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個春天花會開
莫北笑了出來：「你也條件一流，怎麼會沒有男朋友？」
好在老陳經驗和資歷足夠深厚，他稍一沉吟，已能鎮定下來，於是對楊筱光道：「和『奇麗』那兒關於廣告片的工作先啟動，所有的溝通會議由你來組織，我把前期的時間先用來做晚宴項目。」
「三刻鐘左右。」
莫北說：「這裏離你的辦公室近，而且也不用等位。」
莫北問她：「幹嗎又嘆氣了？」
老陳擺出一副「這不是很正常嘛」的表情：「你又開始意氣用事了。」
莫北為她布菜，一貫體貼周到，說：「就當是我補償上一頓的快餐，所以你別客氣。」
方竹笑道：「小事一樁，改天請我吃飯。」
她想，林暖暖和方竹同她是十來歲就相伴到如今的閨密，攜手一起長大，如今閨密就要披婚紗了，她還哼哧哼哧跑在相親的小道上。
她問過方竹「什麼是喜歡一個人」，因為她的生命中還未曾經歷過，因為還未曾真的出現那麼一個人讓她去經歷，所以她不理解，所以有缺憾。
莫北深笑：「你想過怎樣的生活？」
楊筱光看見她就叫：「啥時候辦喜酒？」
何之軒和楊筱光想到了一處，他說：「還是以前的形象好，乾淨又青春明亮，容易打扮。」
何之軒放好報告，突然站起身：「我去抽根煙。」
楊筱光也問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既然何之軒都贊成了，梅麗哪裡可能會有意見，燦爛光彩的笑永遠掛在臉上面對客戶：「合理要求，那是自然。」
「誰沒有動漫兒童時期呢？何況這麼出色的漫畫我怎麼可以錯過？」
一向習慣拖欠薪酬的梅麗利眼利眉，聽潘以倫講出這些話，差點兒要用眼神戳死他。潘以倫卻眉眼坦然，只牢牢望著何之軒同「奇麗」那位叫于正的CEO。
這是有點兒難度的，楊筱光和方竹兩人不約而同地扯了扯唇角。楊筱光乾脆翻起林暖暖帶回來的禮包，拿起一瓶倩碧乳液，又拿起一瓶雅詩蘭黛香水，她說：「老天，我只叫你帶倩碧，你怎麼還帶了雅詩蘭黛？分分鐘提醒我奔三的現實。」
楊筱光向老陳敬了個小禮：「得令。」
莫北見她仍如上回一般大快朵頤，覺得這女孩兒有著不愛掩飾的天性。他問她：「最近很忙？」
只是，在會議上，列席的總經理菲利普一直靜默不語，多少讓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
潘以倫說：「梅麗說公司重組，變更抬頭，財務手續都要暫緩。」
「好，以後合作愉快。」何之軒站起來同對方握手，包括了潘以倫。
「這樣的生活很充實。」
她想，同莫北的相親確實有個良好的開始，但是未來卻是未知的，她知道自己不能早下結論。
梅麗解釋：「只是換個造型試試，現在文藝青年類型的還是很吃香的。」覷著何之軒的態度，又補充道，「我們回頭再找造型師琢磨琢磨。」
一天以後，菲利普親自簽了一張調令，楊筱光如願進了企劃部。
楊筱光點頭：「姓甚名誰，家住何地，父母高就，房產幾何。」她笑笑，這回講話是真的輕鬆了，「基本是一份詳盡的簡歷，我想她也把我的簡歷給你了吧？」
林暖暖笑著說：「世界上哪裡有神仙眷侶？統統都是柴米夫妻。我們能夠生活在大城市，衣食豐足，生活安定，不用漂泊，已經很幸福了。」
莫北建議：「時間挺緊的，周圍的餐廳都要等位，你介意不介意到中央綠地的肯德基簡單吃一點兒？」
