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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河邊原本設有暗哨，可惜就算是馳名江湖的天水城，也免不了有那麼一些偷懶的傢伙，兩處暗哨都變了「明哨」，正燃著火把賭錢呢，不時還傳來低低的喝彩聲。

「真的？」

「我也不知道，」邱靈靈研習易容術，自然對每個人的特徵都格外留意，仔細想了想道，「我沒看清他的臉，不過他個子比小湖大哥略高點，聽聲音應該也不老，武功很高，說話很少，我看到他有點……害怕，沒敢多問。」

那人頓時嚇一跳，後退兩步：「你是誰！」

江小湖慌了神，拍拍她的背，又拿袖子去擦她的臉：「老婆別哭，我再不氣你了。」

月輪底下，一隻大蝙蝠無聲掠來。

江小湖從懷裡摸出那支釵：「老婆，你不是一直戴著它嗎，做什麼要收起來？」

「老金跟我說過出城的法子。」

金還來輕鬆躲開：「本教主可不是沒用的窮小子，成日喜歡挨揍。」

江小湖嘆氣，摸摸她的臉：「我錯怪你了。」

江小湖慌忙跟上去：「老婆等等我！」

陪你？蘭大小姐越發氣悶，到底是練過武功的人，很容易就掙開了他，在黑乎乎的巷子里走得飛快。

「應該不會，他知道我們的身份，並沒去告密。」

江小湖板起臉：「捨不得挨揍，套不住老婆。」

「當然，」蘭大小姐臉上一熱，又推他，「你看你都這麼厲害了，若再變得膽大些，就更有用了。」

「太好了，快走。」

手雖然冷，熟悉的懷抱卻溫暖依舊，蘭大小姐鼻子一酸，撇撇嘴：「天這麼涼，你做什麼睡在這裏？」

「金教主富甲天下，不稀罕破杯子，那就給我吧。」

到河邊做什麼？蘭大小姐心中驚詫，卻也不怎麼著急，不管怎樣，這人顯然已知道二人的身份，看樣子並無惡意，否則早就去告密了，只不知他究竟有何用意。

邱靈靈有些不好意思：「對不住啦，我原是懷疑你們和圖書的，但聽他們說城裡還有兩個姦細，若真是你們告的密，又怎會被當作姦細防範……」

聽蘭大小姐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邱靈靈才點頭：「是了，我原本扮作陸三跟他們賭錢，突然來了許多高手，把我抓去關在了地牢里，我正奇怪是誰識破了我的易容術，就有個黑衣人進來救了我，叫我到河邊等人。」

蘭大小姐剛剛轉身，就有件東西從斜刺里飛來，她頓時眼明手快，迅速上前擋住江小湖，一式「葉卷殘霜」，將那東西收入袖中。

「金教主來了？」又驚又喜。

江小湖咳嗽，抱住她：「老婆，我害怕。」

江小湖忙搖頭：「就憑我們兩個哪裡救得了她，老金已來過，他會想法子的。」

她輕輕喚他：「小湖！小湖！」

老婆被氣跑，江小湖本就一肚子火，聞言忍不住跳起來，指著自己的鼻子：「喂，我已經這麼倒霉了，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未及多說，遠處火光大盛，隱約有馬蹄聲傳來，蘭大小姐慌忙打斷她：「快走，出去再說！」

蘭大小姐沉默。

金還來點頭：「也對，笨蛋突然變聰明，比走路踩死螞蟻的可能還要小。」

江小湖吃疼，卻仍是拉住她不放：「老婆別走，你說過你會陪著我的。」

江小湖不肯鬆手：「因為我沒用啊。」

「好，說點好聽的，」金還來想了想，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經地安慰，「你放心倒霉去吧，我會好好替你照顧老婆的。」

「不認識。」

去哪裡找？他不會還在巷子里等吧？抱著一線希望，蘭大小姐轉身往回走，由於當時氣極，根本沒留意路線，她只得一處處去找，幾乎將所有小巷衚衕都找遍了，才找到了原來那條巷子。

