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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魚思故淵

作者:白鷺成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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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我給她的膽子

第三十章 我給她的膽子

沈故淵吧砸了一下嘴,顯然是沒有睡舒坦,不耐煩地道:「別動!」
楊清袖嘆息:「三王爺吩咐過,這幾個人不能放。」
騙她信任、搶她男人、害她性命。余幼微已經把所有能對她造成打擊的事情全部做完了,哪裡來的臉反過來罵她的?
一口咬了「嫦娥」的肩膀,沈故淵撇嘴:「月亮上沒有嫦娥,騙人的。」
這借口找得好,瞬間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了宣曉磊身上,跪著的余幼微還連連點頭。
「哦。」已經不會害羞了,池魚直接當著他的面換好衣裳,洗漱完畢打著呵欠問:「方才外頭是怎麼了?」
「王爺這時候過來,是有什麼要事嗎?」
心情很複雜,池魚獃獃地坐著,耳朵里再聽不見別的聲音,只吃力地想著來龍去脈,一點點地自己理清楚。
楊清袖連忙擺手:「與下官無關,今日余小姐是自己來的。」
原諒了他,不就應該放棄報復了么?怎麼還要去挖他的罪狀?
晨光熹微,蘇銘修剪完花草回來,就看見鄭嬤嬤和郝廚子正扭著身子貼在主子的房門口。
余幼微皺眉看著寧池魚走近,等她站定,開口就道:「這廷尉衙門什麼時候貓貓狗狗都能進來了?」
看看雲煙,再看看沈故淵,她自己也清楚硬來肯定不行,忍了忍,換了一張笑臉上前:「三王爺,咱們這兩日總是遇見,也真是巧了。」
略微有點難堪,余幼微抿唇低頭,可一想,如今的寧池魚已經不是郡主了,就是沒身份的平頭百姓,自個兒堂堂丞相千金,哪有向她退讓的道理?
「原諒已經不奢望了。」沈棄淮苦笑:「本王只不過想讓她知道,本王從沒有想過殺她。」
沈故淵信步走進大堂,伸手就拿過池魚手裡的狀紙,往楊清袖手裡一放,然後看著面前臉色驟變的雲煙道:「你再撕一個我看看。」
微微一愣,沈故淵不解地看著她:「你想做什麼?」
而曾經拚命替她去追一片柳棉的少年,如今早已變了模樣,看她的眼神里,不是利用就是算計,再也沒有了那一低頭的溫柔。
糖人有什麼好吃的!就算做得栩栩如生,那也沒什麼大不了!
一臉憤慨的池魚愣了神,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獃獃地看過去,就見那人盤著腿撐著下巴,笑得一頭白髮「簌簌」地響,從肩后滑落到了身上,映著艷紅的袍子,美得像一幅畫。
河裡的少年露出個腦袋來,很麻利地就上了岸,打開掌心看了看,眉頭直皺:「沒了。」
「我說我徒兒不對,是她處理的方式不對。」伸手又拿了一份狀紙在手裡,沈故淵嘲諷地道:「丞相家的千金親自來保釋,那這狀紙上怎能只告悲憫王府啊,還要加上丞相府才對。」
沈故淵沒吭聲,懶洋洋地掃了窗檯的方向一眼。
夢裡的微風吹啊吹,吹落了枝頭柳棉,小小的姑娘伸手去接,那柳棉卻飛過了河岸。
微微一噎,沈棄淮挑眉:「您是說,悲憫王府起火那一晚,您不在場?」
這樣啊?池魚乾笑,心裏??感謝了一下蘇銘,要不是他,那興許被吊在房樑上的就是她了。
「但昨晚,他毫無預兆地就死了,而且是被人下毒死的,本王突然很好奇,誰會想要一個斥候的命?今早下人拿來了一封信,是那個斥候先前寫好的,說一旦他死了,這封信就交給本王。本王打開看了,是那斥候的贖罪信,供認收受錢財,假傳了幾回消息。」
嚇得一個哆嗦,池魚立馬就往後縮!