楊筱光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錢拿到了嗎？」寫完悄悄遞給身邊的他。
潘以倫似乎鬆了一口氣，說：「好的，謝謝。」便掛上了電話。
汪亦寒走進來，說：「林暖暖不吃辣，改本幫菜，我請你沒問題。」
楊筱光張口結舌：「一個月？」她見老陳的笑面孔變成威嚴狀，於是握拳，「我一定圓滿完成組織交代的任務。」
「哪位？」她接起來問。
他早點好菜，楊筱光見主菜中有烏參和鮮鮑，嘆道：「奢侈了，奢侈了。」
難得字寫得很漂亮，嶙峋有力，很有風骨。楊筱光在他漂亮的字跡下頭畫了一個笑臉。
就在領導抽煙的光景，老陳被菲利普的秘書叫了去，回來時，神色有些氣急敗壞。
至會議結束后，楊筱光幫助前台將投影等設備撤離時，在辦公室的走廊上碰見了正和_圖_書在看宣傳欄通告的菲利普。
這一頓絕對不能省，楊筱光決定要大出血一次。
楊筱光好奇地問道：「你也看《灌籃高手》啊？」
楊筱光明白自己是動了惻隱之心—對這個潘以倫。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自己都嚇了一跳，這是沒有來由的念頭。她想，她只是想問問他，有沒有及時拿到薪水。
這職場職權上的星羅棋布，讓打工仔真真兩難。
她答：「當然。」
她放心又舒心地大吃了一頓。
「廣告從業人員都耐壓。」
楊筱光嘆氣：「廣告界的民工很慘的。」
梅麗和「奇麗」的CEO都非常給何之軒面子，參加會議時提前了一刻鐘抵達。跟在他們身後的，就是潘以倫。
方竹問：「要多大的紅包？」
三人都沉默了一會兒，方竹和楊筱光細細辨著這話。楊筱光先笑，說：「你最大的優點就是知足，和你在一起，我也覺得一點兒小安定都是幸福。」她攤手，真心羡慕，「一切都水到渠成，多省力？」
她儲好零食汽水，把iPad充好電，窩在被窩裡看熱熱鬧鬧的喜劇。只是外邊鞭炮聲聲響，震耳欲聾，讓她不得不捂住耳朵，好不容易等到清靜了，黑夜裡又響了兩聲凄慘的貓叫，像荒山野嶺里無主的孤魂，一股涼氣颼颼地就從脊背後升起。
楊筱光大樂，說：「我上回的相親對象身後就跟著他的媽媽。」
那邊仍在思忖，也許在想措辭。楊筱光靜靜等待著，聽他繼續說。
那日已是近正午時分，楊筱光接到了莫北的電話，對方同她講：「我正好在你辦公樓附近辦事，中午有沒有空一起吃頓便飯？」
他說：「這頓也吃得隨便，下回一定帶你去吃頓能讓你心滿意足的。」
話是這樣說的，但楊筱光工作一向認真又麻利，把調研提綱一列，外調公司找好，框架很快就組織好了，只待一些數據的羅列。
楊筱光不著聲色地坐在了他身邊。
莫北喟嘆：「這麼容易滿足，人生會很美好。」
林暖暖說：「十月份辦喜酒。」
楊筱光在筆記本上做著記錄，寫好潘以倫的名字以後，猝然一驚，難道他的人生就這樣被他們這群無關緊要的人給策劃好了？
楊筱光答：「那是，唯獨這樣才能把一份牛工幹得很爽。」
而春節就在眼前了，這次春節，她仍是一如既往的過這單身大假。
同莫北這麼一來二去，素來自來熟的楊筱光早把矜持丟棄，拿起筷子說：「同人客氣自己會受罪。」
哎，這下又有共同語言了，楊筱光想。於是她興緻勃勃地同他談了一路《灌籃高手》，他對答如流，顯然是真的仔細看過，不是隨口胡謅。
莫北也笑了：「差不多，我知道你們是初中、高中七年的同學，情同姐妹。她是非常慎重地把你介紹給了我。」
