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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只想你來愛我

作者:未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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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人生正道是正經

第三章 人生正道是正經

方竹扶住了搖搖晃晃的她,說:「我送你回家。」
楊筱光的腦筋終於轉過來,驀地明白了他是在幹嗎,搖搖晃晃地就要撲過去。潘以倫伸出手扶好了她,說:「我在打工。」
他同許安把賬結好,許安把這個月的薪水結給了潘以倫。
潘以倫說:「你醉了。」
「就近的區中心醫院。」對方嘆口氣,說出了實話,「我們也沒辦法,老李傷了腿,看樣子多半會骨折。我們的費總不會出醫藥費的,你們是大公司,這點兒醫藥費對你們來說不是大問題,但是對老李來說,可是大問題啊!」
潘以倫走過去,翟鳴把手裡的營養品塞給了他。潘以倫說:「謝謝。」
他的口氣有不能辯駁的堅決,潘母幽幽地嘆了口氣。
她往夜總會入口處多走了兩步尋了尋,那兒並沒有方竹的身影。楊筱光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心想,也許是看錯了。她乾脆坐到大樓大堂的沙發上休息。
潘以倫先回了印刷廠一趟,印刷廠是溫州人許安開的。他把收的支票交給許安,許安一邊記賬一邊問他:「你去當模特兒后,這裏還干不幹了?」
然後車便開了,楊筱光還想起身,被方竹按牢:「你就別折騰了。」
楊筱光還是被灌了點兒酒,她入行多年,也算商務飯局上的常客了,就是沒能把酒量給練出來,喝兩杯就會犯頭暈。
就在最近,何之軒遇到一些業務應酬時,總是領著他們這個組的同事,老陳更是不知在何時同何之軒建立了一種心照不宣的微妙的聯盟關係。
翟鳴說:「那天喝醉的那個女的很眼熟,在少教所那會兒,我就發現你隨身帶著兩張照片,有一張是不是—」
「人字梯是不是我們公司提供的?」
幸好辭掉了,他想,不然楊筱光心內肯定又會有想法。
她望望自己,鞋上有灰塵,褲子上有灰塵,衣服上有灰塵,頭髮上必然也有灰塵,自然不如他乾淨明亮。她不甘示弱:「小正太改邪歸正了?」
這個男孩兒知不知道自己好看得要人命?她想,他的眼睛在光明之中更顯得黑白分明。
他從少教所待了三年出來,母親從原來租借的工房搬到了這裏的平房,每日兼兩份工,上午在超市做理貨員,夜裡在街頭支個小鋪做賣炒麵和小餛飩的小生意,時常要防著城管巡查。
潘以倫截斷了母親的話,說:「我知道。」
楊筱光堅持:「按照道理上說,我們公司是沒有責任賠償的。」可是—她想了想,還是把「可是」吞到了肚子里,又說,「我來同你們費總溝通一下。」
楊筱光便說:「這樣,工期按照合同執行,不能拖延。工傷的問題,我們公司研究後會給大家一個說法。不過如果因為這個誤了工期,我們還是要按照合同要求賠償的。」
翟鳴問他:「要換行了,這裏的工是不是要辭了?」
她又把施工的工具檢查了一遍,對方領頭的工人被她檢查得面紅耳赤,撓撓頭道:「楊小姐,你放心。」
「天明」那兒同影視公司合拍了一部青春偶像劇,他被梅麗推薦過去當群演,沒多少錢,但是副導演誇了他幾句。