沈棄淮嘆了口氣,眼裡有些失落,連聲音都低了下去:「本王還以為您或許知道些情況,沒想到……罷了。」
「您怎麼知道?」池魚瞪眼。
蘇銘無辜地眨眼,湊過去跟他們一起往門裡看。不看不知道,一看眼睛都瞪圓了!
「嗯!」
怎麼可能!那些是用來糊弄沈故淵的話,她憑什麼給她道歉?余幼微臉上有些尷尬:「這個……」
晚上的時候,她睡得很好,沒有像往常一樣腦子裡想些亂七八糟的,而是很平靜地就進入了夢鄉。
暖暖和和的懷抱,抱得池魚眯了眯眼,像被順了毛的落白流花一樣,老老實實地獃著不動彈了。
然而,這個主人家脾氣不太好,就算人家通傳了,他也眼皮都沒抬:「請他去花廳坐著,我事情還沒忙完。」
什麼是喜歡呢?母妃曾經溫柔地說,池魚,要是哪天你想要的東西,有人拼了命也為你去拿,那就是喜歡你。遇見這樣的人,你要好好待他。
當時他是震怒的。因為放走那些人,無異於給他的未來埋下炸藥,這樣愚蠢的善良他如何能忍?為此,他把重傷的寧池魚關在遺珠閣,一個月沒有去看她。
這消息不知為何就跟長了翅膀一樣,飛快地飛遍整個京城。沈棄淮急急忙忙趕過去,就見四大親王都到了,余幼微正跪在堂下哭。
沈故淵有了點興趣和*圖*書,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繼續說。
「哦,差點忘記了。」沈故淵回頭看向身後的寧池魚:「上回余小姐說與你之間有些誤會,想跟你道歉。」
沈故淵頭也沒抬:「出去!」
余幼微嘴角抽了抽。
旁邊的少年二話沒說,拍了岸邊的石欄就飛身過去,追上了那飄得老高的柳棉,摟在掌心。結果,對岸的石頭上有青苔,他踩著一個打滑。「嘩」地一聲就掉進了河裡。
是這樣的嗎?沈棄淮不相信她,原來只是因為別人的讒言?他沒有想過殺她,只是因為覺得她想背叛他,所以不得已要與她分開?
沈故淵嗤笑:「發生了什麼王爺自己不清楚嗎?」
想想就鬱悶!
池魚茫然地睜著眼,坐在窗檯下頭聽著,半晌都沒能回過神。
嫌棄地看她一眼,沈故淵把糖人吃完,拍了拍手:「你管為師怎麼知道的?現在很閑是不是?不用練琴了?」
手撐著窗戶,池魚翻身進去,抱住了自家師父的胳膊:「他如果沒有做錯,就不需要我的原諒。」
沈故淵拂了拂衣袍,若無其事地回屋子裡來,拿給她一身新的青鯉白狐裙:「更衣,該出發了。」
「雲煙跟了本王多年,一直是本王的左膀右臂,他想燒死池魚,也只是不想本王留有後患,畢竟池魚知道的秘密很多。在這一點上,本王無法責怪他。」沈棄淮嘆息:「現在本王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池魚交代。她已經恨極了我。」
皺了小臉,小姑娘扭頭對旁邊的少年可憐巴巴地道:「棄淮哥哥,我夠不著……」
「吱呀——」門開了一條縫。
沈故淵看他一眼:「原來王爺也會在意這些小事,還以為今日你來,是要與我說禁軍統領的事情。」
說罷,又拿出一份一模一樣的,遞到楊清袖手裡。
「三王爺那邊,有我去說。」余幼微輕哼:「我與三王爺私交也算不錯,本也不是死刑,要這幾個人還是不難的。」
「但。」眼神一變,池魚冷聲道:「他誤會我、拋棄我,這是不爭的事實,他就算不是想殺了我,也是想流放我的。並且,他背著我與余幼微苟且,這也是鐵打的事實。我要是因為他不想殺我,就完全原諒他,那我的心可真是大!」
語氣里滿是悔恨,聽得沈故淵都微微動容,問他:「那你為何不處置雲煙?」
「不撕了嗎?」沈故淵勾了唇,半闔了眼看著他:「我徒兒精心給你準備了十張狀紙,你不撕,是不是白費她一番心血?」
被愛了十年的人謀殺,這種痛簡直誅心。
話未落音,旁邊的雲煙出手如電,飛快地搶了狀紙就撕成了粉末,朝著她的臉一灑。面無表情地道:「余小姐說了,您如今的身份,沒資格來這裏。」
壓根沒聽他說什麼,池魚就獃獃地看著他,心想自個兒以前怎麼會覺得沈棄淮是天下最好看的人?跟面前這謫仙一般的人比起來。沈棄淮相貌哪裡還入得眼啊,光氣度就差了五十串糖葫蘆加三十串糖人!
