業。」

許沫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來：「我們以前不認識，現在就來正式認識一下。」

葉念抬手扒了扒頭髮，隨即瞭然：「htｔps://www.ｈｅtｕｂｏｏk.coｍ•ｃｏm我猜猜看，是不是因為易雲初？你之前還是好好的，就是吃過飯已經變得心事重重，難道你爸媽逼婚？」

下面都是昔日同學聚會的時間，她湊過熱鬧，也該退場。

「你同學沒有見到我的原因，是因為我轉學后重讀了一年高一。算起來，我要比你們晚一年高考。」葉念語氣平淡，「而我考上的那一年，新生是搬到新校區去的。」

葉念看著從禮堂里散出來的人群，低聲說：「我打算回去了，你怎麼樣？」

本來這種聚會都是AA制的，只是林修說自己工作時間比較長，還是他來請客。葉念覺得自己虧大了，原本可以還清債務，結果因為突發|情況而加劇了負債狀況。

葉念朝著她所指方向看去，那一群人中她只認得一個，就是那個周軒明，該不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吧？

許沫一手舉著筷子，曆數本市的大學：「你是H師大？理工大學？工商大學，還是……」

周軒明抓了抓頭，湊近許沫的耳邊低聲說話。雖然他已經可以壓低聲音說話，但是葉念還能清楚聽見隻字片語：「……其實我都不敢和葉念說話的，那時候還能做什麼？……我連一道題目都不敢去問她……」

林修淡淡說：「你沒猜錯。」他不太喜歡葉念的態度，那種有點幸災樂禍地猜測他為何心煩的態度。……他應該，只是不喜歡她這樣的態度而已。

葉念還沒回答，許沫已經驚訝地開口：「你就是葉念？我知道你，也常常聽別人說起你，大家都說你很清高的。」

葉念真慶幸剛才沒有隨便報一個號碼給他，雖然有這麼一個念頭從腦中閃過。

林修發動車子，抬手調了一下後視鏡，語氣平淡地問：「你看我做什麼？」

葉念奇怪了：「我沒猜對？那我是真的和*圖*書猜不到了，你說說看是什麼事，說不定我能給你一點建議。」

這樣說來，她今天出門一趟的唯一作為，就是在外面吃午飯。葉念搖搖頭，走出幾步，忽然聽見身後響起剛才在演講台上說話的那個聲音：「林修學長！」

葉念趁著她停頓思考的間隙插話：「J大。」

林修轉過頭看著葉念，聲音低沉溫和：「你的手機號碼是多少？」兩人相鄰而坐，林修說話的聲音也很低，可是葉念確定對桌的三位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易雲初受到她的感染，也微笑起來：「還不錯，你呢，還好嗎？」

……難道真當她是古希臘神話里那個長著翅膀的獅身人面女妖、喜歡把凡是解不開謎語的路人吞進肚子里去的斯芬克司嗎？她的人緣果真不怎麼好。

葉念想了想說：「這回換我請你，上次說過的，過了實習期就請你吃飯。」

這世界未免太善於給她驚喜，若是每日如此，她遲早要心臟衰竭。

紅燈變成綠燈，林修開過路口，便踩下油門加速，時速表上的指針指向60碼，並且還在逐漸超過這個數字。葉念很好心地提醒他一句：「這裏還是市中心，開過60碼你就等著被開超速罰單吧。」

誰知道她實際上是不是已經神遊物外了。

林修還是沒說話，但車速漸漸緩了下來。

這是十足的真心話，所以大家儘管把她當成空氣就好。

他沒說話，葉念也很知情識趣地不再追問下去。她接觸的人多了，觀察別人的時候又仔細，所以很能夠第一時間體察出對方的情緒變化。

葉念立刻識相地退到一邊當背景。

「查得到，只是我懶得查。」

剛開始時，大家還有所拘束，可連椅子都沒做熱，許沫突然一肘子敲在周軒明身上，惡狠狠地說：「剛才我聽你們班上的人說，你以前暗戀了葉念很久？還被班主和-圖-書任叫進辦公室里再教育？」

