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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荼縻梨花白

作者: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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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風刀霜劍嚴相逼

第十六章 風刀霜劍嚴相逼

「不會的。若是有意外,雲逸定會飛鴿傳書給我,宮外也有小月做眼線,應該不會出什麼紕漏。容兒放心。」小白握緊了我的手安慰道,但我卻在他的眉間尋到了一絲不安的氣息。
我晃神的瞬間,沒有看到狸貓枯萎的目光里溢滿了絕望的傷痛和崩潰的瘋狂。
「你個小兔崽子不要命了不是?這話也好混說的?不想掉了你這腦袋,就好好滾去做你的活兒,這白日里發夢的……」胖老闆將那店小二一腳踹向廚房方向。
我一揮手,迅雷不及掩耳地將髮帶抵上狸貓的脖頸動脈處,一絲血痕立刻滲出,他定沒有料到我會如此,明顯一滯,四周的侍衛見此也不敢上前,弓箭手也不敢放箭。我手中的髮帶正是爹爹四年前給我防身用的獨門秘器「歃血」,稍一用力便可頃刻取人性命。
「呵呵,瘋子?我是瘋了,我是瘋了才會中了你的蠱!我為你廝殺前線,你卻與人私奔出宮去!」停頓片刻,鼻翼有如噴火般微微張合,一把將我的臉拽到他鼻尖前,「你以為放一個傀儡就可以瞞過我?!想把我當傻子耍?你那身形放在人堆里我一眼就能認出,還有那薄荷味,隔著幾丈我都能辨出!你怎麼不索性把這右手上的丑菊也給她畫上!我真心待你至此,你就這樣回報我!我確是傻子!你沒有心嗎?今日我就要掏掏看,你是沒長心還是黑了心!」狂亂地吼完,粗暴地將我的中衣撕開,剎那間裸|露的褻服在微寒的空氣中無助地起伏。
「雲思儒!雲思儒!休要再跟我提這三個字!剛才那個宮女已經被我斬了,你若再在任何人面前提此人,我知道一個殺一個!」語氣瀕臨瘋狂。
「我跟你們走!」我推開身前的小白,一片黑影立刻瞅准機會撲向我將我架上戰船。
我一驚,本想激起他的罪惡感,卻被他識破了。「你把我哥怎麼了?你把雲家怎麼了?」
「哈哈!你這猴兒倒知道揩我的油!我一人怎麼吃得了這些?罷了,今日爺我心情好!就照你說的點!」那小二聞言嘿嘿傻笑去廚房溫了酒端上來替那李老闆斟上,「李爺,您今兒遇了什麼好事兒?也說給我李三兒聽聽,讓小的也長些見識。」
清脆的聲音似摔碎的玉杯,打破了狸貓眼中赤|裸的無助,轉瞬染上瘋狂嗜血的殺戮沸騰:「你威脅我?!為了他!你為了他連命都不要?!哈!哈哈哈……」他仰頭大笑,癲狂諷刺。
因為,滄桑未老,日月還在。
還未來得及掙扎,他就覆身壓了上來,沒有絲毫憐惜,直搗入內,撐裂了我的身體。沒有遇到預期中的阻擋,他猛然一頓,猙獰地俯身下來:「你們竟做出苟且之事!」發了瘋般,他在我體內橫衝直撞,牙齒更是不停地撕咬我的前胸。掙扎已無絲毫益處,只能激起他更癲狂的攻擊,我悲哀地閉上眼,不看那不堪入目的屈辱。
