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莫向晚笑了笑，這笑容在梅范范看來，沒那麼釋然，也更加不太可能動人。
莫向晚說：「不，范美，只要你認真去做了，總歸會成功的，我是真心實意的。」
她原本最最不作興的就是自己的前恥辱及無辜的兒子，以前戰戰兢兢，避開過往遠遠的，就是怕這麼個有朝一日。這個有朝一日終於到來了，她竟然是無能為力的。
「誰都別說當律師的真精明，這小莫實實的是一個愣頭青，家裡爹娘死攔活攔都不聽。」
朱迪晨突然問：「你後來和管弦碰過頭嗎？」
梅范范拉著她站在招牌後面，莫向晚正詫異，就見飛飛姐穿著最簡單的毛衫，卷著一頭髮，黃塌塌著面，送了一位太太出了弄堂。她笑得和藹可親，對那太太恭維備至，一副良家生意人的模樣。送完了人，她馬上收斂了笑容，又隱到弄堂里去了。
梅范范看她一副戒備的模樣，哧地笑了一聲：「難道你不想知道一切的源頭是什麼嗎？飛飛姐怎麼入的這一行，我跟了飛飛姐，你又跟我學了壞。」
梅范范搖搖頭，她說：「解放前這裡有一家裁縫店，做旗袍最有名，師傅手藝好都不用打褶就能攆出腰線。很多客人來捧場，漸漸就做出了名堂。解放以後，師傅把手藝傳給了女兒，這家女兒插隊落戶的時候，還靠這手藝在當地做了點名氣出來。」
莫向晚問：「你就帶我來見她？」
早晨她告訴莫北今天會交辭職信。莫非在旁邊問：「媽媽，你是不是要炒你們老闆魷魚啦？」
莫非鬼頭鬼腦問她：「媽媽，爸爸是不是要過生日啦？」
莫向晚指點她：「入鄉隨俗，她既然提出了這個請求，自然不會太為難你們。」
可是想著想著，心裏還是不痛快的。但日子照舊得過，正如這金融海嘯中，波及到的波及不到的人們，大多都在平穩地生活著。
范美跟著她點頭，忽而又變得趾高氣揚了，抬抬頭，說：「晚晚，我是真不差的，我今晚就去北京拍戲了，進棚要一年，這個導演你是知道的，出了名的饅工出細活，不過他想要報送後年的奧斯卡，你看看我有沒有希望？」
莫向晚看得又愧又憐，擼擼兒子的腦袋。
梅范范講道：「是的，向晚，你是重出生天了。」
莫向晚婉謝她的好意，只是說道：「我真的不太適合這行，我想換個環境。」
莫向晚是駭異的，駭異於祝賀這一番挑開天窗說亮話，她只是靜聽著。
梅范范朝她拋了一個飛吻，還是氣昂的，縱使是江湖賣藝，她也有她自己獨立的一套功夫。她先自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芳蹤消失無跡了。
莫北上來吻住她，抱牢她，說：「今晚我不過去了。」
史晶看她意思堅決，頗覺惋惜：「祝總是相當看中你的。」
因為好一陣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莫向晚是恍惚了片刻才回過神，她搖搖頭。
「我不想影響到小孩子。」
莫向晚頷一頷首，酒杯先碰在祝賀的杯子上。
莫北又回復：「怎麼表揚？是不是今晚去4037」
女同事抿嘴笑了一笑，知道許淮敏說的是什麼意思。
莫向晚的心情確實是不錯，雖然此季是冬天，本該萬物枯萎，但她彷彿是在這個冬季涅粲了，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莫北對她說：「非非其實一直戀母，你工作忙碌，他從東家流竄到西家，純屬情非得已。」
但莫向晚心頭還是空落落的，今日起至之後不可預期的一段時間，她的生活就要轉在管好莫非，寄求職信，面試等等工夫上，一下閑置下來，等閑是習慣不了的。