大家有些沉默地開吃，還是許沫先打破這個有點冷場的局面，對易雲初說：「你在倫敦政治經濟學院讀的法學碩士，那所學校肯定很嚴格吧？」

易雲初粲然一笑：「謝謝。」

許沫也回以笑容：「是中醫，我男朋友讀的是外科，喏，他過來了！」

葉念手上的筷子一頓，索性擱下筷子專心思考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葉念從他打開的車門裡坐進副駕的位置，眼神一直繞在他身邊打轉。

林修不冷不熱地說：「你和我媽的看法倒很一致。」

因為校慶的緣故，原本空蕩蕩的街道兩側都停滿了車，看上去十分擁擠。林修按下車匙，一輛黑色凌志的前後燈同時閃了一下，前後車門的自動鎖發出嗖的一聲整齊聲響。林修打開車門，站在一旁等葉念：「我從來不開這種玩笑。」

林修聽著她們聊了幾句話，很快許沫和周軒明也加入進去。葉念很會說話，幾下就把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引開了，然後做出認真傾聽的樣子，只在該附和的時候說兩句沒什麼意義的話，其餘時間就只安安靜靜地坐著。

她下意識地轉過頭，那個穿著淡灰色套裝，顯得十分素雅的女子款款走來。易雲初的身邊還挽著一個年輕女孩子，那女生朝林修一點頭，露出大大的笑容：「林修學長，我叫許沫，是雲初的同學，我們現在也是很要好閨蜜噢。」說著，俏皮地伸出一隻手來。

葉念跟上幾步，微微驚訝：「你真的要送我？」

葉念就是再不開竅也該恍然大悟了：原來有人想當月老牽紅線。同在國外留過學，還都是名校出身，真是門當戶對，亦有不少共同語言，以後閑暇時候還可以一起回憶留學生生涯的如煙往事，堪稱一舉多得。

今日果真是她的蒙難日。先是被嫉妒之火纏身，後來又莫名其ｗww.ｈｅtｕｂｏok.cｏｍ.cｏｍ妙地被拉去和一幫根本就不怎麼認識的人吃飯。

這個世界是不是正在流行怎麼樣才能把她問到啞口無言？

今日天氣晴好。重新站在陽光下面，眼前淡白色的冬日陽光，同樣明晃晃得炫目。常青的藤蔓溫柔地纏繞縫隙，爬滿了整面牆壁，然後把綠色的觸手伸向窗檯。

葉念差點把一口茶噴出來。

其實葉念當初考上J大的時候，景陽校長也不敢相信，最後還激動地拉著她的手不肯放開。如果景陽哪天舉辦校慶，她也可以作為景陽高中的優秀畢業生上台演講。

吃完中飯，大家交換了聯繫方式，就此分散。

葉念微微一笑：「是啊，很久不見，最近情形還好么？」

「這不可能，」許沫立刻反駁，「我有同學在J大讀經濟，但是從來沒有人看見過你。」

「我現在挂名在一家律師事務所，也去應聘了幾家公司的法律顧問，覺得很能適應。」

現在是快速時代，什麼都是那樣迅速，迅速地相愛，迅速地分手，迅速地開始下一段感情，情意由濃轉淡如此容易。

葉念笑笑說：「你讀的是醫科？」

林修指了一個方向：「我把車停在那邊。」

周軒明見冷落了葉念，特別好心關注：「葉念，上次我在街上碰見你，我就想問了，你後來考上了哪所大學？」

葉念轉頭去看林修，只見他還在心無旁騖地翻著菜單。好吧，求人不如求己，靠別人果然是靠不住的。她在心裏嘆了口氣，斟酌著開口：「其實……本來也沒想到會來，後來看到報紙上說這回的校慶很隆重，就想來看看。我就是來湊熱鬧的。」

許沫用手肘碰碰她，笑著說：「你就不要謙虛了，對了，我聽說林學長也在國外念的研究生吧？是什麼學校，好像還是常春藤盟校？」

愛上一個人只是一瞬間的事，可是要持續著愛幾年，那會變得很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