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要臉。」香瓜把臉埋在枕頭裡，壓低聲音道。
香瓜驚喜地轉身，滿眼期待地看著他的背影。
這頭譚鈴音也不去細想自己到底在氣什麼，總之她就是很生氣。她回到南書房，立刻化憤怒為靈感，構思了一個新小說。由於「唐飛龍」一名此次的主要任務是承載她的怨念，因此這次的風月故事一點也不凄美，口味有些重。講的是一個叫唐飛龍的和尚去西天取經，半路上被一頭妖怪搶走並各種欺侮的故事。結局必須是唐飛龍和妖怪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無恥的人就是這麼沒勁。唐天遠只好把信遞給她。
唐天遠搖了搖頭。周正道早就透露過，孫家與知府有聯繫。
「哦。」譚鈴音拍了拍腦袋，回來把狗抓了進來。她又想起來一件事，「對了，剛才周縣丞好像在找你。」
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
譚鈴音文思如泉湧，靈感如尿崩，一口氣寫了三章。她估計照這個速度，四五天之內她就能把整本小說搞定。然後就是印刷，廣散天下。一想到唐飛龍看到這本書時氣得口吐白沫倒地不起，譚鈴音就渾身舒坦。
唐天遠點了一下頭，「嗯，我大概知道是什麼事。」
唐天遠看了香瓜一眼。他覺得這丫鬟今日有些怪，這麼晚了竟還沒睡。
小廝剛走，遛狗歸來的譚鈴音就跨進了宅門，她跟唐天遠打和圖書了個招呼，又目不斜視地走開了。譚鈴音身後跟著那獨具特色的丑狗糖糖。糖糖還太小，翻門檻甚是吃力。唐天遠看著糖糖在門檻外翻了又翻，翻了又翻，而它的主人早就越走越遠，根本不理它。
香瓜一咬牙，走近了一步，秀眉微蹙，說道，「少爺，您臉色有些紅，別是發燒了吧？」說著，便要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唐天遠打了個哈欠，「你先下去吧。」
驚喜轉為羞慚，香瓜埋著頭走出房間。她的臉臊得幾乎滴血，幸好夜深人靜，也沒人看到。
譚鈴音以為這縣令要為權勢折腰了。她有些失望，「別讓我看不起你。」
「譚鈴音，你的狗。」唐天遠好心提醒她。
唐天遠因前夜睡得並不安穩，次日早上起來時有些疲憊。他打了套拳，用過早飯，不急著辦公，而是四處溜達。溜達到宅門口，下意識地往東邊一望，正好看到南書房裡走出來一個清秀的小廝，穿著短打，手裡提個木桶，心情似乎不錯，還哼著歌。
唐天遠搖頭，心想，瞎成這樣，還想偷窺。他捉著信紙搖了兩下，笑看譚鈴音，「想看？」
香瓜端著燈燭掀簾走進來，看到少爺要自己倒茶，她連忙放下燭台，給他倒了，一邊說道，「少爺要吃茶，喚一聲便是，我們又不是擺著看的，哪能讓您自己動手。」
這一夜，香瓜ｍ.hｅtuｂｏｏｋ•cｏm.ｃom本來就因為白天之事睡不著，現在，她是徹底失眠了。她初來銅陵那天在少爺院中撿到的鞋與譚師爺腳上的鞋極為相似，香瓜十分懷疑少爺與譚師爺有些什麼，現在看到少爺的反應，她更加確定這個猜測。就是不知道那譚瘋子給少爺喝了什麼迷魂湯，不僅使一向不近女色的少爺與她勾上了，還使他對她一心一意。真不知這譚鈴音是什麼正經人家養出來的姑娘。
唐天遠很生氣，他冷哼一聲，看到那小廝走近，立刻喝住他。
大早上的，一個男人從譚鈴音的住處走出來，這不得不讓人多想。這譚鈴音太亂來了，是不是只要長得稍微不錯的男人她都不放過。一個姑娘家，怎麼一點也不在乎名節。
於是唐天遠很不高興，抓起桌上茶壺往前一遞，架在香瓜的肩頭，把她逼退。他微微皺眉，沉聲道，「出去。」
「這是最後一次。」唐天遠說道。
「看來這孫家的靠山不小啊，」譚鈴音嘆道，又覺奇怪，「怎麼之前沒聽說過？」
「那……大人，您打算怎麼辦？」
周正道是要把池州知府的親筆信轉交給唐縣令。唐天遠當著他的面把信拆開看了，鎮定說道，「我知道了，周縣丞先去忙吧。」
唐天遠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真有意思，你是我什麼人？」
