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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我還真不知道，得等通知。」

一方面是他上《嚮往》的餘熱，另一方面當然是有人在弄他，弄的全世界都心知肚明的程度。

「……你們都是叛逆，叛逆。」

嗯哼。

如果說在人藝這個劇院裏面，有什麼會讓人感到吃驚的，大約就得是三大那個級別的事兒——國內的金像金馬什麼的，可能也就是樂呵呵地恭喜一聲。

「你要不說，我都不知道原來季銘的新戲這麼被看好么？業內都覺得應該入圍戛納？」

「什麼曹老師，季銘你上頭條了，你電影入圍戛納電影節，你還不知道？」

季銘用錯綜複雜，毫無規律的走位，和語氣多變，高低錯落的台詞來表現這一切。

這複雜的境況，加上溥儀本身就複雜而敏感的精神本質——讓這一段大獨白極富戲劇性。

到家之後，給文晏打了個電話，那邊也是炸了，幸好他也有私人號碼，打了兩個，還是接通了。

……

「他不是被刷了么？我還看了好多新聞呢，小陶微博上到處都是，都說他這回栽了沒入圍，好好挫挫他的脾氣。」韓明求一陣愣啊，很是不解，就叭叭叭一堆。

《遇仙降》。

她也是駕輕就熟，熟能生巧，巧了么不是？每次都是林冉回，很巧。

這大叔其實還可以，雖然是早就看到了，但這一個星期，都沒當季銘面刺他。

果然，他沒有想錯，這大半個月的排練以來，季銘的表現與中戲版完全不一樣，在那個水平里，季銘的方向是怎麼控場，怎麼通過散發自己的情緒來「操縱」同台水平更低的演員，他做得很好。然而在人藝的舞台上，他不需要這麼多，任鳴也絕對不允許他這麼做。

這一圈兒下來，都快到家了。

果不其然，收了錢的營銷號底下：

那部早就炸了。

「一定一定，謝謝。」

哈哈。

他自己的手機，其實微信好友還不太多，就幾十個，剩下的都在工作人員手裡那部手機上。

——「啊？我去看看。」

藍盈盈跟宋怡就別說了，這一正式排，季銘遠比之前長篇大論跟她們說戲要更加恐怖——那種毫不顧忌地碾壓過來，接得住你就接，接不住就壓過去，就丟臉。

也不知道是同情，還是羡慕——說同情，人家一台商演幾百萬，也確實同情不過來啊。

任鳴站在台側，眼睛是亮的。

這也能上一波熱度。

能不是大拇指么？能不牛嗶么？接了那麼震撼人心的一個電話，然後沒和圖書事人一樣，上台就去演了一段碾壓級別的重磅大獨白，嚇死一幫人——這種人，還是人么？

「有些人對季銘是不是過於看重了？他第一部電影沒有入圍戛納，都要弄得人仰馬翻、人盡皆知的程度。怎麼著，敢情有些人比我們這些粉絲，對季銘的信心還要來的足啊？這是黑他呢，還是捧他呢？我混跡粉圈也十年了，頭一次見到這麼個黑法的。」

「真厲害，啵。」

背後推波助瀾的人，也不知道會不會哭死，錢花了不少，倒是給人宣傳了一波——但要是真宣傳出去了，落實了，這戲就是沒上戛納，這戲水準就不是頂尖，也還算是挫了一下季銘如日中天的勢頭。

一片安靜。

「小季，喜聞你的佳作入圍戛納國際電影節，不勝欣喜，謹祝。」——這樣的，你不能說來一句「謝謝您了哎，哥們」，搞笑么不是。你也得縐出來幾句。

假如宋怡或者藍盈盈，誰接不住季銘，他是有換人的計劃的。

季銘都聽笑了：「怎麼就沒有一點兒高興的意思呢？」

大約是這麼個遊戲規則。

「感謝您百忙之中還撥冗關心，都是各級領導的幫助關愛，我們才能做出好的作品來。」

「感謝王總。」

還是汪雷有點了解：「他們這樣的戲，要是戛納拿大獎了可能直接上了，要是沒拿的話，應該還會去別的電影節，或者金馬金雞之類的，不然票房就得擔心了。國內來說，其實也不只是國內，這種文藝片，都賣的不太好。當然，這些戲，投資可能也不太多吧？」