「小湖你認識他？」

「真的？」

外城雖也有不少守衛，但武功頭腦比起內城明顯遜了一籌，蘭大小姐很容易就引開hetubook.com.com了守衛的人，帶著江小湖溜了出去。

「明明知道，還要自討苦吃，也是笨蛋。」

動作越來越輕……蘭大小姐突然收起拳頭，擦擦眼睛：「你冷么？」

四周沒有動靜，估計人已去遠，二人驚魂未定，面面相覷。

蘭大小姐越發哭得傷心，拿粉拳揍他：「你這混蛋！」

「若是他親自求你，你會怎樣？」

這是誰？小夫妻兩個先是驚慌，不過很快又鎮定不少，這可能就是那個丟紙團送信的人吧，他叫二人到河邊等，究竟有什麼用意？

害怕？蘭大小姐呆了呆，突然莫名其妙記起一個人來，但他既是天水城的人，又怎會救千手教的邱靈靈？他這麼做究竟有什麼目的？

邱靈靈的易容術那麼高明，若非特別熟悉的人，根本就沒法子認出來，其實就算是別人遇上這種事，難免也會互相起疑，何況江小湖本來就是笨蛋，不懷疑她才不正常，不過蘭大小姐還是很生氣，她賭氣想，我只是回去看看罷了，才不理他！

江小湖氣得瞪眼：「你居然沒被他剁了，真是可惜得很！」

蘭大小姐沒好氣：「傻子，我身上就這件首飾最值錢，萬一戴在頭上，被小偷偷走了怎麼辦，你不是說它很重要嗎？」

「那他是想幫我們？」

蝙蝠拍拍翅膀，抱胸，眼睛明亮像星星：「本教主富甲天下，不過拿了個破杯子而已，什麼稀罕，送我也不要。」

江小湖點頭。

「我拿去做痰盂了。」

百思不得其解，蘭大小姐也暫時拋開疑慮：「能認出你的人不多。」

江小湖又將她抱住：「我明天就試。」

江小湖雙手抱膝，一動不動倚在牆下，看樣子似乎睡著了，天氣已有些涼，巷子里很陰暗，也很冷，薄薄的衣衫緊緊裹在他身上。

「不知道。」

「你肯告訴我？」

誰知邱靈靈卻搖頭：「不是他。」

「若不自討苦吃，她只怕就和-圖-書要懷疑我了。」

江小湖失笑，一腳踢過去：「不勞費心！」

邱靈靈不管那麼多：「過會兒他們必定會發現我逃了，我們還是快些出去吧。」

蘭大小姐沒有回答，垂首：「今後你也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火光熊熊，高高的內城牆下守備森嚴，不時有束著白腰帶的護衛往來巡查，今夜天水城氣氛格外緊張，很明顯都是由於混進千手教姦細的緣故，蘭大小姐拉著江小湖，有驚無險地躲過了幾處守衛，在一個隱蔽的牆角停住。

金還來大笑。

敵明我暗，二人暗笑著避過他們，趁黑躲入河畔樹林。

「是嗎，」江小湖很高興，親她一口，「原來我這麼有用？」

見那黑影越走越近，蘭大小姐乾脆上前一步，主動問：「你是誰？」

原來那人送信叫二人來河邊，是要他們等邱靈靈，這麼看來，救邱靈靈的人很可能就是他。

蘭大小姐蹲在旁邊呆了半日，碰碰他的手，冰涼。

「老婆？」江小湖迷糊地睜開眼，拿手揉了揉，看清面前的人，喜得一把將她摟入懷中，「老婆你回來了！」

蘭大小姐愣了愣，拍拍他的背，安慰：「不怕的小湖，你其實很不簡單呢。」

「不必了，」蘭大小姐突然伸手掩住他的嘴巴，緊張地望望四周，輕聲道，「我不聽了，你還是別說吧。」

蘭大小姐放下心，暗自盤算，江小湖不會武功，幫不上什麼忙，天水城高手如雲，光是八大水神就不好對付，只說今天樹林里遇上的那個玄衣男人，武功就深不可測，何況正主水風輕也在，就憑自己，要想從天水城大牢里救人，簡直難於登天，若是救人不成反被抓住，豈不是要連累爹爹？

