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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曉曉問：「上次那個殺你的刺客，你還記不記得？」

「師父其實也明白，當時並未聲張，徑直回逍遙谷稟報了掌門，二人商議之下，才決定將此事公開的。那時的武林盟主正是家祖父，同時兼任華山派掌門，各派秘籍失竊，又在華山後山被發現，當時江湖局勢動蕩，各門派之間紛爭不斷，他老人家憑著高強的武功才坐上了盟主之位，自然有許多人不服氣，因此便有人懷疑他盜竊秘籍，據為己有。」

果然是水若綺。

「待他們去時，樹林里自然已沒什麼秘籍了，祖父親自帶著各派掌門高手將後山搜尋了一遍，也不見蹤跡，其時天色已晚，由於師父咬定那夜之事不假，何況身上受的傷還在，因此各派掌門都不肯下山，準備第二日繼續查探，祖父無奈，只得答應留一夜，讓他們各自生火歇息，誰知到了半夜，我師父醒過來，卻發現……」說到這裏，俊臉上泛起許多疑惑之色，他似乎也覺得不可思議。

棋賽辦得熱火朝天，一傳十十傳百，加上強悍的廣告效應，觀眾越來越多，整個看台幾乎有一半的人都擠了過去，連賣草帽的大娘也報名參加了。

原來水若綺本就是個閑不住的，在貴賓台坐著沒事，智不空又一心向佛，對她敬而遠之，百般無聊之下聽說有這新鮮棋賽，她哪裡肯放過，只是這位大小姐剛落十幾顆子兒就輸了，頓時犯了脾氣，霸佔著位置不肯讓人。

比賽繼續進行。

「因為……」王曉曉停下來，謹慎地想了想，才又開口，「因為他是葉盟主親自提拔的第一高手，他信任葉盟主，就像你信任你師父一樣。」

凌夕沉吟：「看身形的確不像他，我也有些奇怪，當時此人偷襲，我不慎中掌，縱然翩翩趕來，他也完全有機會殺了我，想不到竟沒有。」

「我本來不會輸的，剛才不小心走錯啦，再來再來！」

胡樂正請人搭棚子租桌凳，準備擴大規模。

凌夕沒有正面回答：「此事受益最大的是誰？」

「出去說吧。」

凌夕道：「當年師父跟著眾位掌門與祖父同上後山，誰知一夜之間，所有人竟神秘失蹤，惟獨師父他老人家僥倖活著回來了。」

凌夕疑惑：「他如何知道不是？」

王曉曉的心思不在這上面：「你剛才說，師父他老人家的口味是突然變的？」

半日。

「是，」王曉曉承認，「你說得這麼肯定，是誰都想問的，凡事都要講求證據，你若信不過我，那就……」

「姑娘輸了，該讓別人。」

王曉曉連忙道謝。

「我為何說金前輩不是兇手？」

大鬍子師弟搖頭：「不是，就是口味不太ｍ.ｈｅｔｕｂｏok•ｃｏm•cｏm一樣罷了。」

該相信師兄大人，還是相信你？王曉曉很容易就作了選擇：「若真是葉盟主，做了這種大事，他就算不斬草除根，也應該很關注受害人的家人吧，更何況你是前任盟主的孫子，以他的勢力，怎麼會不知道你的消息？」