楊筱光道:「實際情況要等我們看過後再商量,但是現在工期緊張,後天就要開幕了,請各位幫幫忙,先趕掉這部分工再講。」
潘以倫說:「如果還有空的話,那是當然。」
合理合法的事情,她能說不讓嗎?楊筱光表面上微笑點頭:「今晚我在現場配合他們吧!」心裏想的卻是,我沒男朋友消磨下班后的時光,真是悲劇。
楊筱光掙開他的手,衝著他連珠炮地嚷:「你怎麼就不學好啊?三百六十行哪一行容不了人?將來你如果紅了,和*圖*書這一筆多難看?做人怎麼就不能積極向上一點?」
她身後跟著位同潘以倫穿著相似的男孩兒,面貌俊美,應該是同潘以倫相熟的,問:「輪子,有什麼麻煩?」
平房區的房子多半建於上個世紀六十年代,都是這裏的老住民一磚一瓦自己砌的。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裏的房子多半都扛不了風吹雨打,變得又破舊又殘敗。不過,這裏的老上海們但凡有點錢有點路子的,都把家遷出了這片不適合居住的地方,然後將房子租給那些需要的人們。
潘以倫拍了拍翟鳴的手,目送翟鳴離開。
工人感激地遞上盒飯:「您千萬幫幫忙。」
這裡是東區新興的商務區和高級住宅樓中間的一片平房區。開發商甲從西往東一片一片開發成商務區,開發商乙從東往西一片一片開發成住宅區,偏偏就停在了這片平房區兩邊,等高樓全部造好了,他們才發現遺漏了當中的一片。於是兩家都向當地政府表示出對這塊地的興趣,當地政府一時決議不下,就讓這片平房區滑稽地佇在了繁華的正中央。
他沒有說出來,他老早就在對面看到她坐在隨意橫放在地上的箱子上狼吞虎咽地吃盒飯,吃得很香,一點兒也不在乎形象。
對方點頭:「老李是勞務公司請的臨時工,不是我們的正式編製,我們費總講明了不管。」
事情是這樣的,她負責的一個動漫展覽項目的搭建工程上出了工傷事故,有工人在施工時被木樁砸到骨折。現場負責的實習生應付不了鬧著要賠償的工人,便帶著哭腔打電話來求援。
潘以倫辭別許安,回到了東區的居所。
那麼,他同好友有沒有破鏡重圓的機會呢?當然,楊筱光可不會真的傻乎乎地去探何之軒的意思。
潘以倫轉過身,楊筱光就望見了他身後的店招。
後頭的工人跟著起鬨,一人一句「先講責任」,楊筱光見這架勢,乾脆就直接問:「你想怎麼樣吧?」
潘以倫說:「媽,你別多想了,明天就要入院做透析了,早點兒休息。」
同方竹前夫—新領導何之軒的工作配合亦十分順利,何之軒的從業經驗和人際關係很快就在公司的業務拓展上發揮了很好的作用,他的魄力也讓楊筱光非常佩服。
「不是。」
實習生紅著臉問:「小楊姐姐,我今晚和男朋友約好了看電影,能不能準時下班?」
有人路過喚了楊筱光一聲:「阿光?」
「人字梯有點兒問題,好像缺了螺絲帽,由倒下的方向看,是人字梯先倒了,再帶倒了木樁。」
翟鳴提著營養品正等在弄堂口。
母子二人喝了湯,潘以倫開始幫著母親整理衣物。
潘母看著兒子又給自己盛了一碗紅棗湯,默默喝著,她又望了望翟鳴送的營養品,將想講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許安點點頭,他很看中潘以倫的銷售能力,雖然他給不了他更高的薪水。
此刻正是華燈初上時分,整棟樓熱鬧得似打折的百貨大樓,人來人往,衣香鬢影,香氣撩人。
潘母淡淡地說:「正好可以喝了。」
「你又是來做什麼的?公司應酬?你看,人人都需要工作。」