莫北見她猶疑，知她又認真了，不想隨便想個敷衍的答案，便說：「別把這問題想得太認真，我就隨便一問。菜都涼了，快吃快吃。」
這是不容迴避的現實。
楊筱光捧著紅茶喝了一口，先轉頭望望窗外的中央綠地。那兒是本城著名的等人路標，總有相親對象會約在那邊碰第一次頭。她忽而就想到了一個好笑的事件，不禁咧嘴笑了笑。
楊筱光站起來，往老陳的辦公室走去。
楊筱光最常說的是「士為知己者用」，菲利普讓她入行，她一直都記得，便用出色有效的工作做回報，也對這位老總有一種本能的尊重。
莫北說：「我和方竹是鄰居，從小看她長大。」
唉，她有點兒替他無奈，心情竟然也開始陰翳起來。
楊筱光大大方方地應承：「公主，小人隨叫隨到。」
這是一個很完整也很龐大的項目，楊筱光素來樂於接受工作上的全新挑戰，她聽后興趣很高，簡直有點兒摩拳擦掌的意思。
「小豬？」楊筱光知道他指的是指方竹，想，他和方竹的關係還真是挺近的，便又對莫北親近了幾分。
楊筱光同莫北道別後，想，就在這個春天，她要努力地讓她的桃花開一開啊！
莫北也笑，幽了一默：「幸虧我選了中央綠地的肯德基，這裏沒有風，也沒有我的媽媽。」
這對一個不能把握自己的命運的娛樂圈新人來講，不是不殘酷的。
英明副總何之軒對這個項目的重視已經到了親力親為的程度，甚至ｈｔtps://wｗw.ｈｅtｕbook.ｃｏm.ｃｏm親自帶領團隊同「奇麗」的CEO吃了好幾頓飯。
林暖暖抱著她捏她的臉：「你有一顆永遠蘿莉的心。」
楊筱光用力點頭：「人生很短的，不可以得過且過。」
莫北把地址發到了她的手機上，倒是在離她辦公樓不遠的另一棟高級商務樓的頂層。楊筱光一看館子招牌，便明白莫北這回是想出一出血的。
「孔雀」之所以會冠名男性選秀及擇定男性代言人，是因為該品牌早年大紅特紅的產品就是一支男士潤膚乳，當時它完完全全走在了時代的前列，許多女性消費者也特別追捧那款控油和滋潤效果一流的男用潤膚乳。故而他們依舊主打此款產品，預備東山再起。
很多時候，自己的人生不能由自己做主。
然而，只這最後一點，在深想一想之後，還是有不能欺騙自己的難平之意。
莫北也轉頭望向窗外，問：「看到什麼有趣的了？」
方竹自從同何之軒離婚以後，一般在新年會接海外的專題跑國外避年；林暖暖小兩口開始急三火四地到處看房，準備來年的婚禮。楊爸楊媽探親去了江蘇，她又一向懶得跑親戚，最後落單過一個電視兒童的新年。
楊筱光笑嘻嘻地點了點頭，這位莫北就這麼順其自然地把下一次的約會給定好了，真是仔細周到又不突兀。她想，他的公關能力真不錯。
楊筱光立刻就給方竹電話：「老友，這把炭太火熱、太及時了。」
楊筱光吐吐舌頭，原來全部被他看見了。
這算不算是對方認真地開始同自己約會？
莫北看看四周，笑：「的確是奇裝異服。」
楊筱光搖手：「我嘛，一般一般。」
莫北問：「你們中午能休息多久？」
方竹問林暖暖：「結婚以後怎麼打算？你家汪亦寒會不會回國發展？」
她翻一翻紙桶，發現服務生給的雞翅不是翅根和翅膀成對給的，而是給了兩個翅膀。這真是意外的驚喜，她開開心心地把兩隻翅膀都拿了出來。
他竟也像潘以倫一樣提出這樣的問題。
「想麻煩你幫我問一聲拍攝款什麼時候打入『天明』賬戶？」
她的報告很快就順利完成，遞給老陳和何之軒時，兩位領導都嚇了一跳。但楊筱光並不居功，她老實說道：「朋友幫忙的，不然我也做不了這麼快。」
楊筱光瞠目：「您哪裡來的時間？這兒還得去找場地定流程呢！」她沒講出口的是，老陳還是何之軒的項目的主要負責人。