掙扎了兩下,發現力氣上來說壓根不是寧池魚的對手,余幼微軟了身子,可憐兮兮地喊:「雲煙!」
「真的嗎?」池魚很配合地雙手捧心,期盼地看著余幼微:「你要給我道歉?」
雲煙回過神來,飛快地一掌逼開池魚,皺眉道:「公堂之上也敢傷人,誰給你的膽子?」
「宣統領有案在身,暫停職務也是應當。況且趙統領有勇有謀,讓他暫管禁軍,本王沒有意見。」沈棄淮道:「原先本王一力保宣統領。也不過是因為他之前對本王有恩罷了。比起這些,本王更想知道的是,一個多月之前的遺珠閣,到底發生了什麼。」
白她一眼,沈故淵看了看那嫦娥造型的糖人,抿了抿唇:「有句詩怎麼說的來著?」
沈故淵坐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道:「余家小姐是你的未婚妻,如今買兇殺人,王爺倒還笑得出來。」
「王爺?」余幼微不解地看著他。
輕哼一聲,沈故淵道:「你以為給我吃這個我就會高興?」
沈故淵在旁邊站著,看了看外頭的天色,耐心地等。
蘇銘一本正經地點頭:「池魚姑娘不必擔心,小的當真是在練功,這樣有助於打通任督二脈、讓血倒流進頭裡,利於思考……主子我編不下去了您先放我下去啊!」
終於明白了這沈故淵是在戲耍自己,余幼微臉上難看得很,憤恨地道:「悲憫王府和丞相府也是你們能告的?當心引火燒身!」
「此事,本王一早知道。」沈棄淮朝那邊的孝親王等人拱手,很是從容地道:「與幼微無關,她只是來還宣統領人情罷了。」
眼有痛色,沈棄淮抿唇:「本以為讓她遠離京城,好好過日子,也不失為一種好辦法,誰曾想雲煙沒有聽本王的話,當真要燒死池魚。」
沈棄淮沉?地聽著,望著遺珠閣的方向,冷和_圖_書笑了一聲。
「嬤嬤?」好奇地湊過去,蘇銘正想問她在看什麼,結果就被十分兇惡地捂住了嘴:「別吵!」
「我……」沈故淵一愣,想了想,這話好像沒什麼毛病。他不高興個什麼?她心裏怨氣要是消了,對他有利無害。
小池魚認真地點頭,我會的母妃!
然而,池魚壓根不慌,翻了翻眼皮,轉頭就遞給楊清袖狀紙:「楊大人看什麼時候升堂合適吧,我狀師都找好了。」
大門關上,花廳里就他們兩個人,沈棄淮笑了笑,很是坦蕩地道:「有一事實在想不明白,所以來問問您。」
有了底氣,她抬頭就睨著面前這人道:「別的都不說了吧,你如今這身份,有什麼資格來這裏?」
「聽聞上回刺殺我的刺客關在裡頭。」池魚笑了笑:「光憑小侯爺的證詞,那些人多半還要抵賴,可他們要是悲憫王府的人,我就連他們生辰八字都知道。」
余幼微冷笑一聲:「就憑你?」
「要不是傳信人死了,本王可能要誤會池魚一輩子。」
看不起誰呢!