「說起來,那香草美人不知生得是怎生貌美,竟可把太子迷成這樣?連那妖王都覬覦,聽說還和玉靜王爺有私情……」小白握著酒杯的手明顯一滯,不悅地收緊了拳頭。小二卻還在滔滔不絕:「那雲家倒真是有些稀奇,世代不論男女都是姿容出色,卻素來詭異難測,到了這代更是無人能及。那太子妃和雲公子可是才貌雙絕的一對天姿璧人。不過,老天爺倒是公平,聽說雲家的人都有些怪病,且說那左相m•hetubook•com•com,愣是生不出個兒子,生了六個女兒還死了三個。那太子妃據說有個不能見花兒的毛病,東宮裡連片花瓣都尋不著。雲公子到現今也沒訂個親什麼的,我琢磨著莫不是也有什麼毛病……」
再次醒來時,窗外陽光明媚、鳥語清脆,頭頂龍鳳鴛鴦帳依舊,熟悉的薄荷草香隱約傳來。若不是被包裹得嚴實的右手,若不是那脖頸處鑽心的疼痛,我會恍惚以為那血火滔天的午夜修羅場只是我憑空臆想出來的一場噩夢,我仍是被囚禁在這東宮的牢籠中,什麼都沒有變。
水面上數不清的黑色戰船烏壓壓的一片,似鐵桶般將我們的烏蓬小船牢牢圍于正中。戰船邊沿站滿了手持弓箭的黑衣人。通天的火把倒映入水面暈成火海一片,沸騰的顏色安靜清冷地從腳下流淌而過。正前方的戰船上緩緩走出一人,立於船頭,居高臨下凝視著我們。背對著火光,看不清表情,但我卻知那鳳眼此刻定是半眯成柳葉的形狀。周身散發出的冰霜寒氣與彼岸花般的火紅顏色形成鮮明的對比,詭異的安靜中站成午夜修羅的嗜血殺氣。
「你為何非要執著於我?」直視著他,我冷哼,「是看上這張傾國傾城的臉?還是看上我背後雲家滔天的勢力?抑或是中意我這可以隨手拈來自如運用的棋子地位?我看后兩者最是重要吧!如今,你已然得到了爹爹的勢力支持,又利用我得盡了忠貞痴情的好名聲,佔盡了天下的民心,兵權到手,我還替你擔了這紅顏禍水挑起戰亂的罪名。你還要如何?還是說還有什麼用處我自己尚不自知?聽說那妖王有個妹妹初融飄雪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說不定你想拿我去與那妖王換了她來?……」
輕輕一揮手,一個黑色物體劃破靜謐迎頭砸向我們,小白伸手將其打開,那物體骨碌碌滾落在腳旁。看清何物后我驚懼地倒吸了口氣,竟是雲逸圓睜著眼死不瞑目的人頭!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看著雲逸頸項處尚未乾涸的血跡,震撼和憤怒從心臟傳遍四肢!與此同時,殺氣從小白的周身迸射而出,似刀刃破空向四周輻射開。他一手將我護于身後,一手按住劍柄,怒目視向船頭。
我訝異,卻來不及開口就在一陣猛然襲來的無力眩暈中陷入了黑暗的深淵。
我頹然坐倒在地上,不敢去想象,掩住臉,將自己重新陷入黑暗。不過,片刻便有一個大力將我的手腕扯開,刺目的光明重新脹滿雙眼。
不知道這樣的折磨持續了多長時間,直到他大吼一聲在我身體內釋放出來后,才放開我,起身穿衣離去,臨行前留下一句冷漠的咒語:「今後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你以為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一箭破空射來,正中心臟,瑟縮在烏蓬船尾的船夫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便倒入河中,激起一陣死亡的水花,血跡從水底一縷一縷漂蕩開。
