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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不再遇上

作者:未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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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從不知(六)

第六章 從不知(六)

何之軒苦笑:「我沒照顧好你,所以你爸不待見我是對的。」
她想要說話,被何之軒打斷了:「你不用急著說話。我知道對你來說也許突然了。不過這幾年我們好像都已經不會再愛別人,也沒別人好愛。不是嗎?也許……」他笑一笑,方竹不能辨他的深意,「我習慣管著你。」
方竹忽然感覺自己無所遁形。
手機上,何之軒發來好幾條簡訊,問她在哪裡,有沒有照顧好自己。
何之軒的臉色變得鐵育,可是,他還是鬆開了她:「你住哪兒?」
她一整晚瞪著窗外的白月光,想了很多事,又彷彿什麼都沒有想,想到了很多人,念頭一轉,所有的人又模糊了。
這樣的清晨,外間的萬物都未醒,有人也會做糊塗的事。
方竹低叫:「何之軒——」
楊筱光說:「這些年你不是一直想著他嗎?他心裏不是一直也有你嗎?他肯提復婚,不是挺好嗎?」
何之軒收手正好領帶:「我昨晚加了一夜的班,現在還得去上班。你好好想一想,不急。」
方竹想,在我背後,他們……他到底為我做了多少事情?就像在李曉背後,李潤的父愛雖然不合格,伹不是不沉重的。
她伸手招來計程車,直驅表哥的公司。車子啟動時,她甚至和圖書沒有回頭看一眼在原地的何之軒。
她說:「我剛結婚的時候,他的父母來看我們,我和他的媽媽鬧得很不愉快。他的媽媽要找我爸理論,我怕給我爸丟臉,我逼他,我想要他的媽媽快去,不要再給我們的生活添麻煩。我瞞著何之軒求他的爸爸,一切事情等等我們回東北再說。他的爸爸答應了我,當晚就買了火車票……」
一向快人快語的楊筱光接起電話反而率先搶過話頭:「竹子,我們的廣告麻本終於通過了。我一定要跟你說,這個劇本是何領導定的,昨晚我們改劇本方向加了一夜的班。你一定要聽我講,廣吿是三個短篇故事,其中有兩個故事很特別,一個是知靑上山下鄉的愛情,還有一個是校園愛情……」
這晚何之軒很晚才歸家,照例是打了電話囑咐包姐照顧方竹早睡。
楊筱光問:「我不懂了,你這麼說我聽了真難受,但是到底怎麼回事啊?」
方竹翻一個身,看到了何之軒。他穿戴很整齊,只有領帶微斜,他的有血絲,像是一夜未睡。方竹半坐起來,看著他坐在自己的床畔,眼中只得個他,他的眼中也只有她。這樣四目相映。
何之軒沉聲說:「方竹,你給我時間。」
方竹深深吸氣,m.hetubook.com.com又深深呼氣:「不,不是的。」
楊筱光疑惑:「竹子,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麼。你明明很愛他,為了他你都做了這麼多事,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前一段時間你給『孔雀』寫稿子難道不是為了他?好多年前你又離家出走又拚命打工不是為了他?你為什麼要想得這麼複雜?這難道不是單純的愛嗎?」
「為什麼?」
方竹繃住臉:「何之軒,一碼歸一碼,別扯上我爸。」
她想,她的生活出了問題,頭一個反應是找有錢勢的親朋來倚靠,切皮不離肉,她永遠都擺脫不了那個金鳥籠,當初離家的時候對張林、對父親說的那番要獨立的話在此刻全部都像是笑話。
他習憤管著她。在很多年前的她來說,這是最幸福甜蜜的吿白,今時今日的她來說,有受之有愧的怯懦。
楊筱光顯然也意外了,隔了會兒,小小心心地問她:「你不願意?」
他的聲音淡了下去:「方竹,這兩天你照顧好自己,所有的問題讓我來解決。」
「那好,那我到別的地方住一段時間。我真的不能想象你媽天天在我們家門口生著耍無賴,鄰居們會怎麼想!」