坐進車裡時，楊筱光無端就嘆了口氣。
這種恭敬並非偽裝，她是真心。她當年新進公司當實習生，為人鋒芒太露，同一班計較新人的元老同事鬧過一些矛盾，最落魄時曾被貶謫到前台，連換水工都做過。但她不甘心就此落魄，用心努力，花了一個月時間做好一份當時企劃部跟案的一個項目市場調研報告，直接發至菲利普私人郵箱，心想，最壞的打算便是捲鋪蓋走人。
楊筱光有片刻的恍惚，一下子不知如何作答，也著實答不出自己的真實感受。
這算不算相親對象的主動追求？他竟然知道她在哪裡辦公！這應當是方竹給對方的資料，但是對方也是足夠上心了。
不可掉以輕心的日子在後頭，楊筱光想。
楊筱光豎起眉毛，難道「天明」那兒非得等到內務處理完畢，才向模特兒發放薪酬？這樣的做法確實有欺人之嫌了。如今潘以倫作為一個男人向她開這個口，她能想象得到他有多艱難。她想了想，放低聲音說：「我去問一聲。」
楊筱光腦中空白了幾秒。
方竹婉拒：「我一離婚婦女，真不適合。還是楊筱光靠譜，她酒量好，笑話多，能替你擋酒。」
楊筱光翻到最後的預算，潘以倫在這場被策劃的方案中，所費成本並不高，還需配合後期的品牌推廣活動。
林暖暖說：「到時候我會請我爸爸把醫學院的單身帥哥們都請過來，組成一個伴郎團讓你挑。」
這個問題在對比了潘以倫的現實生活后，由楊筱光自問，是自愧矯情了。
他的紳士風度不是不令楊筱光滿意的，她發了簡訊給方竹：「今天很巧，竟然又碰見了你給我介紹的那個莫北。」
還有好友及時雪中送炭—方竹竟然沒過幾天就往她郵箱里發了一份附件，是國家統計局新鮮出爐的內部行業分析報告。
老和*圖*書陳叫住就要返身離去的她道：「你的任務來了，組織一下對這個護膚品項目的市場調研，一個月內交報告。」
「這個要求不算過分。」何之軒用徵詢的目光看了梅麗同她的CEO一眼，說，「貴公司沒問題，我們也沒問題。」
最後，他把她送到了家門口，替她開了車門，臨走前還問：「下次你想吃什麼？提早通知我。」
潘以倫忽而露齒一笑。他笑起來很生動、很好看，有當偶像明星的潛質。
對方笑起來，真心認為她趣致可愛。
她是帶著一種雄赳赳氣昂昂的態度走到莫北訂的那間半會所制的潮州菜館門口的，由領位的服務員引導進入。
用餐完畢之後，莫北送楊筱光回到公司才道了別。
楊筱光朝許久未見的他點頭打了一個招呼，發現他比上回又瘦了點兒。在這樣初春的時節，著一件寬鬆的毛衣，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頭髮留長了，整個人顯得更憂鬱。
忙了一天，她確實餓了。
大家都笑了。
莫北給她布了很多菜，她樣樣笑納。
她屬異數。
楊筱光抓著雞翅劃了一個圓，怪叫：「相親項目原來可以當獵頭項目來做。」
林暖暖點頭：「已經面試了科學院的助教，起步工資總是不高的。媽媽說給我們買房子，他不要。」
林暖暖說：「我多盼著你們也快快來壓榨我呀。」
而關鍵環節乃至後期推廣的廣告片的主人公已經定了下來—潘以倫。
果真如老陳所提示的，楊筱光藉著何之軒的名號同梅麗三五句話一說，梅麗當即爽快地說：「這事兒是我疏忽了，不過來日方長，何總還講過希望小潘接一個新廣告呢！」
楊筱光坐下抱怨：「可惜了我這身奇裝異服。」
莫北想，這女孩兒的性格是難得的和氣大方不扭捏，又很幽默。他誠懇地說：「那之後一直很忙，很抱歉一直沒有空再約你。」