鄒南努力點頭：「對對對。」
看她虎一虎臉，便對她又抱又親，糊弄過去。
莫北板著臉，一本正經說：「我用家長的身份嚴肅地和葛老師交涉hetubook.com.com了，為了顧忌兒童的心理健康，希望她能夠把孩子們的心理向良性的方向引導。」
莫向晚也誠而且懇地答：「祝總，我想換一個行業試試。」
莫向晚對莫北說：「過幾天你生日了，非非一直想著呢！我給你買蛋糕？」
她胸口好像被人搗了一拳，下午面對梅范范和飛飛姐還是好好的，誰知這番堅強得要毫不在乎，在波及兒子的這一處，還是難過了起來。她皺緊了眉頭，問莫非：「最近你的同學對你說什麼是非嗎？」
沒想到兒子鼓掌歡悅：「媽媽，我希望你做一個五點半就下班的工作，這樣天天晚上都可以讓你給我檢查作業了。」
「如果沒有，你今天下午能不能出來？」
莫向晚就在飯桌上問莫北最近的工作怎麼樣了，莫北總說一般就這樣。
鄒南從來都信任莫向晚，便還是按照原計劃，先在本城炙手可熱的川菜館定了一席，又在錢櫃定了唱卡拉OK的包房。不過訂包房時，她還是多了一個心眼，定了豪華包間。
事件的影響隨著時間的流逝，總會越來越淡化。
莫北又說：「早上我輕輕地早點回去。」
風浪再大也會過去，因為生活是大海，可以容納一切。
這是莫向晚從未認識過的祝賀，落落大方地向一位老員工作別。或許這亦算作是管理方式的一種，但無疑是令人感到舒暢的。
眾生不過如此營營役役，她又何必再多生氣。
她在「奇麗」的最後幾天，有不少以往交好的人過來惜別，譬如齊思甜和朱迪晨，這對明星和經紀人非要請她吃頓飯。
祝賀果然是對此沒有任何異議，還能同同事們打成一片，在吃飯的時候，從圈內八卦聊到明春的流行服飾，不會冷場。
莫向晚點點頭，她坐在兒子的腿邊。
「我沒有空。」
莫向晚盯著她，不知她想幹什麼。
但莫向晚至少是不抗拒他請她的父母回來的建議了，但莫北暗中的打算是想父母首肯之後再辦這件事。
這就暗示意味很強了，莫向晚只能發六個點丟給莫北。
梅范范繼續說：「她在插隊落戶的時候結過婚，為了回城又離了婚。因為她父親以前留下來的老關係，她搭到了一些線，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不是女裁縫，而是飛飛姐了。」
她親親兒子，說：「媽媽要換一份工作。」
「你自己都說過娛樂圈的新聞傳了一陣就沒影了，之前把你們寫得亂七八糟的某記者，現在還不是給祝賀大唱讚歌？更何況我已經——」他看一眼莫向晚，沒把話說下去。
「沒有。」
他現在已經皮厚到在簡訊里直呼莫向晚為「老婆大人」，報告說莫非的晚飯和作業問題他都一攬子包幹完畢。莫向晚看了就要微笑，回復一條「基於你的表現不錯，特此表揚」。
她就嘟嚷：「那是你過還是他過？」
莫向晚忽而就豁然開朗，她揚揚頭，將一些髮絲甩在後頭，她對梅范范誠摯地說：「范美，我總歸是希望你好的，你只要肯努力，以後拍戲會有成就的。」
梅范范穿得很低調，沒有化妝，好像是洗盡鉛華的普通女人。她戴著墨鏡在這裏等她，看她過來了，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從這裏橫穿到馬路的另一頭，再走進一條弄堂。這裡是莫向晚沒有來過的，她不太熟悉，站在弄堂后，看到掛了一塊招牌，寫著「旗袍定製」，上面嬌嬈的旗袍女人風姿嫣然。
莫向晚陳述的理由之一即是「私人事件影響到日常工作」。
莫北這晚不用加班也沒有應酬，早早接了莫非回家，順便發消息給莫向晚。
