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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夜心沒有回答，含笑道：「我叫他們找了兩三個月，至今不見屍首，就知道你必定還活著。」

溫海沒留意她的神色，皺眉：「消息傳出去了？」

白曉碧別過臉：「王爺。」

戴著斗笠站在街頭，一眼望去，夾道儘是乞丐，令她十分不忍。

戰火未波及之處，也未必安寧，江山之大，無處不受其害。

他說的沒錯，她是個年輕女孩子，有著女孩子的所有幻想，之所以會喜歡這樣的生活，是因為身邊有一個優秀的人，那個人能為她擋風擋雨，不愁衣食，而不是平庸無能的山野村夫，可是一個優秀的人，怎會滿足於這種平凡人的日子？貴為王爺，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縱然一時覺得新鮮留下，日子久了也會厭煩。

十多年前，他竟那麼早就開始計劃了！

聽出話中嘲諷之意，白曉碧沉默片刻，道：「葉公子想做什麼？」

目中情慾迅速掩去，溫海緩緩將她放下，縱然沒穿外袍，那氣質卻絲毫不減，臉上也恢復了素日的鎮定與冷酷之色。

溫海面不改色：「那人自十六歲起便假扮我，惟獨王妃是皇兄派來的人，我須穩住她，否則難以脫身。」

他抬眸，挑眉：「師父？」

白曉碧更加羞慚。

「小丫頭，你果然還活著。」摺扇收起，他的微笑一如往常那般溫暖

那是因為不知道他的身份，白曉碧垂目看地面，不語。

心中早是一片冰涼，白曉碧垂首後退，默然進屋去了。

她嘆了口氣，轉身打和_圖_書算回遲家。

白曉碧有點僵硬，這個懷抱已經不似白天那樣讓她安心，在那手移到腰下時，她終於忍不住逃離他的唇：「師父……」

葉夜心愣了下，忽然倒轉扇柄往前一送，閃電般擊中她的手腕，再縮回時，手裡已多了支簪子。

白曉碧「哦」了聲，見衣裳散亂，尷尬之下忙移開話題：「京城那個十王爺是假的，皇上就不知道？」

溫海走到她面前：「這是在拜師父？」

溫海停了動作，看著她，有一絲怒色。

白曉碧倒抽一口冷氣。

溫海依舊看著手裡信件，道：「明知故問，過些時候我便帶你出去。」

溫海將她安排在一家姓遲的富戶住下，隨即匆匆帶著手下離開。

「師父打算什麼時候出去？」

那些溫柔依舊令人心動，只是清楚他的目的之後，白曉碧已經不再輕易被迷惑，索性把話挑明：「葉公子不必費心，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溫海披著寬大的披風，坐在燈下椅子上看京城送來的信件，清冷俊美的臉上，表情沒有任何特別之處，披風上金光閃閃，更顯出幾分王者的尊貴。

「這幾天若非有我在，你當你一個人果真能活下去？靠那些野果？」溫海拉她到懷裡，看著她的眼睛，略帶笑意，「天真的徒弟，你是真的甘心嫁一個山野樵子？種地的村夫？一年到頭為衣食奔忙，卻依舊食不裹腹，還是想要我在這裏陪你？」

燈光下，懷中小臉更加俏麗，溫海並未掩飾目中情慾，低頭。

毫無聲息htｔｐs://www.hetubｏoｋ.cｏm.ｃｏm的，一柄白色摺扇出現在面前，擋住視線。

早已看出他並非尋常人，京城有個荒誕的「十王爺」，這裏卻有個真正的十王爺，這不難解釋，顯然是他使的金蟬脫殼之計，使人冒充頂替，那是欺君之罪，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冒這麼大的險，他的秘密太多，綢繆之目的則更可怕。

眾人不敢起身，當先那人道：「屬下疏忽不周，中了他們的計，害王爺遇險，近日一路帶人尋找，昨夜才看到沿途記號，幸得王爺尊體無恙，得上天護佑，屬下罪該萬死，求王爺責罰。」