這是個本市老牌日化集團旗下的一個棘手的護膚品項目。
但是她沒有悲慘的表情，莫北笑：「方竹說你很喜歡這份工作。」
其實她從小自大，生活頂自在—父母疼愛，友人關愛，師長喜愛，有完整的求學經歷，也有令人令己滿意的工作，這是再順遂不過的大都市女孩兒的平坦生活大道。除了到了適婚年齡始終未能尋到合適的共度一生的另一半外，她基本從未受過挫折，一帆風順得很。
楊筱光恭敬地問好：「老總好。」
「什麼都要學習，不能急功近利。好好兒做，慢慢來。」
楊筱光做昏厥狀。
年後，逢春，萬物復甦。公司照常運作，職員照常上班。
好吧！楊筱光承認自己看得眼熱，愛情還是值得追求的。她叫：「汪亦寒，晚上吃水煮魚，你請客。」
楊筱光在年後第一天就被老陳叫入會議室，參加由何之軒主持的新項目介紹會。
夜晚的寂寞從來不會讓女人美麗。楊筱光舉頭望著天花板，不得不承認，年一過，她又老了一歲。
這個潘以倫，似乎總有很多難言之隱的樣子。世道幾多艱難，他的坎坷阻礙一定多過她，他卻還這麼年輕。
這時林暖暖的未婚夫汪亦寒走了進來，林暖暖奉了一杯熱茶過去。汪亦寒賣力地將滿了的垃圾桶拎到門外，還拿出了蘋果洗乾淨端過來切成片，第一片先塞到林暖暖口裡。
但此去經年，世人已鮮少記得當年的「孔雀」了，要東山再起，需與可靠的諮詢公司合作，完成從品牌的重新包裝到銷售渠道的再建。
莫北看她吃個翅膀都能吃得眉開眼笑，就好笑地問：「你很喜歡雞翅？」
林暖暖問：「你們誰做我的伴娘？」
方竹伸個懶腰：「你們去吧，我不去了。」
楊筱光搖搖頭道：「我覺得你條件一流，怎麼會沒有女朋友？」
方竹約她赴晚上的飯局，她都興緻缺缺：「我這個月要把渠道的調研報告搞定，中外十來個牌子，我想死。」
老陳做了一個撞車的手勢，說：「也不知道老菲哪裡搞來的項目，搭到政府那條線，說接了市文化局下頭一個單位辦的國際名畫展的晚宴，價格可觀，但是說文化局那兒指名要我負責，而且要求還不低。」
楊筱光是想到好玩好笑的就要分享的人，於是說：「我看到這個綠地，就想到在網上看過的一篇《相親記》，作者和一個男人在中央綠地相親，就坐在中央綠地的露hetubook.com.com天座那兒，男人身後跟著他的媽媽，結果那天作者的頭髮被大風吹得亂七八糟。」
楊筱光擺手道：「沒啥沒啥。」
楊筱光前往中央綠地的那間肯德基赴約時，心裏是帶著一點兒未知的期待和美好的愉悅的。
父母的道理有他們的生活經驗做底，是值得參考的，也許能讓自己意難平的遺憾能通過父母的方式得到彌補。
此人對生活甚有能力也甚有追求，她想，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是如此合適的一個相親對象啊！
楊筱光馬上裝腔反對：「我就是一廣告民工，你這是壓榨民工。」
護膚品的品牌叫做「孔雀」，品牌資格很老，可以追溯到解放前，一直是本城的名牌產品。改革開放以後迎來第二春，該品牌的潤膚霜護手霜在國內賣到脫銷。但老廠體制僵化，抵不住隨著國門大開後日益激烈的市場競爭，世界一流的日化集團甘詞厚幣買下「孔雀」，立刻將「孔雀」成熟的銷售通路蠶食下來，推廣自己的品牌。這樣不過幾年，「孔雀」已然成了拔了尾毛的雞。
楊筱光一呆，隨即明白：「難道你還沒拿到薪水？」
她翻出鏡子照了照，今日穿著甚為隨便，粗針的蝙蝠袖毛衣配牛仔褲，今日氣色也很是一般，近幾日忙得灰頭土臉，雙眼無神。