這次梅麗是堅決要潘以倫把夜總會的工作給辭了,不然這個機會就不會給他。她報的薪水條件,讓他有足夠的理由辭掉這份工作。
所以,這裏成了潘以倫可以棲息的家,幸好在這座龐大的現代都市裡還有這麼個疏漏,讓他有地方可以停留,他一直都這麼想。
上午梅麗從「天明」的服飾間里拿了國際大牌的服裝,讓他試穿,然後是台步訓練。訓練教室里倒映出來的形象既不同於在印刷廠的自己,也不同和圖書於在夜總會的自己。
許安只問了他一句:「什麼時候可以開始上班?」
他問梅麗:「那麼在你這兒會有多少工作量?佔用多少工作時間?」
「我是最便宜的。」他笑。
他想到楊筱光時,唇角輕輕一牽。
潘以倫自己睡在大床旁臨時架起來的鋼絲床上。由於地方小,他只能跟母親擠在一間房裡。他為自己鋪好鋪蓋后,從枕頭裡摸出兩張照片。
他只是說:「很晚了,明天你還要上班。」
潘以倫花了三個月就入了門,一直干到現在,為印刷廠爭取了很多大客戶,溫州人做生意看效益,所以對他一直很客氣。
楊筱光張了張嘴,呵,眼前的男孩兒分明不耐煩她的教訓在岔開話題。她瞪著眼睛:「你年紀這麼小,幹嗎要做這樣的活兒?」
潘以倫想起當年來這裏面試的情景,遠沒有去「君遠」面試那麼系統和周折。
楊筱光皺眉:「從來沒有意識到。」
他是新人,不可能一下子就有很多活兒,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賺很多錢,但是在夜總會畢竟還有其他賺外快的機會。所以他沒有貿然同梅麗簽合同,只是那邊通知有活兒就去臨時干一下,拍個廣告宣傳照什麼的,目前也就接了五六件活兒而已。
她說完以後,寫了一張便簽遞過去:「這是我們工程部經理的電話,有什麼需要歡迎電他幫忙。」然後指揮對方散開繼續開工。
楊筱光擺手:「各位師傅總要讓我看過現場再講吧?」
「你一個未成年正太抽什麼煙哪!」
「……」
「主營印刷廠的業務員,兼職模特兒,兼職夜店酒保。」他頓了頓,「那晚是在夜店打工的最後一天,以後會在『天明』專職當廣告模特兒。」
去的餐廳是在一棟有些年份的大樓里,最頂層的是餐廳,下面兩層是夜總會。
楊筱光坐在這頭,潘以倫站在那頭,鬧哄哄的展台搭建現場,燈光明亮得如白晝。她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她。
楊筱光覷一眼領頭的何之軒,心想,當年正直樸素的學生會幹部入了社會大學最終還是不能免俗啊。
項目員說:「還了解什麼?有人受了傷你們又不肯負責任。」
「小正太?你在這裏幹嗎?」
隔壁的展區已經完工了,工人們正嘻嘻哈哈地收工回家,展區的工作人員開始清點預備展出的印刷品。
對方一昧不讓:「和你們這種公司合作最怕出事情的時候不負責任,先講清楚比較好。」
潘以倫抿緊了唇,低下頭,從褲袋裡拿出了煙盒,老練地抽出一支煙,還未銜在嘴裏,就被楊筱光一把摘下來丟在地上,猛踩幾腳。
楊筱光冷哼:「我能放心嗎?」但是畢竟有人受傷了,她問,「受傷的工人送去哪家醫院了?」
「以倫,還是要走正道啊!」潘母最後喃喃說著。
他已經習慣每天更換不同的工作身份,在這座城市尋求生存的空間。
楊筱光大學一畢業就進了「君遠」,由老陳一手培訓,跟著老陳幹了這麼多年,她也只能別無選擇地跟從老陳的選擇。
翟鳴笑了笑:「我沒我媽管著我,也不像你這麼上進,哪裡能撈錢,我就往哪裡去,黑的白的都成。我最近撈了一票白的,嘿!」他拍拍潘以倫的肩,「以後你會挺忙的,咱們兄弟就少見面吧,你媽也樂意這樣。」
她這才想起來問好友:「你怎麼在這裏?」
