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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作者:幸運的蘇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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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卷 浪波沄沄去 第12章 劍挑赤黃袍

第七十卷 浪波沄沄去

第12章 劍挑赤黃袍

當前來勸進的諸人,看到高輔師的眼中落淚時,就沉默下來,環繞在他身邊。
那裡的瀰漫冬草間,是密密麻麻,望不到邊的墳塋。
「攀龍附鳳,確實是人之常情,你等有這樣的想法,我也能理解。不過要是我披上這件袍子,這天下便是我高氏一家一姓的,我會大封你等為元從,然後我便只能處心積慮,將皇位傳於我子,我子再傳於我孫,一代代搜刮民脂民膏,來取悅你等子孫,誰還能記得當初舉兵時,口中喊的為國為民的初心?也許青史里呼我等為英雄,呸,說到底也不過都是群為門戶私計的蟊賊罷了,蠅營狗苟,裝腔作勢,為的只不過是將來能一起坐在大明宮紫宸殿,宰割分贓天下,有刻剝奴役百姓,殘民自肥的特權而已,我笑漢高祖、光武帝莫不如是,又怎會自甘墮落,步其後塵?我希望有一日,這天下的士庶,不用通過攀龍附鳳,而是能真正憑藉自己雙手,名利雙收,農人能安心耕作,商人能安心貨殖,軍人能和-圖-書安心戍防,鄉野阡陌縱橫,城鎮通道坦達,大船利盡四海,金銀流轉墟集,每人都不用仰鼻息于紫宸殿的那面繩床,而是能真正奉仰一個理念,這個理念便是,天下為公!將來有那麼一天,你們啊,不會再附驥尾於我,我們今天願意犧牲自己,從事的事業無上、光榮!我高岳也許會在其後的青史里,被刀筆篡改削奪,面目全非,被潑髒水,被墨改,被誅心,可我相信,只要我們現在這代人,能脫離固有的桎梏,將皇唐,不,不僅僅是皇唐,而是將整個華夏的車駕,牽引到條嶄新的道路上去,那我不怕,因為那時昭昭青史將不是一家一姓的起居實錄,你們將全會在青史中留下自己的名字,若銀漢星斗不可勝數,那御用刀筆能削我高岳一人之名,卻削不去你等億兆人之名,屆時將不會再有人問,今日域中竟是何人之天下,因為這天下是我們天下人的天下,這天下的興亡,匹夫有責!」
當他們串和*圖*書聯數百營將、幢頭、旗手,來到峴山上,找到輔師時,卻看到對方正在大厘雪上,凝目看著山腳下。
那晚,當軍將們奉上件赤黃色的圖案不可言說的袍子后,他們原本以為高岳會激動,會恐慌,甚至會破口大罵,淚流滿面喊「莫害我」,然後再接連推辭三次,半推半就。
其他人都微微低首。
不少幢頭跪下,惶恐地喊到,「我等只想附輔師的驥尾……」
「我等願繼續追輔師理念,篳路藍縷,以辟新路坦途……」
全是在襄樊戰役中戰歿的盟府軍士兵,及忠義軍的犧牲者的,全都合在一起掩埋的。
「弔民伐罪。」不一會兒,一些武道生出身的幢頭回答道。
可武毅軍、武毅軍乃至新降的龍驤軍部分將士,卻沒有死心,他們認為如當眾再給輔師披上赤黃色的袍子,讓軍隊歡呼勸進,輔師定不會推阻。
上次高岳看到這副景象灑淚,還是在華亭之戰,他統制定武軍擊破西蕃,那次雖取得大勝,可定武子弟和圖書捐軀卻極多,也就地埋在了華亭戰場。
千里之外的襄陽,峴山上,羊祜的墮淚碑處,高岳靜靜地跨坐在馬背上,背面處就是羊公廟,而四面則站滿了武毅軍的幢頭、營將,他們或立或倚,圍成了圓圈,將輔師拱衛在中央。
阿姊是笑個不停,沒當回事,當時雲和皺眉,覺得這狸奴這段時間有些過分蹊蹺,現在又鬧這麼出,實在需要教訓,當即抓起笤帚舉高,對著糖霜畢羅就是一下。
「以後不許玩這些魑魅魍魎的伎倆,不然還有芝蕙來窮治你!」雲和一手握住笤帚,一手叉腰,惡狠狠地警告糖霜畢羅道。
聽到「芝蕙」的名字,糖霜畢羅更是有了應激反應,呆在原處半晌,最終只能乖乖跟著兩位女主人,搖尾老實回宅去。
其上圖案,對多少英雄梟雄來說,都充滿不可抗拒的神秘誘惑,但高岳的態度卻從容而平靜,他沒有任何過激反應,而是將軍中的裁縫給喚來,把這襲長袍裁剪為十多段,對著武寧軍來的說:「此物即便無用m.hetubook.com.com,但也不可輕棄,給你等黃頭軍做抹額。」
「誅其罪,吊其民,如時雨降,民大悅。這些英魂,確實像五月的時雨般墜落消散了,可真正罪人得到懲處了沒有?百姓獲得了真正的快樂沒有?百姓尚且還在水深火熱里,而你們卻要迫不及待,推舉個新的獨夫皇帝來,合適嗎……別忘記,如是我披上了這件赤黃色袍子,那我和<仁寿宫>戲文中所鞭笞的獨夫賊子有什麼區別?盟府會就此分裂,更多人則會繼我之後,迸發狼子野心,爭權奪位,永無止境,華夏將會不得安寧!」高岳這時情緒開始激烈,轉身用手指地,一句句抨擊著,然後將手臂揚起,指著遠處陽光下那數不清的墳塋,「你們說,我要是走到紫宸殿中,還有無顏面,來面對這峴山土下長眠著的英魂們,我哪來的顏面啊……靠內戰,靠欺辱弱小,靠刀槍炮銃奪來的皇位,此後要靠什麼來君臨天下!靠不要臉嘛,這樣的所謂天子,又能把華夏帶到什麼好地去!」
高岳掣出雲浮劍和_圖_書,刷得將前面幾位幢頭捧著的黃袍,用劍刃挑起,隨即奮力一揮,那黃袍當即在峴山風中,鼓盪如鳥,翩然飛去,最終棄委在草木塵土之中,不見蹤跡。
言畢,大厘雪長嘶聲,前身直立起來,高岳轉身指著眼前的士兵們,舉手握拳,厲聲大呼:「你等還願意追隨盟府的戰旗,進入長安,跟我還定三秦,進而安這天下黎庶否?」
糖霜畢羅頓時原形畢露,喵嗚叫了聲,從門楣上躍下來,結果又被雲和揍了數下,便只能低著頭,翻出肚皮,對著小姨娘告饒,其餘的狸奴也都瞪著綠油油的眼睛,作鳥獸散。
可高岳看著這袍子的眼神,壓根就充滿不屑和冷淡。
豎起的白幡子間,已有戰歿者的家眷,遠遠趕赴到這裏,哀聲痛哭憑弔。
「我在想,盟府近十萬將士,從汴宋誓師,然後打到淮西,再是鄂岳,又至襄樊,你們的戰友犧牲這麼多人,他們的墳墓就在眼前,但你們還能不能記得,還能不能明白,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犧牲的?」終於高岳開口發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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