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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陸指揮、萬僉事還有裕王府的人，看不出來小哥在京城還真認識不少要緊的人物啊！」老頭好象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陸指揮雖然權高位重，可小老兒聽說他已經卧病在床大半年，除了幾個親近之人，尋常人若要見他一面都難。只怕小哥識得陸指揮，陸指揮卻不知道有你這麼個人。」

一道日光照射進來，馬車內立即亮了許多，他這才將這個黃姓老頭的模樣看清楚。

馬車裡很黑，也看不清裏面究竟是什麼情形。剛一走進去，車把勢也不說話，手中的鞭子「啪！」一聲在空中炸響，受驚的馬兒就「呼」一聲沖了進去。

「太監！」這兩個字在吳節胸中炸響：「難怪他不怕錦衣衛和裕王府。」

一派翩翩儒雅。

車衝出去之後，走得到終於平穩起來。

那老人倒是被吳節的淡定弄得一楞，暗道：別人見了我，早就嚇得屁滾尿流，高呼饒命。這個吳節身居險境，處警不驚，果然是個人物。

沒有辦法，他只能朝wｗｗ•ｈetuｂook.ｃom.cｏｍ前跨出一步，一抬腿走進了馬車裡。

吳節聽得心中一驚，這老頭子說起京城政壇宛若掌上觀紋，顯然也是圈裡人，地位還不低。而且，這馬車一路狂奔，卻沒有任何一個負責治安的衙役和番子前來阻攔……難道說……

這一聲又尖又利，刺得吳節耳朵里一陣發疼。

老頭子嘿嘿一笑：「我是劫匪，綁了你，自然是要問你要一樣東西的，到地頭就知道了。」

這件布袍用料講究，裁剪手工非常好，不是普通人能夠享用。據吳節所知，這種袍子，每件都需二兩銀子。

而大熱天的，伸過來那雙手又冷又滑，就好象是蛇的皮膚，讓吳節寒毛都豎了起來。而且，這雙手力氣很大，跟鐵鉗一般，落他到手裡幾乎沒有掙扎的餘地，顯然是有武藝在身的。

這群人如此醒目兇惡，難道就不怕引起別人注意嗎？

老頭摸了摸下巴，接著道：「至於萬文明，哎，不怕小哥聽了不樂意，他和圖書現在就是個擺設，平日里就處置些公文案牘，北衙的一應事務皆掌握在朱千戶手中，他現在是一兵一卒都調動不了，不像在四川那樣山高皇帝遠，一個人說了就算。因此，你提起萬文明的名字，卻嚇不倒老頭子。至於裕王府譚綸，嘿嘿，不過是一介書生，提他的名字就沒意思了。」

吳節尷尬地咳嗽一身。

還沒等吳節想個明白，脖子卻感覺一陣微微刺痛，那人在身後低喝：「不想死就快走。」手中的刀子朝前推了推。

「我知道你是吳節，某姓黃。至於要帶你哪裡，問那麼多做什麼？等下你究竟是死是活，看老天爺的意思吧。」老人目中綠光一閃，旋即消失，就將眼睛閉上了。

他忙將手指收了回來，直起了身體：「老先生這是要帶我去哪裡，又是為何？」

吳節輕輕一笑，突然問：「先生是京城哪個衙門的？」

被人用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滋味非常不好，吳節皮膚上炸出了一層雞皮疙瘩，心中一驚：「難道ｈtｔｐs://wｗw.ｈｅtubｏoｋ•com•com是綁票？」

沒辦法，既然這個老頭是京城場面上的人，不會不知道這三人的名字。先不管那麼多，將他們的名字抬出來，希望老頭能夠知道其中的分量。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隻冰涼的手伸出來，穩穩地將他扶住：「小心了！」

「再說，京城乃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區，治安非常好，怎麼可能有綁匪？」

吳節心中駭然，立即明白過來，如果自己在耽擱，背後這廝還真下得去手。

吳節一笑，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你這身袍子看起來雖然普通，可用料非常講究。還有這個裁剪的功夫，分明就是官家的手藝。也不知道是蘇州織造還是南京織造，當年吳節在南京的時候可見過不少。」

心中越發肯定這人不是匪徒之後，吳節也不害怕了，點了點頭，從容地坐到中年人身邊，拱拱手：「在下吳節，敢問先生尊姓大名，又要帶我去哪裡？」

此人一臉的落墨，頭髮花白，臉上已經有了皺紋。可下巴上卻光禿禿和-圖-書地看不到一根鬍子。

「也不對啊，我平日里為人很低調，又不講究吃穿。歹徒就算要綁票，也得去尋有錢人才是，怎麼挑上了我。」

吳節心中有些疑惑，要說起京城的治安，就其管理的嚴密程度，比起後世甚至還要強上不許多。後世的社會治安主要由派出所管理，而明朝北京城則有三套人馬：順天府、錦衣衛、東廠。三個職能部門相互牽制，互不統轄，各自都有自己負責的片區。

吳節腳下一個趔趄，再控制不住身體朝前撲去。

吳節又笑著指了指中年人的腳：「還有，你腳上可是官靴。你要微服私訪，可裝卻沒化好。」

「好個眼尖的小子。」老人有些窘迫，下意識地收了收腳。心中又贊了一聲：此子心細如髮，光這樁長處就很是了不起，比我手下那群蠢貨強多了。

心叫一聲「糟糕」，這是只怕是要跌倒在地了。

看來，事情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至少這群人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劫匪，甚至還頗有身份。

「坐吧。」老人鬆和*圖*書開吳節，指了指身邊的軟墊，一副久居上位者的氣勢。

看來，事情變得越發奇怪了。

吳節有些沉不住氣，手指不為人知地在窗帘上挑出一道縫隙。

能穿這種衣服的人會來做匪徒？

吳節坐在老人身邊，舒展了一下身體，一副很放鬆的樣子：「老人家，我本來要去陸府見個人的，錦衣衛都指揮使陸炳府。那人乃是錦衣衛都指揮僉事萬文明的熟人。哎，等下又要去赴譚綸譚大人的雅集。你把我叫上車來，真真是把我的大事個耽誤了。等下見了他們，還真不好解釋。」

吳節的眼睛也適應了眼前的黑暗，定睛看過去，眼前坐著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年人。頭髮已經花白，身上穿著一件藍色松江布棉袍，一雙眼睛在暗處綠油油地亮著，就好象看著老鼠的貓。

「原來這樣，某倒是疏忽了。」中年人恍然大悟，目光中的殺氣減弱了五分：「倒忘記你是吳建業的兒子，從小生在南京，什麼沒見過。」

「啊！」老人猛地將眼睛睜開，裏面全是殺氣：「你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