翟鳴說:「老闆娘還說有大客戶要正式介紹給你呢,薪水比你拍那個廣告可觀。」他見潘以倫變了變臉色,於是笑笑,「哥哥知道你向來不願意蹚這些渾水,你媽也不願意我帶壞你,所以你瞧,我都不敢去見你媽,只好在這裏等你。」
楊筱光酒https://www•hetubook•com•com勁兒一涌,聲音就本能地尖厲起來:「你做什麼不好,做這個?小心我們不讓你代言!」
這真是一個令人煩躁的冬夜,楊筱光也被感染,連帶工作上也出現了新的麻煩。
她還在瞪他,還想講話,他最後看了看她,為她們關上車門,說:「再見。」
「媽,我來,你進去休息吧。」潘以倫把翟鳴送的營養品放在門口,順手接過了潘母手裡的活兒。
楊筱光微笑:「謝謝你們的配合,如果你們的設備有問題,可以先和我們溝通,我們公司的工程部是有工具的。」
楊筱光笑嘻嘻地講:「經驗而已。」
譬如「天明」的一幫模特兒經紀人和模特兒在夜總會耍樂,梅麗在酒吧前和調酒師聊天的時候,瞥見了默不做聲洗著杯子的潘以倫,於是過來遞上一張名片道:「小弟弟,如果對模特兒這行有興趣可以來找我。」
可是到了下班,她仍得體地換了色彩鮮亮的套裙,化了個妝。
梅麗笑眯眯地說:「如果你決定好了來我們這兒試試。」
好像有了牽連,老天也會示意,巧合就跟著多起來。
有個熟悉的聲音在那頭講:「一共四千八,這裡是發票。」
對方說一聲:「是。」
楊筱光對著店長才叫一聲:「你們—」話還沒說完,就被潘以倫捂住了嘴。
「我早拿身份證了。」
她莫名地安慰起來,誇他:「好孩子。」
梅麗決定簽他的時候,說:「你要把夜總會的工作辭了。」理由和楊筱光講的一樣。
許安給了他一個本子:「裡頭是那些廣告公司的電話,你這個禮拜就開始聯繫業務吧!」
店內的女經理聞聲走出來,劈頭就訓潘以倫:「最後一天都給我出岔子,快向客人道歉。」
「老李那兒你要多去看看,聽他老婆說他這次摔得不輕。」
潘以倫看到廣告公司的名字時愣住了,這麼巧,這麼快。
潘以倫沒有爭辯:「可不得改邪歸正嗎?」
翟鳴問:「古北那兒確定不去了?」
潘以倫搖頭,已為她們叫到了計程車,把楊筱光連同方竹一塊兒塞進了車裡。
潘以倫笑了。
他忍不住先同她講話:「吃這麼快容易胖。」
在之後的很多天,楊筱光總疑心那日晚上的奇遇是一場不真實又巧合的夢境。
他走出了展會中心。
許安倒是不意外潘以倫說出這樣的話,當過銷售的人能講出這些話來實屬正常交流。他說:「合作的機會還多著呢!」心裏想,這麼年輕的孩子前途無量,莫欺少年窮確實是句實在話。
對方几個工人面面相覷,啞口無言。可領頭的依然倔聲說:「還不是為趕工,我們加班加點,哪有時間管別的?」
楊筱光便不知道還需要講些什麼了,她問他:「你到底打了幾份工?」
潘母講:「隔壁老李今天摔傷腿,正好也是送進了區中心醫院。唉,我們這些人,真的不能病。當初還是你介紹他去那個工程隊當電工的,發生這種事情,我們心裏也過意不去。」
這樣的她,一點兒都不像比他年長。
潘以倫叫了一聲:「媽。」
潘母翻了個身,突然說:「以倫,我這個病聽天由命吧!」
一直到最近,梅麗說公司有了新的項目,決定好好兒捧幾個新人培養,看他能不能有好機會。他們給他安排的第一個廣告是「君遠」接的飲料廣告,因為是個大品牌,所以也正是新人初試鋒芒的好踏板。
情有可原,于理不容。
「……」楊筱光喘了半天,腦筋才轉過來,終於想到能說什麼,「你真缺錢到這地步?開那樣的價格給我們,還兼做這樣的活兒?」
