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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向海面的傅希境身體一僵，而後，許許多多的情緒一齊湧上心頭。

又問她：「身上錢夠嗎，不夠我先給你匯一筆過去。」

她抱緊雙臂，埋頭往醫院走。

阿境。

傅希境陪南風去看過醫院提供的廉價公寓，租金確實很便宜，但房子窄小而陳舊，玻璃窗都開裂了，暖氣又是壞的，風從縫隙里灌進來，在屋子裡站一會，便冷得發顫。

南風搖搖頭：「我欠你已經很多了。」

車子橫穿橋面，開到橋盡頭，他們下車，走向行人通道。燈火璀璨里，寬闊的海面霧氣繚繞，為這壯美的夜色更添了幾分朦朧之美。

南風說：「夠的，因為腎源是免費捐贈，所以之前你給我準備的那筆醫藥費還有剩。」

南風微微沉默，然後長嘆了一口氣。

他又打電話給酒店接待處，請人去辦了全套家居用品。南風晚上回到酒店，看到床上堆著的大包小包，從被褥、衣物到洗漱用品，一應俱全。精緻的包裝袋無一不顯示著它們價格不菲。

南風訝異看向他。

飯畢，兩人沿著格蘭特街逛了hetubook.com.com圈，便離開了。

南風指著那堆東西，說：「請你退回去，這些我可以自己買。」這些品牌對她來說，都太奢侈了。

他要給南風租一間好一點的公寓，可她堅決要租在這裏，她倔強起來他拿她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隨了她。

入夜的唐人街，燈火璀璨，人潮喧囂熱鬧。入口處是深綠色中式牌樓與一對石獅子，上書孫中山先生的「天下為公」四個大字，巍峨屹立。

南風無語了，他是故意的！

傅希境點點頭：「嗯，明天一早的飛機，寰宇一個案子出了點問題，我必須得親自回去處理。南風，對不起，不能再陪你了。」

南風嘆口氣，將那些東西一股腦提到傅希境的房間，他正在接電話，朝她打手勢說稍等。

趙芸的術后情況很不錯，經過兩天危險期的觀察，發現體內沒有排斥現象，便轉入了普通病房。

當她吃到十分地道的香菜牛肉時，簡直想落淚。

走出電話亭，南風站在街頭，抬眼張望，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異國他鄉，這碩大的城市，街上行人匆匆，多是不同膚色不同語言的人，她站在那裡，又茫然，又孤單。

似乎有什麼棘手的事情，他講了足足十分鐘，才將電話掛掉。

她上一次這樣喊他，是多久之前？

南風搖頭：「已經足夠了。晚餐我請。」

他們走進一家川菜館。

謝飛飛說：「只要有一丁點可能，南風，我們都不要放棄。那是希望。錢的事情我們一起想辦法。」

風很大，吹起南風的髮絲，她卻絲毫不覺得冷，她久久凝視著海面，海面上的霧氣像是蔓延到她眼底，她眼睛變得模糊。

「那太好了。對了，你別擔心工作的事，薪水照發給你，當然，事兒照做！準備台電腦就行。好啦，不說了，國際長途挺貴，掛了啊，照顧好自己，有事情給我電話。」

傅希境從袋子里拿出一件衣服，在她眼前晃了晃，揚起嘴角：「剪標的東西退不掉的。」

「你要回去了？」南風驚訝道，轉念一想，他出來這麼多天，公司肯定有很多事情https://www.hetubook.com.com需要處理，在趙芸手術后，就應該讓他去忙自己的事，可在這異國他鄉，她太過依賴他，遲遲也就沒對他說。

傅希境說：「既然已經欠了，多一份少一份，並沒什麼區別。」他頓了頓，說：「對你媽媽，我心裏一直很內疚，所以，南風，就當這是我為自己償還。你就聽我的，好嗎？」

他轉頭，深深凝視著她。

他們之間，都已經是這樣了，真的如他所說，多欠一份與少欠一份，並無多大區別。她覺得自己，從上了飛往舊金山的飛機開始，那些堅持與原則，便已經全部失去了。

「我問過了，醫院有為病人家屬提供廉價公寓出租。」

南風心裏發軟，他在國外待了好幾年，都已經習慣吃西餐，要不也不會跑去跟廚師學煎牛排，他是看出她的胃口被一天三頓的西餐弄得要崩潰了。

人很多，為避免被人潮擠散，傅希境緊緊牽著南風，走入主街道格蘭特街，街道兩側是一排排具有中國特色的紀念品商店與中式餐館。

車子還未靠近橋，南風遠遠看見燈火輝煌下那座和_圖_書雄偉壯闊的建築，橫卧于碧海之上，如巨龍凌空，那樣壯美！她對它崇拜已久，此刻心裏激越得直想大聲呼喊。

傅希境笑說：「好啊，我們去唐人街吧，吃了這麼多天西餐，都膩味了。」

華人在這座城市佔據了很大一部分比例，舊金山的唐人街可以稱得上美洲最大最繁華熱鬧，已經有120餘年歷史了。

四目相交，他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數種情緒，依戀、不舍、深愛，以及哀傷。

南風自然知道金門大橋，這是世界上著名橋樑之一，是近代橋樑工程的一大奇迹，它總長度2700多米，跨越金門海峽，是舊金山的象徵。

為了媽媽，她已經不介意他是怎樣看待她了。

「……」

他解釋道：「你來舊金山這麼多天，都沒有好好逛過這座城市，這城市可看的地方很多，你學建築的，金門大橋一定要去。」

謝飛飛說：「既然決定留在那邊，住酒店也不是長久之計，得租個房子。」

共你快樂哀傷過，已不枉此生。

他們沒讓酒店派車送，而是步行去地鐵站乘地鐵。傅希境從酒店取了份地圖，和-圖-書一邊走一邊對南風指指點點，告訴她這座城市的一些地標以及乘車路線。

熟悉的菜香味與吆喝聲，讓南風一下子像是回到了國內，倍感親切。

她做夢都希望媽媽有朝一日能夠醒過來，如以前那樣，喊她一句，小風。

街外，有一輛車在等著他們，上了車，傅希境對司機說：「去金門大橋。」

他們還從彼此的眼中看到，雖然無法相守，可生命里有你相伴過，已是很好很好。

隔天她給謝飛飛打長途電話，將這件事情同她說了，她也表示趙芸留在舊金山比較好。

她側頭，抬眸望向傅希境，輕聲說：「阿境，謝謝你。」

太久太久了，久得他都快要忘記她這樣親昵地喊他，是怎樣的一種聲音與表情。

他轉頭又回到那個公寓，找了負責人，塞給他一疊美金，讓他立即找人來將暖氣維修好，換掉破裂的窗玻璃。

他要離開了，他有那樣多的不放心，怕她英語不夠好，怕她迷路，怕她在這異國他鄉孤單無助，怕她被人欺負。

傅希境揉了揉她的頭髮：「好啦，別生氣了。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好不好？給我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