他們後面說了什麼我沒細聽,只聽得宮裡將及笄大典推遲了,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來。小白明顯也是憂心忡忡的樣子,付了銀子握緊我的手出了那酒肆招了艘烏蓬小船登上去。
「哈!哈哈哈!你為我廝殺前線?你真心待我?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的心?你怎麼說得出口?你才是那沒心的人吧!是誰一戰下來就盡數和圖書取了玉靜王手上的兵權?是誰將我的畫像藏於右相潘行業府中?又是誰一番假意搜查后從那潘家世子的書房裡抄出畫卷,說那潘世子當年梨園一睹我容貌后茶飯不思命人偷偷繪了畫像,誣衊那潘家裡通賊國秘將此畫獻與妖王子夏飄雪?潘相被削官籍,貶為平民,原潘相手中兵力盡數移交兵部,那兵部還不是在你太子殿下控制中?!妖王重色思傾國眾人皆知,我看那畫根本就是你命人獻給子夏飄雪的吧?那妖王枉為狡詐之人,說不定根本不知畫中之人是香澤國的太子妃,只道是香澤國中一美顏,中了你的奸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好一招一石三鳥!太子殿下如今可是如了心愿,穩心坐定天下了?」我冷靜地字字句句推理諷刺道。
他一下失了言語,頓在那裡,有一瞬的恍惚,不知為何那片刻的默認卻似針尖扎入我心,原先只是推測,現在彷彿得到了確認,寒意傳遍四肢。
狸貓將弓往地上狠狠一摜,戰船上嗖嗖跳下幾個黑影直撲我們而來。小白手中的劍嘩然出鞘,一道冷光射出,轉身將我護住,劍光划向那黑衣侍衛。幾番交纏,幾個黑衣侍衛紛紛中劍落水,卻不斷有黑影前仆後繼地從大船上撲下,噴涌飛濺出的鮮血染紅了那高潔純然的琉璃白,劍氣在空中錚錚作響。揮舞長劍的身影有種決絕的狂亂,一絲黑紅的血絲緩緩順著他的嘴角淌下,滴落在我的手背,我的心臟一陣緊縮,仿若被生生劃開,鮮血淋漓。
狸貓睜大了眼,看著冶艷妖媚的紅順著我高昂的脖頸緩緩淌下,一陣慌亂恐懼,瞳孔痛苦地緊縮,渾身劇烈地顫抖。「快!拿解藥!」他轉身朝身邊侍衛大吼,「把解藥給他!」
「賤人!你怎麼還沒死?!你怎麼不去死!」狸貓癲狂陰鷙的雙眸冰錐般將我鎖牢,緊箍著我的手腕,恨不得將我粉身碎骨。
小白一愣,眼中血紅的殺意卻來不及褪去。不止小白,在場所有的人都有一瞬的愣神,包括我和狸貓,誰也沒有想到爹爹會出現在這裏。
雖然脖子被越掐越緊,呼吸越來越困難,我卻大大鬆了口氣,只要小白沒有死,只要他好好的,活著便是希望。在我失去最後一絲入氣前,他突然鬆開了手,我還未來得及大口喘息,他暴虐的唇就覆了上來。
我掄起拳頭狠狠捶他,那緊繃的脊背卻無絲毫撼動,換來的是被緊緊鉗制釘固在牆壁上的雙手。他粗重的呼吸落在我的胸前,一路瘋狂地啃咬,褻衣已被撕扯盡褪,毫無遮擋的身體裸|露在外,羞辱的齒印遍布全身。
「你有所不知了吧。我那窯可是貢窯,年年得給宮裡燒批瓷器進貢,今年趕得巧了,花朝節剛送了批貢瓷入宮,那宮裡又傳了話來要我四月初一前再趕批新瓷出來。你且說說,這一個多月哪夠我燒一窯的,燒了我都變不出來呀,可把我愁的,整日在那窯洞里監督著緊趕慢趕。」大約覺著口乾,又喝了口小酒。
那侍衛嚇得趕忙摸向袖口,哆哆嗦嗦拿了解藥飛身下烏篷船,將葯送入小白口中。我牢牢將歃血放在脖子上,片刻不敢鬆懈,直到看見小白慢慢平緩了氣息,不再吐血,才鬆了一口氣。
