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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敢動她，我金還來也不是吃閑飯的。」

江小湖馬上坐回去。

「只怕他下毒的對象並不是你，」金還來輕描淡寫敷衍過去，伸個懶腰，意味深長地看著江小湖，「這麼一攪我也沒胃口了，杯子且借你幾日，別弄丟。」

饒是蘭心落見過不少男人，聽過的比這好聽的奉承話更是不計數，然而此刻她還是禁不住臉紅了，垂下眼帘：「謝謝你。」

看不見對方，江小湖也就沒那麼害怕，既來之則安之，他乾脆往背後牆上一靠：「你不該這麼急著動手的。」

「所以我才想到了你，江孟生前最得意最疼愛的神童孫子。」

「那件東西我實在太好奇，也太想得到了。」

聽他這麼說，蘭心落有些赧然：「你為什麼要幫我？」

江小湖嚇得魂不守舍，忙亂半日，總算想到懷中的千年暖玉杯，頓時大喜，立即取出來：「老婆不怕，有它，它能解毒！」

江小湖道：「稍後酒買回來，就都齊備了。」

她嫣然一笑：「你找我？」

「你當她是狗？乖乖送你出去找女人，然後守著門等你回來？」江小湖不緊不慢拿起筷子，「依我看，跟著易輕寒比跟著你好得多。」

蘭大小姐不再說話，默默倒了杯酒，飲干。

「受不受欺負，你管得了？」

「當然行，」江小湖很有信心，「若不是寶貝，老金怎麼肯下那麼大功夫去偷？」

「當然啦。」

金還來擱下筷子，淡淡道：「火蟾和蝴蝶紫玉釵總不算太寒酸，她是我師妹，我不能叫那邊看不起她，過去受欺負。」

江小湖笑笑，目光漸黯。

「你怎麼站這兒淋雨！」聽到聲音，江小湖回過神，一片陰影籠罩至頭上，隨後出現在面前的，是一隻握著傘柄的纖纖玉手。

蘭大小姐呆了呆，垂下眼帘：「不知它是不是真能解百毒？」

眼前景物漸漸模糊，江小湖還未來得及開口，便失去了知覺。

「有了那個秘密，我立刻就放了你們。」

背後這麼多雙眼睛，一個沒用的江小湖能逃到哪裡去？蘭心落怔了怔，縮回手，很快恢和-圖-書復平靜：「沒什麼，你要當心。」

江小湖狐疑。

江小湖看著她，平靜地點頭：「不錯，祖傳絕技，爺爺怎捨得毀了它。」

「那你何苦還要殺他們？」

江小湖含笑不語。

「我見過靈靈了。」

江小湖看看她，忽然抬起手，將那隻小手連同傘柄緊緊握住，低聲笑：「老婆對我真好。」

金還來氣得冷笑：「既這麼喜歡，你何不娶回來？」

那人似乎也很遺憾：「我並不想殺他們，但那一夜他們誰也不肯說出那件寶貝的下落。」

玉杯小巧精美，拾在手中也毫無普通玉質的清涼，反倒暖洋洋的帶著溫度，十分舒適，蘭大小姐心下詫異，翻來覆去細細地瞧了許久。

「你不怕我殺了她？」

「你以為？」

「你不會。」

千手教本就長於使毒，因此金還來很快分辨出了毒性，不過是江湖上常見的一種劇毒，但其嚴重程度也不可小看，若一個時辰之內無解，便再無活命的可能了。

「的確不是好法子，」那人笑了笑，「但你就不擔心你的妻子？」

蘭大小姐驚訝：「你要來做什麼？」

不消片刻，臉上反常的血色漸漸退去，蘭大小姐只覺渾身舒泰，待金還來替她解開穴道，又站起來走了幾步，發現全然無事，不由欣喜萬分：「怪不得此杯被盜，水風輕會那麼生氣，有了它，你再也不必擔心被人下毒啦！」

青黑色披風，紅色錦裙，搭配起來十分得體，尤其是在這種陰雨天氣里，使人看上去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我若不殺他們，說不定今天死的就是我，斬草除根的道理，你不會不明白。」

蘭心落搖頭，美麗的眼睛透出無數焦急之色，聲音也變了調：「你快些逃吧，離開這裏，最好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