這一檔節目是祝賀親自出謀劃策的，做得相當有質量，寓教於樂，就將老上海那班明星的辛酸往事一一陳述，引起社會各界廣和圖書泛的關注。「奇麗」更是率先捐助，不單為阮仙瓊解決了住院費和兒子的生活費，還引得社會各界為一些退居幕後導致生活潦倒的老演員提供了幫助。
這天下午她請了假及早回家。因為最近莫北又開始忙碌，每日接莫非的活兒又落在即將卸任的她身上。但晚上做好了飯，莫北總會回來吃的。
她心平氣和地講給她聽：「范美，我以前那張照片是你拍的。」
許淮敏倒也識得分寸，這麼一說，即止住了。她岔開了話題：「他跟案子的時候就不想前不顧后的，惹到人也怨不得別人，誰讓他愛當沖頭。」
待莫非睡著以後，她對莫北建議：「給莫非換一個學校好不好？」
莫向晚反倒說得少，只是間或插幾句口，還同莫北發幾條消息。
莫向晚這麼一聽不禁擔憂起莫北來，很想上前一步抓住許淮敏問上一問，恰好此時鄒南叫了她去接電話，莫向晚只好先行離開。
這裏的同事們本來就是愛熱鬧，有人請吃飯唱歌，都熱烈歡迎。祝賀路過的時候，聽到這廂同事的討論，便講：「你們去哪裡？也算我一份。」
莫向晚對住她點點頭，講：「范美，你不是壞人，你會成功的。」
莫向晚翻了一翻，發現自己稍微不留神，就有好幾張家長意見是莫北寫的。
這一役做得相當漂亮，連當初揭開葉歆事件的金菁都在專欄里公開讚揚。這麼三兩下，就慢慢化去了那宗事件的影響，莫向晚在論壇上被人曝光的帖子，也就此被刪除。
朱迪晨恨得又說：「你就是個遇到好男人就沒出息的。」
「討厭。」
莫向晚承認：「我是真沒出息。」
莫向晚眨眨眼睛：「自然會有後來人。」
這些天來的這些事，莫向晚並不是沒有思慮過，也想出了一些門道，對於梅范范，抑或說是范美，她是真的沒有了什麼好聲好氣，只是平板地問：「什麼事情？」
莫向晚只是疑問：「祝總？」
「承你貴言。」
莫非鼓著嘴直搖頭，就是不肯說。他見母親生起了氣，就依偎過去，這樣說：
「我一直覺得，『奇麗』由於正做的好，我做二線，適適宜宜做人頂好。可惜天不從人願。」
朱迪晨直罵莫向晚：「你是甩手不幹了，往後我找誰給我的孩子們安排好活動？」
固然她沒有尋過管弦，管弦也沒有主動來尋過她。
梅范范往後退一退，靠在了牆根上，從屁股後面的口袋裡掏出一盒煙來，她抽出一支煙，又拿出打火機打上火，但是風太大，打火機威力不夠，一下就將大焰撲滅了。
他抵住她，她明顯感覺到他的悸動，雙頰咻地飛紅，喃喃講道：「非非在睡覺。」莫北一把握牢她的手：「那麼就去我那邊。」
莫向晚將她往避風處拽了一拽，這麼大冬天的站在風口，實在無須如此作踐自己。
許淮敏就伺機笑了：「現在還寶刀未老呢！瞧見每日送她來上班的那位了嗎？」
「他過的時候我給他買哈根達斯巧克力冰淇淋去。」
莫北在兒子額頭彈一個響指：「曉得了。媽媽心情好，爸爸和非非都有巧克力蛋糕吃。」
電話是梅范范打來的，她頭一句就是：「晚晚，你換手機號碼都不跟我講一聲。」
後來一眾人到了錢櫃，果不其然，祝賀起身，輕聲問莫向晚：「我們出去走走？」
女同事是認得莫北的，就說：「莫律師啊？」
梅范范的聲音忽地就發了顫，她捉住莫向晚的袖子：「晚晚，你會怪我吧？我糊塗了。」
祝賀頷首，竟然是在道歉。
莫向晚舉起雙手：「我和他們絕對沒關係。」
莫向晚是在第二天草擬好辭呈，她先把意思同鄒南講了，鄒南很贊同，但是問：「老大，你真的不想再在這行里幹了嗎？」