「啪!」話音未落,一個巴掌狠戾扇過我的面頰,一絲血跡順著嘴角緩緩落下。我轉過臉無畏地正視他。他捏住我的下顎,眼裡燒紅的憤怒翻滾燃和_圖_書燒,透著我看不懂也不想懂的蕭條悲涼,「為了讓我放你,你就這樣作踐自己?!我倒是忘了你這張利嘴如此能言善辯!」
狸貓粗暴地捏住我的下巴將我拖拽到他的面前,眯著眼,刀片般鋒利。四周的弓箭手立刻瞄準烏篷船上的小白,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霎時,混合著暴怒的殺氣遊走于狸貓冷眸的刀刃上,擴張的瞳孔里有羅剎的殘暴,手上的龍淵劍破鞘而出——
仿若不可置信般,狸貓失措地後退了兩步,踉蹌蹣跚,望著我,眼裡有溺水者的絕望和兵敗如山的坍塌,似失去鎧甲的刺蝟,脆弱不堪一擊,手中長劍錚然落地。
我冷笑:「你把我哥怎麼了?你告訴我,我馬上就去死。」
我開始夜夜失眠,狸貓日日都對我進行一番凌|辱,而我卻已無知無覺。有時,我會想,為何不就這樣死去,卻天不遂人願,我連暈厥的癥狀都沒有,就這樣睜著眼,看日出日落交替輪迴。那日,我看見窗外遠遠的天邊彷彿飛過一群鴿子,自由的姿態,翱翔天際,那通體的雪白卻刺|激了我的眼睛,將我的心再次喚醒,我怎麼可以就這樣死去?我還有小白啊,還有遠在邊塞的小白!我如何可以這樣自私地獨自死去?
「您這話小的就聽不明白了,好好的怎麼就扯上人命了?」
「是!屬下明白!」眾侍衛齊齊抱拳。
「保住這老命,留住我這項上人頭,算不算大好事兒一樁?」那李貴抿了口酒咂巴嘴道。
「少爺難道忘了自己的身份!」方師爺低沉的嗓音響起,隱含著低低的警告和不悅的威脅。
「娘娘可是醒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從外間傳入,我還未應聲,就有一個神情冷漠的宮女掀了帘子進來,端入銅盆,手腳麻利地給我梳洗換藥,彷彿沒有看見我身後長長的鎖鏈。
我僵直著身體如死屍般躺在床上,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有宮女進來給我擦洗上藥沐浴更衣,我也渾然不覺。全身應該很痛,可我卻彷彿失了痛感,只剩右手腕菊花處一陣灼燒。
我弓起沒有受傷的左膝使盡全力踢向他的下體,卻被他靈巧避開。他的眼裡已絲毫沒有理性可言,充滿了嗜血的獸|性,一把將我扔至榻上。
我緩緩起身下床,卻帶起一陣金屬摩擦的聲響。我低頭,發現右腳踝處系了一根極細的精巧鎖鏈,反射著黃金的冰冷光澤。鎖鏈另一端牢牢拴在釘插入牆的鎖環里,堅固得讓人絕望。
我咬牙望著他,將歃血更抵入頸部的柔軟,手上漸有溫熱,不知是劃破的掌心還是割裂的動脈。
身後,李貴看著兩個少年郎親密攜手出了門去,搖頭嘆道:「這年頭,兔爺兒怎麼到處都是……」
「容兒!不要——」船下是小白痛徹心肺的嘶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低低在他耳邊說道,轉頭朗聲道:「兄長此番只是陪我出遊到此,何罪至死?還請殿下將毒給解了。」
「容兒!」小白的手如磐石般將我的手腕緊緊攥住:「便是死了,我也不會讓你再回到他的魔爪中!」眼睛里倒映著火光有不可動搖的堅定和孤注一擲的殺意。
膝蓋一陣吃痛,一片刀片從甲板後方的一個侍衛手中飛出,準確地沒入我的右膝,我跌坐在甲板上,卻沒有痛苦,因為心早已被鮮血麻痹。