「休息一天有安排么？」

「我是傀儡？你們竟敢把朕當傀儡……」季銘上身穿了件當時的西裝，下面卻還是運動褲、運動鞋，但荒謬的裝扮，絲毫沒有影響他整個人散發出的困獸感覺，虛弱、神經、悲哀、憤怒。

「啊！！」

「什麼時候上映的，說實在的，歐洲三大跟華語電影也不是完全吻合的，但既然大家都這麼覺得，說明《遇仙降》絕對是近年少見的好藝術片了，必須得去支持一下。」

「機密！季銘守機密，機密季銘守！」

一個大拇指。

尤其對於騰訊視頻來說，很多人可能不願意去電影院看一部入圍文藝片，但是在閑暇時，去視頻網站上點一點這部戲，哪怕會拉進度條也沒關係，都是點擊量，都是廣告費，都是錢！

「哈哈，行，不打擾您自己一個人默默享受開心的好時光了。」

都httｐs://wｗw•ｈｅｔuｂｏｏｋ•ｃom.ｃｏｍ是他的強項。

呵，到底是個懦夫。

二批片單上的6部片子，當然只有一部華語片，甚至也只有一部亞洲片。

散夥兒的時候，記者可能還沒圍過來，所以他很順利地離開人藝，回家。

季銘這會兒，都找不到打臉的快樂。

「最直白地比對方法，就是僅次於《江湖兒女》的年度華語電影第二大作？」

在獨白的最後，驚惶和恐懼已經佔據了情緒的主流，憤怒只剩下一些餘韻夾雜其中，對未來不可知的茫然，則彷彿一個底座，托著這句台詞，這些情感，飄飄然進入到觀眾的內心。

「謝謝。」

「恭喜老闆。」唐凡嘴甜。

初晴摟住他的腦袋，狠狠地在腦門上種了個草莓。

汪雷也差不多：「幹嘛呀？你們曹老師上頭條了？好的壞的？」

「好，到時候帶你去戛納耍耍，找個大洋——咳咳，找個外國友人解決解決你的人生大事。」季銘翻著手機。

「……我，我真是，」藍盈盈被堵的，簡直沒話說了：「服了，我服了你了，你最牛比，季老師，您是這個??。」

「此前在企鵝年度影視大會上發布首部預告片的《遇仙降》，講述了一個痴迷於古詩詞的都市青年老師，在來到風景如畫的黔南山區后，同當地的村民、學校的小學生、支教的同事，以及他內心的自己，發生了重重理念衝突，並從詩一樣的環境，和這環境里的人們身上，找尋到詩詞的真諦，以及更重要的，他自己內心的寧靜和解脫。影片試圖為都市青年找到一條舒壓的方法，也希望告訴這些人，世界上沒有桃花源，不論是哪裡，都有需要去面對的壓力，想要獲得內心真正的寧靜和滿足，只能從你的心中去探究，或許當你同自己的內心和解，一切都會不一樣。」

所以喜田這邊都不用出多少力，企鵝掌握的媒體資源那不是開玩笑的。

激動啥呢？

210歲的老烏龜吧？

「……還說起繞口令了。」

人藝。

奈何奈何，這點自我安慰都沒持續到五月份，頭一批名單公布之後也就一個星期，第二批名單就已經公布——近年來，為了儘可能地收到全世界各地導演的作品，戛納在選片時間上也是做了妥協，第二批名單上大多都是國際名導，其次是在歐洲三大上入圍過，乃至獲獎過的導演。