「姑娘你看，這麼多人等著……」

見他不慌不忙喝茶，王曉曉忍不住問：「你還是不打算去？」

「不錯，那時後山並未封鎖，他老人家跟上去之後，在林中空地發現了一大堆失蹤的秘籍，逍遙派凌波微步正在其中，師父急怒之下出手搶奪，卻不慎中了埋伏，負傷而回。」

凌夕黯然：「早在四年前，他便不在人世了。」

端起杯子看了看，他搖頭：「只好重沏了。」

王曉曉不再反駁，因為當初自己也懷疑過，這件事裏面，受益最大的只有漂亮伯伯，怎麼說他也算嫌疑犯之一。

凌夕沉默片刻，望望天外悠悠的浮雲，緩緩道：「那夜之事實在詭異至極，師父想了這十幾年也未曾想通。」

原來是盟主的孫子，難怪劍法那麼高明，和咱華山派還有點親戚關係呢！王曉曉忙問：「金前輩現在在哪裡？」

「這不一定和葉盟主有關。」

「這姑娘……」

「難怪你沒來找他，」王曉曉恍然，感激，「可你若不把知道的事說出來，如果將來哪天你也出事，這件案子不是永遠成謎了嗎？」

王曉曉笑：「是嗎。」

「不會，師父他老人家在當時也算頂尖高手，若有人接近一丈之內，他必定驚醒，絕不會毫無知覺的。」

凌夕點頭不語。

王曉曉頓覺內疚：「那也未必是他派的人，而且他這麼做，也可能是在保護你們的家人啊，何況他若真要殺你，容易得很，不會只是讓你受傷這麼簡單。」

王曉曉想了想：「會不會是中了迷|葯？」

他默然。

「不講理！」

見他神色赧然，王曉曉馬上明白了，這裏的盟主簡直相當於皇帝老兒，權利大，黨羽多，誰敢第一個出頭去查他的事？

茶攤的座位已加得不能再加，卻還是不夠，有座位的悠哉游哉地喝茶看棋，品頭論尾，沒座位的又捨不得精彩的棋賽和熱鬧，只好站著，將茶攤三面圍得水泄不通，幸好茶攤有一面是看台外沿，通風良好，否則怕還真要悶倒幾個人。

見茶座生意好，王曉曉很高興，想不到只弄個五子棋賽就這麼成功，可惜時間有限，不然該擺幾張桌子教這些大俠搓麻將！

大鬍子師弟接過茶杯，取水替她沏茶，好在江湖上的茶葉製作工藝還不錯，和現代一樣，用水泡開即可。

凌https://m.hetubook.com.com夕微愣，點頭微笑：「多謝。」

二十年前！王曉曉張了張嘴巴，緊張：「他老人家那時候說話做事，是不是和現在不太一樣？」

「再來！」

王曉曉更詫異：「他既然沒有陰謀，為什麼要假傳消息？」

見她把「我們聯手」說得噹噹響，凌夕略有笑意，不再言語，點點頭就轉身走了。

「他也跟去了？」

「叫他們等著啦，我有的是銀子，五兩一次吧，這是五百兩！」

「護他，卻又派人跟蹤，」凌夕冷笑，「江湖中人雖然都懷疑師父，但若說這種事情是他一手策劃，實在叫人難以相信，他老人家若有不測，事情也未必完結。」

這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僅是幫他，也能替漂亮伯伯洗清嫌疑，王曉曉暗下決心，勸他：「放心吧，就算那個兇手厲害，到時候我們聯手，也不怕他的！」

王曉曉馬上拍馬屁：「原來師弟是行家。」

凌夕道：「他發現，周圍所有人竟全都不見了。」

白衣一塵不染，凌夕靜靜地坐在旁邊，寶劍橫放膝上，暑氣逼人，俊臉上卻無絲毫倦意，銀色的髮帶從黑髮間垂下，清新之至。

王曉曉不語。

「祖父當初貴為盟主，查起來自然不容易。」

「……」

「原來是這樣，」王曉曉忙問，「那天夜裡，後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凌夕不語。

「不瞞小師姐，我家祖上世代種茶的，」大鬍子師弟得意，「這沏茶也有竅門，同樣的茶，也須合著不同人的口味，用水多少和茶葉多少，連同用壺，都是很有講究的，所以師父他老人家只喜歡喝我沏的茶。」

看看桌上的茶杯，王曉曉心中微動。

王曉曉明白：「你的意思，葉盟主是故意留著他，轉移別人的視線。」

擂主正是當初得王曉曉傳授的白蓮教弟子，此刻正被水若綺纏得滿臉鬱悶，於是王曉曉急忙調解，好在水若綺並非為獎金而來，答應晚上陪她繼續之後，也就作罷，回貴賓台去了。

茶香四溢。

王曉曉順口道：「或許是他喝太多華山金針，厭煩了，口味就慢慢改了吧。」

「前任盟主，華山派前掌門長濟大師正是家祖父。」

「你別急，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想起來了，」王曉曉安慰他，「其實你完全可以去參加武林大會，因為葉盟主若真要殺你，不會等到現在，何況我師兄也查過，葉盟主肯定不是兇手，你不信我，總該信他吧。」

王曉曉疑惑：「不是說他通風報信，發現失蹤的秘籍在後山嗎？」

「你沏的？」驚訝。

「後來師父才知道，當日所有掌門高手包括家祖父全都失蹤了，只有https://m.ｈeｔuｂooｋ•cｏｍ•com他一人得以倖存，因此江湖上所有人都懷疑他，不時有人尋來報仇，屢遭追殺，但此事實在詭異，說來令人難以置信，師父百口莫辯。」