本來刺目的陽wwｗ.ｈｅtuboｏk•ｃoｍ•cｏｍ光跟著梅范范遠去的車影子，忽地也沒了，一朵烏雲遮過來，就像無情的人事，經常會有疾雨。
「那個男人，看到了嗎？就是上次來威脅我的那個，解放前他們家也是大資本家，後來敗落了，大少爺上山下鄉時候遇見了裁縫姑娘趙麗飛。趙麗飛為和他復婚，要給他還賭債，糾集了咱們這幫墮落姑娘賣笑賣身。後來又為了他還賭債，又要來逼迫我這個可憐的有老底的姑娘。」
莫非一直要他當爸爸，但是沒曾想過他會是他的親爸爸。他想了想，建議道：
張彬和宋謙相繼也提交了辭呈，手續辦得十分順利。莫向晚只是奇怪，為何只有自己被祝賀另眼相看，派來史晶當了一回說客。自己同這一位於太，從未深入接觸過，也因為如此，她提交了辭呈之後，雖然外間風言不止，但到了她這裏，都未傷大雅。
最近「奇麗」因為葉歆事件和莫向晚早年被兜底翻的往事，幾乎成了媒體的眾矢之的。這時候祝賀走到前台來，先聯合電視台完成了援助阮仙瓊的慈善節目。
莫向晚自然會這樣答：「你是有天分的，導演也很不錯。」
說得莫向晚內疚不已。
莫向晚喝一口咖啡，笑著說：「行行都能出狀元，我轉一個行當混一混，說不定別有收穫。」
她還問莫向晚：「你不會是跟著去了吧？」
祝賀抿一口咖啡，嘆一口氣：「我和于正都用不到你這樣的好員工，甚為可惜。」
齊思甜喝多了點兒，口齒不清地說：「走了也好，這裏太複雜了。葉歆好不容易紅了，說下去也就下去了。我想想林湘——」小姑娘說了兩句，眼圈就紅了，演戲的都是感性的人。
莫向晚沒有好聲氣，說：「瞎講。」
最近一頁上，莫北留言，希望老師可以督促同學們不要以對方學生家長的私事作為課餘討論的材料。
梅范范笑了起來，她想要把手搭到她的手上表示親熱，但是莫向晚把手縮了一縮，她只能尷尬地收了回來，只好嘲笑她：「你就會說這樣有距離感的話。」
莫向晚同祝賀握手：「這些年我要感謝t奇麗，對我的提拔。」
「什麼沒有空啊！你都辭職了，圈內的人都知道了，他們都講你引咎辭職了。」
她用略微陰險的笑容抵抗。
莫向晚搖頭：「不行不行。」
莫向晚十八歲以後，一直告誡自己，交友是需要謹慎的。但她一疏忽再疏忽，終至落到如今境地。她想，她算不算識人不清？可是有些人分明也是幫助過她的。
莫向晚搖搖頭：「范美，沒什麼必要了。」
莫北瞧她一眼，講：「沒這個必要。」
原本睡得穩穩的莫非，忽地就張開了眼睛，透亮透亮，要多有神有多有神，他嚷：「爸爸，我就比你晚十天哦！」
然後，祝賀又說：「我和于正在阮仙瓊出事的時候就離婚了，他現在完全自由，以後的人生歸屬你的管弦姐姐。」
她這麼一忽兒笑，一忽兒臉紅的情態全部落在祝賀眼裡，等到她抬頭同大家舉杯，就看見祝賀對她意味深長地微笑著。
有時候她想，她和管弦的這段姐妹緣分，大約就是這樣了。
鄒南在離職的時候，請了莫向晚和幾個同事吃了一頓飯，莫向晚知道她還是在這一行里做，有些人面以後還須常常打交道，建議大請了一幫子人。
「于老總什麼時候離職？現在都是祝娘娘親自執掌朝政了。」
「媽媽，以前你不是常常說報紙上假新聞很多的嘛！我的同學很土的，他們和鄒阿姨一樣都是小八卦，我肚量大得很，不跟他們計較的。」說完揚揚頭，甩甩手。
莫向晚也笑起來：「影后，好好拍戲啊！」
莫向晚也想就此淡忘些什麼，譬如說，管弦。
莫向晚追問：「你已經什麼？
和-圖-書」
梅范范把手裡的香煙扔掉，幾乎是要咬牙切齒了，說：「晚晚，你就是這副什麼都不在乎的腔調，你捉到最好的靠山，你是可以洗底了。」
莫向晚沒有克制住，她還是答應了同梅范范出去見上一面。