「奴婢只管負責伺候娘娘,其餘一概不知。」那宮女彷彿被我的舉動嚇了www.hetubook.com.com一跳,眼裡有不解的疑惑,不過轉瞬即逝,隨即又恢復了冷漠,收拾好了行禮出門去。
「這就不知道了,宮裡的事,咱們這樣的平民哪裡能知曉。」
「這你都不知道,倒不似你這猴精平素里靈通了。這四月初一可是太子妃娘娘的及笄大典,你又不是沒聽說過太子對這太子妃有多寵,此等大事自然重視得緊,聽說那宮裡張羅得竟比花朝節還鋪張!說起來咱這太子爺倒是個難得的痴情種子,自從娶了那雲家六女以後這麼些年竟然再沒納過側妃,只守著這太子妃,那姬側妃都被冷落了。」那胖老闆夾了口菜在嘴裏,滿意地嚼了兩下吞咽下去,繼續道:「聽說這次去北疆打仗,愣是只用了月余就將雪域國的狗賊給打了回去,揚帆快船趕回宮中就是為了給太子妃舉行及笄大典,卻不知為何昨日宮裡傳來消息說這及笄大典要推遲舉行。我可鬆了口氣,總算給這老胳膊老腿兒一個緩勁兒的機會。前陣子我都囑了我家婆子去訂棺材了,現下總算保了這條老命。」
「好嘞!一壇上好花雕五分熱、一盤海鮮八珍少放鹽、一份鮑姑炒鹿筋、一份跳江柱魚肚、一份芥菜豆腐羹、一盤油煎韭菜餡餃子、一碗竹蓀乾貝湯、一份雪花雲片糕!您看怎麼樣?」小二一張口就流利地替他點了一堆菜。
「快將解藥交出來!放他離開!」我痛苦地望向被制押住雙臂的小白,黑紅的毒血從他的口中不能克制地大量湧出,染紅鮮血的手還緊握著劍柄。那修長的手原本只該輕執玉筆揮毫潑墨,卻因為我握上了殺人的利器,揮舞間是罪孽的鮮血。筆梢的墨色可以洗去,那劍尖的鮮血卻如何擦拭得去?這一切的起因都是我!我才是那罪惡的源頭!卻為何,我從不曾後悔愛上你。
「喲!這不是李大老闆嘛。今兒個刮的什麼風倒把您給吹來了?小的可有好些日子沒瞧見您了。」醉仙樓的店小二眼尖,一早瞅見來人是老熟客、大金主津窯的老闆李貴,立馬殷勤地抹凳擦桌將人迎了進來。
「誰給了你膽子傷她!」長劍嘩然收回,侍衛應聲倒地,鮮血滲出,光亮鋒利的劍鋒上甚至連痕迹都沒有留下。狸貓轉身,劍尖劃了一圈,指向眾人,「傷她者死!明白?」
狸貓一閃身,我手腕一陣吃痛,手上的歃血被打飛入水,身體片刻間便落入了狸貓的鉗制。他牢牢將我壓制在懷裡,拇指順著我的傷口緩緩撫摸,帶著無聲的冰冷,之後,他竟俯身下來將那血吮吸入口,不帶溫度的唇似撒鹽般刺|激著傷口,我一陣戰慄。再抬起頭時,他的雙唇艷如丹寇,綻開一笑,詭異如吸血的惡魔:「你以為這輩子逃得出我的掌心?」
久違的淚水順著我的眼角浸入枕畔。我坐起身,拖著受傷的右腳,拖著腳下嘩然作響的鐐銬,緩步走向門外。那鎖鏈的長度剛好夠我走到門外園子的銀杏樹邊,我靠著樹,眯起眼,看陽光斑駁地透過樹葉縫隙灑下一地溫暖。我順著樹榦緩緩滑坐在地上,閉上眼,感受這久違的溫度。明媚中靜靜墜跌伸展翅膀的淚水。
「哈!哈哈哈!說來說去,就為了他!你放心,他沒死,充了軍發配邊疆!」他掐著我的脖子,傷口一陣刺痛,「不過,你這輩子休想再看見他!雲家我也分毫未動,如你所說,我還沒好好利用雲家的勢力呢!」
「不——」身後是小https://m•hetubook.com•com白撕心裂肺的嘶喊。
龍淵劍破空刺來,卻沒有預料中的痛楚。
小白顧不得傷,抓緊我的手出了烏蓬艙欲使輕功飛離,一出艙,卻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我哥哥呢?雲思儒呢?!」我抓著她的手猛烈地搖晃。