「他以前也喜歡在房間里擺那麼多珠寶？也喜歡在地上打滾？也喜歡……」

「不是，」大鬍子師弟辯解，「他老人家的口味是突然間就改了的。」

突然改了？王曉曉愣了半晌，臉色大變，失聲：「什麼時候改的？」

聞言，他放下茶杯，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反問：「你真以為我該去？」

「是啊，」大鬍子師弟嘆了口氣，嘟噥，「就是不知怎的，如今師父的口味竟變了，只管挑名貴的喝，其實咱們華山金針比這茶好得多呢。」

「我還有件事不明白。」

大鬍子師弟嚇一跳，壺中的水便多倒了些出來，慌得他連連跺腳嘆氣：「哎呀，水多了水多了！」

「他在暗處這麼多年，追查起來應該更方便。」

王曉曉稱讚：「師弟的手藝不錯啊。」

凌夕神情微黯：「我是妾室所生，從小被寄養別處，家中亦不提起，後來我幾次欲回家探視，都發現院子四周有人在暗中監視，因怕他們發現，也從未進過家門。」

大鬍子師弟卻搖頭：「想當年，師父他老人家才是真正的品茶行家，也從不喝這種玉井茶的，這茶顏色雖好，聞起來也還香，味道卻只是一般，不過是名氣而已，若真要細品，還及不上咱們的華山金針。」

「不是，朋友幫忙的。」

「是嗎，」王曉曉暗自開心，「你如果有事，可以跟我說的，我轉告他。」

大鬍子師弟隨口道：「是啊，說起這個，已是許多年前的事了，那日我照常送上華山金針，他老人家卻嫌不夠名貴，定要叫我換最好的凡城玉井，可我見他平日里從不喝玉井，茶房裡也沒準備，他老人家猛然這麼一說，倒害我巴巴的跑了好幾里路進城才買到呢。」

聲音是從第二組傳過來的，有人佔著位置不走？王曉曉聽那聲音很耳熟，忙亮出主辦人的身份，才勉強擠進去。

「那……」

王曉曉忙問：「你仔細想想，那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事？」

「內力用不了，有沒有別的可能？」

「是啊。」大鬍子師弟不解。

凌夕沒怪她：「師父絕不會騙我。」

又亂想，成天就知道賺錢！作者又不是寫生意財經報道的，增加靈感也要給人家弄點有用的吧，江湖嘛，武林嘛，什麼最有用？混個女俠噹噹才是正經！

王曉曉點頭。

「那也只是猜測，並沒證據，他們應該查清楚再去。」

「金萬生是你師父？」王曉曉沒有太多驚訝，早就想到他們關係不一般了，果然是師和_圖_書徒關係。

小溪邊，大樹下，濃密的綠蔭遮住了陽光，微風習習，倒也涼快。

「除非被高手以極厲害的手法封了穴，那樣的話，連本人也難以察覺。」

凌夕微微一笑，搖頭：「武學無止境，江湖自有高人，只是你我沒有遇上罷了，說起此人，以我看來，連蕭兄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只不過我總覺他有些眼熟，好象在哪裡見過……」

金萬生竟然死了！王曉曉大為吃驚，看來他真的不是兇手了，後山那個叫「冷岳」的鬼當真是在誣陷他。

凌夕道：「師父他老人家當時嫌疑在身，葉盟主卻聲名顯赫，就算派人跟蹤，傳出去也是師出有名。而後幾年，不斷有高手前去後山查探，都命喪崖下，幾位叔父就是為了追查此事而相繼尋去，結果……」

貴賓台茶水供應處。

「逍遙派前掌門一直為秘籍失竊之事憂煩，是以聽到師父帶回的消息之後，決意邀請各派掌門同上華山追究，祖父迫於壓力，只得答應與父親和兩位叔父一道，帶他們上後山查探，接下來就發生了那夜的事。」