梅范范嘻嘻笑一笑，她講：「晚晚，你是不是生氣了？」
祝賀舉起手裡的咖啡：「你是管弦的朋友，不管以後你們是不是，以前你對我總是有芥蒂的。但你鞠躬盡瘁服務於『奇麗』這麼多年，我仍感激。在這個圈子裡，能夠出淤泥而不染的人不多，你算一個。好人就會有好運氣，莫北是出了名的好人，你們很般配。我祝你們白頭到老。」
有一天莫向晚就聽見許淮敏同兩個女同事看娛樂報紙，女同事講：「真是看不出來Mary年輕時候這麼前衛。」
莫向晚發覺，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竟然躲不開他的吻和他的擁抱，想一想，就要罵自己是真的「懷春」。
祝賀微笑：「我當你是恭維我。」
張彬作為人事部經理，沒有多問什麼便要批示，反倒史晶對莫向晚近乎赤|裸地講道：「你是沒什麼必要辭職的，你根本就是個受害者，為什麼辭職落人口實？」
祝賀說出這麼一句話，足夠讓莫向晚微微前傾了身子，做了一個自衛的狀態：
不過總也有人會議論議論。
這是莫向晚心頭的另一宗心事，她不言不語，只在心內暗暗打算和琢磨。莫北看出來了，拍拍她的手：「別擔心，我爸媽不是黑風怪。」
莫向晚用手擋一擋刺眼的陽光，冬日的陽光竟也如此扎人。她說：「我還有許多事情要交接，真的要走了。」
她只好夾著未燃的煙，啐一口。
「非非以前對老師說，爸爸在出差，或許我們就這麼說吧！」
莫向晚一看，便明白了。
莫向晚喝了酒，講道：「祝總是個強悍的人。」
如此種種，倒是令即將失業的莫向晚沒有失落到底，因為令她思考的事情實在太多。
「晚晚，羡慕的程度深一點，就是嫉妒了。」
「是那些記者找上我的，那些記者就當自己是救世主，發現一個非法買賣激動得跟打了雞血似的，到處找人採訪。我——喝多了唄！」
莫向晚說：「范美，過去的事情，不用想了。」
梅范范隔著墨鏡，站在喧囂馬路邊，望住莫向晚，她說：「晚晚，你的運氣就這麼好。遇見的男人既不像趙麗飛的姘頭這麼無恥，又不像我以前的那些恩客那樣無情。你知道嗎，我是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的男人，我擺脫不了趙麗飛。你的男人把她的手藝介紹給了展覽中心，就要世博了，老外都愛中國旗袍，她一下多了多少訂單？都可以去青浦買廠房了。晚晚，我真羡慕死你了。」
梅范范笑：「晚晚，你著急了。你出來吧！我是跟你道歉的。」
莫向晚要掙脫開她，但她自己放開了。她對她說，說話的樣子幾乎是楚楚可憐：「晚晚，我不是壞人，你知道我不是壞人的。」
朱迪晨跟著欷歔了一陣，講：「于老總老早就身在曹營心在漢了，聽說外頭的公關公司業務已經如火如荼，張彬和宋謙這兩個正式去挂帥了，股東還是香港那邊的。」
半夜的時候，他們又回到402室，兩個人輕手輕腳走到莫非的房間。莫非睡得很沉，莫北同莫向晚一起看著睡出一張紅撲撲小臉的兒子。
齊思甜拍的那部歷史劇在電視劇交易市場賣得很火暴，連北美的電視台都來下了訂單，莫向晚祝她向實力派轉型成功。
她把莫向晚又拉回了馬路對面，指著靠邊一間敞開了門的民居，莫向晚看過去，正坐著一桌人稀里嘩啦搓著麻將。其中有一個人，正正面對著這邊，坐姿相當文雅，但表情猥瑣，看著是輸了不少的。
她們相視而笑，祝賀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要去唱一首鄧麗君的《漫步人生路》」莫向晚在回包房路上接到莫北的電話，他的聲音格外嘶啞，好像發聲都很吃力，說：「向晚，我在醫院。」