「你等了這許多年，如今抓我來，該不是想逼供？」

「你就忍心看著她受折磨？」猶如諄諄的勸導，輕輕的聲音里不帶半分惡意，「只要你說出那個秘密，我便放她來見你。」

江小湖著慌：「老婆別動和*圖*書！」

摸摸他身上的衣裳，蘭大小姐嗔道：「出來亂跑也不說聲，你看身上都濕透啦，還不回去！」

金還來未及說話，江小湖卻彷彿想到什麼，伸手搶過：「老金該用不上這杯子，不如暫且借我幾日，如何？」未等金還來答應，就收入懷中。

她待要再說些什麼，終是欲言又止，放低了傘沿，快步離開。

黑暗裡，江小湖終於開口了，語氣中帶著奇怪地笑：「我若說出那個秘密，只怕死得更快。」

江小湖不理會：「你從未替誰贖過身。」

「你試過這麼多次，應該知道，像我這樣的人，那些法子用來折磨折磨倒可以，若要逼供，只怕不是什麼好法子。」

兩個人眼瞪著眼，活象兩隻好鬥的公雞，彷彿隨時都會打起來。

「千手教與易家本有淵源，何況易家在江湖上名聲勢力皆不小，易輕寒那小子對她也不錯，能嫁過去是她的福氣。」

一一數過菜肴，金還來點頭表示滿意：「還算齊全。」

等到半夜，金還來果然又來了，說也奇怪，最近院外那些監視的人似乎都憑空消失了，不見蹤影。

「靈靈比她好十倍。」

蘭大小姐紅著臉瞪他。

四周黑漆漆的，若能伸出手，必定看不見指頭，耳畔一片死寂，這地方空氣質量似乎不太好，隱約還夾雜著一絲霉味，睜開眼醒來，江小湖就發現自己到了這樣一個地方，他幾乎要懷疑眼睛出問題了。

不出所料，地上白沫翻翻，毒在酒里。

發現氣氛不對，她好奇：「怎麼了？」

那人早已料准他的反應，悠悠道：「想必你也猜到了，這是間地牢，她就在你的隔壁，和你一樣不能動，旁邊放著鞭子，而且腳下還燃著一盆火，只要我吩咐一聲，那火很快就會燃得更旺了。」

金還來噎了噎，丟下筷子：「不錯，她原該跟著易輕寒。」

沉默。

「好。」剛吐出這個字，江小湖就覺腦後一涼。

江小湖的心直直沉下。

江小湖看著她：「需要它的人不少。」

江小湖苦笑，放棄掙扎：「總算動手了，出來吧https://m.hetubook.com.com。」

「我不會笨到以為你費盡心思，只是為了用同樣的法子試探我。」

「的確不會。」

金還來拉過椅子坐下，不客氣：「我不喝酒，你慢慢等。」

那人突然沉默了。

無人回答。

大槐樹底，雨點透過枝葉滴下，地面已無乾燥之處，不遠處的雨簾里，一個美人撐著素傘緩步而來。

「奇怪！奇怪！」金還來青了臉，霍地站起身，「你算老幾，連我找女人也要管？」

「我來，」江小湖搶過玉杯，遞到蘭大小姐唇邊，「老婆喝吧。」

「不錯，」長長的嘆氣聲中透著一絲疲憊，「但我實在已等得太久，人老了，就沒那麼多時間去等，明知這法子並不高明，也未必有用，卻還是想試上一試。」

蘭心落呆了呆，面色一變：「莫非這就是千年暖玉杯？」

「你同意的？」

「它不是在金還來手上么？」

「就因為你要替那個什麼晴思姑娘贖身？」

蘭大小姐擔心：「這真行嗎？」

江小湖伸手：「拿來。」

「值得么？」

金還來待要開口罵，門外卻傳來一個聲音：「什麼不敢？」

金還來倒沒有再玩笑，手一抬便丟了件東西在桌上，赫然是只通體碧綠的玉杯。

蘭心落沉默半日，突然抓住他的手：「那件寶貝的事是真的，白日驚風劍譜也並沒被毀掉！」

他說的是實話，「半月露」其性陰寒狠毒，江湖極其少見，一旦中了它，須有獨門解藥才能活命，否則半個月後寒氣入骨，全身血凝，必死無疑，這是種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的毒藥，縱然千年暖玉杯在手，又有誰敢冒昧嘗試？這簡直就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靈靈比她好。」