王曉曉奇：「他們要撤的話，怎麼可能不叫醒你師父？」

突然，人群一片嘩然。

「並非假傳，」凌夕打斷她，「他老人家親眼所見，失竊的秘籍的確在後山！」

「小師姐客氣，」知道她和蕭夜的關係，大鬍子師弟立刻點頭陪笑，「師父他老人家喝的是最名貴的凡城玉井茶，小師姐若喜歡，我這就替你沏上些嘗嘗？」

堅定理想之後，王曉曉覺得有些累，往旁邊主辦的位置上坐下，端起茶喝了幾口，轉臉之間又怔住。

「什麼時候？」他想了想，「也記不得了，大約就是二十多年前吧。」

王曉曉忙問：「發現什麼？」

凌夕搖頭：「若果真中了迷|葯，不只內力，怕是連動也動不得了。」

「所以他就聯絡各派掌門同上後山？」王曉曉想了想，搖頭，「是那人設的陷阱吧。」

「但每次師父遇上他們追殺尋仇，都會有葉盟主的人暗地相救。」

「那也是在保護他。」

「你那朋友倒是個行家，凡城玉井原本就該是這個味道。」

「師父他老人家當年也算江湖上有名的高手，那樣幾百人突然離開，本不會毫無知覺，但他的確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何況當時四周的火堆還燃著，旁邊卻空無一人，他老人家醒來十分震驚，四下尋找仍是不見蹤跡，欲要施展輕功逃下山，卻發現全身內力竟已催動不得，直到天亮。」

「你確定你師父說的一定是真話？」怕他生氣，王曉曉忙又笑，「我是說，他也可能是受了蒙蔽，有的事表面看來是那樣，事實卻未必。」

又猜錯了？王曉曉怔住，https://www.hetubook.com.com半日才回過神，重新請他幫忙沏了杯茶，笑著道過謝，一邊思索，一邊朝茶攤走。

「你嘗嘗這茶，看合不合口味？」原來王曉曉看凌夕坐了半天，身旁的茶水卻絲毫未動，知道他品位比較高，想著天絕大師經常買貴的茶喝，專程過去替他換了一杯。

王曉曉沉思許久，搖頭：「那也不能證明就是葉盟主，自從他當了盟主，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各門派相安無事，他沒什麼過錯。」

他搖頭：「知道了只會惹禍上身，我如今想著，你們還是不要卷進來的好。」

他沒有說，王曉曉卻知道，那些人都已「失足」摔死在懸崖下了。

「當初逍遙派的絕學凌波微步與遊仙劍法皆一夜失蹤，師父身為逍遙派護法，奉命四下追查，幾個月後的一天，他發現一個頭戴黑笠看不清面容的可疑人物，便一直跟蹤至華山境內，夜裡，他親眼見那人潛上了後山。」

他含笑打斷她：「你師兄是聰明人，既將此事說與你，必定信得過你。」

想了想，他自嘲：「有意思，看誰都像了。」

「師父也曾多次上後山查探，雖平安無事，卻也找不到半點線索，無憑無據怎能叫人信服，而且幾年後，他老人家發現，除了那些尋仇的，還有一批來歷不明的人在暗中盯上了他，幾次都險遭不測，眼見情勢危急，師父只好設計躲開監視，遁跡江湖，十年前才找到了我。」

「話雖如此，但自他失蹤之日起，那批來歷不明的人也消失了，無跡可尋，後山被葉盟主下令封鎖，江湖上也漸漸傳出後山有鬼怪的謠言，此事豈非蹊蹺？」

王曉曉道：「你打不過的人，江湖上沒有幾個。」

「你怎的不講理？」

凌夕點頭：「的確如此。」

凌夕也輕輕嘆息：「如今四方安定，葉盟主的確勝過祖父許多倍，功不可沒，師父提起他也是極為欽佩的，但師父他老人家一身清白，卻憑空遭人陷害，成了奸惡之徒，直到臨去時也耿耿於懷，令我務必暗中查探，何況祖父與父親皆因此事遇害，亦關家仇，我該替他們討回公道。」

開始所有人都覺得這棋簡單，落子兒很隨意，可下了幾局之後，漸漸地便有人看出竅門，興趣大增，開始細心研究，還用劍在地上劃了棋格練習。因此王曉曉這一路都聽見人們在議論，誰的棋會贏，誰誰剛才走錯了，有個開賭場的富商還由此得到啟發，現場設起賭局，讓客人買碼下注，生意竟也不錯。

伺候天絕大師茶水的是四十多歲的大鬍子十九師弟，王曉曉招呼：「師弟辛苦啊……」這聲「師弟」叫出口，全身寒毛抖了抖：「師父他老人家今天用的什麼茶葉，我拿點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