那人忙道：「屬下分內之事。」

溫海揮手命眾侍衛退去。

面前是許久未曾吃到的精緻的飯菜，可不知為何，白曉碧竟提不起半點食慾，默默吃畢，又有人抬了水進來，二人先後洗浴更衣。

聽出話中嘲諷之意，白曉碧無言。

前日與溫海出來，白曉碧發現外面世界竟變了，從小未經歷過戰亂，此番才知書上說的不假，曆數百姓之苦，莫過於苛政與戰亂。

白曉碧道：「叩見十王爺。」

白曉碧「哦」了聲：「也好。」

都說隱士淡泊，其實女人才是，多數女人都可以因為種種緣故，安於平淡甚至拮据的生活，男人卻不行，他們難以忍受這樣枯燥貧窮的生活，尤其是有野心的男人。

與此同時，吳王以術士妄議朝政企圖壞龍脈為由，明裡暗裡大肆捕殺正元會人，正元會會長與幾位長老相繼落網，皆被斬於市。

「在我https://wｗw•ｈetuboｏｋ•ｃｏｍ•coｍ跟前不須多禮，照往常那樣就好，」溫海伸一隻手扶起她，走到桌旁坐下，「吃飯了。」

他先是沉了臉，接著低笑：「既知道我是誰，區區民女還想違抗么，本王便強要了你，你又能如何。」

乍遇見他，除了驚恐還有什麼，白曉碧已經弄不清楚，一臉戒備：「葉公子又來做什麼，還想抓我回去？」

白曉碧急了：「師父！」

溫海隨手束好腰帶，淡淡道：「我還有事務處理，你先去睡。」

許久，溫海忽然推開她，語氣有點冷：「也罷，待你想明白再說，你還小，凡事不能只憑臆想，須下去仔細琢磨我的話。」

溫海點頭：「外面怎樣？」

房間再次安靜下來，白曉碧看著面前的人，只覺得陌生，他已不再是熟悉的師父，而是城府極深能漫天過海的十王爺，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怎麼做，索性跪下。

溫海聞言擱了信件，轉臉看她：「留在這兒，天天吃兔子肉？」

他淡淡道：「起來吧。」

那人回道：「並不敢外傳，連王妃也不知。」

白曉碧冷冷道：「我活著，對葉公子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俊美的臉上掛著萬年不變的微笑，他抬手將簪子送回她發間：「還是只會用這個，我若要逼供，區區簪子有用？」

潔白的扇面並無任何特別之處，可對於熟悉它的人來說，只須一眼便能認出來，白曉碧這一驚不小，連退好幾步才站穩。

跟隨他來這裏避難，竟未發現他沿途留過記號，白曉碧更加驚駭，當時ｍ.ｈeｔuｂook.coｍ.com他受傷，自己寸步不離跟著照顧，他幾時做的這些？

「聽話。」語氣溫柔，動作卻截然相反，他強制性地讓她跨坐在他身上，臉對臉的姿勢，一隻手牢牢圈住她的腰，金紋披風下，另一隻手卻在解自己的腰帶。

那人道：「十日前吳王以清除李氏奸黨為由，突然起事，李家急急調兵護駕，卻不想手底有人早被那邊收買，實力大虧，幾處兵力竟調不動，自鎮國公去世，朝中大臣們皆搖擺不定，吳王揮兵北上，逼近京城，如今外頭不太平。」

他打算久住？白曉碧當然不相信。

遲家是富戶，時常施粥救濟難民，她便穿著丫鬟的舊衣裳跟出來看。

街道寬闊平整，兩旁許多店鋪，一溜的匾額十分整齊，可以看得出來這原是座繁華的城池，只可惜店鋪門竟有一大半是關著的，一片狼籍之象，街上的乞丐幾乎比路人還多，有氣無力的，面露凶光的，哭哭啼啼的，夾道坐著倒著不知多少，時有官兵來踢罵驅趕，城門緊閉，外頭路上更有無數南下逃亡者，扶老攜幼，怨聲載道，因不得入城，男女皆放聲哭泣。

葉夜心並不理會她的諷刺，隨手取下她頭上的斗笠丟開：「戴上這個，越發像野丫頭了。」

意思不言而喻，顯然他用了最客氣的表達方式，眼下別無選擇，就算她開口拒絕，他也有足夠的能力留下她，而且真回遲家的話，也必會被他跟蹤，到時未免連累遲家。

溫海道：「做得好。」

「外面鬧得很，暫且在這裏避一避。」

白曉碧低聲：「師父會留下來和-圖-書么？」

白曉碧只咬緊了唇，不肯與他對視。

明燈代替火堆，夜似乎又變得冷了些。

螳螂補蟬，黃雀在後，吳王固然是挑起一切的禍首，溫海卻也未必清白，只不過他是在幕後推波助瀾罷了。

出乎意料，溫海不到天黑就回來了，同時還有人搬了些簡單的桌椅之物進房間，接著擺下飯菜，雖說算不上精緻，卻比每天吃的野味好多了。

白曉碧在心裏苦笑。

白曉碧搖頭道：「我……我想留在這兒。」

平日雖對他存有畏懼之心，卻從未聽他說過這樣無理的話，白曉碧顧不得什麼了，掙扎：「我雖不想嫁村夫，可也不想入王府，我只認師父。」

白曉碧權衡之下，索性順從地任他拉著走了。

葉夜心自然地拉起她的手：「不早了，我帶你去吃飯。」

七月吳王叛亂，四王爺與李家竭力護駕，無奈事發突然，手底幾名將軍郡守竟借故拒不發兵，叛軍勢如破竹，短短三個月就逼近京師，京城危急，迫在眉睫。

白曉碧大略猜到他是去做什麼，並不多問，那遲家待她十分恭敬，出入都派了妥善的人跟著，她先還不敢出來亂走，後來次數多也就安心了，再一想，吳王如今揮兵北上，那人應該也跟去了，這才膽大起來，不再讓人跟隨。

溫海道：「不想出去？」

溫海踱了幾步，轉身看白曉碧，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你先進去歇著，今晚不必做別的事，稍後我自會叫人送飯來。」

溫海道：「白天不曾見你這麼規矩。」

現在自己尚且靠別人照顧，有什麼資格談論品評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