真是個倒和*圖*書霉狗，遇到這樣的人。
「哥哥。」
他喉嚨乾渴，便起身想要喝些茶水。此刻夜深人靜，他又是剛從那樣的夢境里醒轉，於是便不打算叫外間的丫鬟來伺候，只自己下床趿拉了鞋，摸黑走到桌前。今夜沒有月光，室內黑暗，唐天遠摸著茶壺，弄出了聲音。
於是香瓜福了福，便退下了。她走到門口處，唐天遠突然說道，「等一下。」
香瓜見他態度決絕，便臊眉耷眼的，還要強顏歡笑，「既然少爺不想讓奴婢碰，那麼今日便早些休息吧，明日若還是不舒服，定要看郎中的。」
「叫聲『哥哥』來聽。」
唐天遠不是沒做過春-夢，不過似這樣對胃口的，也不多見。於是他很激動，一激動，就醒了。醒來之後，他有些恍惚，回想一番方才的夢境，臉上難免升起一陣薄熱。
周正道看不懂縣令大人的意思，他暗自感嘆這年輕人城府甚深，也不得不先告退了。
譚鈴音覺得稱呼都是浮雲，叫聲「哥哥」她又不少塊肉。她把信拿過來，仔細看。池州知府除了說些客套話外，主要目的就是為殺人犯孫不凡求情，認為這個案子可以處理得更靈活。
原來是這樣。唐天遠莫名地鬆了口氣，他點了點頭，放小廝離開了。
「……」香瓜有些不甘心。這種時間這種場合，不發生點什麼實在說不過去。她是夫人送給少爺和*圖*書暖床的，所以她和少爺雖不算正大光明，但也相去不遠。
譚鈴音脖子伸得老長，想要一窺那信的內容。
唐天遠已經有了初步的對策，只不過還沒布置好，現在也不方便透露。他只是狀似憂愁地嘆，「還能怎麼辦。」
唐天遠看著她的背影，有那麼一瞬間的怔愣。他低頭隨意摩挲著茶蓋沿，自言自語道，「不讓你看不起就是了。」
這也是令唐天遠疑惑的地方。一地鄉紳，倘若與某些官員有交情，必定會宣揚一番，好顯示自家勢力。他和孫員外接觸過，孫員外卻對池州知府閉口不提。現在知府插手命案，可見兩家交情不淺。
她此刻實在料想不到，這本書將成為使她後悔一生的巨著。
見香瓜並沒有離開，唐天遠奇怪地看著她，「你怎麼還不走？」
沒想到，只這一下輕響，便把外面的人招來了。
香瓜用手指掩著嘴笑了一下，說道，「少爺這樣體貼，更讓奴婢心中難安了。」
唐天遠點了點頭。
香瓜見少爺看她，竟也不躲避，迎著他的目光看回去。她現在只穿著銀紅色裡衣，烏髮鬆鬆地挽著，眼中染了些慵懶的困意，整個人像枝春睡方醒的海棠。香瓜的容貌雖不算頂漂亮，但此刻夤夜幽室，燭光如豆，昏黃搖曳中她衣衫不整，美目含情，倒也別有一番嫵媚風情。
唐天遠又不傻，香瓜那眼神，哪裡是要摸他額和-圖-書頭，簡直是要撲上來剝他的衣服。他在外頭被譚鈴音那神經病調戲一下也就算了，回了家還要被自家丫鬟調戲，真是憋屈。
譚鈴音又道，「也可能是最近才拿錢疏通的吧，有錢就是好。」
他這樣一說，譚鈴音就有些好奇了，於是跟著他來到退思堂。
這不要臉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她家少爺，就算把身子給了他又怎樣，那女人休想得到什麼名分。
小廝嚇了一跳，好在他夠機靈，不等縣令大人問，連忙解釋了。原來譚師爺請他清理院中羊和狗的糞便，許諾等羊不用了就把它送給他。小廝覺得這活兒不累，很划算，就接下了。物證就是木桶中的糞便，那獨特的芬芳是騙不了人的。
香瓜不信，又要近前。
這倒是實話，唐天遠因方才做了美夢，此刻臉色確實不太正常。但香瓜這樣說便使他心虛了，他微微向後一仰頭，躲開了香瓜的手，「我沒事。」
譚鈴音重重點了點頭。
唐天遠喝了一大口茶，答道，「我以為你們都睡了。」
「我……」譚鈴音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確實無話可說。她沉下臉，抱著糖糖抬腳就走。
也不知白天唐天遠想了些什麼，晚上便做了些光怪陸離的夢。那夢境十分的不真切，他只覺自己似是墮入溫暖的雲中，無法逃脫，亦不願逃脫；又覺像是有一隻柔若無骨的手，在他身上來回摸索，時輕時重，若有若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