他們後頭還站著八個護衛,在氣勢上就壓過池魚一頭,看得旁邊的楊清袖抬手擦了擦冷汗。
主人在家就是好啊,沈棄淮都不敢硬闖了,還老老實實地通傳。
「很過分吧?」池魚笑不達眼底:「就像是你搶了我的東西,還要反過來置我于死地一樣。」
第二次,他讓她去抓逃走的暗衛,池魚身負重傷回來,傳消息的人說是她心軟,放走了那些人,故意受傷回來交差。
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沈故淵道:「與我有什麼關係?寧池魚是我在路上撿到的。」
沈故淵一頓,薄唇輕抿,斜眼看著她:「你不跟我出去看看?」
「池魚不是您的徒兒嗎?」沈棄淮抬頭看他:「與她有關的事情,您若是不在意,就不會派人一直打聽悲憫王府以前的事情了。」
雲煙站在後頭,也忍不住開口道:「痴人說夢!」
「他說他不是想殺了我,我很高興。」池魚抿唇:「畢竟這十年,他不是將我當成棋子。我也不是個完完全全的傻子。這讓我舒坦了很多。」
令她痛徹心扉的大火,原來也不是他的意思……
「不巧。」沈故淵轉頭看向她,認真地道:「我就是專門來找你們麻煩的。」
然而,還沒縮多遠,整個人就被撈了回來,結結實實地捂在了他懷裡。
「沒什麼。蘇銘在練功。」沈故淵道。
眯眼湊近她些,沈故淵低聲問:「是有傷不想動,還是怕見他?」
屋子裡什麼時候安靜下來的她都沒察覺,直到額頭上突然一疼。
「你們幹什麼!」沈故淵?了臉。
招……沈故淵美目微睜,伸手將她拽到自己面前,一臉莫名其妙:「你不是原諒沈棄淮了?」
「我是受害之人。」池魚笑了笑:「到廷尉府來告狀有什麼不對?本還不知道那些刺客是誰家的,如今看你這麼心急火燎,倒是不打自招,那我不妨連著悲憫王府一起告吧?」
「師父?」
有點氣悶,沈故淵甩開她就回了房。
這話說得兩個人心裏都是一跳,余幼微低斥:「你瞎說什麼?」
池魚捂著胳膊連連搖頭:「師父您去忙吧!我可以自己來的!」
進來的要是蘇銘或者鄭嬤嬤,聽見這話,肯定二話不說就扭頭出去了。但池魚不怕他,提著裙子一蹦一跳地進來,伸手就遞給他兩個精緻的糖人:「師父,吃嗎?」
沈棄淮皺眉看向余幼微,後者咬唇,看了看雲煙。雲煙連忙湊到沈棄淮身邊,說了一遍來龍去脈。
楊清袖眼睛亮了亮。立馬狡猾地側了身子讓到一邊。
「嗯?」池魚皺眉:「世家禮教,賠禮道歉若是真誠,都要下跪。」
笑夠了,沈故淵側頭,很是滿意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明日為師就帶你去。」
「你……」余幼微氣極反笑:「別的本事沒長,倒是牙尖嘴利了不少啊!」
「她的確做得不對。」沈故淵點頭。
場面有點僵硬,余幼微不耐煩了,伸手拿出悲憫王府的牌子,冷聲道:「我也是幫王爺的忙來要人的,大人可掂量清楚了,得罪悲憫王爺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
「師父。」池魚仰頭看他:「你常說我心裏怨氣太重,那我現在有能釋懷的機會,您為什麼反而不高興?」
這話騙騙寧池魚還行,拿到他面前來說?沈故淵勾唇,嘲諷之意頓起:「那可真是委屈王爺了。」
「不是不是。」連忙擺手,余幼微暗暗咬牙,權衡一番,朝寧池魚敷衍地頷了頷首:「以前我與池魚之間的確有誤會,我道歉。」
「王爺,小的覺得,池魚郡主生性善良,很多時候並不認同您的做法,陽奉陰違的次數也較多,將來恐怕會成為您的絆腳石。」雲煙對他道:「這樣的女子,不適合做王妃。」
沈棄淮已經喝了半盞茶了,看見他來,和圖書起身微微頷首:「三王爺。」
「撲哧」一聲,床上的沈故淵笑了,整張臉流光四溢。光芒點點,彷彿大雪初晴,眼前的一切都亮了起來。
「不在。」臉不紅心不跳地搖頭,沈故淵一臉嚴肅,壓根看不出半點撒謊的痕迹。
睜眼說瞎話!楊清袖心裏忍不住嘀咕,上回人家三王爺來了,不也是沒給你面子,直接把人押回去的嘛?