「今後也一樣？」

「你這教主倒盡職得很，連嫁妝都替她備好了。」

蘭大小姐懶得理會他們兩個，將那隻酒壺倒滿，拿過酒杯正要斟酒，突然心中一動，問金還來：「你那隻千年暖玉杯真的能解百毒？」

「誰還敢動她，」江小湖苦笑，「你既有這份心，又何苦逼她ｗｗw•ｈeｔｕｂooｋ.ｃom.cｏｍ。」

金還來面不改色「恩」了聲，拿起筷子就吃。

江小湖喃喃道：「自然明白，何況他們還認出了你。」

「我想，你爹爹或許用得著它。」

江小湖不說話了。

千手教精於用毒，蘭大小姐對這句話深信不疑，踢了踢腳下的酒罈碎片，忽然緊張萬分：「那人為什麼要在我的酒里下毒？」

「如今我看上了。」

江小湖怒，跳起來：「你以為我不敢？」

「水風輕花大價錢從關外買回來的，豈會有假。」

江小湖嘆了口氣，拍拍他的手臂：「也罷，事情既已決定，何必多說，但願你不會後悔。」

胸中悶痛，蘭大小姐勉強鎮定：「沒事的小湖。」

蘭大小姐看看他，又看看金還來，不再猶豫，就著他手裡的杯子一飲而盡。

江小湖欣賞地打量著她，答非所問：「你很美。」

蘭大小姐抱著個酒罈，走到桌邊，放下，拿袖子擦擦額頭：「酒在這裏，跑了我好遠才買到呢！」

江小湖搖頭：「能給他下毒的人還沒生出來。」

「連『半月露』也能解？」

「老婆……」江小湖搖頭似要說什麼，突然間臉色大變，迅速扳過她的肩，「老婆你怎麼了？」

不愧是名酒樓，天剛黑下來，各種菜肴瓜果便源源不斷送上門，擺了滿滿一大桌子，紅綠相映，香味飄了滿屋。

「你見過？」

蘭大小姐微愣，「恩」了一聲，轉臉看看四周，拉著他就走：「雨大了，我們快些回去吧。」

「可以了。」金還來晃晃杯子。

「不知道，」這回金還來想也不想就先開口了，「沒有人試過。」

「什麼怎麼了？」俏臉紅得似要滴血，蘭大小姐莫名其妙地望著他，只覺頭昏昏的，全然不知，有墨色汁液正從自己的嘴角沁出。

蘭大小姐驚叫：「小湖！」

清水瀉入杯中，不過半盞茶工夫，居然就化作了淡淡的紫色，蘭大小姐看得發獃，差點都忘了自己此時是身中劇毒，命懸一線。

「她要嫁給易輕寒。」

金還來看看江小湖m.hetubook.com.com，俊臉上恢復痞痞的神氣，充分發揚「朋友妻不欺白不欺」的精神：「想看的話，就過來陪本教主喝上一杯。」

半日，金還來突然道：「跟著他，的確比跟著我好。」

這回金還來連「恩」也免了。

終於，她放下杯子：「雖不知是真是假，但這玉質的確不是凡品。」

江小湖隨手遞給她一件東西：「拿去，三日後還我。」

江小湖嚇一跳：「我能去哪裡？」

金還來沒有像往常那般嘲笑他，也跟著悶悶地坐下，順手撈過旁邊的空酒杯，看了看又放回桌上，神色逐漸落寞起來。

沉默許久，黑暗中果然有人說話了，聲音有點沙啞，也有點悶，明顯是刻意改變的：「江小湖的確不像傳說中那麼沒用。」

「我與老金的關係，在你們眼裡只怕早已不是秘密了。」

兩隻手有些麻，似乎是被一種很細很韌的絲綁著，綁得很緊，他試著動了幾下，那絲竟越發緊起來，直勒入肉中。

那不過是只碧玉的杯子，除了精緻些，看上去也並無奇特之處，蘭心落頓覺疑惑：「這是……」

「我沒用得很，」江小湖打斷他，很無奈，「明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若有用些，如今也不至於束手無策。」

「因為他們並不知道。」

他兀自伸手擦拭，旁邊金還來卻手一推，酒罈酒壺全都被掃落於地，一雙筷子閃電般在蘭大小姐身上點過，封住要穴。

「死不了！」金還來伸手奪過玉杯，「拿水來。」

「我逼她？」金還來對這個話題很惱火，語氣也暴躁起來，「我只說易輕寒那小子不錯，你嫁他不會吃虧，她自己轉身就答應了。」

江小湖疲倦地笑：「原來我江家滿門血案，只是因為你的好奇。」

「你很聰明，一直藏得很好，幾乎連我們也騙過了。」那聲音略帶著讚賞。

江小湖嘆了口氣：「他是你爹，你既不想讓我死，我自然也會幫你。」

江小湖沒有回答，酒是老婆買回來的，但也是她先喝的，若當真如蘭心落所說，那人又怎會連她也害？何況寶貝的秘密如今還不知道，說是害他江小湖就更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