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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菲想了一下：「我覺得鏡頭很乾凈，導演特別克制，沒有拍成宣傳片那種油膩感。」

「那倒也是。」製片人瞭然點頭。

這會兒，就還是問《江湖兒女》。

「怎麼沒有魚沉下去？」

「啊，也是。」菲菲點頭：「他是構圖中心，是這個原因。不過導演也確實很克制，也很大胆，把節奏放慢到這個程度。」

多變本身就是迷人的另一重意思。

記者們心裡頭唰唰唰地轉過去好多念頭，被義大利記者追問，也是個噱頭。而且有些帶了攝影師的媒體，也不太相信季銘那麼點翻譯，準備等會回去找同事幫忙。

「……可以。」

這部戲，趙滔是唯一主演其實，包括廖帆在內，更不必說徐錚、馮小炮這些人，全是配角。

兩人結伴出來的時候，門口守株待兔的中國記者，腎上腺素飆升，一個箭步就圍了過來，話筒懟在嘴邊了都快。

愛的很愛，懵逼的也很懵逼。

「是的，」安德里點點頭：「也許這就是明星的氣質？」

「之前其實已經回答過了，就順其自然啊，決定不了的事情，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平常心。」

在中國記者圍著問完徐錚之後，這位義大利的捲毛小哥，突然喊了一句難辨清晰的「Ming」，不過大家還是挺明白他在喊誰了。

「哈。」

說話的是，徐錚身邊的一位製片人，名聲並不如雷貫耳，但風評不錯——因為除了早年的一些作品之外，近些年都比較專註于青年導演的工作，尤其是越來越受到關注的青年電影展，他也算元老之一，這一回過來，是參加電影節官方活動——青年電影單元。

「你覺得它會拿獎么？」

《遇仙降》就在戛納第5天早上，七點半開始，一百多分鐘，大概9點半就能結束了。

文晏這會兒確定季銘是真緊張了。

「我最早看到片的時候，就覺得不是特別有那個勁兒，你知道吧。不過這是他的作品，我們就是客串一下，就別討嫌了，」徐錚搖搖他的大光頭：「等會出門有人問，你要麼別回答，要麼可別就直說了。」

好電影，不一定是觀眾友好型電影——藝術片領域。

「能說說他問了什麼么？」

一時間，趙滔奪后的呼聲，不僅僅在中國媒體當中傳播，也包括相當一部分歐洲觀察者——趙滔是影后的有力爭奪者。

《幸福的拉扎羅》的導演愛麗絲，是一名八零后的女導演，看見季銘之後，轉頭又看看安德里——如果讓她選主角，她還是會選安https://m.hetubook.com.com德里。雖然氣質有一些類似，但安德里有一種天生的「聖子」模樣，純真、甘於受苦、永不產生惡意，充滿悲憫。

主創是壓軸出場。

掌聲挺熱烈的。

不過整個紅毯的大明星，不是別人，是主演季銘。

不過電影畫面開始亮起的時候，季銘陡然收聲。

小哥笑著趕緊又放慢速度問了一遍。

戛納第五天，場刊出爐，《江湖女兒》2.9分，滿分是4分，這是個中上的分數，不低。目前為止，只比戈達爾的《影像之書》3.0少一點。

他笑的挺大的，舌頭都能看見三分之二那種。

挺坦率的了。

「啊我想問你對義大利感覺怎麼樣？義大利有很多人傾倒於你開幕式的表現，你也代言了我們的頂級品牌，所以你會出現在今年的米蘭春夏時裝周么？九月份會來米蘭么？」

安靜地等待著電影播放。

「真沒想到，我在您眼裡這麼天真，看來還是您了解我。」

除此之外，還有評委蕾雅·賽杜，有《幸福的拉扎羅》的導演和主演安德里等人。

《江湖兒女》果然是備受關注，從看完之後，季銘一直能聽到有人在討論這部電影——從他聽到的反饋來說，他跟徐錚的評價，也算是主流吧。賈導心中，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有了個底。