他將母親入院的物品全部整理清爽,又打了盆熱水www.hetubook.com.com,替母親洗了腳,服侍母親睡下。
這裏的租金不是很高,因為隨時可能有拆遷通知下來。
楊筱光一向知道自己容易心軟,他的這句話不出意料地讓她心軟了。她坦率地講:「你的優勢很明顯,可是我們也需要綜合考量,目前還沒做最後的決定。」
「做個暗訪。」
對方一眾人等都講不出話來了。
楊筱光聽見潘以倫站在那邊問:「你轉行進了施工隊?」
他同她面對面了,楊筱光不禁又看向他:「這麼有信心?」
翟鳴走過來,從潘以倫手上搶過名片:「行啊,輪子,是模特兒經紀公司,你這下可要踏入娛樂圈了啊!」
潘以倫打斷了他的話:「翟鳴,那些事兒你最好也別再沾了。」
故而,她最近總是忙裡抽閑,琢磨起她的八卦小心思。她早已探聽到何之軒至今未再婚,又事業有成,相貌堂堂,在如今的婚戀場上屬於鑽石王老五級別,總能撩撥起那些未婚女青年的情感漣漪。
「那男孩兒是誰啊?」
她還想對方竹說些什麼話,可是意識總是不能明晰,她頭一歪,便身不由己地進入了黑甜鄉中。
那時候母親經常會腹瀉,還有貧血癥狀,他後來才知道母親得了尿毒症。
楊筱光問:「你們費馨真不管這事?」
工作上面一旦進入高速運轉的狀態,楊筱光就會把閑雜事等放一邊,加倍努力工作。
他對著父親看了很久,才把第二張相片拿了出來,上頭的笑臉陽光明媚,彷彿能掃光一切陰霾。他對著那張笑臉笑了笑,仍然將其塞回了枕頭下。
潘以倫按住翟鳴的手:「再等等。」
上頭一張是童年的自己,那年他還在荔波,和雙親站在村口,背後是青山綠水。一家三口都是不會擺姿態的人,在隔壁鄰居的城裡親戚的幫助下,束手束腳地照了這張相。
她撥開人群,讓實習生領著按照施工圖把現場檢查了一遍,心裏有了數,便同對方講:「木樁從接線處橫倒下來砸到人字梯,摔傷的應該是電工吧?」
溫州人開的印刷廠並不像大公司那麼正規,請的業務員不但要兼職送貨員,還要懂各種設計軟體,懂圖片設計的各種格式轉換、紙張的類型和特點、印刷機器的特性。
潘以倫翻了個身,窗外月亮很亮,將月光公平地灑在商務區、高級住宅區和平房區。他閉上眼睛,他需要很好的休息來應付明天的路。
她遇見帥正太潘以倫,他疑似在Host打工,她還遇見了去夜總會夜訪的好友方竹,最後就是在車裡了,方竹望著窗外,一直發著呆。
每個身兼多職的人一定都有他不為人知的原因,楊筱光沒有再問下去,只說:「你條件不錯,好好兒珍惜機會。」
楊筱光定定神,對女同事說:「你們先回去吧,我醒醒酒。」
潘以倫說:「媽,你說什麼呢?什麼都別想了,明天開始好好兒治病。」
此間夜總會分佔一樓和二樓,一樓有幾位很當紅的男|公|關,專門接待女客。這是楊筱光曉得的,所以她暈暈的腦袋頃刻被震了震,身不由己地沖了過去。
潘以倫顯然是被突然出現的楊筱光給叫傻了,回頭望牢她,活像見到鬼,一時沒能答出話來。
對方領頭的吵吵嚷嚷,楊筱光倒是客客氣氣地走上前說:「我們先來了解狀況,請大家心平氣和一些。」
他們是為了同伴討公道,他們是心地善良勤勤懇懇的老實民工,楊筱光心下惻然,接過盒飯,一邊吃著飯,一邊想著法子。
實習生拍馬屁道:「小楊姐姐,真有你的。」
她身後的實習生見事有轉機,立刻搭腔:「就是啊!你們是想訛我們吧?幸虧我們小楊姐姐仔細。」
今天有點奔波,上午在hetubook.com.com地處CBD的「天明」訓練教室練習形體,下午在北區工業園的印刷廠等著海報和宣傳單頁的付印,然後還要送貨到西區的展覽中心。