「逆子!還不放下兵器!」一個凌厲的聲音破空而來,一艘船正快速向這裏駛來,將鐵桶般的戰船包圍打開了一個缺口,船頭上是臉色黑沉如子夜的爹爹和高深莫測的方師爺。
我苦笑,原來他還想留住我的性命,我對他來說還有存在的價值,那麼——
「哈哈哈哈!今日我李貴心情爽落!把你們這兒好吃好喝的都給我上齊全了!」一個粗眉闊嘴帶著幾分豪爽之氣的中年男子腆著富貴肚坐在了我們隔壁臨窗的桌子。
「哥哥,宮裡莫不是出了什麼紕漏?」我始終放不下心,焦急地欲從小白嘴裏得到否定的安撫。
就在這時,一隻褐花色的信鴿撲扇著翅膀飛了進來,穩穩地停在了小白的手背上。小白將手摸向鴿子腳處,卻出乎意外地沒有找到傳言用的紙卷,明顯一愣,突然反應了過來:「不好!」欲將手背上的鴿子揮開,卻被凌亂飛舞開的鴿子在手背上抓出幾道血痕。
等你——
「這宮裡莫不是又要搗騰什麼大典了?」彷彿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店小二兩眼放光。聽到「宮廷」兩個字,我心裏的弦就立刻拉緊了,神經高度緊張起來,豎起耳朵細聽。小白也感受到了我的不安,覆上我的手背拍了拍,給我盛了碗湯,幫我細細吹著。
船下一陣尖銳的兵器交接聲迭起,小白已掙脫束縛,再次揮舞起長劍。如烈火燃燒的白蓮,站在極致的風口,攜著飛蛾撲火的絕然,身下是倒成一片的屍體和染紅的江水。小小的烏篷船似負荷不了這許許多多沉重的生命,搖搖欲墜。
千秋萬代,消磨不了淡淡的一抹天緣;流年似水,揮之不去的竟是情愫絲絲。
我睜開眼,卻見劍身貼著我刺向了身後飛刀襲我的侍衛。
「那可真得恭喜您了!這砍頭的事兒換著我早嚇死了。不過,這好端端的怎麼就推遲了?」
我望著小白微微一笑,他昂起頭,回視我,微笑。有靈犀的釋然,我們閉上了雙眼,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打更聲,那麼平凡而美好。也許,這便是我最完美的落幕,與你一起死去,帶著我們不被世人所容的愛情,拋開了道德和倫常,拋開了身軀和束縛,我和你,回歸成最初的兩縷孤魂,相互纏繞,共墮輪迴。
「原來我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的?原來我在你眼中如此不堪?我為你做的這許多換來的就是你如此踐踏!哈哈哈!」片刻失神轉瞬即逝,換來的是他更加窒息的逼視,抓著我手腕的手轉而移到我的脖子上,緩緩緊縮:「不管你怎麼想,今生你休想逃出我的手心!就是死也要帶上你!」
「放了他!我跟你回去!」我一把扯下髮帶,烏絲掙開了束縛在夜風中狂亂地飛舞。
「你這個瘋子!」我劈頭蓋臉吼向他,人命就這樣隨意被他當作泄憤的草芥,簡直是不可思議的瘋子。
「鴿爪上餵了毒,若運真氣,只是死得更快而已。」那人把玩著手中的鴿哨,緩緩開口,「你準備自己過來,還是我把他殺了再將你抓過來?」沒有抬頭,但我卻知這話是對我說的。
「交出解藥!否則——」我將歃血抵住自己的脖頸,倔強地昂頭,無畏地直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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