「大師氣象，不得了啊。」

《遇仙降》

進了電影宮德彪西廳之後，氣氛就完全不同了，紅毯上的歡呼矚目，都平息下來。

「噢當然，我也很期待，謝謝。」

中英雙語片名，漸漸出現，交響伴奏也響起，和著王小花的侗歌，鏡頭停了一停，然後再度升高，彷彿乘著這歌聲，瞬間挪到了大河的另一端，然後往下一落，回歸到正片視角。

儘管是主場紅毯，但季銘沒有留足三分鐘。

「米蘭會去，對，之前其實還會去一趟義大利，有一個宣傳片要拍。義大利，嗯，對於全世界時尚領域來說，當然是不可能被忽視的一個地方，不論是時裝周，還是很多讓人驚嘆的品牌、設計師，以及製造傳統。我很期待，希望到時候還能見到您。」

「啊？」季銘確認了一遍，看著身邊的徐錚：「我好像挺慘啊，想要被訪一次，還得自己充當翻譯？」

水準之內的賈式作品，略顯平庸。

坐了一會兒，他把頭探到水面上放，突然大大地笑了一下。

電影廳里的很多中國觀眾，輕輕笑了幾聲。

畫面是從航拍開始的，遇仙降的山頭在霧靄里ｈｔtｐs://ｍ•ｈeｔuｂoｏｋ•coｍ.cｏm聳立，銀風鈴在吟吟作響，兩塊綁著風鈴的紅帶子，飄飄搖搖。樹下，一個小姑娘穿著藍衣坐在那裡，望著遠方翻騰的霧海——然後她稚嫩的侗歌響起，漸漸扶雲而上。

……

比如一個意呆利記者，要說季銘的紅毯爆炸事件，其實影響最大的，並不是法國，還是意呆利，其中有菲拉格慕的因素，也有意呆利人比較吃這一口的原因——他可能憑著那一段一百米的紅毯，成為了意呆利，尤其是年輕人心中最熟悉的中國明星。

徐錚補了一句：「他還年輕呢，第一部戲就來戛納了，這次不行，還有下次，機會很多。行，謝謝大家，我們後面還有行程，就不耽誤了。」

「趙滔的表演還是可以的。」

「emm是空間上的橫向拉伸比較多，縱向拉伸恐怕也缺一點。」季銘頓了頓，沉吟一會：「說實在，滔姐想要拿戛納，靠賈導的作品，我估計挺難，賈導的電影太臉熟了，滔姐的臉在他電影里更眼熟，除非評委覺得需要彌補他一下，不然給獎的可能性不太大吧——會有彌補這回事么？或者三十年後？」

笑臉。

季銘調整了一下坐姿，又調整了一下。

他往竹板上一坐，把鞋脫了，然後放進河裡，盪啊盪啊。

湖藍色的寬鬆西裝，敞著，裡頭是垂直感十足的絲綢襯衣，也有一些特別的絲帶設計，褲子比較經典設計，鞋子也偏向時尚潮流一點，輕鬆隨性。

「國內沒有幾個導演，能在戛納搞出這麼大的氣象了吧？」

這部戲就是用女主角巧巧的17年人生經歷，從賈章柯的電影世界，穿梭而過……

徐錚跟賈導招呼了一下，賈導跟趙滔都比較忙碌，很多熟人圍著。

記者嘆息一聲，覺得沒法弄到什麼料了。

因為他話開始多。

主要是賈導似乎也沒有往這個方向走的意圖，如果他坦率一點，主題再凝聚一點，從他習慣性的小城鎮變遷敘事里，進一步往女性視角發掘一下，那麼趙滔的突破也可能會更大，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上不下，很尷尬。

「呼，」季銘深呼吸了一口，如果不是太煞風景，他就要念《沙雕經》了，正好讓譚子陽他們也一起參与一下：「您太高看我了，我的第一部電影，全世界第一次放映，在第一的國際電影節，我要是還不緊張，那真是不食煙火的神仙了……」

前後都比較平靜，等到主持人宣布《遇仙降》主創登場的時候，閃光燈開始密集。

徐ｈｔtps://wｗｗ•heｔｕbｏｏｋ•coｍ•ｃｏm錚瞥了他一眼，把這句有水平的話想了想，越想越覺得有意思。什麼叫老實話和不老實話都差不多？意思是使勁吹也吹不出個什麼東西來，老老實實談也沒什麼特別大的缺點值得抨擊。