林暖暖是讓楊筱光堅信世間依舊有真摯愛情的一個朋友。她剛從美國接回未婚夫，正在濃情蜜意中，春風滿面，皮膚好到吹彈可破。
林暖暖說：「一起吧！多難得。」
楊筱光說：「他們把翅根給成了翅膀，我喜歡翅膀勝過翅根，運氣真好！」
他寫好，再推過來：「拿到了。」
莫北正在低頭看文件，聽見聲音抬起頭來，亦似有同感地說：「這裏看黃浦江夜景很好。」
如今，老牌日化集團經過幾回整改，上任的廠長是化工學院出身的日化老行家，改革開放后的第一代企業人，也是當年「孔雀」王牌潤膚乳的研發者。老日化人鐵骨錚錚發誓不言敗，把老牌日化集團做得風生水起，也有了很雄厚的資金，於是便向市裡爭取，終於可以贖回曾經的王牌「孔雀」。
楊筱光舒了口氣，莫北察言觀色功夫一流，同他一處講話，根本不必斟酌字句，他自會幫你拿捏尺度。
楊筱光哈哈笑道：「你也沒大她多少啊！」
她若是說一般，是真的認為自己一般，絕不是假謙虛。所以莫北鼓勵：「要學習櫻木花道多發掘自己的閃光點。」
潘以倫問得好，楊筱光想，她想要什麼樣的生活？正是有太過於令自己滿足的生活，她才更不想隨意地選擇而令自己的生活出現遺憾。
整套方案是由何之軒主筆的，縝密而新穎：由冠名「選秀」節目開始，配合網路營銷和廣告轟炸，重整銷售渠道，投資巨大，流程甚長。
好在服務員夠職業，目不轉睛，只微笑服務，把她領到了座位上。
他問：「今天晚上訂了一間好館子，有沒有空賞臉？」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才攤下肩膀，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屏幕上是個陌生的固定電話號碼。
當然，這樣的思考過程不可以讓父母曉得，他們會當這是大齡未婚女青年之所以被剩下的精神毒瘤，他們會積極而有效地逼迫她去給自己尋找機會。
莫北早就尋好了位子坐好，點了一份全家桶，又加點了熱紅茶，親手遞到了楊筱光那一邊。
方竹還是搖頭，但是對著楊筱光卻笑了起來：「暖暖你放心吧，也許你的婚禮上阿光不會落單。」
菲利普笑了笑，楊筱光心裏顫了顫，把眉毛低了下來。
楊筱光坐好身子：「這倒也是，如今大上海吃頓飯等上半個小時三刻鐘的都屬常態。」
這家叫做「奇麗」的演藝公司，楊筱光倒是有所耳聞，它在本城同行內算是很有些名頭。然而，她說：「梅麗以此為借口拖欠模特兒的薪酬也忒不上道了，他們完全可以先預支。」
楊筱光有些得意：「耐壓倒是真的，經常兩個以上的項目同時操練，面對八方客戶練出九層口舌。」
僅此而已。
這樣的建議由莫北這樣風度溫和的男人提出來，再由楊筱光這樣性格隨和的姑娘接受下來，彷彿再自然不過。
職場之路甚多需要細意留神的地方，處處需謹慎。
楊筱光領命，開始著手安排同「奇麗」的碰頭會，順便商洽關於潘以倫個人代言的框架www.hetubook.com.com合同。之所以目前僅同潘以倫簽訂框架合同，是何之軒防備屆時電視台同「奇麗」會根據客觀情況對前三甲選手做更替。
楊筱光斟酌字句：「還有很多不足，要向前輩們學習的。」
這樣的理由合理又體貼。
這是新年後他們第一次通話，而潘以倫的語氣顯然不是來同她道「新年好」的，她問：「正太？什麼事？」
方竹回了個笑臉：「良好的開始？」後來又加了一條，「暖暖從美國回來了，帶了一大堆禮物準備分配，晚上去她家分贓。」