沈故淵冷笑,往旁邊站一步就攔住了她的去路。
池魚目瞪口呆,沈故淵卻是冷哼一聲,拎起她就走。
眾人都是一愣,回頭一看,便看見寧池魚滿臉嚴肅,跨門而來。
余幼微心裏氣得很。怎麼每次都有人來給寧池魚出頭?
池魚看著這夢裡舊景,輕輕一笑。
眉頭鬆了松。沈棄淮輕笑:「還以為是什麼事,原來是因為這個。」
「托你的福。」池魚頷首再抬眼:「沒有你,我永遠不會知道這兩張嘴皮一碰,能說出多少謊言來!」
錯愕地看著她,沈故淵緩緩眨了眨眼睛,有點沒反應過來。
「我以為……」笑得不歇氣,沈故淵捂著眼睛道:「我以為你當真是個好騙的兔子,沒想到卻是只記仇的貓,爪子還伸得挺凶。」
楊清袖嘆了口氣,正打算妥協,就聽見背後一個女子低喝:「得罪悲憫王不是鬧著玩,那王法就是鬧著玩的了?」
大堂里碎紙飛揚,余幼微覺得有點好笑,看著單薄的寧池魚,勾唇道:「以前你沒法跟我爭,現在也一樣。寧池魚,你得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啊,別總不要臉地湊上來,跟狗似的惹人嫌……」
「這……」抓著自家師父的袖子,池魚震驚地問:「這是練功?」
「膽子肥了?」閉著眼的人冷冷地吐出這麼一句。
「不了不了。」池魚兩隻手一起擺:「我這還有傷,就先歇著了。」
「你說。」沈故淵懶得坐了,揣著袖子站著,一雙眼半睨著他。
沈故淵道:「所以王爺今日來,是想解釋給我聽,讓我轉告池魚,叫她原諒你?」
「可不是么?」池魚笑了笑,看著她道:「害得我想跟貓貓狗狗說句話,都得闖這廷尉府。」
嗯?沈故淵有點意外:「你去那兒做什麼?」
笑容一滯,余幼微委屈了起來:「您上回還與小女說得好好的呢,這一轉眼,怎麼又這麼凶了?」
「你相信他?」沈故淵眯眼。
「嗯?騙我的?」沈故淵眯眼:「余小姐城府可真深啊。」
哭笑不得,池魚坐上馬車,看著後頭上來的自家師父道:「您也太狠了,蘇銘一向辦事靠譜,做了什麼讓您這麼生氣啊?」
池魚撇嘴,有點泄氣地道:「我承認我沒辦法對這麼多年的感情完全釋懷,但我不是沒有心,也不是人家勾勾手就湊上去的狗!他沈棄淮欠我的東西,三言兩語可還不清!更何況,他所行之事,也是想顛覆沈氏江山社稷、讓百姓遭殃的壞事。就算無冤無仇。我也當阻他!」
第一次,是他派池魚去偷鎮南王府的賬本,那人傳消息回來說她偷到了,但念及鎮南王府養育之恩,沒有拿回來。
沈棄淮陪他一起站著,臉上沒了往日的戾氣,溫和得像一個很恭敬的晚輩:「要是沒猜錯,池魚是您當初救下來的,可火場里的確有一具屍體,敢問王爺,那屍體是誰的?」
「三……三王爺。」雲煙後退一步,低下了頭。
這話是什麼意思?余幼微不明白,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扭送到了堂下。
宣統領?孝親王皺眉:「這與宣統領有什麼關係?」
傳消息的人說,是池魚郡主實在心軟,放走了世子,讓他不要再回京城,所以剩下的人也沒能抓住世子。
咬了咬唇,余幼微可憐兮兮地看向沈故淵:「王爺,她得理不饒人,怪不得小女啊。」
池魚去了,又是帶著傷回來的,一句話也沒說就昏迷了三天,任務也沒有完成。
「皇叔有所不知。」沈棄淮道:「那幾個牢里的犯人,是宣統領的人,宣統領如今瑣事纏身,分身乏術,故而托幼微來替他贖人。幼微一個女兒家,哪裡知道什麼事情?只是以前被宣統領救過,想著來還個人情。」
這話沒說錯,沈棄淮其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得罪他的人,一般都沒什麼好下場。
廷尉大牢最近熱鬧得很,楊清袖也是每天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各方壓力都很大,逼得他頭髮都一大把一大把地掉。這不,一大早的,余家大小姐又帶著雲煙來保釋人了。
沈棄淮眉心微皺,有點意外地看著她。