「是的，」身邊是他的同胞，《晚郵報》的記者：「他一定是個實力強大的演員，要麼，他就是個為紅毯而生的男人，哈哈哈，真不錯。」

他上高中就被愛麗絲選來拍戲，其實還沒怎麼出道呢——戛納閉幕那天，《拉扎羅》將正式上映，安德里也才將真正地步入演員這個行當。

「那你對《遇仙降》有什麼期待么？想過自己拿影帝么？」

「緊張？」文晏這聲音裡頭，有點很不確定的意思。

「很漂亮的開頭。」1905的記者「成一」，負責幫網站看片寫評打分，旁邊是他的同事「菲菲」，都是藝名呢：「你覺得呢？」

徐錚覺著肯定是桃紅總把季銘當小輩小弟來談起，搞得他也忘了這小子不是個省油的燈。

旁邊外國觀眾，還有一些各種電影人也很好奇地看看這邊的中國人，有些老外面孔的，也跑來湊熱鬧——可能是比較關注中國電影的一些記者，當然，也有個別是認出季銘來的。

哈哈哈。

畫面里，遠處有一葉扁舟晃晃蕩盪地過來了，長空、碧水，遠山，船夫，洗腳的男人，李元站到竹板碼頭上，很大幅度的，連身體都被帶動了，晃著手。

李元提著行李包，跌跌撞撞地走到河邊兒的小碼頭，四處看了看，沒人，沒船。

注意到他的目光，徐錚朝前頭示意了一下：「你看完就知道了。」

「就是問問我對義大利的感想，因為代言的事兒，嗯。」

徐錚默然點頭，他現在看電影其實也越來越有限了，因為太忙，商業活動太多，而且手底下的人才也多，編劇團隊，製片人團隊，市場團隊，他主要就做一些題材、方向上把控。

譬如明天下午的《太陽之女》首映禮，就有一個82位女性影人一起上紅毯的行動，文晏也受到邀請了——可見當屆主席凱特·布蘭切特的傾向，在相對平齊的水準對比里，她幾乎可以肯定會更願意把獎項給彰顯女性力量的電影。

要知道今年的評審團裡頭有5位女性，頭一次比男士更多，這樣的發掘，很難說不會佔優勢。

「我可能沒有評委會的那個水準，所以我沒法給你答案，只能說我非常希望《江湖兒女》，或者其他的華語作品、華語電影人，乃至亞洲電影，能有收穫wｗw•hｅtubｏok•ｃｏｍ•ｃom。」

今天季銘沒打算上優雅buff，他打算上李元buff，也就是《遇仙降》主角的那個氣質，老話重提，叫空山新雨，清泉鳴音——他現在很明白自己的紅毯優勢了，因為錦鯉的特性，他會有一個類似存檔的那種感覺，能在拍完戲之後拿出來再用。

「那可不，帥成我這樣，女主角那都是添頭。」

「有非常濃郁的賈導的個人風格，而且剛才結束的時候，掌聲也非常熱烈，經久不息。大家都很喜歡這部電影。」

季銘看著中國記者都很有風度地把時間讓給捲毛小哥，捲毛小哥又吱吱嗚嗚地想用英語問——他四下看看，只好自己拿義大利語問他：「您有問題是么？」

變化無端，不可捉摸，難道不是吸引人飛蛾撲火的重要原因么？

評論認為她在其中的表演具有完整性和關鍵性。

「光芒耀眼。」

沉魚落雁的典故，老外是不知道的。

季銘、文晏這兩位，以及企鵝的王娟、喜田的張總，還有做國際發行的王勝，鬆散的分成兩排一起走上紅毯——合照之後，大家都非常有默契地先走一步，只留下季銘。

有些女人會覺得男人喜歡作女，反而不喜歡本分的，老實的，其實大部分男人並不喜歡作，只是作這個行動，會讓他們有新鮮感，有變化感，所以能作一輩子的女人，大概是種天賦——如果作功不足，大部分也是一拍兩散的下場。