時間線往前倒推一周。

哪一種能夠爆發出最強大的能量，哪一種能讓觀眾從www.hetubook.com.com內心深處感知到角色的瘋狂？

所以季銘也不急著去回復這些，時間戳在那兒，他也貪不了這份「人情」。

「厲害。」

「太感謝您了。」

「過癮吧？」

不過入圍消息出來之後，夢想成真的聲音並沒有隨之而來，所以戲可能還是有別的收穫的。

「哎呀你別來湊熱鬧了。」

可能沒有人知道，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季銘的表演已然是他們能想象到的最好樣子。

季銘看著汪雷點點頭，連韓明求老頭都沒多說什麼了。

把手機一甩，季銘奔了兩步，把拿著書的，穿著印著小兔子居家服的，笑著的，像一朵花開在泉水叮咚里的，他的初晴寶寶，給抱了起來，轉了好幾圈：「哈哈哈。」

還有一些「和藹可親」的，人說「小季不錯啊，又取得了好成績，加油哦」，你來一句「會加油的，謝謝」，這也不妥，人就把你當個小孩兒看了，不把你當回事，你得正經起來：「不敢說成績，一定再接再厲，還得請您多指點多支持。」

哇！

「哎呦，我之前還擔心有季銘這樣的頂級流量主演，是不是質量存疑，現在反而倒是有信心一點了。」

太難了，我真的是太難了——藍盈盈不止一次跟她們家曹老師嘆息。

「……你趕緊靠邊兒去，我都忙死了，你倒是輕鬆，還在說風涼話是吧？」

一個國話的演員，一個21歲的演員，到人藝來演戲，還要托著人藝的演員演——這臉就丟的太大了，作為人藝的新院長，任鳴是無論如何丟不起這個臉的。

多噁心，你也得這麼說呀。

戛納電影節這種影視界最終地圖之一，入圍是個新聞，沒有入圍，一般來說只在賈章柯這種專業戶身上，才能算個新聞——季銘的話，跟戛納也實在沒多大牽扯。

「我知道呀，剛不是接了個電話么？」

「哈哈，恭喜您啊文導，您成了少有的入圍過威尼斯和戛納兩大電影節的華語導演了，厲害厲害。」

「哈哈哈笑死，估計他們也沒想到，那些昧良心的營銷號底下，評論全是一色兒的。」

不屑，又蒼涼——大勢滔滔，人力奈何？

此時在台上演大獨白——被鬼子軍官羞辱之後的溥儀，在北面皇宮裡，頭一次紅果果地知道，自己從來都沒有能力復國，以前所有的掙扎、「努力」，都不過是個笑話。這絕望，絕望于大清已死，再無復活的一天；這恥辱，恥辱于自己堂堂皇帝，卻被鬼子和_圖_書操縱如傀儡；這驚惶，驚惶于撕破臉后，鬼子是不是會一不做二不休，殺掉他，扶持他的弟弟溥傑登基……

「……」

季銘演完之後，有一種骨頭縫兒里冒出來的爽氣，就像又熱又悶的夏天，突然襲來了一陣寒流——還不是空調的那種封閉式的寒流，是高山林蔭，山泉河溪，清風吹過，暑氣盡消，遠處小鳥啁啾，無名火半點不生。

今天適應了，明天又跟不上，沒有一點喘氣的時候，只有季銘偶爾要請假，她們才可以偷個懶。

爽。

「真是個好消息。」任鳴也有點愣：「《遇仙降》是不是？到時候你得請大家去看看啊，什麼時候上映呀？」

他先給《雷雨》那邊的朱曼啊，趙晗啊回，人家是真心祝賀，甭管有沒有想法，但沒指著這個恭喜來換人情，是肯定的。然後才是幾位垂顧的領導，得想想措辭，比較費勁。

這麼一來二去，入圍就入圍了唄，差不多了已經，沒啥大的指望。

而這，才是真正的新聞。

嘖嘖。

季銘的商業價格，一直在漲，而且他保證，今天之後，會漲的更厲害。

這年頭，戛納家裡也是沒有餘糧啊，作為一個高度商業化的電影交易市場，他們必須得不斷地吸引到有足夠藝術價值的作品——然後用這些作品帶來的藝術影響力，提升電影節本身的價值，從而再吸引更多的製片方、片商來這裏買賣。

