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莫非見母親回來了，把臉漲一個通紅。他並非不是個怕家長的孩子，尤其還被現行抓。
「算了算了，你還有兒子，我有什麼？我今兒就喝了幾杯忘情水，明天我就能醒過來，醒過來我還是一美女管。」說完她那邊就掛了電話。
莫向晚就端坐在沒有開燈的房間里，靜靜冥思。
莫向晚拿掉眼鏡，揉眉心。她有低度近視，戴不戴眼鏡都沒大礙，但自從上班之後，她就眼鏡不離臉了。今天的Mace依舊是戴眼鏡的，她看著莫非天生圓溜溜的大眼睛，想，真要命，難道要莫非以後也會是小四眼？這太可怕了，她的心沒來由就「怦怦」跳了兩下。
她撥電話過去：「管閑事姐姐，你怎麼鬱悶了？」
這天的最後，莫向晚運氣不大好，莫北在馬路邊上站足一刻鐘，都沒有叫到車。
莫北扶她進了車，說：「沒關係。」
莫向晚忽然回憶起來，他們統共在一起的那兩天，他對她這個陌生的妓|女，算是溫柔的。看來這個人脾氣真的是天生的好。
管弦說：「我想過了，我不能一輩子當小三。你看北和_圖_書京張小三，都被人批成啥樣了？」
原來是查崗，她如實說：「有一個禮拜了。」
莫向晚嘆口氣，說：「得了得了，你先睡覺去。」
莫北一轉頭，似乎是凝神看了一看她，看得她立刻就低頭。
這瞬間她的念頭竟然是，如果莫非往莫北身上撞過去，莫北大約是不會像她這樣還往後退了兩步的。
忽然就惶恐。
這是玩笑話，用作下台階的。莫向晚當然是懂的，她被夜風一吹，酒勁又退了幾分，覺著自己行動過分，好像是在欺負別人家好脾氣，這樣不厚道。
家裡的衛生間里彷彿發生了一場災難，莫非正手足無措地拿著報紙鋪在地磚上吸水。整個衛生間一地的舊報紙。
「我進養老院。」
如果莫非以後娶了老婆，她怎麼辦？那該是二十年後的事情，可如今想一想，竟讓她心慌意亂。
手機上突然就收到了管弦的簡訊：「小姑娘，姐姐鬱悶。」
莫非察言觀色，看母親罵了一句之後沒什麼下文了，就抓緊機會說：「媽媽，下個禮拜你有空了教我用洗衣機，我以後和*圖*書絕對不會再犯錯誤了。」
一路也沒什麼話，莫向晚閉著眼睛養神。莫北放了音樂，偏偏就是梅艷芳的《似是故人來》。
她雖然常常嚴詞厲色訓莫非，但此時正值深夜，萬籟俱寂，她的聲音又尖刻，威懾力巨大。莫非被嚇住，嬌也不好撒了，人也呆住了，愣愣看住莫向晚。
莫向晚沒有力氣失笑，只是問：「你是怎麼了？」
但是實在是叫不到車，莫北進退兩難，回頭對莫向晚說：「得，我不收你叉頭費總行吧？」
足足九年了，她印象里的Mace都快要變得模糊不清了。剛才看著這位莫北在宴席上，和于正這些圈內人很能嘮嗑打諢，打成一片，喝酒划拳也是樣樣精通的。只是態度始終濃中有淡，這點和于正像，總和一般人保持一種若有若無的距離，等閑是近不了的。
莫非這麼大了，大到她都快要抱不動了。她以為這個孩子是唯一屬於她的，可以後也許不會是。
「于老四回來多久了？」
「現在很難聽到這麼好聽的歌了。」莫向晚說。
「你得了吧！」
莫非今年八周hetubook.com.com歲，個子有一米四，身板因為練足球比一般孩子厚實，這麼厚咚咚鑽莫向晚懷裡，差點撂她一個踉蹌。
莫北又是一臉無辜看住她。這位女士的態度反覆，他想，他該原諒她的醉酒失態。
她還想打給於正，想了一想，還是罷手。
莫向晚說：「你又在哪裡喝多了吧？我過去。」
但迅速就被她打消了。她板起面孔：「媽媽講的話都成了耳邊風了對吧？你以為拍兩句馬屁事情就過去了是吧？」
「已經盛極而衰了，現在能好好做音樂演電影的少了，人人浮躁，炒作盛行。大眾習慣以後，便道是正常。」
第一次見面我就這樣失態，冒犯了。」
「是呵，這隻是一份工作而已。」
「小姑娘，你去找個男人。」
莫非決定坦白從寬，他苦著一張小臉，講：「媽媽，是我不好，我今天和于雷他們去公園爬山了。我的運動衣弄髒了，我想媽媽上班很辛苦的，所以我要自己洗衣服，但是洗衣機太難用了，媽媽，原諒我吧！」他說完就蹭到莫向晚懷裡撒嬌。
「工作也是人生的一部分。」hetuｂoｏｋ•ｃoｍ•cｏｍ
莫北笑：「干一行怨一行總是有的。」
她清一清喉嚨，對莫北說：「那麻煩你了。」
他還問莫向晚：「不打攪吧？」
她由莫北送到小區門口，真誠道了一聲謝，並再三道了歉，莫北忙說「不客氣」。她看著他的車開走，忽然覺得是真的不認得這位Mace，或者說這位莫北。
莫向晚不放心，再打過去，顯然是關機了。她打去「MORE BEAURIFUL」，接電話的人說找不到管姐。
「這問題我真還沒想過。」
莫向晚想一想，不由自主就笑了一聲。
莫向晚只好搖頭笑：「就學的油嘴滑舌。」這或許是遺傳，她想。
莫向晚在他腦門上彈一個毛栗子：「媽媽再生氣，衛生間也不能變乾淨，生氣能有用嗎？」
莫非小心問：「媽媽，你不生氣啦？」
她遠遠靠著牆，看他這麼熱心的模樣，就生出了些愧意。
這樣一句話，讓莫向晚在這晚沒有睡好。
這天夜裡，莫向晚蹲在衛生間擦地磚擦到半夜兩點，再把莫非放在洗衣機里的臟衣服洗了。這孩子不知道瘋到哪裡去玩的，把藍色的運和-圖-書動衫穿成了咖啡色，上面黏著一塊土一塊泥的，足足用掉兩大勺「奧妙」。
做完家務，莫向晚的腰都快直不起來，酒卻是完全的醒了。她扶著沙發手柄慢慢坐下來，輕輕吁氣。
只是他和煦的脾氣一如既往，她想起當初她罵他「你這個流氓」，他答「我哪兒流氓了」，那時的一臉無辜。
這並不是她需要去解開的課題，莫向晚迅速上樓回家。
「如果莫非長大了，娶了老婆，你去哪裡？還和兒媳婦搶兒子不成？」
莫向晚抬起頭時，已是能把笑容放在合適的位置上。她說：「應該沒有。」
莫向晚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房間，扭亮了檯燈，發現床頭柜上多了一張字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大字——「媽媽，我永遠都會聽你的話」。
莫非馬上介面：「有用的，我以後就知道洗衣機不能亂用，要用也要學會了再用。」
莫北過來扶她，她將手搭在莫北的肩上，這麼多年頭一回，兩人又挨這麼近了。
莫北忽然就問：「莫小姐，我們以前見過嗎？」
「娛樂圈依舊興旺。」
莫向晚低叫：「莫非，你把地磚都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