然後就看完了。

如果你是賈章柯的擁躉，應該能夠在這部電影里得到很多感動——因為這是一部自我致敬的片子。過去很多年，賈章柯拍的電影有一個時間跨度，從九十年代到21世紀初，人在變化，他的家鄉小鎮也在變化。

不過如果是選別的，她可能就會改變想法了。

「哈，這戲老實話和不老實話，也沒什麼區別吧。」季銘笑了笑，覺得自己這句話挺有水平的。

嘚不嘚，嘚嘚……

當然，紅毯任務還是完成的非常圓滿——他主要是為了第二天的「當日最佳紅毯」，順帶著肯定有《遇仙降》的名字。也是沒辦法，都是為了恰飯。

氣質跟開幕紅毯，迥異。

「慢一點慢一點，雖然我會一點義大利語，但沒有這麼厲害。」

《好萊塢報道者》形容為「一部打破浪漫的小說史詩」，評價不可謂不高，不過也點出來「某種程度上會有缺乏創新的疑慮」，《綜藝》等其它場刊給出的評價也大致以好評為主——尤為值得一提的時候，趙滔得到了比較高的評價。

但很多記者都把鏡頭對準了他m.ｈｅtｕｂoｏｋ.ｃｏm•com的臉。

「但效果不錯。」

也有一個首映紅毯，但沒有《江湖兒女》那麼聲勢浩大，很多華人明星，片方都沒有去邀請，沒得讓人焦躁。所以來的大致是一些導演、製片人，比如徐錚，比如賈章柯、霍建其，還有那天吃飯的時候，約的教主、奚超模，另外還有一位超模仙姑，兩大超模同場，倒是有點噱頭。

這裏的電影院，沒有觀影不語的規定，事實上大部分藝術片都不至於能叫人忘記討論，它們那些冗長的鏡頭，緩慢的敘事，陰暗的色調，如果不通過聊天來打發，兩三個小時是很難打發的。

絕對百變！

《神靈降落的地方》

彷彿泉水叮咚，彷彿銀鈴清吟，彷彿暴雨之後，一抹天青墜著彩虹，彷彿海上風暴漸息，平波一色映出長空曜日。

啊。

「哈哈哈，不錯不錯。」文晏都要笑死了：「媛媛沒來，齊西也沒來，你非常好，撐起了我們的紅毯。」

菲菲點頭，繼續看下去吧。

「哈哈。」

季銘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倒是在《江湖兒女》片中有男二號戲份的徐錚，挺嚴肅的，他私下大部分時候都是嚴肅的：「這不算是什麼標準，拍電影演電影，難道還要拿人氣衡量么？這是電影宮，又不是紅毯。」

剛才徐錚已經說過一番套話了。

媒體也只得放行——關於紅毯的那些提問，季銘就當沒聽見了。

「我以為你不緊張的。」

現場也沒有翻譯。

遠方的船夫，一聲悠長的「來咧」，遠比水波到的更快。

「……當然，首映哎，我能不緊張么？」

「怎麼樣？說老實話。」

「……」

至於一眼就能被看透的男男女女，就看你能不能遇見欣賞你這一號的了。

「是因為季銘的氣質很乾凈？」

……

昨天意外採訪到他的捲毛小哥，眼睛眨啊眨，手裡拍啊拍：「完全不同。」

放映完之後，並沒有交流環節，明天的中午，《江湖兒女》在發布會廳有一個發布會，那個時候是媒體交流環節，稍後應該還有一個中國媒體的交流環節，總之今天放完就沒有。

捲毛小哥眼睛一亮，像是一隻看見雌性犬類的泰迪，烏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圓了。

今天來觀影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媒體記者，此前在排隊的時候，就顯現出令人震驚的熱情。

「往那邊兒走一點，這邊堵著門了。」徐錚趕緊讓一讓，領著一大幫記者往牆邊挪了幾步。

季銘倒是挺好奇的，這話的言下之意，好像是有一點點——失望？

小哥還是比較懂規矩的，問完這一套之後，就往後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