莫北又笑了：「是。」又說，「上一回你在餐廳沒吃飽吧？我看到你跑到路邊攤買了生煎吃得不亦樂乎。」
楊筱光聳聳眉毛，做無辜表情：「人家討債討到我這裏來了。」
不是不寂寞的，不是不羡慕的。
送走「奇麗」的一干人等后，楊筱光接到了莫北的電話。
何之軒在內部的方案宣講會上解釋：「客戶已經將大部分預算投入選秀的冠名了，剩餘的預算有限。潘以倫的代言價格低，配合度高，比邀請國內一線明星性價比更高。二則也是最重要的，他們公司考量了他和其他選手的綜合情況后，目前屬意他來問鼎冠軍，他又是本地人，參加比賽有主場優勢，可以立刻接上地氣，這樣更便於賽后我們的品牌推廣。」
楊筱光捋捋頭髮，這才叫她的本色，總不能一直戴著面具同相親對象周旋下去不是？
楊筱光撇撇嘴：「八字還沒一撇呢！我現在要淡定。」
這樣便有了第四次的約會約定。楊筱光暗忖，這樣算不算真的開始約會了？對著這位莫北，她好像逐漸就沒什麼壓力了，在他面前越來越能維持自己一貫的作風了，於是大大咧咧地說：「好說，我是吃貨。」
也還真是想到什麼就有了什麼—那位很順眼的相親對象莫北積極主動地聯繫了她。
菲利普說：「前幾天看到你跟進的那支廣告播了，非常不錯。年輕人做東西快手快腳，很好。」
席位上的眾人談到最敏感的薪酬細節時，潘以倫才清了清喉嚨，說：「我希望每項工作結束后，能在一周內支付薪酬。」
餐畢，莫北提出送她回家，他自然是有座駕的，還是輛寶馬。
楊筱光暗忖，他哪裡來這樣的無端感嘆？但也不及細想，因為確實腹似雷鳴，面對雞翅又不願意再裝腔作勢下去，於是放開了手大快朵頤。
或許真的可以算是一個良好的開始？楊筱光想，所以她沒有拒絕：「行啊。」
餐廳裡頭燈光暈黃，情調高雅，觸目可見的賓客各個都衣冠不凡。
莫北看她吃得很香，與上一回的飯局上頭判若兩人，亦感輕鬆，索性把翅膀全部留給她，笑道：「小豬講得不錯，你性格很好。」
對方遲疑了一下：「我是潘以倫。」
老陳支招：「你去問一聲梅麗吧，她還是很給何老總面子的，尤其是她新公司的老總和何老總有些故交。」
楊筱光暗地裡豎起了大拇指，何之軒此舉絕對仗義。
楊筱光先看見臨窗之下的黃浦江，兩岸燈火輝煌，恰如銀河繁星閃爍，她輕輕「呵」了一聲。
大家在會議室內落座，即將被再處理的那個人坐在最不顯眼的角落當隱形人。
老陳聽了她的陳述，毫不意外，說：「本來這樁事情就要向你知會的，和我們的新項目也有點兒關係。『天明』被業內一家叫『奇麗』的大公司收了，目前確實是在變更抬頭，囑咐過我們要等他們的新抬頭定了再付款。『奇麗』的創始人是從電視台里出來的，這回選秀的項目就是他們同電視台合作的，選秀藝人都要簽到他們旗下。」
莫北問：「她應該把我的情況全部告訴你了吧？」
她覺著潘以倫的提問讓自己有了這麼一次哲學而辯證的思考，她十分透徹地分析了自己的現狀和想法，都可以投稿給時尚報刊的那位情感專欄作者共同探討了。
這全使老品牌有了全力一搏、孤注一擲、重整旗鼓的決心。
梅麗不愧是混這一行的，油滑得跟泥鰍似的，讓楊筱光腹誹不已。但何之軒領導的新項目組成立以後，由於她之前拍攝廣告片時的出色表現，新項目的此項工作仍是交付到她手裡。這便意味著往後還需繼續同梅麗打交道。
林暖暖說：「你們倆半個月工資。」
若要在本城安身立命，是要靠小兩口搏命打拚的。方竹有感而發地深深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