雪白的碎紙紛紛揚揚地落下來,池魚挑眉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手:「昔日悲憫王爺身邊猛將,如今成了女人裙子下的傀儡,雲煙大人真是厲害啊!」
池魚頭皮發麻,抱著胳膊低頭裝死。
上回擋了他一下,就被沈故淵震傷了手,雲煙心裏清楚,自己的武功在這個人面前不值一提,和-圖-書連反抗的必要都沒有。
半柱香之後,沈故淵扔了吃完的竹籤,把她手裡的「嫦娥」也拿過來,哼聲道:「味道還不錯。」
有點狼狽,池魚拍拍裙子站起來,看了看花廳裡頭:「他走了?」
好像說得過去,因為那日在靈堂里,余幼微親口說過,她給她的信,她壓根沒有轉交給沈棄淮!
第三回……也就是最後一回,他讓寧池魚殺了即將回京的鎮南王世子,讓他高枕無憂。
那是她重傷昏迷前寫的信,因為他還沒趕回來,她又撐不住,只能寫信告訴他來龍去脈,解釋為什麼沒能殺了世子。昏迷前她放在余幼微手裡,因為她很信任她,覺得她怎麼都不會出賣自己。
「啪!」
「是吧是吧?」池魚狗腿地道:「您要是喜歡,徒兒改日再買!」
眾人都是一愣,齊齊抬頭,這才注意到沈故淵身邊站著的人。
「不。」深深地看他一眼,沈棄淮道:「本王也被人蒙在鼓裡。」
沈故淵眼裡光芒暗閃,鬆開她下了軟榻,整理了紅袍道:「你不去也就罷了,好生待著。」
抬腳跨出房門,沈故淵微微側頭看了看身後,然後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一路往花廳而去。
「之後,我這邊的消息泄露過好幾次,證據都指向池魚。」花廳里,沈棄淮苦笑:「我理所應當地覺得是池魚做的,故而冷落了她,打算立余幼微為王妃。但……遺珠閣那場火,本王真的不是想要她的命。」
余幼微也懵了片刻,直到臉上火辣辣的疼傳過來,才尖叫一聲,發了狠似的朝寧池魚撲了過去:「你敢打我,你還敢打我!」
「所以呢?」沈故淵冷笑:「打算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蘇銘被一捆紅線吊在了側堂的屋檐下,來回晃蕩著,很像一根臘腸。
於是沈故淵睡醒了起身去開門的時候,一大群人就差點撲到他身上來。
萬一……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
現在的沈棄淮,早已不是她喜歡的人,只是這麼多年了,她不捨得認清這個事實而已。
余幼微一喜,揉著帕子道:「小女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今日王爺來了,那小女給您一個面子,就先走一步了。」
「你……」余幼微摸了摸自己的臉,委屈得很:「你打了我,還要我跟你下跪道歉?」
池魚提著裙子走到堂下,仰起頭來回視他:「旁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那可都是王爺從小養大的死士,跟宣統領沒半點關係!」
冷笑一聲,池魚一隻手就抓住了她兩隻手腕,眼神如冰,冰下卻又有洶湧的水:「余幼微,最該打你的人就是我,你不覺得嗎?」
池魚機靈地道:「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一夜好眠,醒來的時候,眼前便出現了沈故淵那張放大的臉。
雲煙臉上一陣青白,手腕隱隱作痛。
面對這樣的消息,沈棄淮沒有責怪池魚,而是選了別的路子來達到目的。只是……當池魚笑眯眯跟他道歉說沒有完成任務的時候,他心裏是不舒坦的,埋下了不信任的種子。
「他們替沈故淵做的壞事可不少啊。」池魚笑了笑:「師父不想聽他們招供嗎?」
池魚不疑有他,點點頭就信了。然而出門的時候,她一側頭,嚇得差點摔下台階。
春日陽光正好,落在他濕漉漉的掌心裏,和著那一張略微惱怒的臉,看得小姑娘臉上一紅,眼睛也跟著紅了。
柳枝搖晃,畫面模糊,池魚也沒再看,轉身就往遠處走了。
池魚微笑著看著他。
丞相家的千金被押在廷尉衙門啦!