方竹怔住。楊筱光用快活的語調想要告訴她兩個故事,她明白和-圖-書其中的深意。她把楊筱光的話接了過來,說:「阿光,何之軒今早說要和我復婚。」
她虛軟無力,甚至連轉個念頭再思考的氣力,不,勇氣都沒有,甚至不敢輕易回想。
方竹動了動唇。她也一夜沒有睡好,現在耳殼嗡嗡地響,心臟也噗噗地跳。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麼可能在自已?
方竹卻失眠了。
他起身,方竹想要抱住他的手,又怕壓疼自己的手,她收回了自己的手。何之軒替她掖好被子,雖然天氣逐漸熱起來,但她天生怕寒涼,不到七八月絕不拋棄被褥。這些習慣,他都記得。
方竹無法作答。
何之軒最後說:「方竹,一切在你。」
那個她永不能忘懷的夜晚,她被何母指著鼻子罵,她跑出了亭子間,何之軒一直在她後頭追著她,一路追到馬路對面才捉住她的手。
方竹沒什麼氣力再堅持她的堅持,她關掉手機,在公寓里睡了一覺,醒過來才想起來這天是周六。桌上擺著保姆煲的湯做的飯,可口得她幾乎懷念起母親的手藝。
何之軒伸手過來,掠過她的發,他說:「方竹,我們復婚吧!」
她拚命搖頭:「不行不行不行,我一刻也不能看見她,一看見她我就想起剛才……太可怕了,何之軒,太可怕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我爸雖然管我管得緊,可也沒有這樣侵犯我的隱私權!我以後怎麼在你媽面前做人?」她踩腳,氣憤沖昏她的頭腦,「不行,她一定要走,她不走我就不能回去。我沒法看見她,我看見她有心理障礙!」
往事的閘門一旦打開,往日的洪流必將滾滾而至。方竹最害怕的終不免。她的這些年,不過是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的逃避。
「我欠他的,我甚至不奢望這輩子他會原諒我。」
她在疑問之間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約莫朝陽初起,第一縷陽光間時,她的門被人輕輕推開。
她只知道自己很失敗,不知原因的失敗,回過頭來還是要找親戚倚靠。徐斯不巧正出差公千,他的秘書認得方竹是他的表妹,看她失魂落魄地尋過來,以為出了什麼大事,當即要給徐斯打電話,方竹慌忙阻止。
當時的方竹氣未消,心未定,滿腔委屈無處訴說,她沒有耐心再同何之軒把這個問題爭論下去。
方竹拳一拳手,稍微用力,手心就微微地疼,往事令她心弦顫動,薄痛難抑,不忍回想,不願回想,又不得不回想。
方竹叫:「是的,我愛他,我從來沒有迴避過。可是……」她咬緊牙關,這些死死咬住的不能回首的,在此時此刻,幾欲脫口而出,而她和_圖_書也終於脫口而出,「這些都抵不了我的錯,償不了我欠他的。」
和他在同一個屋檐下的白天,她承受情感的起伏不定,思想的亦步亦趨,很辛苦。方竹惱恨這樣的辛苦,但是又會企盼黑夜降臨,他能回到她身邊。
方竹一直維持半坐在床上的姿態。他最後說了什麼?怎麼會說「一切在你」?她早已沒了主動權,甚至連從前的勇氣都喪失了。
「我會找我表哥安排。」方竹脫口而出。
她不是頭一回對自己產生懷疑,也不是頭一回心內充滿了矛盾。交織著的難以排遺的情緒教人嫌轉反側。
何之軒從不會輕易激動的人,聲音也不禁離了一度:「方竹,我沒辦法在沒有任何交代的前提下就讓他們回去。你給我時間。」
她很想找個人傾訴。
後來徐斯的秘書還是偷偷給徐斯打了電話,徐斯吩咐秘書請公司的司機把方竹送到徐家在鬧市區的一間公寓,隨後保姆就來報到了。
我知道嗎?她自問。我是知道的。她自答。可是——她想——李曉知道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她的爸爸愛她?
他用詞很冷靜很安靜,可見並沒有在生她的氣。
她對何之軒嚷:「你一定要讓你媽回去,我受不了了,再這樣下去我要瘋了!」
方竹把電話撥給了楊筱光。
他為她關好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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