莫向晚搖頭：「孩子的智商沒這麼低。」
這樣靜謐的夜晚，是她多年的所求。她從這邊伸出了手，握住那邊莫北伸過來的手。莫非翻了一個身，就恰似睡在父母雙臂的懷抱中。
「經過最近的事情，你大致也明白了于正和管弦一直做的事情。這事情到最後，因為你變成靶子，當做我們『奇麗』的靶心之一被攻擊了，我著實感覺不好意思。」
莫向晚問：「范美，你到底想說什麼？」
事情發生之後，她平靜地向人事部交了辭職信，這時候報刊還在對她早年的往事進行諸多的猜測，甚至累及「奇麗」。
莫非摸出家長聯繫本來，現在學生的聯繫本做得人性化，要學生記錄好父母的生辰，好提醒自己要孝敬父母。以前那上面只有莫向晚的生日，現在多了莫北的。
梅范范把她約在鬧市中心附近的一條弄堂，這條弄堂她很熟悉，很久以前她從這裏轉到了飛飛姐的家裡，這裏路口就是鬧市中心，有最高檔的百貨大樓，裏面的隨隨便便一件內衣就要千把塊錢。
說得莫北也發愁了，他這個現成爸爸當得太順遂，猛然間想到這樣一個關鍵問題，頗傷腦筋。
莫北又說：「以後可以交給他爺爺奶奶帶帶，你要找一份忙碌工作，未必是不可以的。」
莫向晚望望他，忍不住笑起來，實實在在是放心地笑，所以笑得前俯後仰，不可抑止。
「這年代好員工很多，只要是好領導，一定可以招到好員工。」
莫北只好繼續頭疼，不單單是爸爸的問題，還有爺爺和奶奶，以後的外公和外婆。莫非習慣了身邊就母親一個親人，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大堆親人，他會不會適應不了？
莫向晚說：「祝願『奇麗』的發展越來越好。」
祝賀先誠而且懇地問：「你真的不願意留下來？」
而她也知道，這個圈子裡所有驚濤駭浪的新聞，過了新聞的保鮮期，都會一層層剝落，直到公眾淡忘。
莫向晚想，這得自救，她也招了計程車，速速遠離此地。
莫向晚也微笑。
莫向晚此番便須客隨主便，祝賀依舊是現在的主人，她也起身，跟著祝賀到了樓下的咖啡廳。祝賀當然不僅僅是為了同她走走，她在咖啡廳叫了一杯藍山，問莫向晚：「要喝什麼？」
梅范范的細眉毛揚起來，摘下了墨鏡，她說：「你講的沒有錯。晚晚，你現在是失業女性了，我是未來影后，我會更加好的。」
莫北坐在兒子的床頭，撫摸著兒子的小臉，說：「我託人去找了房子，就在地鐵線邊上的，以後你要找工作也方便。」
莫向晚撲哧笑出來。可是還有另一層擔憂，她說：「我該怎麼向非非解釋，你是他的親爸爸？」
莫向晚握著報紙想，阮仙瓊這樣慘的經歷，最後竟然成了危機公關最重要的一環。這娛樂圈的相剋相生，實實在在令人想象不到，而祝賀這一頓收拾也沒白費氣力。
莫向晚想，今晚勢必會無眠，用腦細胞來琢磨祝賀的信息，她只要一瓶巴黎水：
祝賀則說：「希望能夠喝到你和莫北的喜酒。」
莫向晚倒也意外，問：「你怎麼知道的？」
莫北說：「行，非非愛吃巧克力的。」
只是離開的時候，看到飛飛姐挨著那間房門，對裡頭砌牆頭的男人說著什麼，男人一甩手，斯文面孔吐口痰到地上，飛飛姐轉個臉，竟也是楚楚可憐的。
大夥不由得都靜了一靜，祝賀彷彿沒有發覺，管自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鄒南是有點緊張的，問莫向晚：「祝總平時都在那種高級的地方出入，我們可都選的是一般的地方，這會不會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