她也不是怕,就是心情太複雜了,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沈棄淮。她也不想相信他先前來說的鬼話啊!真的不相信!但……心裏深處已經泯滅的希望,不知怎麼的就冒了個小嫩芽。
鄭嬤嬤連忙整理了衣裙,裝作什麼也沒發生就溜了。郝廚子反應也很快,拿著勺子就跑了個沒影。剩下個年紀輕輕涉世不深的蘇銘對著自家主子傻笑:「嘿嘿嘿?」
按捺住了震驚的神色,蘇銘眼睛眨也不眨地繼續往裡頭看。
「大人放心。」池魚微笑:「您敢升堂,我就敢告。」
「嗯。」沈故淵眼神深了深:「民間這個傳說好像很得人心,你上回給我買的撥浪鼓上,畫的也是這兩個人的故事。」
就連沈氏皇族,也特地將祭祖之日設在冬夜月最圓的時候,朝月祭拜。
只是,一看見她對沈棄淮這種輕易原諒的態度,他就覺得恨鐵不成鋼。當初在火場里那一雙眼睛恨意多濃啊,這才過了不到兩個月,竟然打算釋懷。那以後誰想欺負她,不都一窩蜂上來了?反正只要找好借口,哄好她都容易得很。
這狀紙看著輕飄飄的,然而楊清袖卻差點沒接穩,哭喪著臉小聲道:「姑娘,悲憫王府哪裡是那麼好告的?」
「那些事情是我親身經歷過的,跟他說的對得上。他沒有撒謊。」
池魚忍不和_圖_書住冷笑出聲:「余永、方七、鷹眼老三,這些個悲憫王府的死士都能被王爺說成是宣統領的人,宣統領要是知道,該多難過啊?」
池魚失笑,在床邊坐下來,轉著自己手裡剩下的糖人道:「這是剛買回來的,您拿的是后羿,我這個是嫦娥,很甜的!」
臉上疼得厲害,怕是要腫了,余幼微氣得眼睛都紅了。抓著她的衣裳就死命地扯:「寧池魚,你是什麼低賤東西,還敢對我動手?我打死你!」
沈故淵有點煩躁:「女人怎麼一遇見喜歡的人就不帶腦子啊?他的話我一個偏旁部首都不信!」
「好。」沈棄淮道:「那本王就一次性說清楚了——昨晚我府上死了個人,是一直給我搜集消息的斥候。以前池魚還在的時候,外出做事,消息都由他傳達。」
「然後呢?」沈故淵有點不耐煩:「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池魚迷迷糊糊地抱著被子坐起來,就聽得外頭稀里嘩啦亂響,還帶著人幾聲慘叫。
「棄淮哥哥!」小姑娘驚叫。
他也不是氣別的,就是覺得力氣都白花了。沈棄淮這種草菅人命狼子野心的人,是該有報應的。可報應還沒來,人家受害之人先原諒他了。
「是不是瞎說,兩位心裡有數。」池魚聳肩:「不過狀紙這東西,我準備了很多份,雲煙大人繼續撕吧,撕完我再拿。」
池魚搖頭,眨巴著眼道:「徒兒馬上就去,不過在那之前,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明日帶徒兒去趟廷尉衙門唄?」
「我給的。」紅色的袍子拂過門檻,一頭白髮揚在身後,門口有人朝這邊走來。聲音森冷:「你要是不服氣,來找我說。」
池魚抿唇,腳尖蹭著腳尖,躊躇許久,真心地道:「還挺舒坦的,解了我很多疑惑。」