他靠近她,湊過來望望她手裡的盒飯:「茭白肉絲、炸豬排、泰國香米,伙食很不錯。」
潘以倫穿著白襯衫黑西褲,襯衫的領口開了兩顆扣子,襯衫的下擺塞在了褲子里,頭髮用髮膠定過型,根根豎起,眉形也明顯是細意地修理過。他推出一位酒醉的女客,女客用手環住他的脖子,他撥開女客的手,湊在她耳邊不知說了什麼話,女客鬆開手,曖昧地拍拍他的胸脯,搖搖顫顫地走了。
怎麼又這麼巧?她想。
他今天又穿回了最初的那套T恤仔褲,外頭套了件舊舊的羽絨服,但是全身看著又是乾乾淨淨的,肩上背著海報筒,看來又是來送貨的。
這位領導相比鑽石王老五的身份,更適合當個萬能工作狂。他進入「君遠」不過月余,幾乎日日加班到凌晨,同那位推崇無為而治的老總菲利普形成了鮮明對比。
那裡也會有額外的工作機會。
他就這麼在旁邊看著,看得楊筱光都不好意思繼續吃了,她別過頭,把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收了回來。
「線人。」
楊筱光扶住來人:「竹子,你果然在這裏。」
但是即使活兒再多,他也會拚命在白天把該乾的全部幹完,晚上的時間從來都不會用來在印刷廠加班。因為他還要念夜校,也得去夜總會兼職酒保,一個禮拜要去四天。
「我明白的。」
潘母把營養品拿出來道:「又是那個翟鳴送來的?」
潘以倫用手撐了下地面,站立起來:「你說的我知道了。」
但楊筱光還是沒法習慣和適應,她提了提精神,站起來準備回家。就這麼一起身,又看到個熟人。
楊筱光趕到現場時,十幾個人正圍著實習生髮難。
一席飯吃下來,何之軒同老陳還是相當關照同去的幾位女同事的,讓她們儘早撤了。
潘以倫說:「許老闆,以後還要靠你多關照。」
下了樓走到大堂的時候,她一抬眼,好像隱約看見有個身著Sisley低胸性感小洋裙、模樣似方竹的女士往夜總會的邊門閃了進去。
這裏的大堂複原了老上海的格調,落地的鋼窗掛著紅絲絨窗帘,大堂里擺了晚香玉,還有瓷白的裸女戲水雕像。
潘以倫望著相片里的父親,現在的自己和那時的父親長得很像,只是父親那時已從大都市的知識青年變成了農活好手,經年的露天勞作,讓他比自己黝黑得多、粗壯得多,有一種天塌下來都能頂住的豪邁。
明日母親就能入院了,等了很久的床位終於空了出來,可以開始為母親做透析治療了。
潘以倫認真聽著,點了點頭。
潘母把湯接過來:「我並不是反對你交朋友,可他也是少教所出來的—」
這天,何之軒同老陳宴請一位重要客戶,這位有些年齡的客戶偏偏選了市西紅燈區有名的餐廳。楊筱光直犯嘀咕: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還晚節不保、如此奔放。
潘以倫卸下海報筒,在她對面找了塊空地坐了下來:「我們什麼時候可以簽合同?」
他說:「隨時。」
潘以倫盛好一碗紅棗湯遞給潘母,沒有答話。
潘以倫點頭。
潘以倫的家,不過才二十平米,一扇門一扇窗,逼仄而簡陋。廚房是門外利用擋雨棚搭起的違章建築,此時潘母正在廚房用小小的紫砂鍋燉紅棗湯。
「我們的工人傷在你們的搭建現場,因為你們又要催工,醫藥費、誤工費應該你們出。」
他說:「我會處理。」講完便拖著楊筱光走出門外。
她時常自我安慰,我這個人就是太隨遇而安了,從來就是個服從領導命令的小尖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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