「至少也得是個准戛納？」

所以為什麼全世界的電影，在戛納都有一個較為公平的競爭環境——因為本身它的市場就是面對全世界的，僅僅是夕陽西下的歐洲，遠遠撐不起來，來自亞洲、拉美、中東、非洲這些地方的參与者，是戛納絕對不容放棄的。

季銘自己手機上的朋友，也有發的，也不少，但是沒那麼誇張，比如徐錚桃紅啊，就都還沒來恭喜他，主要是關係是真可以，就沒必要趕這個點，第一時間發過來的，重要的就不是恭喜本身，而是這個態度——你瞅瞅，我第一時間就給你恭喜了，說明我重視你呀，我把你當個重要人物，你得領情吧，你得有數吧？下回要你給面子的時候，不能不近人情吧？不然你口碑可就爛了。

上一次，還是賈章柯《山河故人》和候孝賢《刺客聶隱娘》。

季銘+戛納，完全夠了。

其實季銘真的沒有那麼激動，他對入圍還是有信心了，第二個他對拿影帝又很沒有信心，《遇仙降》畢竟是他第一部戲，而且也不是那種本色出演，像ｈｔｔｐs://ｗｗw•hｅtuｂoｏk.coｍ•cｏｍ當年的夏宇一樣，《陽光燦爛的日子》。所以其實表演上，還是不太無懈可擊的。

最早季銘沒有扭轉過來，面對這倆姑娘的時候，也是半托著演，結果任鳴大發雷霆——等季銘完全轉變過來之後，她們倆就太難熬了，季銘的衝擊比人藝的同事們要來的更加鋒利，而且他的進步是肉眼可見的。

藍盈盈剛拿到手機，翻了一會兒，突然就尖叫起來了，嚇得季銘一句「卧槽」愣是跟便秘一樣，被擠成了一段一段兒的。

長長短短，東東西西……幾十個步子，要凌亂地記在腦子裡，更不要說還要配合表演，配合那更多變複雜的台詞——簡直像是一個有無窮可能的組合問題。

21歲？

不知道這個記者是從哪兒弄來的梗概，十之七八是從企鵝影視弄來的——要說入圍誰最開心，第一個就是企鵝，第二是喜田，這兩個投資方都明白，入圍的涵義就是這部戲它不會賠，而且多少能賺一點了。

「哈哈，行，今天就到這裏吧，提早下班兒了，好好休息一天。」任鳴開恩典了，給假了。他是個願意給假期的導演，有些導演不願意，倒不是說多吝嗇，只是他們的創作理念就覺得你得一鼓作氣，中間不能斷，所以要求演員不能請假，得排到一個完整程度了，才可以放鬆一點。

「好厲害。」

「好嘞。」季銘扒了自己那件道具服，掛架子上。

啥叫儀式感，這就是儀式感。

「不錯。」任鳴點點頭，又點點頭，熟悉他的人，會知道這不僅僅是「不錯」的問題，而是非常滿意，相當滿意的評價，只是限於要保持一個姿態，他不會有更出格的評價。

「可能有商演。」季銘想了想日程，是的，有商演，如果任院不放假，他可能就得趕了——下午五點多的活動，也不是趕不及，到時候提早一點走，房車直接過來，在車上化妝造型，趕到那裡直接上台，反正都駕輕就熟。

把自己倒了個乾乾淨淨，一身舒爽。

屁的一個人，作為導演，文晏哪裡有他這麼輕鬆——臉一掉，以後拉投資，誰還理你，真當文藝片導演是什麼香餑餑了？

各種媒體，同行，投資方，製片方，宣發公司，合作商業活動廠家，承接商業活動的組織方，各種社會機構，有關部門……全是轟炸一樣地發過來，林冉這會兒就忙著感謝呢。

「季銘主演，文晏導演新作《遇仙降》，入圍第71屆戛納電影節主競賽單元，時隔三年再有兩部華語電影攜手入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