「本王與池魚,青梅竹馬,十年情誼。本來無論如何,本王都不會讓她冒險假死,騙得余家小姐信任。可……那三回假消息,慢慢地改變了本王的想法。」
「這個就不勞你擔心了。」沈故淵道:「還是擔心一下你的婚事能不能如約完成吧。」
河水粼粼,風兒輕輕,一吹好多年,小姑娘長大了。自己說過的話牢牢地記得,並且當真做到了。
雲煙只顧著撕狀紙,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這種感覺好比走了三十里路打算買糖葫蘆,結果小販已經賣完了,他還得自己走回去。
後頭沒有人跟上來,那丫頭估計心裏還在亂七八糟地想著沈棄淮的事情。沈故淵冷哼。「呯」地一聲關上門,裹了被子就坐在床上生悶氣。
這這這!
「我說過了,一切後果有我丞相府擔著,大人怕什麼?」余幼微淺笑:「那幾個犯人說是殺人之罪,可畢竟沒當真殺誰,大人可別得理不饒人。」
「這怎麼回事?」皺了皺眉,沈棄淮走進來道:「好歹是世家小姐,哪能抓來這裏審?」
本事倒是不小,還能查到他在打聽事情。沈故淵總算是坐了下來,撐著額角慵懶地看著他:「都是明白人,王爺不妨有話直說。」
「該說的都說完了,難不成還要留下來吃個飯?」沈故淵嗤笑:「你聽得可還高興?」
誰曾想,余幼微沒給沈棄淮,也沒告訴她,沈棄淮也沒來同她要個解釋,只覺得是她背叛,道不同不相為謀。
她喜歡的沈棄淮,是個眉清目秀溫柔繾綣的少年,會朝她溫柔地伸手,會小心翼翼地護著她,會為了替她追一片柳棉掉進河裡也無妨。
哪怕是這麼湊近看,都瞧不見他臉上的瑕疵,這人真是好看得過分。池魚不甘心地伸手摸了摸,觸手如玉,忍不住就想再摸會兒。
說到這裏,沈棄淮眼神暗了暗:「他假傳的幾回消息中,有三次都與池魚相關。」
沈故淵道:「一覺睡醒心情不是很好,他自己撞上來的。」
「好。」池魚有點臉紅地點頭。
「是啊。」池魚笑道:「民間小玩意兒大多都愛跟嫦娥后羿沾邊兒,小時候我母妃跟我講故事也常常講這個。」
舔了舔薄唇,沈故淵氣悶地伸手,狠狠地拿過來一串,眨巴著眼看了看。
「唔。」吃痛回神,池魚抬頭,就見沈故淵面無表情地撐著下巴趴在窗台上看著她,眼神深邃,像是看透了她一樣。
話沒說完,池魚出手極快,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聲音清脆,響徹整個廷尉衙門。
「是練功沒錯。」沈故淵面無表情地轉頭看向蘇銘:「不信你問他。」
鄭嬤嬤眼裡光芒閃閃,奸笑連連,眼神示意他:千萬別出聲!
雲煙也不跟她客氣,伸手接過來就繼續撕,眼裡也帶了嘲諷之意:「那就看你準備得夠不夠了。」
廷尉衙門裡整個光線突然都是一暗,眾人都覺得呼吸一窒,只有池魚頭也沒回,咧嘴笑了笑。
絲毫不在意他這態度,沈棄淮道:「本王最近發現,身邊的耳目好像被人干擾了,有時候聽見的消息,並不一定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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