蘭大小姐先是大喜，然後又遲疑：「這秘密……真的很重要？」

「恩。」

蘭大小姐哼了一聲，別過臉。

夫君足足比自己高一個頭，卻這般膽小，蘭大小姐有些沒好氣，推他：「你是男和_圖_書人，膽子怎麼這麼小，還不放手！」

「老婆別走，老婆！」身後傳來雜物倒地聲，似乎有人被拌倒，摔了一交。

蘭大小姐很快猜出來：「是金教主吧？」

「老婆，這會不會是圈套？」

蘭大小姐回身，狠狠踩他一腳。

「靈靈還在他們手上，我們走了她怎麼辦？」蘭大小姐瞪他一眼，「方才還為她怪我，如今就要丟下她跑啦？」

江小湖攤開她的手，將金釵放到掌心，再用力握住，然後認真地看著她：「爺爺說過，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用它。」

「老婆，我在這等你——」呼聲隨風傳入耳朵。

蘭大小姐使勁推開他：「多試試就不怕了。」

再看袖中暗器，竟然是個紙團，蘭大小姐悄悄拉著江小湖移到亮處，展開細細查看，發現上面寫著兩個小字：河邊。

江小湖看了她半晌，一笑：「好。」

捨不得挨揍，套不住老婆，江小湖一聲不吭。

江小湖討好地湊上去：「老婆，你想知道這釵的秘密嗎？」

「怎麼辦，老婆？」

蘭大小姐拉起他的手，擔憂：「真的很冷，快起來，我們走走就暖和了。」

「那……老婆不生我的氣了？」

江小湖嘆了口氣，沉默。

「真的？」

「這樣啊，」江小湖想了想，仍抱著她不放，「可我還是害怕。」

江小湖忙道：「可老婆不是別人，我說給你聽。」

於是她點頭：「他來了就好，必定有法子救靈靈，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些出城吧，金秋會看不成了。」

「我帶你們出去。」

江小湖苦笑：「認識靈靈的人，並不只我跟心月兩個，你以為我真是笨蛋？」

江小湖望望城門：「老婆到這裏來做什麼，我們快逃出去吧，留在這裡會被他們抓住的。」

「我告訴你，可你千萬不能跟別人說。」

終於在一處巷口，江小湖鼓起勇氣，伸手拉她：「老婆……」

巷子里真有一團黑黑的影子。

蘭大www.hetubook.com.com小姐面無表情，頭也不回快步朝前走，也不管什麼路，見了巷子衚衕就鑽，江小湖默默跟在後面，一句話也不敢說。

「誰！」

「恩，他老人家還說，這秘密絕不能說給別人聽，否則我就會沒命。」

俏美的身影頓了頓，終究掠走。

熟悉的聲音聽在耳朵里，突然變得很可惡，蘭大小姐乾脆提起真氣，躍上牆頭，想要將這個人甩得遠遠的。

時已半夜，燈火漸稀，大街小巷一片寂靜。

這邊二人也大驚：「靈靈！」

見到這種近乎耍賴的舉動，蘭大小姐終於發現其動機不純，趕緊扒開那隻不規矩的手，面上陣陣發燙，心下卻又好氣又好笑：「你……」

意思很明顯，叫夫妻二人到城外河邊去。

「走，去河邊。」

聞言，蘭大小姐哭起來。

「恩。」

「我怕你回來找不到我。」

「真的，你能聽你爺爺的話，保守秘密這麼多年，還能瞞過那些監視的人，何況又認識金教主他們這樣的人物，小湖，你已經很不簡單了。」

蘭大小姐愕然：「那是誰？」

「他的時間已不多，不會這麼快剁我的。」

想不到會在這裏再次相見，三人又驚又喜，卻也各懷疑惑。

江小湖翻身坐在牆根下，頭也不抬：「若是讓人知道，堂堂千手教教主就在天水城裡，你說傳出去會怎樣？」

「絕對沒有這種可能，何況我也很想剁了他，」金還來沒有正面回答，溜到他旁邊坐下，手臂搭上他的肩，「有的人常吹噓自己聰明，怎的平白冤枉老婆？」

還沒來得及說完，左邊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似乎是衣衫摩擦樹葉的聲音，越來越近。藉著遠處火把的光，一個纖小的人影緩緩朝這邊走來，還不停地東張西望，似在尋找什麼。

躲開幾隊值夜的人，蘭大小姐終於開始擔心了，自己那位夫君是最沒用的人，又笨又沒武功，夜這麼深了，他現在能去那裡，萬一不慎被抓住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